第二十三章
姬旅回房，手里还拿着本书，恰好遇见了收拾完的王达明。
“少爷这么用功呢？”王达明瞧见他手里的书，揶揄道。
姬旅哪里听不出，笑道：“来来来，要不要少爷教你读书识字？”
“那我可来了啊？”王达明双手拍了拍，还假装恭敬的在衣襟擦了擦，然后跟在姬旅后面。
姬旅自然是不敢示弱，把书往臂弯一夹，昂首挺胸，学着当年杨先生的口气说道：“圣贤书一读，天底下哪里都去得，好好听我讲来。”
“我该怎么说？”王达明问道。
“你要说学生必不辱师尊叮嘱。”姬旅皱着眉头，一副恨铁不成钢的口气。
王达明嘿嘿一笑，然后假装认真道：“学生必不辱师尊叮嘱。”
姬旅满意的点点头，当先走进房里。
两人进得屋中，姬旅直接把鞋一踢，蹦到床上，对王达明道：“快，把灯提来。”
“遵命！”王达明早习惯了姬旅没大没小的样子，提着灯坐到床边。
姬旅翻开书，王达明把灯凑到近前，两个人就挨在一起靠在床头上，王达明疑惑道：“你是不是拿错了，这本商刊你不是早就看过了吗，去年的吧？要不要我去拿最新的？”
“没拿错，你爱看不看，”姬旅翻开一页，不满地对王达明道，“我就是想看这个！”
王达明眼睛一眯，看清了标题，写得是书生邂逅女鬼，一段凄美伤感的爱情故事，有了交集的两者终究走不到一起。
王达明心中略感惊讶，没想到这小鬼爱看这个，怀春少女爱看倒也罢了，平时咋咋呼呼大大咧咧地姬旅竟然也爱看，前两天不刚撞见鬼打了一架么，胆子倒是够大，疑惑道：“你难道前两天是自己去找的鬼？”
“嘘，”姬旅做了个轻声的手势，“给他们知道我还得了？”
见他不否认，得了信任的王达明竖起大拇指夸道：“咱少爷可真不一般！”
“那当然！”姬旅自豪的昂昂脑袋。
王达明嘿嘿一笑，“那女鬼漂亮吗？”
姬旅认真想了想，说道：“丑是不丑，可是一点没想书里写的那样美艳啊，你看书上写得‘眉目含春，风情万种，书生见之魂不守舍’。”
“你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吗？”王达明满脸怀疑。
“我当然知道，”姬旅对于他的怀疑表现出极大的不悦，又接着问道，“是不是女鬼都喜欢一肚子酸水的书生啊？我现在跟冯叔叔读书都可用功了，再想要不要找杨先生去。”
王达明眉头跳了跳，惊疑道：“你读书就为了这个？！”
姬旅又做了一个让他小点声的手势，白他一眼，“怎么跟小信一样一惊一乍，读书不为这个还为了啥，你说说为了啥？”
王达明给他这么一问，想说考取功名，一想吧，这回答也没好到哪里去，撇撇嘴说道：“随你，你倒是说说你怎么知道什么是风情万种？”
“我见过呀。”姬旅认真道。
“见过？！”
“跟这次不一样！”姬旅认真道，“这次是第一次见，可我有次在梦里也见过一个女鬼，就是我修炼之后，有天我做了个梦，我梦
见自己在街上走，街上一个人影也没有，我四周瞧遍了，也没见个人影，突然！我面前出现个影子，慢慢变成个女鬼，她对我眨眨眼睛，我就盯着她看，她笑起来问我叫什么名字，那我咋办？当然是告诉她！告诉她之后我就说，‘姐姐你好漂亮啊’她就假生气瞪我一眼，肯定是假生气，说，‘乱叫，你要叫我姨。’可我又不傻，碰到漂亮的女人当然是叫姐姐，反正她笑起来很好看，特别美，特别温柔！跟你那凶巴巴的白姐姐一个天上一个地下。最后她捏了一下我的脸，又摸摸我的头就消失了。”
王达明听他的梦，脸上表情也是十分精彩，也故意没接他提到白英环那茬，心里甚至还纳闷这孩子是不是做了什么成熟的梦，说道：“这怎么是女鬼，这不就是做了个梦吗？”
“不可能！”姬旅反应很大，稍稍平复内心，严肃道，“做梦都是模模糊糊的，那次不同，就跟真的一模一样，她走了我也就睡着了，才开始做其他梦。”
王达明还是一脸的不认同，满脸都是你想多了吧。
姬旅瞪他，一副我会跟你争到底的表情。
王达明迫于威势只能点头道：“是是是，你说得对。”
姬旅不搭理他，把他手臂挪了挪，把书照亮一点。
“还有谁知道吗？”王达明问道。
“小信知道。”
“他相信吗？”
“他信。”
晨曦微露，秦下村的好些村民都眼巴巴的等着华零，华零前一天晚上让杨归在城中药铺定了一批药，连夜送达，对压制瘴毒略有效果，但也只是压制，终究还是需要华零出手。
杨归派遣成宏溪领着一批手下来给华零打下手。
开始还是华大夫长华大夫短，毕恭毕敬，但是过了一个时辰之后成宏溪变得愁眉苦脸，华零数落他们的话就没停下，一会儿嫌他们笨手笨脚，一会儿嫌他们没轻没重，成宏溪心里都想着他要是说个滚字，自己能立马做给他看。
倒是对冯莫笙态度不错，大半原因也是冯莫笙确实机敏，还有部分原因是小女孩喜欢这个哥哥。
华零医术极高，嘴皮子利索手脚更是麻利，秦下村也不是最严重的地方，对他来说扎几针的事儿，没花多大功夫。
中午时候已经把秦下村那七八个病人处理妥当，接下来要往别村去，走动耗时，干脆就让他们把老秦家改造一下，去往别村把病人送来，除非是已经禁不住半点颠簸的病人，才让华零去。
也就这么个空当的时候木寒带着一个孩子来到老秦家。
送进内屋，关起门来，屋中只有华零爷孙、木寒和那个看病的弟子。
华零一边把脉一边问道：“叫什么名字，是怎样的状况？”
“云生，”孩子回答道，“虚弱，无法修炼。”
“木云山，下面第一个字用山么？”华零随口说道，并没人回答他。
许久华零皱眉，又让他吐出舌头看了看，奇道：“看脸色看脉象并无异常，会不会是癔症，想偷懒？”
木寒摇摇头。
云生道：“不敢。”
华零看了看云生又抬头看了一眼木寒，奇道：“这孩子说话跟你一个德行吗？”
木寒想了想道：“比我好。”
“师叔谬赞，弟子惶恐。”
小女孩看看木寒再看看云生，然后用眼神询问华零这两人怎么怪怪的，华零瘪瘪嘴，用眼神告诉小女孩‘他们的这种怪，没得救。’
华零把云生浑身上下查了个遍却不见有什么异常，说道：“要说的话就只是有那么点气虚，对修者来说只是很微小的毛病。”
木寒皱了皱眉，仍是摇摇头。
华零也相信木寒不是那种随随便便给结论的人，心里更加疑惑：“云生，你详细说说。”
“总是感觉无力，修炼不进反退。”云生认真说道。
“还有呢？”华零听他又停下嘴，忍不住追问道，“有胸闷气短吗？”
云生摇摇头，想了想道：“睡不安。”
华零皱眉，用指头敲自己手背，细细思索着。
小女孩盯着云生看，越看脸凑的越近。
云生发现她看自己，脸红了一下，又是觉得身体一阵发虚，垂下头去。
小女孩倒是没在意他的神情，拉了拉华零衣袖，在后者的疑惑中，凑到耳边说了句悄悄话。
“真的？”华零不敢置信。
小女孩点点头，神色格外严肃，对云生道：“把衣服脱了，脱光！”
“啊？”云生一惊，脸霎时红了，只感到一阵眩晕。
木寒也是惊奇的看着小女孩，华零咳嗽两声，提醒小女孩注意。
小女孩忽然也脸红了，忙道：“裤子不用脱！”
“好……好。”云生终于松了一口气，说着将上衣脱下。
然而小女孩盯着他胸口看，让他最后一件衣服脱的格外吃力。
小女孩眯着眼，盯着云生心口看了许久，回头神色笃定地对华零点点头。
华零半信半疑，一手贴在云生心口之上，一手搭在他脖子，只这动作便是足足停顿了一炷香的功夫。
忽然一惊，睁开眼，对木寒说道：“我孙女说看到云生心上有异物，我刚刚似乎也发现有些奇怪，但是不敢断定，我只有三层把握。”
木寒看向小女孩，用眼神询问她的意见。
“干啥？”小女孩发现木寒看自己，疑惑道，“有什么话你说啊，我哪猜得到啊？”
木寒目光求助华零，华零直接一撇脑袋不理他。
“你觉得如何？”
小女孩想了想伸出一只手对着木寒，比划了一个‘七’想想没把握，改成‘六’，最后摊开手掌，“五……五成吧？”
木寒皱眉问道：“看错吗？”
小女孩气道：“没说看对看错，我说看到了就没假，我们说的是开胸取心，把心上的东西剃出来，那东西跟他的心长一起了，这是他能活命的把握。”说着抬了抬手。
华零赶紧拉住小女孩斥责道：“怎么没大没小的！”
小女孩探探手，表示自己没说什么不该说的话啊。
木寒听完不禁犹豫，华零以此成名不假，但后来也失败过。
云生听完则是惊骇的看向木寒。
（本章完）
“少爷这么用功呢？”王达明瞧见他手里的书，揶揄道。
姬旅哪里听不出，笑道：“来来来，要不要少爷教你读书识字？”
“那我可来了啊？”王达明双手拍了拍，还假装恭敬的在衣襟擦了擦，然后跟在姬旅后面。
姬旅自然是不敢示弱，把书往臂弯一夹，昂首挺胸，学着当年杨先生的口气说道：“圣贤书一读，天底下哪里都去得，好好听我讲来。”
“我该怎么说？”王达明问道。
“你要说学生必不辱师尊叮嘱。”姬旅皱着眉头，一副恨铁不成钢的口气。
王达明嘿嘿一笑，然后假装认真道：“学生必不辱师尊叮嘱。”
姬旅满意的点点头，当先走进房里。
两人进得屋中，姬旅直接把鞋一踢，蹦到床上，对王达明道：“快，把灯提来。”
“遵命！”王达明早习惯了姬旅没大没小的样子，提着灯坐到床边。
姬旅翻开书，王达明把灯凑到近前，两个人就挨在一起靠在床头上，王达明疑惑道：“你是不是拿错了，这本商刊你不是早就看过了吗，去年的吧？要不要我去拿最新的？”
“没拿错，你爱看不看，”姬旅翻开一页，不满地对王达明道，“我就是想看这个！”
王达明眼睛一眯，看清了标题，写得是书生邂逅女鬼，一段凄美伤感的爱情故事，有了交集的两者终究走不到一起。
王达明心中略感惊讶，没想到这小鬼爱看这个，怀春少女爱看倒也罢了，平时咋咋呼呼大大咧咧地姬旅竟然也爱看，前两天不刚撞见鬼打了一架么，胆子倒是够大，疑惑道：“你难道前两天是自己去找的鬼？”
“嘘，”姬旅做了个轻声的手势，“给他们知道我还得了？”
见他不否认，得了信任的王达明竖起大拇指夸道：“咱少爷可真不一般！”
“那当然！”姬旅自豪的昂昂脑袋。
王达明嘿嘿一笑，“那女鬼漂亮吗？”
姬旅认真想了想，说道：“丑是不丑，可是一点没想书里写的那样美艳啊，你看书上写得‘眉目含春，风情万种，书生见之魂不守舍’。”
“你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吗？”王达明满脸怀疑。
“我当然知道，”姬旅对于他的怀疑表现出极大的不悦，又接着问道，“是不是女鬼都喜欢一肚子酸水的书生啊？我现在跟冯叔叔读书都可用功了，再想要不要找杨先生去。”
王达明眉头跳了跳，惊疑道：“你读书就为了这个？！”
姬旅又做了一个让他小点声的手势，白他一眼，“怎么跟小信一样一惊一乍，读书不为这个还为了啥，你说说为了啥？”
王达明给他这么一问，想说考取功名，一想吧，这回答也没好到哪里去，撇撇嘴说道：“随你，你倒是说说你怎么知道什么是风情万种？”
“我见过呀。”姬旅认真道。
“见过？！”
“跟这次不一样！”姬旅认真道，“这次是第一次见，可我有次在梦里也见过一个女鬼，就是我修炼之后，有天我做了个梦，我梦
见自己在街上走，街上一个人影也没有，我四周瞧遍了，也没见个人影，突然！我面前出现个影子，慢慢变成个女鬼，她对我眨眨眼睛，我就盯着她看，她笑起来问我叫什么名字，那我咋办？当然是告诉她！告诉她之后我就说，‘姐姐你好漂亮啊’她就假生气瞪我一眼，肯定是假生气，说，‘乱叫，你要叫我姨。’可我又不傻，碰到漂亮的女人当然是叫姐姐，反正她笑起来很好看，特别美，特别温柔！跟你那凶巴巴的白姐姐一个天上一个地下。最后她捏了一下我的脸，又摸摸我的头就消失了。”
王达明听他的梦，脸上表情也是十分精彩，也故意没接他提到白英环那茬，心里甚至还纳闷这孩子是不是做了什么成熟的梦，说道：“这怎么是女鬼，这不就是做了个梦吗？”
“不可能！”姬旅反应很大，稍稍平复内心，严肃道，“做梦都是模模糊糊的，那次不同，就跟真的一模一样，她走了我也就睡着了，才开始做其他梦。”
王达明还是一脸的不认同，满脸都是你想多了吧。
姬旅瞪他，一副我会跟你争到底的表情。
王达明迫于威势只能点头道：“是是是，你说得对。”
姬旅不搭理他，把他手臂挪了挪，把书照亮一点。
“还有谁知道吗？”王达明问道。
“小信知道。”
“他相信吗？”
“他信。”
晨曦微露，秦下村的好些村民都眼巴巴的等着华零，华零前一天晚上让杨归在城中药铺定了一批药，连夜送达，对压制瘴毒略有效果，但也只是压制，终究还是需要华零出手。
杨归派遣成宏溪领着一批手下来给华零打下手。
开始还是华大夫长华大夫短，毕恭毕敬，但是过了一个时辰之后成宏溪变得愁眉苦脸，华零数落他们的话就没停下，一会儿嫌他们笨手笨脚，一会儿嫌他们没轻没重，成宏溪心里都想着他要是说个滚字，自己能立马做给他看。
倒是对冯莫笙态度不错，大半原因也是冯莫笙确实机敏，还有部分原因是小女孩喜欢这个哥哥。
华零医术极高，嘴皮子利索手脚更是麻利，秦下村也不是最严重的地方，对他来说扎几针的事儿，没花多大功夫。
中午时候已经把秦下村那七八个病人处理妥当，接下来要往别村去，走动耗时，干脆就让他们把老秦家改造一下，去往别村把病人送来，除非是已经禁不住半点颠簸的病人，才让华零去。
也就这么个空当的时候木寒带着一个孩子来到老秦家。
送进内屋，关起门来，屋中只有华零爷孙、木寒和那个看病的弟子。
华零一边把脉一边问道：“叫什么名字，是怎样的状况？”
“云生，”孩子回答道，“虚弱，无法修炼。”
“木云山，下面第一个字用山么？”华零随口说道，并没人回答他。
许久华零皱眉，又让他吐出舌头看了看，奇道：“看脸色看脉象并无异常，会不会是癔症，想偷懒？”
木寒摇摇头。
云生道：“不敢。”
华零看了看云生又抬头看了一眼木寒，奇道：“这孩子说话跟你一个德行吗？”
木寒想了想道：“比我好。”
“师叔谬赞，弟子惶恐。”
小女孩看看木寒再看看云生，然后用眼神询问华零这两人怎么怪怪的，华零瘪瘪嘴，用眼神告诉小女孩‘他们的这种怪，没得救。’
华零把云生浑身上下查了个遍却不见有什么异常，说道：“要说的话就只是有那么点气虚，对修者来说只是很微小的毛病。”
木寒皱了皱眉，仍是摇摇头。
华零也相信木寒不是那种随随便便给结论的人，心里更加疑惑：“云生，你详细说说。”
“总是感觉无力，修炼不进反退。”云生认真说道。
“还有呢？”华零听他又停下嘴，忍不住追问道，“有胸闷气短吗？”
云生摇摇头，想了想道：“睡不安。”
华零皱眉，用指头敲自己手背，细细思索着。
小女孩盯着云生看，越看脸凑的越近。
云生发现她看自己，脸红了一下，又是觉得身体一阵发虚，垂下头去。
小女孩倒是没在意他的神情，拉了拉华零衣袖，在后者的疑惑中，凑到耳边说了句悄悄话。
“真的？”华零不敢置信。
小女孩点点头，神色格外严肃，对云生道：“把衣服脱了，脱光！”
“啊？”云生一惊，脸霎时红了，只感到一阵眩晕。
木寒也是惊奇的看着小女孩，华零咳嗽两声，提醒小女孩注意。
小女孩忽然也脸红了，忙道：“裤子不用脱！”
“好……好。”云生终于松了一口气，说着将上衣脱下。
然而小女孩盯着他胸口看，让他最后一件衣服脱的格外吃力。
小女孩眯着眼，盯着云生心口看了许久，回头神色笃定地对华零点点头。
华零半信半疑，一手贴在云生心口之上，一手搭在他脖子，只这动作便是足足停顿了一炷香的功夫。
忽然一惊，睁开眼，对木寒说道：“我孙女说看到云生心上有异物，我刚刚似乎也发现有些奇怪，但是不敢断定，我只有三层把握。”
木寒看向小女孩，用眼神询问她的意见。
“干啥？”小女孩发现木寒看自己，疑惑道，“有什么话你说啊，我哪猜得到啊？”
木寒目光求助华零，华零直接一撇脑袋不理他。
“你觉得如何？”
小女孩想了想伸出一只手对着木寒，比划了一个‘七’想想没把握，改成‘六’，最后摊开手掌，“五……五成吧？”
木寒皱眉问道：“看错吗？”
小女孩气道：“没说看对看错，我说看到了就没假，我们说的是开胸取心，把心上的东西剃出来，那东西跟他的心长一起了，这是他能活命的把握。”说着抬了抬手。
华零赶紧拉住小女孩斥责道：“怎么没大没小的！”
小女孩探探手，表示自己没说什么不该说的话啊。
木寒听完不禁犹豫，华零以此成名不假，但后来也失败过。
云生听完则是惊骇的看向木寒。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