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曲清笛半阙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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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章 真相咫尺

    玉山殿上,灯影摇曳。

    下跪的玄女紧抿着唇,一句话也沒说。

    “我不是命你一直跟着墨逸的吗?怎巧当日他与那妖女去取回仙绫的时候你反而不在?”西王母怒喝。

    玄女回忆起墨逸当日恐吓,脑中一阵空白。

    她低下头,只是不断的重复“座上请息怒,是玄女沒有尽责!”

    西王母神情极为不悦,特别是方才天帝着人将仙绫送还与她的时候,她还要装出一副感激的样子。

    仙绫虽已追回,但是她又失去了一个将墨逸步入死地的机会。

    玉山宝贝众多,区区一个仙绫她哪里真心会在意。

    只是事已至此,她也沒有了别的办法。

    西王母将仙绫赐给了清娥,她明白清娥定会好生保护,不会动用,做这些,无非是全个样子给墨逸看而已。

    仙绫一事暂告一个段落,除了巨灵神得了天帝斥责,有些不服气外,这件事情立刻在神仙们家长里短的谈话中淡了下去。

    陆云近几日的心情有些不好,就连煮的粥食也变得十分奇怪。

    墨逸浅浅喝了一口那碗甜得发腻的白粥,皱着眉头将碗放了下來。

    “陆云,你最近的口味很奇特。”

    辣的绿豆汤,咸的糖水,墨逸的确吃了不少奇怪的东西。

    陆云恹恹的望着他,提不起什么精神。

    他问“师尊,渺姐姐她不会再來天界了吗?”

    墨逸心中一滞,将那些想念强压下去。

    面上不动声色的回答“应该不会了。”

    “唔”陆云唉声叹气,“她还沒教会我怎么斗蛐蛐呢!我有些想她,觉得寂寞。”

    墨逸微微叹了一口气,抬眼只见窗外的桃花落了一地,满眼樱色。

    “陆云,不可能有人一直陪着你,习惯离别也是一种修行”墨逸自己也不怎么喜欢这句话,但是它却有自己必须正视的道理。

    陆云点了点头,心不在焉的将自己碗中的粥食喝完。

    墨逸心想,这若是一碗苦药,估计他也尝不出什么。

    “对了,好像渺姐姐百颜丹的药效已经解了,不知道她到底有沒有她自己说得那样好看呢!”陆云突然想起这件事,随口提了一句。

    墨逸微怔,他想起,在浮世镜中,倾渺就曾经说过,她原來的样子要好看许多。

    情不自禁的弯了弯唇角,他问“她同你说过她很好看吗?”

    陆云來了兴致“是呢!对了,师尊您也沒见过她真正的样子吧?我这里存着张画像呢!我去拿给您看看!”

    说完,不等墨逸拒绝,就一溜烟的小跑走了。

    不一会儿,陆云便捧着个卷轴跑进來。

    他太过着急,忘记了门槛,直接摔了个狗啃泥。

    画轴从他怀中掉出,一路滚动着展开,一直到了墨逸的脚下。

    “哪有像你这般冒失的!”墨逸轻嗔道,然后蹲下身,想要将画轴卷起來。

    目光落在画上,眼睛睁得大大的,惊得几乎连呼吸都忘了。

    画中人儿巧笑嫣然,恍若隔了万般轮回,是沉默了几世情意。

    濯清怎么会

    目光挪到画中女子的手腕上,那里清晰描绘出一枚铜铃,那是浮世镜中他所赠之物,这女子是倾渺。

    时间如倏然静止,往事一幕幕在眼前流转。

    相似的眼神,几乎相同的话语。

    他身子一颤,画轴继又掉落到地上。

    陆云揉着额头,眯眼瞅着他“师尊,你怎么了”

    墨逸茫然的偏头望着陆云“这是你画的?”

    陆云吐了吐舌头“徒儿技艺太差,惊得师尊您都看不下去了吧?”

    墨逸沒有回答,他只想着,陆云并沒有见过濯清,所以他所画,便应当是倾渺真正的样子。

    他无法再坐下來,起身拿起剑,便直往下界而去。

    “师尊”陆云不明所以,想要唤住他,却眼见着他迅速离开。

    陆云骚了骚脑袋“第一次见师尊走得这么快,我画的果然如此不上眼吗?”

    墨逸腾云下界,路上想了很多。

    他弄不清为何会有一样的人,他想,这会不会是个巧合。

    他又想起她同他说,两人互不相欠,此生最好永不相见

    但他必须找到她,那是他的魂梦归处

    北沼被下了地界,墨逸决定强行打开。

    破界的声响一直传入林中深处,溟远正在配制药粉的手抖了一下。

    他瞅了瞅时辰,往倾渺的房中走去。

    推开门,但见倾渺趴在桌上,玩着自己的头发发呆。

    溟远笑了笑“好不容易恢复样子了,你反倒不喜欢出门了?”

    倾渺嘟着嘴,不理他。

    “你的小情郎正在破地界,你说我该怎么对他才好?”溟远问。

    倾渺一愣,不明白墨逸为何会來。

    想起自己才说过不愿见他,于是淡淡道“你爱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和我无关!”

    溟远点了点头“那好吧。”

    话落,便走了出去。

    墨逸好不容易破开了地界,走出來的却是溟远。

    他冷冷的说“不知撷光星君如此声势浩大的造访北沼,所谓何事?”

    “溟远,我要见倾渺!”

    “哦?我记得星君已经得回了仙绫,按理同她应该沒有什么瓜葛了才是。”

    “我有些话想问她!”墨逸声色严肃。

    “她不会见你。”溟远大声嚷。

    仙绫被墨逸拿去,虽然按照约定,他安抚了天族的怒气,但是这样一來,渺渺已经是等死的状态,他如何不恨?

    墨逸垂了眸,暗自神伤。

    溟远叹了口气“你想问什么,也许我能告诉你一些。”

    墨逸复又抬起头“她是何时所生?”

    “折木年八月。”

    那一年恰好是濯清陨灭的时候。

    “她出生时,可有与人不一样的地方。”

    溟远抿着唇,不太愿意提失魂之症。

    如此一说,反而让人以为他们故意骗他,只是对仙绫一事耿耿于怀而已。

    于是,他思忖了一会儿,却道了另外一件事情“渺渺生下來时,心不在左侧,而是生在右侧。左侧所有的,经人查看,乃是一颗金刚石。”

    金刚石墨逸心中一滞,濯清当年陨沒的时候的确应该带着他赠予的金刚石,只是到最后却哪里也寻不到。

    溟远接着往下说“你还记得我之前就疑惑,为何你的修为能救倾渺?后经过我查看,你渡给她的修为不存在别处,单单只在那金刚石中。”

    墨逸沉默了,他觉得自己似乎摸到了事情的影子。如果说那金刚石能存了他的修为,那就说明那是与他相通之物。

    所以,倾渺便是濯清

    她转生成了魔族。

    倏然间,万般情绪在自己心中流转,对于她还在的欣喜,对于错过的心酸,对于无法执手的痛。

    溟远说完,见他一阵沉默,清了清喉咙道“看在你曾经救过渺渺的份上,我便放你走!”

    “我不走!我今天一定要见他!”墨逸低吼一声,原本雾蒙蒙的眼眸骤然清朗。

    溟远轻哼一声,一拍手掌,隐在附近的妖众便团团将他围住。

    溟远退到一边继又看了一会儿他们的打斗,本想在关键时刻使下毒物。

    只是慢慢的,神色由平静转为震惊。

    他紧走几步往石洞中赶。

    再次走进倾渺的房内,自顾自的倒了口水喝,问“你真不去看他?”

    倾渺半躺在床榻上,用被子套了头“不去,不去!溟远,你果然很吵!”

    “那好吧!估计再过半个时辰就能为他收尸了。”溟远闲闲的用五指敲着桌面道。

    “什么意思?”倾渺掀开被子,皱着眉问。

    “他偏要强闯此地,你父君哪里可能袖手旁观。现下一百妖众正围着他呢!”溟远半拖着腮,笑望着她道。

    “哼,就知道你把事情说严重了!不要说一百妖众,你们大胆让哥哥们全上了,看能不能擒住他。”倾渺瞥了他一眼,嘟嘴坐在床榻边。

    溟远摇了摇头“这奇特的地方就在这里啊!不知他今日是中了什么魔风,就是不出手,只顾抵挡。你也知道,他就算再厉害又能守得了多久?我方才过來的时候,看到他的腿被利刃所伤,深可见骨!或许不消半个时辰,现下怕是也差不多了!”

    溟远本想再调侃倾渺两句,谁知眼前掠过一阵风,再看上床榻之时,哪里还见半个人影?

    他笑了笑,自言自语还是个毛躁性子,还是个痴情之人

    倾渺赶到北沼边界,跳到擎冠树上,果然见到墨逸正被妖众们围攻。

    他满身伤痕,鲜血几乎将白袍染成了深红色。

    半跪在地上,执剑撑着身体,那冰渺剑还不曾出鞘。

    倾渺咬了咬唇,心想这人怎么如此的傻!

    她吹了声口哨,妖众们停下了攻击。

    墨逸抬起头,微眯着眸望向擎冠树,却看不真切。

    倾渺大声嚷了一句“不要伤他了,由他去吧,大家都退了。”

    然后,她跃下树,飞快的离开。

    那熟悉的声音响在耳畔,虽只可见她一闪而过的背影,墨逸却知道那是谁。

    毫不顾忌身上的伤口,挣扎着爬起來立刻追了上去。

    跟着那道青色身影,他一遍一遍告诉自己,已经等了这么久,这一次,再不能失去你!

    我不要离别,不要遗憾,我要你

    倾渺知道墨逸在追她,可她心中埋怨,根本不想停下來。

    眼前的人影越來越小,墨逸拼了命的去追,无奈距离越來越远。

    最终,眼前一黑,直直跪到地上,只有出气,沒有进气。

    倾渺听见身后一声重响,转身看过去的时候,墨逸停在很远的地上,几乎跪在血泊中。

    心里一痛,哪里有这样顽固的人,果然是连命都不要的。

    她几步跃过去,想要查看他的伤势。

    刚刚凑过去,墨逸突然抬起头。

    两人离得那样的近,倾渺甚至可以从他的眸中清晰的看到自己的倒影。

    突然想起自己说过,若是能让他见到自己的真容,定是要叫他觉得惊艳。

    想到这里,微低下头,双颊通红。

    墨逸望着倾渺,她恢复原貌的样子与濯清一摸一样。虽已经料到会是如此,却依旧害怕这是一场梦境。

    他见倾渺侧身,遂不管不顾的一把将她抱住,死死圈在怀中。

    倾渺一个愣怔,眼睛睁得大大的。

    她以为他只是來道歉,只是请求原谅,却沒料到会是这样一个拥抱。

    只是他的身上黏腻,血腥味浓重,发丝杂乱,倾渺心想,再也沒有比这个更糟糕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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