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迹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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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七章 这孩子很像一个人

    “阿狸姑娘过奖了,其实你们早就知道海盗今晚会来破坏火把节,所以一早便在路上挖下了陷阱对吧?不过,让我百思不得其解的是,你是怎么让那个海盗中了你的毒的?”

    “是钉子。”

    “钉子?”

    “是的。”阿狸边走边解释说,之前她在三岔路口埋下了细长的钉子,虽说钉子细到肉眼都无法辨认出来,但穿透力极强,只要不是金属的底板都能穿透。

    追风问她难道就不怕被本土百姓才到,她说即使踩到也没关系,犬绒子民常年喝着长生河的水,可以自动化解这种毒。

    可是当追风追问起她有关长生河的一切时,她说这是犬绒的机密,是绝对不能告诉外人的。

    追风只好作罢,但他还有一个疑问,比如说像刚刚那种情况,中毒之人发病之时如果没有及时吃药会怎么样,会不会死?

    阿狸说,这种毒和一般的毒不一样,中毒轻者会致命,重者反而性命无忧,不过会因此损坏身体器官,甚至是体内的肝脏,等同一个废人,刚刚那个海盗属于中毒较轻者,再晚一些就会致命。

    追风没有完全听懂她的这些矛盾的描述,不过现在对于他来说,首要的事情便是抓回藏匿于犬绒国的艾塞尔,这个人是个毒瘤,不杀后患无穷。

    至于其它的事情,且先放一放吧。

    根据那名海盗提供的线索,追风和阿狸顺藤摸瓜,很快便抓住了藏在山神庙里的艾塞尔以及他的两个同党。

    天亮之后,艾塞尔等三人被带到了酋长所,除了阿玛缇和几个首领到场外,还有追风他们四个,阿狸则小鸟依人地坐在阿玛缇身边,一只手托着下巴,两只眼睛一直紧紧地盯着追风,她觉得这位来自中原的男人越看越好看,越看越舒服。

    追风的心思都在艾塞尔身上,并没有注意到她那双灼热的目光,不巧的是,这一切都让一旁的月生看在了眼里,昨夜追风和阿狸手牵着手高高兴兴地赶回来向阿玛缇复命,他看到后,心里头甭提有多难受。

    你说你们一起出去就算了,居然还表现得如此亲密,真的有那个必要吗?

    他越想越气,便狠狠回瞪了阿狸一眼,哪知道对方竟然毫不生气,还冲他微微一笑,他一时无言以对,看来犬绒小国的女子不仅皮厚,还有些没心没肺啊。

    阿玛缇看着跪在下面的艾塞尔,皱着眉头,叽里呱啦说了一通,艾塞尔愣是一句也听不懂,阿玛缇无奈之下,只得让阿狸来翻译,“艾塞尔,酋长问你此次来犬绒有何其它企图?”

    艾塞尔昂着头,理直气壮地说道:“除了杀人放火,并无其它企图。”

    “为何放火烧船?”阿狸继续翻译。

    “因为我要替我大哥报仇。”艾塞尔说到这里,突然手指着坐在一旁沉默不语的追风吼道:“都是因为他,是他害死了大哥,害死了那么多兄弟,小子,你给我等着,就算我杀不了你,那些占川号死去的冤魂也不会放过你。”

    “冤魂?亏你说得出口!”追风嗤之以鼻,冷笑:“你干了一辈子伤天害理的事儿,怎么就没见孤魂野鬼来找你呢?”

    “你……”

    “你什么你,我说的有错吗?我真搞不明白你们这些人,一个个有手有脚,年纪轻轻做点什么不好,偏要干着如此泯灭人性之事。

    你们也有父母,也有孩子,也有家人,你们想过没有,那些被你们杀害的人他们冤不冤呢?换位思考一下,如果死的是你们的亲人朋友,你们又该作何感想?”见他脸上红一阵白一阵,追风继续道:“从你们的手上沾上无辜百姓的血的那一刻开始,就已经注定了你们的结局,天网恢恢疏而不漏,你必须要自己犯下的罪孽负责。”

    “说得好。”阿狸激动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众人的目光齐刷刷地看了过去,阿玛缇严肃地轻轻咳嗽了几声,她只好吐了吐舌头,乖乖地坐在了下来。

    “你不要以为自己喝的墨水比我们多就可以教训我们,上次若不是你们夜里偷袭,我们何至于一败涂地,有本事你放了我,我们一决高下。”

    “追公子切勿与他种小人一般见识,他这种死皮赖脸的人阿狸见得多了,无非就是找些借口让自己多喘口气罢了。”

    虽然月生很不满阿狸一直纠缠着追风不放,但在这个问题上两人却是站在了统一的战线上面,他道:“不错,追兄,何必听他废话,干脆一刀杀了他。”

    阿玛缇听懂了他们的对话,这群海盗的手里也曾经沾过不少犬绒子民的鲜血,全国百姓都恨死了他们,他自然也极力赞成直接将这个罪大恶极的艾塞尔处死。

    不过,他并不急着表态,而是静静地看着追风,他相信这孩子会妥善处理这一切的。

    “好,我答应你。”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之外,追风竟然毫不犹豫地答应了一个罪恶滔天的阶下囚。

    追风和艾塞尔说,如果自己赢了,你不仅要死,而且必须招出那位充当向导的犬绒人。

    艾塞尔嘲弄了一番,追风懒得和一个快要死的人计较,并向阿玛缇借了两把称手的兵器。

    这次

    比试没有舞台,没有刻意的准备,所以吃瓜群众并不多,也就是

    在座的那些人。

    月生三人没有早前那么担心,毕竟他们都曾亲眼见识过追风的厉害,至于那个艾塞尔,虽然骨子里抱着必胜的决心,但他绝对不是追风的对手。

    果不其然,几个回合下来,艾塞尔渐渐力不从心,最后被追风一掌劈飞了出去,倒在地上的艾塞尔晃晃着身子站了起来,复又跪在了地上,俯首认输。

    ……

    随着艾塞尔的伏法,犬绒内奸被揪出,追风等人也准备启程返回柔然,阿玛缇在补送了一批绒毛后,还额外赠送了一艘崭新的帆船,追风起初说什么也不肯收下,阿玛缇说他也是刚得知占川号被人连夜端掉的消息,这支作恶多年的海盗终于覆灭了,让他既兴奋又有些吃惊,。

    当他知道灭了占川号的不是别人,正是近在咫尺的追风,顿时无比震惊,本想邀请追风从此留在犬绒,奈何人家还要回去完成学业,他也不好强人所难,为了表示感谢,他特地将上月打造好的那艘帆船送给了追风。

    天空晴朗,万里无云。

    码头上,寒风凛凛。

    海郎波涛汹涌,凶猛地撞击着海岸,发出啪啪的声响。

    几只海鸥在空中尽情的翱翔,最后飞向了远处。

    阿玛缇由于腿脚不便没有过来,只让黄毛和阿狸来相送,阿狸牵着追风的手,眼中满是不舍,说道:“追公子还会过来看阿狸吗?”

    来贵微微一笑,拉着花弧一起先登上了船,月生却没有他们那般识趣了,他轻轻拿开了阿狸的手,讪讪一笑:“阿狸姑娘,这个就说不定了,我们书院平时课多,难得有假出来。”

    阿狸撒娇道:“你不能来找阿狸,阿狸就过去找你。”

    追风无奈地笑笑:“好,有时间我一定会过来。”

    “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

    追风和月生上了船,大船离开了岸边,渐行渐远,直到完全消失在茫茫的大海中,阿狸才失望地转过身,却刚好看到阿玛缇坐着轮椅被人推了过来。

    “走了?”阿玛缇问。

    “嗯。”阿狸点头,诧异道:“爷爷您怎么来了?对了,轮椅坐着如何?”

    “挺好。”

    “爷爷您就不想知道这东西是谁做的吗?”

    “是追沙子。”

    “您怎么知道?”阿狸很是惊奇,这张轮椅是她在一个月前从柔然那边买的,卖主是一个士兵的家眷,因为家里有人突发重病急需要钱,便决定卖轮椅,结果没有一个人愿意买下这东西,阿狸看到轮椅便想起了家里行动不便的爷爷,于是毫不犹豫地买了下了。

    事后他才知道发明轮椅的是一个叫追沙子的人,这次她本来想问来着,但还是没好意思开这个口。

    阿玛缇叹了口气道:“这个追沙子的确是个难得的人才。”

    “这个阿狸知道。”

    “你喜欢他?”

    阿狸脸蛋羞红:“阿狸不知道算不算喜欢,就是觉得和他在一起心里特别踏实。”

    阿玛缇点了点头,眼睛瞟向帆船离去的方向,叹道:“不知道为何,我总觉得此人很像我认识的一位故人。”

    “哦?是咱们犬绒人吗?”

    “不是。”

    “那是哪里人?”

    “是白迹,想起来了,这孩子和白迹的太祖皇帝长得很像。”

    “您不是说白迹皇帝姓追吗?莫非追公子也是皇族?”

    “我看不止那么简单。”

    “阿狸不懂。”

    “依我看,这孩子绝非池中之物,今后必成大器,嗨,瞧我,现在跟你说这些你也未必会懂,总之,只要是你喜欢的,你就勇敢去追,知道吗?”

    “嗯。”阿狸笑嘻嘻地点点头,随口问道:“爷爷,您明明会说中原话,为何装作不会说呢?”

    “那是因为爷爷想忘掉过去一些不愉快的事。”

    “爷爷说的不愉快的事是指什么?”

    “走,回去,爷爷慢慢说给你听。”

    “嗯。”

    ……

    腊月时分,凛冽的寒风呼呼地刮过每一处角落,被风吹过的枝头,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老人们都说今年的冬天比往年的要长出许多,不管是柔然还是白迹国,此刻的天空都飘着鹅毛大雪,出行的人们脚踩着路面厚厚的积雪,不时传来咯吱咯吱的声音。

    白迹国这边一直以来都比较平静,不过纳兰最近的心情却是糟糕透了,皇帝月初已经正式下旨将她赐给了御林军统领钱庆,并于年后过了元宵节马上成婚,眼看剩下一个月都不到的时间,她一时间也想不出什么好办法。

    想那钱清一天到晚纠缠不清,有时候她想刻意的避开他,却也无处可藏,钱清是御林军统领,负责禁宫内的安全,随时可以出入各个宫殿,除非纳兰离开皇宫,否则无论如何都难逃钱清的视线。

    也不知道小六子有没有找到殿下

    ?站在窗前,纳兰望着外面飘落的大雪自言自语,今年的冬天很奇特,整整一个冬天便下了这么久的雪,想来柔然那边的气候应该比这边还要冷些吧?殿下从小就没出过这么远的门,更没吃过这么多的苦,也不知道受得受不住?

    她静静的望着白茫茫的雪景沉思,却在此时,突然后面有一双手紧紧的环抱着她的柳腰,一股醉人的酒气顿时扑鼻而来,她使劲挣开那双强有力的双手,回头便看见一双贪婪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自己,不是钱清还能是谁?

    “你好大的胆子,谁让你进来的?”对于眼前这个死皮赖脸的家伙,纳兰从一开始就抱有反感,这样的无礼行为已经不是第一次了,前几次纳兰还算对他客气,只是委婉的找借口走开,后来直接出言训斥,钱清被骂得狗血淋头,只得无趣的走开,这次却是不同,他刚刚和郑龙郑虎在酒馆喝酒,郑家兄弟俩人在席间给他出了一个馊主意,他们告诉他说要想得到女人的心,首先必须得占有她的身体,这样她才会对你死心塌地,钱清不通男女情事,便当了真,于是壮着胆子,踉踉跄跄地摸到了这儿:“纳兰,你反正早晚都是我钱家的媳妇,来,过来给我亲热一下。”

    “钱统领,请自重些。”纳兰狠狠将他推开,钱清却偏要过来强行将她拥入怀中,纳兰当即给他一记耳光。

    钱清立时清醒了许多,横眉怒目地朝她回了一巴掌:“我钱清要娶你,那是看得起你,别以为你打的那点小算盘我不知道,你一拖再拖,分明就是不想嫁给我。”

    “纳兰早就说过,纳兰的心只属于太子一人,请钱统领趁早死了这份心。”平生以来,纳兰还是头一回受此污辱,不过却未掉下一滴眼泪,如果这一巴掌能让对方死心,她觉得很值。

    “不可能,你和你的心都是属于我的。”钱清咆哮了一声,“我还真就不信了,我堂堂一个御林军统领,当朝国师的儿子,居然还比不过一个已经做古之人。”说着整个人往纳兰身上扑了过去,纳兰急忙闪躲,两人你追我赶,好一会儿,只听嘣的一声,声音未落,钱清顿感天晕地暗,一头栽倒在地。

    宫女小香扔掉手中的棍子,扶起摔倒在地上的纳兰:“纳兰姑娘,您没事吧?”

    “我没事。”纳兰看了一眼已经被打晕的钱清,想到刚刚的处境实在是太危险了,再这样下去非得出事不可,小香忙拉着她的胳膊:“纳兰姑娘,看得出来您一点都不喜欢钱统领,要不您去和皇上再说说,让他收回成命,这样下去可不是办法呀。”

    纳兰摇摇头,“圣旨岂同儿戏,皇上金口玉言,绝不会随意更改。”

    “既然如此,那您还是赶紧离开这儿,逃得远远的,别让他们找到你。”

    小香的这句话倒是点醒了纳兰,所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纳兰心里总想着成亲那天直接拒婚,甚至是以死相逼,现在看来,这样的做法不但解决不了根本问题,反而会弄巧成拙,眼下的问题是皇帝逼着她出嫁,她本可一死了之,但想到太子还尚在柔然,她必须得等到太子回来。

    而此刻却发生了这样的事儿,钱清此人贪得无厌,有第一次便会有第二次,纳兰不为别的,只为能守住自己的那份贞洁,于是决定逃离皇宫,远赴柔然去找追风,可自己这么一走,皇后娘娘该由谁来照看?

    小香知道她的心思,忙说:“娘娘那边你放心,奴婢会向娘娘说明缘由的,娘娘也会谅解您的苦衷,趁钱统领还未醒来,您赶紧离开这儿。”

    “可是。”

    “别再可是,姑娘再不走就真来不及了。”

    “好。”纳兰只得含泪简单收拾了一些衣物匆匆离开了禁宫,因为她身上有钱清的腰牌,所以通过每道宫门时,守卫们都会直接放行,虽说也有个别守卫看到她背着行囊有些怀疑,但人家手中毕竟有钱大统领的通关腰牌,他们也不敢阻拦。

    安全的出了金陵城后,纳兰用些碎银子到集市上买了一匹良驹上路,由于路面湿滑,纵使靠坐骑赶路也得十分小心。

    “畜生!你做的好事。”得知钱清酒后调戏纳兰,逼得纳兰离宫出走,本来心情还算不错的钱大城此刻忍不住火山爆发:“你如此心急做什么?她早晚都是你的女人!”

    钱清摸着还有点疼痛的脑袋,支支吾吾道:“孩儿这就去将她追回来。”

    “守卫午时来报,说纳兰已经出了城,这件事你就别管了,我已派人快马加鞭前去堵截,她一个女子,加上又是雪天,相信也跑不了多远。”

    “父亲打算怎么做?”

    “纳兰不是个简单的女子,本来你娶了她,对我们的江山大业可谓如虎添翼,只可惜这个女人的心思压根不在你这儿,既然不为我们所用,那么就无需再留在世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