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迹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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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五章 治病

    什么情况啊这是?

    追风欲哭无泪,月生歇里斯底地地冲着来贵喊道:“来掌柜,他们叽里咕噜的到底在说些什么呀?你倒是和我们翻译一下呀。”

    来贵大声答道:“他们的酋长死了,说是因为吃了我们的饼。”

    “放屁!”花弧痛骂道:“公子做的饼不可能有问题,再说了,吃饼的又不止他一个,这么多人都吃了,要是饼有问题的话,他们怎么没事?”

    “就是,一定是那老头本来就身患重症,我们只是刚好赶在那个时间罢了。”月生心里觉得很委屈,臭老头早不咽气晚不咽气,偏偏在这个时候断气,不带这么折腾人的。

    追风也有着和他们同样的想法,便让来贵照实翻译,来贵立刻照着他说的去做。

    现场顿时引起了一阵不小的轰动,超一半人以上都认为追风做的饼不会有问题,只有一小部分人觉得就是因为追风做的饼味道太好吃了,才间接导致酋长一时激动才会咽了气。

    要是追风能听懂他们的话,估计此刻要被气得吐血。

    现场沸沸扬扬,愈演愈烈,场面一度失去了控制,首领们在那里交头接耳了半天也拿不定主意。

    他们可以拖可以等,今天不行拖明天,今年的不行拖明年,反正老头都已经死了,对于追风来说,耗到最后只有一个结果,那就是为那老头陪葬。

    所以,他得为自己做最后的争取,“来贵,你告诉那个黄毛,我要看一眼酋长,就一眼。”

    来贵呱呱地翻译,很快带来了黄毛的原话:“为什么?”

    “或许我知道酋长的真正死因是什么。”

    追风此话一出,登时引来了月生和花弧不置可否的眼神,眼神中包含了怀疑、忐忑和鼓励等复杂的情绪。

    黄毛将信将疑地看着追风,追风趁热打铁道:“我们的几条命都攥在你们的手里,还怕我跑了不成?”

    黄毛跟着酋长也有十几年了,说实话,酋长的突然离世他也很痛心,此刻听闻这个少年有办法让酋长死而复生,他心里虽然觉得这个少年有些大言不惭,但转念一想,试一试倒也何妨,就当是死马当活马医吧,万一他治不好,再杀他们也不迟。

    想到这里,他便让几名手下将追风和来贵带到了内厅,月生和花弧很是着急,他们知道追风鬼主意很多,但是还从未见过他给人瞧病,万一……

    好像,似乎也没什么万一了,如果追风不去挺这个头,冒这个险,大家都只有一死,与其在这里等死,还不如让他去试试。

    二人只能在心里默默地向上天祷告了一番,希望上苍能开开眼。

    黄毛带走追风和来贵不久,那些首领们也想见识见识那位少年如何能将一个已死之人救活过来,纷纷赶到了内厅,当地百姓紧跟着跟了过去,负责看守月生和花弧的那两个首领也跑了,二人不由分说,立即向内厅赶去。

    但是,所有人在内厅门口都被酋长的几名随从给挡住了去路,这也是黄毛的意思,郎中正在给老酋长治病,需要安静。

    大伙儿只好耐心地在外面等待着。

    追风走到床边用手探了一下阿玛缇的鼻子,的确,他的呼吸和心跳都已然停止,而且老人的脸色看上去比之前苍白了许多,这便是死人最基本的征兆。

    追风的心里一下子凉了一大截,心说难道这老头真就这么死了,你这一死不要紧,却坑苦了我们几个,哪怕你再多活半天也行啊。

    “先生,怎么样?还有救吗?”来贵在一旁焦急地问,黄毛指着追风,用手比划了一下,他表达的意思和来贵是一样的,无非就是老酋长的病情。

    追风问黄毛:“老酋长之前除了吃我做的饼,还吃过什么?”

    来贵翻译了一下,黄毛一愣,挠挠头想了一下:“有,龙珠。”

    追风纳闷,“龙珠?来兄,什么是龙珠?”

    来贵道:“其实就是我们中原的桂圆,只是叫法不同罢了。”

    追风仿佛想起了什么,猛然扭过头,弯腰,用手摸着阿玛缇的喉结,从上往下慢慢地探索着,果然摸到了一个硬硬的肿块。

    他让来贵过来搭把手,两人合力将这位百岁高龄的老人翻了个身,接下来的场面令来贵和黄毛大跌眼镜,追风居然爬到了床上,抬着一只脚使劲跺着老人的后背,若不是来贵及时拦着,黄毛早就过去阻止了。

    一番猛踹猛跺之下,只听老人咳嗽了一声,“啪嗒”一声,嘴里掉出了一颗小指粗的黑核。

    追风立即跳下床来,来贵和黄毛赶紧跑过来帮忙,三人将老人翻过身去,老人因为休克时间长了,导致精神状态还有些恍惚,但他好歹是活过来了。

    黄毛大喜,他不可思议地,双目紧盯着追风,追风摸摸自己的脸,诧异地问来贵:“来兄,我脸上很脏吗?”

    来贵笑而不语。

    黄毛突然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说:“多谢恩公妙手回春救了酋长,刚才多有冒犯,请恕罪。”

    追风被吓到了,摆摆手,笑着说:“你也不用谢我,等酋长醒了之后,你就这么告诉他老人家,他若是想谢我呢,也不是不可以,什么赏赐之类的就……还是看着给吧,我们这次来的目的就是想弄点鸡毛鸭毛,越多越好。”

    黄毛自然是听不懂的,直到来贵翻译了之后,他一个劲儿地傻笑起来……

    出了内厅,追风这才发现自己在治病的过程中因为太过紧张竟弄的一身汗,来贵快步从后面追了过来,“先生可真是神医在世啊,就连国医和郎中都束手无策的病,您一下子就治好了。”

    “我可不是什么神医,不过是瞎猫碰到死耗子罢了。”

    “话可不能这么

    说……”

    “好了,好听的话等回去再说吧,先办正事要紧。”

    “是,先生。”来贵规规矩矩地抱着拳头,忽又忍不住抿嘴一笑。

    “追兄。”

    “公子,我们在这儿。”

    大门口人头攒动,好不热闹,追风一眼便瞅见了跳跃起来和他招手的月生和花弧,两人想挤进来,却被几个青年拦着。

    首领们和当地百姓无比震惊地看着追风,嘴里叽里咕噜地说着什么,追风反正一句也听不懂,便冲他们大声说道:“你们的酋长活过来了,尽情地欢呼吧,骚年们。”

    来贵如实翻译,那些人听说酋长死而复生,一个个皆是难以置信,直到黄毛从里面走出来宣布这个好消息,他们这才疯狂地欢呼起来。

    真不愧是水里长大的野蛮人,肺活量一个比一个大,声音就跟打雷似的,追风赶紧捂着耳朵。

    来贵悄悄拍拍他的肩膀,追风松开一边的耳朵,问:“有事吗?”

    “先生方才说的骚年是什么意思?请恕我刚才没办法翻译。”

    “那句不用翻译。”

    “好的。”

    月生走过来冲追风富有深意地微微一笑,“没想到追兄你还会看病,你懂得可真不少啊。”

    “雕虫小技而已,不过,下次月兄要是哪里不舒服,可以找我,说不定我那里还有土方呢,一定包你满意。”追风笑着说。

    月生的那张俏脸没来由烫了一下,心说你想的倒美,本公主才不让你占了便宜呢。

    说话间,黄毛跑到来贵面前说了一大串话,来贵将他的原话翻译过来转达给追风他们几个,说是那个酋长已经醒过来了,精神也比以前好了许多,听说自己是被一个外地少年救活的,酋长非常高兴,不仅爽快地答应了追风之前提到的要求,还另外赏了他们不少银两,至于羽毛的事,早就派人去附近的几个仓库去收集相信很快就会送到追风的帆船上。

    酋长也提出了一个要求,那就是请追风他们务必留下来住一个晚上再走,因为今晚是他们犬绒国一年一度的火把节,届时会非常隆重。

    追风本来打算拿了东西就走的,可是老人家都已经这么说了,他又不好意思拒绝,再加上月生听说今晚是火把节,说什么也要留下来看一看,他只好同意在这儿留宿一个晚上再走,阿玛缇喜出望外,便让黄毛招待他们几个去外厅喝茶休息。

    很快,仓库那边有消息了,备齐的羽毛全部都已经打包装好,追风等人大喜,立即赶去装船,阿玛缇也派了几个壮力去帮忙,不一会儿,二十袋的羽毛全部塞满了船舱,当追风拿钱给阿玛缇时,阿玛缇不高兴了,他说这些羽毛本来就值不了几个钱,比起追风救他一命根本就不值一提。

    浑浑噩噩的一天总算是拉下了帷幕,夜幕悄然而至,熙熙攘攘的大街小巷一片漆黑,宽阔的维多利大草原上却是亮如白昼,大大小小的火堆随处可见。

    男男女女围着火堆旁尽情的手舞足蹈,一个个被火光映射得满脸通红。

    位于篝火最西侧的那片空地上,黄昏的时候就已经摆下了桌椅,今晚不止有篝火,还有一场别开生面的宴会,阿玛缇作为维多利草原最大的酋长,最长寿的长者,自然被众星捧月地安排在了首席位置,依次排开的则是那些部落首领,追风四人也被安排在贵宾的位置坐着。

    众人推杯换盏的同时,尽情地欣赏着优美的舞蹈,跳舞的都是维多利草原上精挑细选出来的美女,但见她们一个个身材曼妙,舞步轻盈,宛如仙女下凡,尤其是最排头的那个领舞的少女,无论模样、舞姿都是出类拔萃的。

    追风的心思压根就不在这里,所以一直无心欣赏眼前的良辰美景,更别说像那些首领一样,眯着眼睛对这些美女评头论足了。

    花弧和来贵却是两眼发直的看着那些美人儿,花弧自是不用说,在跟随追风之前就是一士兵,难听的说就是粗人一个,何曾经历过这样的场面。

    来贵当年落草为寇的时候,各色美女,各类舞蹈见得太多太多,但若与眼前这支舞相比,简直就是小巫见大巫。

    月生也看得津津有味,端起茶杯抿了口热茶,眼睛的余光注意到了心不在焉的追风,便轻轻推了推他的大臂,追风这才意识到如此的高兴的场面,自己不应该板着脸,于是只得强颜欢笑,月生噗嗤一笑:“你还不如不笑呢。”

    追风重新换了一张笑脸,问:“这样可以吗?”

    “你以前不是最喜欢看美女的吗?为何今夜看上去一点都不高兴?”月生柳眉微皱,努着嘴说:“你好像有心事?”

    追风收起僵硬的笑容,说道:“不知道为什么,我的心有些发慌,总觉得要出事。”

    月生抿唇笑道:“能出什么事?你别多想了,如此良辰美景,你应该高兴才对,来,我敬你一杯。”

    “但愿是我多想了吧。”追风别过脸去,端起杯子喝了一口所谓的羊奶酒,这酒味道不错,有点记忆中糯米鸡的味道,甘甜中带着一股奶腥味。

    众首领挨个给酋长敬酒,阿玛缇虽然年迈,但除了行动有些不便外,胃口和酒量一样都不逊色于那些青壮年,他非常热衷于享受众人对自己的尊捧的那种感觉,一一回敬,可谓来者不拒。

    他下意识地将目光落在了一直默默无闻的追风身上,“来,小兄弟,我们干一杯。”

    追风正盯着杯里的酒怔怔出神,来贵连唤了两声,他仍是没反应过来,首领们向他投去鄙视的目光,甚至有人已经私底下窃窃私语起来:“瞧瞧这个外乡的小子,也太不识趣了吧,酋长这么德高望重的人敬他酒,他居然装作没听见,话说中原的后生都这么狂妄自大吗?”

    “我看他就是仗着救活了酋长,才会如此地不可一世。”

    “……”

    领舞的少女听到了首领们的谈话,不由得微微一怔,于是朝其它舞姬挥了挥手,示意舞蹈暂停,舞姬们陆陆续续退出了宴会。

    只留下少女一人独自站在那里,寒风拂来,吹动了她的发丝,还有那件由天鹅绒制成的裙摆,远远望去就像一个从天而降的九天圣女一般。

    她微微侧目,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紧紧地盯着坐在贵宾席之首的那个相貌英俊,却是心事重重的年轻后生。

    少女名叫阿狸,八岁那年,父母出海打鱼的时候为海盗所杀,家中也没什么亲戚,阿玛缇见她可怜,便将她收养在家中,对外宣称是自己的孙女。

    祖孙俩相依为命十年,他们之间虽无半点血缘,却胜过亲祖孙,阿玛缇对这个美丽善良、沉稳干练的孙女更是疼爱有加,这些年来他因为腿脚不便,很多事都由阿狸代劳,阿狸没有一次让他失望过。

    昨日一大早,阿狸代表酋长去黄鹂岛看望一位部落首领,直到今天黄昏才回来,她刚从船上下来就听说了爷爷差点丧命的事,她还听说那个救了爷爷的恩人是一位来自异国他乡的生意人,于是她便自作主张,将半月前由她亲自编导的这么一支舞倾情献上。

    不为别的,就为了对救命恩人表达一份诚挚的谢意。

    自打她领着舞姬登场后,她就一直在留意关注着那位少年郎,奇怪的是,无论场上多么热烈多么亢奋,那人竟是一声不吭地只顾埋头喝酒。

    阿狸当时心里是很纳闷的,心说难道是我跳的不够好吗?

    不过从现在的情形来看,她终于可以松口气了,原来问题并非出在她的身上,而是人家从始至终都在一个人在那里唱独角戏呢。

    那么,他为何会如此呢?

    “追兄,追兄。”

    月生就坐在追风身边,见大家都看着这边,他觉得很不好意思。

    追风顿时如梦初醒,见所有人都用看老怪物的眼神盯着自己,他惬意一笑,忙举起杯子面朝酋长道:“老酋长,晚辈敬您。”

    阿玛缇一张绷紧的脸总算舒展开来,他笑眯眯地举起酒杯,仰头,一饮而尽,追风不甘示弱,咕噜噜一口气喝完满满的一杯酒,这杯酒少说也有个半斤。

    论酒量,到目前为止,他还真没遇到能打败自己的对手。

    大伙儿这才释然,阿狸从侍酒女仆那里讨了酒壶来到追风跟前为他倒酒,追风微微点头致谢。

    阿狸嫣然一笑:“多谢恩公救了我爷爷,阿狸敬您一杯。”

    追风大吃一惊:“你,会说我们的话?”

    月生、花弧、来贵也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阿狸的俏脸上顿时露出了两个美丽的酒窝:“是的,小时经常随父母出海,去过白迹,到过柔然,听得多了,便也会了一些,不知恩公是白迹人还是柔然人?”

    “柔然。”追风道。

    “我叫阿狸,是酋长的孙女,还不知道恩公如何称呼?”

    “追沙子。”

    “追沙子?好奇怪的名字。”

    “是挺奇怪的,没办法,小时算命先生说我命里缺水,所以便给取了这个名字。”

    “原来是这样。”阿狸笑着点点头,然后率先抬头饮尽了杯中酒。

    这个女孩喝酒的动作非常老练,而且酒量也不差,一看就是经常出入这种大场合,见过大世面的。

    追风本以为女孩喝下那杯酒后会自行离去,没想到她依次给月生、花弧以及来贵三人敬酒。

    月生的酒量追风再清楚不过了,一杯酒喝下去确实没问题,然而一旦发起酒疯来会让人抓狂,尤其是这种入口绵软舒适的营养补酒,后劲儿特别大,不知不觉就醉了,根本无法把控。

    于是他毫不犹豫地抢走了月生手里的杯子,替他喝下了那杯酒,并向阿狸再三致歉。

    老实说,追风刚才的动作确实有些粗鲁了,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上辈子都没喝过酒,但月生的心里却是特别地开心,至少说明眼前这个男人还是挺重视自己的。

    阿狸非但没有怪罪追风,反而对他的好感倍增,爷爷说过,心里永远都知道装着别人的男人,是最值得尊敬的,也是最值得托付终身的。

    想到这里,阿狸只觉得自己的脸颊没来由地一阵发烧,这种感觉一直从脸颊蔓延到了脖子。

    她心想自己若是一会儿突然露出一张大红脸,如何面对在座的每一个人。

    于是,她拍了拍手,召回其它舞姬,继续跳起了刚刚那支舞,眉眼间总是在追风身上游离着。

    来贵悄悄拍了拍追风的肩膀,小声调侃道:“先生怕是又要惹得一身桃花债了。”

    一旁的月生没听清来贵的话,问道:“追兄,他说什么?”

    “也没什么,来兄说那个阿狸姑娘好像在撩我。”

    “何为撩?”月生不明其意。

    “相当于一见钟情的意思吧。”

    “男人皆好色。”月生气哄哄地把头迈到一边。

    大家都是男人,彼此彼此而已。

    追风笑着摇摇头。

    正当所有人沉浸在节日的气氛当中久久不能自拔的时候,一直负责外围警戒的黄毛突然跑进来说:“酋长,不好了,恩公带来的那艘船被烧了。”

    来贵听后,一时失手,杯子落在了地上发出一声脆响,碎片满地都是,他立马翻译给追风听,追风如弹簧般站了起来,他只觉得自己的心窝仿佛突然受到了一股猛烈的撞击。

    他今晚的感觉一直都不太好,总觉得会出事,却没想到竟是那艘船遭了殃。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