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迹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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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八章 白迹密录

    “启禀国主,胜负已分,尼山书院追沙子胜出。”缇子良如实禀告。

    狐突早就亲眼目睹了比赛的结果,但还是象征性地点了点头,:“可知那王寻城怎么样了?”

    缇子良答道:“已然咽气。”

    “孤知道了。”狐突忽然起身,一掌拍在桌子上,埋怨道:“孤早就说过,既是比武,点到即止即可,大家都是一个书院的同窗,何必非要拼个你死我活?”

    缇子良和那些个文武百官们吓了一跳,纷纷点头称是。

    王—谦岂能听不出来国主是在故意用这种方式来堵住自己的嘴巴,让自己觉得儿子的死完全是咎由自取。

    他心里有恨,恨的不是国主,不是自己,更不是死去的儿子,恨只恨这帮见风使舵的墙头草,当初一致同意签下生死状的也是他们,现在他的儿子死了,却没有一个人站出来替他说句公道话。

    这时,追风满身是血地骑马来到台前,由于方才比武活动量太大,致使他现在胳膊抬起来都有点吃力,况且他现在浑身上下伤痕累累,就一个下马的简单动作还是靠着士兵的协助之下才能完成。

    台下的胡庆惊得说不出话来,这几日追风大部分时间都在学院里自修功课,要么就在附近游山玩水,几乎看不到他在练剑,说实话,这小子能打败王寻城简直就是一个奇迹。

    他顿时难掩内心的激动,快速收起那本玉女心经,清了清嗓子,举起右手吆喝了一声:“沙子威武。”

    王寻城仗着父亲朝中地位显赫,纵容手下欺男霸女,横行乡里,而王—谦从来都是只护着自己的儿子,当地百姓对他们王家的人早就恨之入骨,如今王寻城一死,他们自然觉得大快人心,情绪很容易就被胡庆带动起来。

    “沙子威武!”

    “沙子威武!”

    老百姓喊得激情高涨热血沸腾,狐突由衷地感到悲哀,百姓们如此拥护和支持一个白迹人,恰恰说明了朝廷在用人上存在了很大的问题,他感觉自己的脸好似被广大民众们抽了一下,火辣辣地疼,尴尬地清咳了几下,“咳咳——”

    台下瞬间安静了下来。

    追风方才就是准备面见国主来着,却被底下百姓突然这么一喊弄得整个脑子一片空白。

    别说,这种被人山呼海啸的感觉,确实挺不错的。

    他急忙转过身来,向狐突抱拳叩道:“学生追沙子见过国主,吾主万岁万岁万万岁。”

    狐突摆摆手示意他起身,眼眸中满是赞许之色,随口问道:“追沙子,你这一身的武艺是从小就开始练的吗?”

    在狐突对白迹的认知中,白迹国历来重文轻武,皇子以及旁系皇族成员一般都以习文为主,从刚刚的打斗来看,这个追沙子虽然谈不上武艺超群,但还是具备一定的武功底子的,会是皇室吗?

    追风听出他话中有话,便说道:“学生幼时身体不好,家父特地从外面找了一个师父授我武艺,说是武术可以让人强身健体,可是学生从小贪玩不用功,只是学到了一些皮毛而已。”

    “原来如此。”狐突有些纳闷,他不知道到底是王—谦的调查出了问题,还是这个追沙子没说实话,不过这些都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他赢了这场比武,救下了一大批人,由衷感叹道:“没想到尼山书院竟有你这等文武全才,实在是我柔然之幸啊。”

    追风谦虚道:“国主谬赞。”

    “说实话,孤很欣赏你的这种胆识和勇气。”

    “多谢国主。”

    “罢了,瞧你这一身的血,回去好好洗洗,休息休息。”狐突说完便离开了座椅,在一众文武大臣的陪同下从擂台一侧下了楼梯。

    一阵冷风吹来,台下围观百姓渐渐散去,追风衣袂飘飘的站在擂台上,就像一棵坚韧不拔的青松挺立在那儿,此时此刻,他多想高声呐喊心中的话。

    我总算除掉了这个祸害。

    小六子,我为你报仇了。

    “好小子!好样的。”蔡老虎笑眯眯地走了过来,亲自搀扶着追风的胳膊往台下走,月生、邓樱、花弧、云端、胡庆等人相继赶了过来,一个接一个地嘘寒问暖,追风感觉自己现在就像一个被记者围着的采访目标,哪里应付得过来。

    就在这时,一直隐忍不发的王—谦突然喝令士兵将截住他们的去路。

    众人大惊。

    蔡老虎怒道:“王—谦,你在做什么?愿赌就要服输,怎么,你输不起啊?”

    蔡大勇见状,立马带着京机营的士兵将王—谦的亲卫反包围在里面。

    那些离去的百姓见状,便抱着看热闹的心理再次围拢过来,不过面对着随时都有可能擦枪走火的两队势力,他们也不敢靠太近。

    狐突正准备乘宫轿回宫,听到动静后立即赶了过来,见王—谦和蔡大山双方势如水火,顿时气的脸色铁青,“你们都在做什么?都给孤退下。”

    “回禀国主,追沙子有妖人护体,臣不服。”王—谦说着便跪了下来,与此同时,其它大臣也纷纷赶了过来。

    追沙子心里好笑,看来这个王—谦是要耍赖皮了,他想去反驳,蔡老虎让他别动气,以免对伤口不好。

    蔡老虎冷笑道:“技不如人便是技不如人,何来那么多借口?妖人护体?简直是可笑至极。”

    狐突也是气急败坏,百姓们不是傻子,今天这场比武根本就是不公平的,他们可都看在了眼里,作为一国之君,他已经觉得被打脸了,更可气的是,都到这个时候了,这个王—谦居然还不肯罢手,他到底想要做什么?

    正要发怒之际,有不少大臣提议让王—谦把话说完,狐突只好压住了胸中怒气。

    “方才那道白色的亮光,想必诸位都看见了,便是那妖人做法,我儿一向中规中矩,怎会去使暗器伤人,必然也是那妖人暗中作祟,还请国主严办追沙子,还我儿一个公道。”

    “荒唐!”狐突本不想发火,但这家伙实在是愚昧至极,堂堂朝中一品大员,这都说的些什么混账话?很难想像倘若今天没有他来坐镇监督会发生什么

    样的事。

    可笑的是,那些文武白官竟然一致附和王—谦的那套说辞。

    蔡老虎反驳道:“这场比武本来就不公平,现在人家赢了,又在说什么妖人作祟,王大人,你这么能编故事,真应该去白迹当个说书先生。”

    “你放肆!”我再不是,也是你的顶头上司,王—谦心里骂道。

    “你对我大呼小叫也没用,国主自有论断。”蔡老虎懒得和他还有他身后那帮迂腐的文官做无谓的口水之争。

    王—谦拱手道:“那就请国主圣裁!”

    不管怎么说,狐突今天确实亲眼目睹了一场很不公平的比赛,可见王—谦集团在朝中的势力盘根错节,以前他可以睁只眼闭只眼,但今天,不行,不为别的,因为今天他要给万民做一个表率,更何况他眼角的余光还留意到了一旁默不作声的邓公,后者虽然没说话,但那双深邃正义的眼睛无不时刻在提示着他,一定要做一个万民敬仰爱戴的好国主。

    “都别争了,孤再重申一遍,本次比赛追沙子胜出,按照事先约定,对于蔡大山失职一事不予追究、来贵无罪释放!”

    “国主英明!万岁万岁万万岁!”追风、蔡大山等人一齐跪下叩谢。

    百姓们再次欢呼,声音震耳欲聋。

    ……

    王—谦抱着儿子的尸体痛哭不已,父子二人精心算计,到头来自食恶果,也算是得到了应有的报应,只是那王—谦依旧没有意识到自己的错,目光阴冷地注视尼山书院的方向,冷冷道:“追沙子,此仇不报,我王—谦誓不为人!”

    ……

    作为一个胜利者,追风并没有胜利者的那种喜悦和激动,只有疲惫和后怕。

    三天前的那一仗,几乎耗尽他所有的力气,若非从白猿那里修得一些内力,他哪里会是王寻城的对手?

    说来他最感谢的还是白猿的及时出手相救,众目睽睽之下,白猿神不知鬼不觉地将他从屠刀底下救出,其速度已经远远超出了常人的反应能力,因而人们只是单纯的以为是神灵护佑着他。

    事后追风第一时间重返比武现场,却并未发现任何蛛丝马迹,难道它真的是只神猴吗?

    追风表示甚是费解。

    胡庆天生一张大嘴巴,追风打擂比武的事情被他描述得天花乱坠,什么神灵护体、仙尊保佑、卧虎藏龙等等,可谓神乎其神。

    一时间,追风竟成了学子们心目中的大英雄,甚至有不少学子打算要拜追风为师。

    这天早晨,追风起床出门时,刚好看到叶向高过来探望自己,一来是出于对学子的关心,二来他有件事想要找追风单独谈一谈。

    两人绕着书院边走边聊,一开始都是一些闲话家常,叶向高问什么,追风答什么……

    不知不觉走到一处花坛边,叶向高忽然停下了脚步,抬头看着蓝天,长叹了一口气。

    看他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许是有话对自己说,却又不知道该如何开口,追风便主动打开话匣:“山长是有话对学生说?”

    叶向高扭过头,露出满脸的歉意,叹道:“你和王寻城都是本院最优秀的学生,这次出了这么大的事,我这个做山长的也是难辞其咎。”

    “不关山长的事儿,这是学生和王寻城之间的是非恩怨,山长您也无需自责。”

    叶向高点点头,接着道:“沙子,不知你对今后的路有何打算?是准备将来考个功名,在柔然谋个一官半职?还是?”

    闹了半天,原来他是来帮国主当说客的,追风不好意思地挠挠头说:“这个,学生还真没想过,不过学生以为,学生将来留在柔然的可能性比较小。”

    “为何?”

    “柔然虽好,但学生是土生土长的白迹人,那里有学生的家人,学生这次出来只是为了求学,一旦学有所成便会回去。”

    “百善孝为先,你说的也在情理之中,不过,通过这次事情可以看出,国主对你可谓是青睐有加,你可能还不知道,他昨日还差人过来询问你的伤势,可见他对你是非常器重的。”

    追风微微一笑:“山长这么说倒是让学生受宠若惊了。”

    “哪里哪里。”叶向高笑着摇摇头,又绕回到了刚刚那个话题:“其实以你的才学若能留在柔然,将来必是国之栋梁,当今国主英明神武,他的身边正需要你这样文武双全的人才。”

    追风一愣,国主的身边?那不就是太监了?微微一笑道:“承蒙国主错爱,学生只不过是一介书生,哪能担此重任。”

    俗话说金窝银窝不如家里的狗窝,再说追风这次来柔然并非只是为了求学,而是另有所“图”,和这件事比起来,什么样的高官厚禄都打动不了他。

    “既然你心意已决,那便作罢。”叶向高的确有意替国主物色一名出色的人才,见他无意留在柔然,只好避开了这个话题。

    两人一时无话,追风有点尴尬,便道:“山长若无其它事情,学生就先回去了。”

    “等等。”

    “山长还有别的事吗?”见他一脸严肃地盯着自己,追风忙陪笑道:“那个,请您放心,待学生身上的伤痊愈之后,自会去思过堂罚跪。”

    “哈哈,你倒是自觉。”叶向高哈哈一笑,表情瞬间变得沉重起来,语重心长地道:“孩子,有句话我不知道该不该问。”

    “山长请说。”

    “你,你真的只是来求学的吗?”

    山长怀疑自己已经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追风暂时还不想暴露自己的身份和此番前来的目的,便理所应当地答道:“学生说笑了,学生自然是来求学的。”

    叶向高似信非信,却也无可奈何道:“好吧,不过我希望你记住一句话,这世上有很多事可遇不可求,该是你的便是你的,不该是你的你也强求不得。”

    “学生明白。”

    追风表面上很淡定,心里却是不淡定了,山长这是话里有话啊,我怎么听着,他好像知道我的来意,而且很不希望我拿回那些东西似的。

    他到底是代表着国主来警告我不要痴心妄想

    ,还是他只是随口说说?

    从花园回来的这一路上,追风的脑子里一直在纠结着这个问题,以至于走了神,就连看门的老李头喊他了几声,他也没有回过神来。

    等他反应过来才发现自己竟然已经走出了书院的大门,再往前走几步便是牌坊了,若不是及早发现,势必要将脑袋磕到上面。

    正要原路返回之际,来贵突然从牌坊后面冒了出来:“先生留步。”

    追风猛然回头,一看是来贵,不由欣然一笑:“原来是来掌柜,找我有事?”

    来贵笑着说:“可担不起先生这么叫我。”

    “那你说我应该叫你什么好呢?来兄?合兄?其实吧,我觉得都一样,如今你的身份已经透明,朝廷也不会再追究你的过去。”

    “这一切都离不开先生的从中周旋,说来惭愧,我回到商行时才得知先生为了我差点……”

    追风淡然一笑:“过去的事情就不要再提了,以后别再给我找麻烦就行,我可不是万—能—钥—匙。”

    “一定,一定。”来贵露出了惬意的笑容,尔后谨慎地看了一眼不远处正朝这边看过来的老李头,小声说道:“先生可否借一步说话?”

    追风点了点头。

    两人找了处没人的地方,来贵这次来除了答谢追风的救命之恩外,还特地给他带来一个非常重要的秘密……

    夜黑星稀,冷风刺骨——

    追风和花弧换上了夜行衣,趁着深夜天黑悄悄摸到了图书室内。

    听来贵说,图书室里面保存着一份白迹国的重要机密,事关白迹国的存亡,当时听到这个消息,追风笑得合不拢嘴,他觉得要么就是来贵在逗他开心,要么就是有人故意在以讹传讹,来贵也被蒙在鼓里。

    然而来贵却一直强调这个消息是经过有人证实的,知情人只知道有这回事,却不知道所谓的绝密到底是什么。

    追风怎么都不肯相信白迹国的机密会藏在尼山书院的图书室里。

    直到来贵用人格和脑袋作担保,他才决定姑且一试。

    两个敏捷的身影就像两只夜猫子,在房粱屋顶上来回穿梭,顺利地摸进了图书室最里面的那个隔间,正如来贵推测的那样,隔间里面除了一些废弃的书本外,的确有个暗格,打开后确实有一间密室,但里面黑漆漆的什么都没有。

    “公子快看。”就在二人心灰意冷的时候,花弧忽然发现石头的夹缝中塞了一本书,因为书的颜色和墙砖的颜色基本吻合,如果不仔细看,根本就不会被发现。

    将旁边的砖块撬开才得以将那个黑本子取了出来,这是一个设计非常独特的本子,本子侧面有六个像密码箱一样的密码轮。

    密码轮?竟然是密码本?

    更为离奇的是,上面的字……竟然是阿拉伯数字?

    我的天!

    追风一时激动,不由自主的一哆嗦,手里的本子一不小心滑到了地上,最底下掉出一张纸,上面写的是一串英文。

    花弧拿来蜡烛照着,却是眉头紧皱道:“公子,这是哪国文字,如此难看?”

    追风根据脑中的记忆一眼便认出这些英文的中文意思,“生日密码。”

    生日密码?

    谁?我的吗?

    管他呢,试试也无妨。

    试着输入自己的生辰,意想不到的是,那本子居然自动弹开了。

    追风顿时惊得说不出话来。

    翻开黑本的首页,开头记录的一行字更是令他大跌眼镜:“吾孙追风,静候多时,一百多年了过去,你终于还是拿到了这封信。”

    追风惊出一头汗,他迫不及待地将目光转移到落款处。

    “追南!”

    是先祖!

    天哪,先祖到底是仙人吗?他居然能料到一百多年后我会来这里。

    他极力控制着内心的激动和不安,继续往下翻页。

    本子第二页有一段话是这么写的:

    “白迹国始建于西元256年……,开国国君追南卒于隆兴五年,即西元306年,历4世5帝,于西元406年为内贼所灭……”

    第三页虽是寥寥数笔,却记录了每位皇帝的脾性、生活习性以及功德罪过等等,甚至皇后子嗣都记录在案,能将皇家秘史写得如此清楚详细的,怕是史记官都难以做到。

    等等!

    406年?

    这数字好熟悉。

    转念一想,今年不就是406年吗?

    追风只觉得脑袋嗡的一声炸开了,他真希望这只是一个谣言,一个居心叵测之人的恶作剧,可是从他看懂英文,然后打开密码本,再到首页的那些字,无不说明这个本子的确出自追南之手。

    见追风脸色不好看,花弧以为他身体不适,忙道:“公子怎么了?”

    “没什么。”追风擦了一把头上的汗水,尽量让自己冷静下来。

    花弧的耳朵忽然微微动了一下,脸色一紧:“公子,有人来了。”

    “闪。”追风将那本书原封不动地放回原地,两人躲在角落,不久便见叶向高手执油灯来到隔间,不过他只是瞥了一眼墙缝里的那本书后便离开了。

    叶向高走后,花弧建议将那本《白迹国秘录》拿走,毕竟这本来就属于白迹国的东西,物归原主天经地义。

    追风觉得有道理,不过他可不是直接拿走,而是找了一本类似的书来替换,只要不仔细去翻看,很难看出来真伪。

    这天刚好休息日,趁着月生和云端出去逛街了,追风把自己关在屋内静静地翻看着那个本子,遗憾的是,那本密录的后面只是记载了一些有关白迹国以及周边各国的民俗风情、文化差异等等,从头到尾只字未提起有关其它有价值的信息。

    但追风坚信,先祖写下这一本子的文字,绝不单单只是为了好玩,几万字里面一定藏有奥妙的玄机。

    仔细看不难发现,这个本子的纸张绝非一般的普通宣纸,至少在当今世上,追风还从未见过那么平整白净的宣纸,他怀疑问题就出在纸张上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