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迹国
字体: 16 + -

第三十五章 不速之客

    “俺在睡觉。”曾一娘一脸憨厚状,惹得全班同学哈哈大笑,叶向高眼珠子四处一扫,整个学堂顿时鸦雀无声。

    他重新将书拿在手里,翻到刚刚念的那一页,对着曾一娘道:“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曾一娘,就由你来解释一下这句话的意思。”

    曾一娘急得抓耳挠腮,他一直在梦里与周公神游,课堂上一个字都没听进去,况且山长念的这首诗也是今天才学到的,他哪里晓得什么意思,可是看到山长那张凶巴巴的面孔,他又不敢说自己不会。

    将目光投向王寻城,后者立马将书立在桌上挡住自己的脸。

    曾一娘气的抓耳挠腮,却也无计可施,再看那叶向高目光清冷,好似带着一把剑,他吓得一哆嗦,便硬着头皮,大声答道:“有一种叫鸠的鸟坐在河岸边看着河对岸那位美丽的女子,那个女子长得很漂亮,男人见了都喜欢,连那只鸟见了都要流口水。”

    “哈哈哈……”众学子哄然大笑。

    “有辱斯文,有辱斯文,我怎么有你这样的学生?”叶向高气得面色铁青,当即大怒:“上外头给我站着去。”

    “山长息怒,怒坏身体可不好,俺去就是了。”曾一娘唯唯诺诺地告辞出去。

    喧闹的课堂瞬间很快安静下来,叶向高瞥了一眼精神状况不佳的胡庆,“胡庆,刚刚我念的这段话是出自什么地方?”

    “啊?”胡庆倒是能背出其中几句,却并不知道出自什么地方,他悄悄地朝追风和月生等几个要好的同学看去,希望从他们那儿得到答案,追风很想告诉他正确答案是《诗经》,可是山长的眼珠子时不时注视着自己,他只好欲言又止。

    胡庆注意到月生不停地朝自己打着嘴形,他心里一喜,理直气壮道:“回山长,该文出自《论语》。”

    “出去!”山长这次毫不留情,胡庆气得瞪了一眼月生,心说你这个家伙着实可恶,不会就不会,干嘛要诓我?

    月生脸一红,其实她也是瞎蒙的,这会儿功夫便有两个人被赶出学堂,她担心下一个就轮到了自己,便悄悄地用胳膊碰了碰一旁追风,得知到正确答案后,她自告奋勇地站了起来:“山长,学生知道。”

    叶山长点点头:“请说。”

    “出自《诗经》。”

    “很好,那你可知《诗经》出自哪个年代,其中又讲了些什么?”叶山长没有指望她能回答出来这个问题,他也是随便问问,因为在他看来,能回答这个问题的人屈指可数,见月生支支吾吾答不上来,山长让她坐下,并朝在座其它学子道:“哪位学子知道,请举手。”

    等了一会儿也不见有人主动举手,他索性指名道姓:“追沙子,你来回答。”

    追风一愣,他从小不爱读书,至少不去读那些死记硬背的书,对于《诗经》《论语》之类根本就不屑一顾。

    倘若没有在思过堂呆的那几天,毋庸置疑,他肯定会和曾一娘、胡庆一样被赶出去。

    好在那几天在思过堂闲来无事从书架上翻到过一些有关诗经

    的文章,便根据记忆答道:“诗经,是中国最古老的一部诗歌总集,一部现实主义的诗歌总集,它收录从西周初年到春秋中叶即公元前1100-600年左右的诗歌305首,其中6首为笙诗,只有题目,没有诗,故又称“诗三百”。只有题目共四五百年间的民间歌谣、士大夫作品,以及祭神的颂辞。

    按用途和音乐分“风、雅、颂”三部分,其中的风是指各地方的民间歌谣,其中的雅大部分是贵族的宫廷正乐,其中的颂是周天子和诸侯用以祭祀宗庙的舞乐……”

    一番长篇大论令在场学子目瞪口呆,王寻城也看傻了眼,其实在此之前,在座每位学子都能看得出来山长偏爱这个白迹国来的追沙子,但他们不明白,追沙子既非才华横溢,又没有天才的脑子,而且还时不时逃课,闹点荒唐的事情出来,老师为何要喜欢这样的学生?

    此刻,大伙儿彻底改变了这个观点,这小子看着不用功,脑袋瓜里却装着这么多东西,难怪山长对他那么好。

    “回答正确,请坐下。”叶向高心里除了高兴还有那么点意外,他没想到追沙子的回答得这么完美,甚至可以说是无可挑剔。

    他更加有理由怀疑这孩子以前在家曾接受过高等的教育,只因玩性太大,所以才会给人的感觉这孩子胸无大志,实际上却是一个难得的可造之才。

    看到山长脸上的喜色,王寻城的心里顿时升起一丝妒意,他好几次想出言挤兑对方一番,只是想到昨日父亲特地打轿赶到书院告诉他,以后要和那个姓追的学子好好相处,切不可再行不义之事。

    他一开始觉得奇怪,在他一再追问之下,父亲只好告诉他,信使从白迹国带回了钱国师的一封信,上面说追沙子确是追氏皇族的一支旁系,其身份非常尊贵,此次出来求学是秘密进行的,且钱国师在信中一再交待王—谦好生照顾追沙子,王—谦自然不敢怠慢,所以一收到信便急匆匆赶到书院,生怕儿子会坏了事。

    哼,皇族就很了不起吗?王寻城打心底蔑视了一番。

    胡庆在教室外面的走廊上站着,一会抬头看天,一会探着脖子望学堂里头瞅,要么就百无聊赖地看着手掌上的纹路,可是随着时间的过去,他渐渐感到两腿有些发麻,等了半天也不见山长喊他们俩进去,他心里那个气啊,该死的月生,我要和你绝交。

    曾一娘在那儿傻愣愣地站着,时而闭目养神,幻想着自己在河边见到了那位人见人爱的美丽女子,他好像看到那个女子在对他笑。

    时而用指头扣着鼻子,然后对准旁边的树叶弹了过去,看着就让人觉得恶心,胡庆轻轻拉了拉他的衣襟:“我说曾兄,你肚子饿不饿?”

    曾一娘一听有东西吃,小鸡啄米似的点点头,胡庆嘿嘿一笑:“走,带你弄吃的去。”

    曾一娘犹豫了,忽然一个劲摇头:“不行,山长让我们在外面站着呢,不敢走开。”

    “山长又看不见我们,与其在这儿傻站着,倒不如一同出去转转,反正山长一时半会儿下不了课。”

    曾一娘脑袋摇得像拔

    浪鼓,憨厚地说:“要去你去,俺就在这儿站着,哪也不去。”

    “你真的不去?”

    “不去。”

    “那好,你不去,我去。”胡庆拿他没办法,心里骂了一声饿不死你这憨货,随即转身离开。

    这时外面忽然冲进来一群盔衣盔甲的士兵,这些士兵一进来便井然有序地分成两列,一个个面色冷俊,腰悬佩刀,满身的杀气令人毛骨悚然。

    “你们找谁?”从对方军服来看,应该属于京机卫的卫士,胡庆因为与蔡老虎交情不错,所以胆子也比一般人要大些。

    曾一娘却是吓得不轻,他进书院前在家经常跟人打架,三两天被抓进去,只要有官兵光顾他们村,多半都是过去抓他的,所以他对官兵非常敏感,就像老鼠见到猫的那种感觉。

    领头的一名年轻卫士在大营中见过胡庆,近前抱拳道:“胡公子,请问追先生何在?”

    见胡庆呆呆地看着自己,年轻卫士微笑着说:“胡公子别误会,是蔡将军有事想请教追先生,还请公子帮忙通传一声。”

    胡庆这才松了口气,还以为是来抓追兄的,他吓了一跳。

    曾一娘擦了擦头上吓出来的冷汗,讨好似的嘿嘿一笑:“你们说的追先生是追沙子吧,他在里面上课呢,俺给你们喊他。”

    年轻卫士忙摆摆手:“既然追先生在上课,我们就不打扰了,有劳二位,一会儿先生出来,请告诉他我们就在外面恭候着。”说罢打出一个手势,那些士兵立即原路退了出去。

    出来前,蔡老虎三令五申交代,不得打扰尼山书院的清净。

    胡庆却是一头雾水,心说这还是蔡老虎的兵吗?以前那支飞扬跋扈的军队上哪去了?

    不过,仔细想想,既然是有求于人,就该拿出点诚意来,只是没想到这只蔡老虎居然也有低三下四的时候,真是新鲜。

    他这么急着找追兄,莫非是抓到了那些贼人?要真是这样,那日前的打赌,追兄不是输了?

    下课铃声一响,曾一娘第一个冲到刚从学堂出来的追风面前,“追沙子,方才有些兵士过来找你。”

    “是蔡老虎的人。”胡庆解释。

    追风听说蔡老虎派人来找自己,便猜到了个大概。

    方才领兵进来的那个年轻卫士叫蔡大勇,是蔡老虎的堂弟。

    追风走出院子,只见那些士兵井然有序地在那儿站着,还有一个穿着校尉服的年轻人一只手托着下巴,一只手背在后面,沿着走廊焦急地来回徘徊。

    看到追风出来,蔡大勇急忙上前,毕恭毕敬地抱拳道:“见过先生。”

    “不敢当,书院中只有山长和几位老师才能称得上先生,将军还是喊我追沙子吧。”

    “哪里哪里,我家将军说先生是智者,称先生并不为过。”

    “不知将军差学生何事?”追风心知肚明,但还是问道。

    蔡大勇没有直接道出来意,而是再三强调,本来蔡大山要亲自来的,只因带兵时不慎扭伤了胳膊,所以只好差他前来。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