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天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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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六章:巫马破的悲哀

    “哎呀,我去!真是一个影子!”当洛天近前一看,弹棉花的女子瞬间消失了。

    人影全无,芳踪渺渺!

    洛天站在山顶上,环顾四周,唯见空山寂寂,虫鸣声声,几疑做了一场梦。也许这个抚琴女子从头到尾都是一个影子,她到底是什么人?难道她能御影子而出飞矛?

    念念又被掳走了,策反也失败了,洛天陷入了深深的挫败感之中。

    啪!

    一只青花酒瓮被摔在地上,溅起了酒浆和碎片。

    “滚!”

    在一间装饰奢华的客厅内,一个壮如犀牛的光头汉子喝着闷酒,喝着喝着,见一旁杵着的婢女碍眼,便将酒瓮砸在地上,吓得那婢女逃也似的去了。

    自从被步子杰夺了权,当个有名无实的扯线木偶之后,巫马破就经常酗酒买醉,不理外间之事,实际上,外间的事务也轮不到他去理了。城中的军务已经被步子杰派人接管了,现在的他表面上还是那高高在上的明王,是叛军的首领,实际上他就是一光杆司令。昔日被下属众星捧月般的荣耀已经不复存在,蓝符师申屠归和圣女寇媚儿见他这条腿变细了,便弃之如敝履,上赶着去抱步子杰那条又粗又白的大腿。而军中忠心于他的将领也遭到了清洗,空出来的缺全都被步子杰的人填满了。昔日的圣后聂欢儿理所当热地抛弃了他,投向了步子杰的怀抱。这个可人儿,乃是床上的顶级尤物,其媚功之强,连步二公子这种驭女无数的欢场高手,也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

    姓步的,我巫马破得不到的东西,你也别想得到,老子把城门打开,让狼神军攻进来,老子死了,说什么也要拉上你垫尸底。

    巫马破这个念头愈加炽烈了。

    便在这时,一个长脸高鼻,鹰嘴鹞目的三旬汉子手里提着一只酒罐从门外晃悠悠地进来,呵呵笑道:“明王,啥事不开心呀,哟,你看你,把酒瓮都摔了,小心扎到脚。来来来,属下陪你喝,”说话间,已在大刺刺地在巫马破对面坐下来。

    来者正是申屠归。

    巫马破冷冷地瞪了他一眼,道:“姓申的,你若是来看我怎么破落倒霉的,现在你看到了,你可以滚了。”

    “明王呀明王,你咋就这样看自家兄弟呢?咱俩是什么关系,那是一起揭竿而起,一起并肩作战的好兄弟啊,我怎么会是来看你破落倒霉的呢?”申屠归表情憋屈,皱着眉头,将酒罐的木塞拔掉,把桌上的两只酒盏满上,“我呢,就想来看看你,跟你唠唠嗑,喝喝酒,没别的。”

    巫马破冷笑道:“哟呵!太阳从西边出了,你忽然想起我们是一起并肩作战的好兄弟了,姓申的,有话快说,有屁快放。是不是步子杰那婊子养的又要我出去鼓舞士气了,你告诉他,老子这顿酒起码要喝一天,他要请我,明日请早。”

    申屠归将酒盏轻轻移到他的面前,笑容可掬地道:“瞧你说这丧气话,水牛城今儿是固若金汤,将士们那是士气高涨,杀气冲霄。狼神宫的贼子再打十年,也攻不下水牛城。所以你放心,不用你亲自上阵了。咱们就纯粹喝个酒,聊个天,没别的。来,咱们干了!”说着,举起面前的白瓷酒盏,一饮而尽。

    巫马破却冷眼乜着他,一动也不动。

    申屠归一脸的悲痛之色,道:“怎么?怕这酒有毒?哎呀!明王,你这可是让做兄弟的痛心呀!自打反了狼神宫,咱们经历了多少尸山血海,箭矢飞石,打了多少个恶战才走到今天。不容易啊!多少次,咱们在死亡的边缘苦苦挣扎,看不到希望,就剩下那一口气了,说起来,我申屠归谢谢你,没你救我于危难,我这条命早就交代了。所以咱们这是从战火里培养出来的兄弟情谊啊。难道就抵不上一杯浊酒吗?”

    这厮说得动容,巫马破也听得动容,想起最初他们一起战斗的艰苦日子,再念及眼下兄弟阋于墙的难堪之境,巫马破这条八尺巨汉也不由湿了眼眶,于是抓起酒盏,一饮而尽,道:“兄弟,你别说了,事情都过去了,说什么谢与不谢的。他娘的步子杰懂个屁,他没有经历过咱们一起作战的日子,根本不知道什么是兄弟之情,咱们义军落他手里,迟早完蛋。你说,弟兄们哪个会服他,谁愿意给他卖命?”

    见他喝了酒,申屠归脸有得色,大声道:“没错,步子杰懂个屁,跟咱们一起并肩作战的兄弟,哪个服他?来,甭说那糟心事,喝酒,喝酒!”说着,又给他满上。

    巫马破心防全无,一边大骂步子杰,一边咕噜咕噜灌酒,一连喝了三杯方罢。

    “啊!你……你给我喝了什么?疼,疼……!”巫马破突然满脸痛苦,捂着肚子,滚落在地上。

    申屠归好整以暇,向他展颜一笑,笑得如阳光般温暖,道:“其实也没什么,只是一杯毒酒。哦,不对,是三杯毒酒!”

    “你……申屠归,我入你十八代祖宗,你……你竟敢对我下毒?啊!疼,疼死我了。”剧烈的疼痛让巫马破抱着肚子,卷缩在地上,呀呀痛叫。

    申屠归依旧笑容不减,道:“哎!明王,冤有头债有主,不是我要毒杀你的。这是二公子的意思,跟我可没有关系。”

    “为……为什么?我什么都给他了,他还不放过我?为什么?啊!疼,疼……,”巫马破卷缩的身子就像一只煮熟的虾子,他冷汗直下,嘴唇酱紫,双目暴突,死死地瞪着申屠归。他始终想不明白,步子杰毒杀他,到底有什么好处,毕竟他与叛军将士们那份出生入死的情义和他在军中的影响力,绝非步子杰随便安插几个亲信将领就能抹掉的,眼下叛军陷入了绝境,步子杰没道理在这个时候鸩杀他的。

    申屠归面色黯然,叹了一声,说道

    :“明王,做兄弟的其实也不想看着你落得如此下场,若你乖乖的当个木偶,不该想的别想,不该说的别说,夹起尾巴做人,以二公子的为人品性,包你美酒佳肴,荣华富贵,一辈子衣食无忧。又怎么会鸩杀了你呢?”

    巫马破的嘴角溢出了黑血,目光依旧死死地盯着他,他已经说不出话了。

    申屠归继续道:“实话告诉你吧,你说你要开了城门迎接狼神军,这话传到二公子的耳中了。兄弟,东西可以乱吃,但话不能乱讲,乱讲会死人的。尽管我认为你只是一时发发牢骚,根本不会有此举动。因为你开了城门,狼神军一样会杀了你。像你这么聪明的人,又岂会干出这么愚蠢的事。”

    巫马破已经断气,暴怒的双目,依然死死地瞪着他,也不知有没有听到他最后的话。

    “安心去吧,兄弟!”申屠归蹲下身子,拿手给他阖上暴突圆睁的眼睛。

    按说,以巫马破的枭雄本性,他能联手圣后聂欢儿杀了上一任教主而叛乱,最终动摇狼神宫在北莽统治了一千年的根基,他不应该犯下这种祸从口出的低级错误,而事实上,他也没有将打开城门迎接狼神军的念头诉诸于口。那只是他心中一个强烈的念头,一个人在被逼得走投无路而产生的疯狂念头。实际上,他也没想过将此念头付之行动,正如申屠归所言,他是个爱惜生命的聪明人,又怎么会干出那种开城门迎敌的蠢事。不过在他断气之后,申屠归才说出事情的真相,所以他至死都不知道步子杰为何要杀他。

    由此只能说明两个问题,其一,步子杰其实一直有杀他之心,这次的鸩杀,只是一个莫须有的罪名。毕竟他是叛军的创军领袖,他在军中的威望太大,步子杰要想彻底掌控这股力量,只能将他的痕迹抹个干净。其二,步子杰不但夺了人家的权,还睡了人家的女人,他的脸皮再厚,也不会让这个前任活生生地杵在那儿碍眼的。

    狼神军依然被堵在城外,不得寸进。好在有李阀提供的后援保障,狼神军才勉强在初冬的日子里坚持下来。但长此以往,纵是富可敌国的四方同盟也吃不消那庞大的粮秣消耗,不但人要吃,马也要喂,冷冬时节,马儿草料的供应也是一笔巨大的开销。

    洛天将李凝珂与小殷送出了城,然后再次潜回城中,寻找破城的办法。至于念念,他虽忧心如焚,但眼下他却不能置十万狼神将士生死于不顾,去解救她。再说,他也不知道念念被掳至何方,根本无从找起。

    洛天再次当起了游魂野鬼,在水牛城中潜行。

    这一夜,他在城西的一间酒馆,发现了一张熟悉的面孔,那人身高八尺,眉如卧蚕,虬髯戟张,虎着一张大黑脸,壮如一尊黑铁塔。

    正是北莽第一猛将铁七!

    对于有本事的人,步子杰一向优容,常以上宾之礼相待。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