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天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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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章:二哈兄弟

    洛天略略查看一下身体,发现并无异样,也不知道红娘儿使了什么手段,才将他从那六个可怕的番僧手中救了出来,然而这个小姑娘到底把自己救了,她冒着背叛师门背叛己方阵营的巨大风险救了自己,这份恩情不是简单的欠债还钱,把之前的债还了就完了,这可是小姑娘要搭上前程甚至生命作为代价的决定。洛天心中一阵感动,却又感觉窝囊无比,堂堂男儿郎,居然还要一个小姑娘出手施救。

    你救了我的命,却又不辞而别,往后余生,你是要让我背负一辈子的愧疚吗?

    洛天沉沉一叹,将那张墨香四溢的松花笺轻轻折好,踹入怀中,就像揣起一份沉沉的情债,迈步出了静室,面前一处荒凉的山坡。

    循着红娘儿给的指示,洛天马不停蹄赶往飞羽成员被囚之地,却扑了个空。经此一役,红娘儿没有必要再欺骗他,唯一的解释是,敌人在得知红娘儿叛变之后,迅速把飞羽成员转移了。

    洛天好不沮丧,这时他才发觉一个人能力的渺小,丢入人海,你纵有盖世神功也翻不起多大的浪花。

    “小二,你这茶为何叫菊花茶?”一个马脸高鼻,眉峰就像两个毛球的瘦汉挤眉弄眼地说道。

    “啊!我知道了,二哥,因为它有菊花,所以它叫菊花茶。”不等小二回答,另一个胖脸塌鼻,额头尖尖,目光有些邪性的猥琐汉子马上抢过话茬儿。

    小二手里的大茶壶一提,将一条油渍满满的抹布往肩上一搭,麻溜地在桌位之间穿梭,扯着太监的嗓门唱道:“来嘞!开水滚一滚,菊花烫一烫,菊花残残,菊花茶!”

    塌鼻汉子发出一阵神经质的笑声,眉飞色舞地道:“二哥,我说的没错吧!”

    高鼻汉子咧嘴一撇,露出两只崩了半截的金灿灿门牙,不屑地道:“二哥你懂个屁,小二他说菊花残残,菊花茶,因为菊花残了,才有菊花茶,不残哪来菊花茶?所以是菊花残,才叫菊花茶。”

    塌鼻汉子大大地哼了一声,冷笑道:“二哥你这话就是放屁,简直臭不可闻,我说菊花茶,是因为杯中有菊花,所以叫菊花茶,菊花残?啥玩意儿?”

    高鼻汉子两个毛球在眉头跳跃,露出贱贱的笑容,道:“二哥,你听过醉星楼龟公的名曲吗?”

    “啥?名曲?你快唱与我听听!”塌鼻汉子顿时眼放精光。

    “咳咳!听着,这是龟公二猛子被老鸨花花一脚踹下了床,一屁股坐在火盆上,一声杀猪嚎之后,嚎出了这一首《菊花残》。”高鼻汉子两个毛球眉峰上下抖动,贼眼兮兮的,颇有喜感,他崩牙一豁,喷出了一口怪腔唱段“菊花伤,菊花残,菊花着火断人肠,花落满地伤,我的菊花落火盆……”

    这口怪调儿咿咿呀呀,阴声阴气,配着塌鼻汉一指一指地敲着桌面的伴奏,着实让人汗毛倒竖,鸡皮疙瘩抖落一地。

    “喂!别唱了,唱的什么玩意儿呀,影响老子吃饭。”

    “就是,人龟公这首烧屁股歌本来

    惨兮兮的,给你们这么一唱,变成了怪里怪气的,太硌人了。”

    “哈哈,正是这个道理,还别说,这《菊花残》还真不赖,龟公这一燎屁股,燎出了一首梨园妙曲,妙哉,妙哉!”

    “哎!掌柜的,您这儿有没有二胡,我给你们演绎一下这首《菊花残》的正宗唱腔。”

    “有,有,正好有一把,我给您取来,给大家伙助助兴。”

    “行,行!”

    食客们的一通嚷嚷,直把两位率先唱响菊花残的汉子弄得目瞪口呆,高鼻汉顿时起了争胜之心,嘟嚷着:“二哥,咱去取来一只大鼓,边敲边唱,咱就不信,他们还敢说咱怪里怪气。”

    塌鼻汉子也是眸光一亮,击掌而喜,大声道:“好,就该如此!”

    不一时,好端端的一间茶楼成了奇声怪调争奇斗艳的场所。

    咚咚咚咚……

    咿咿呀呀……

    一只大鼓,一把二胡,乐器蹡蹡铛铛,各擅胜场,歌曲却是那首让闻者落泪听者伤心的龟公《菊花残》,一时间,茶楼内的众食客纷纷围过来凑热闹,口哨欢呼此起彼伏,好生热闹。

    洛天也是听众之一,一开始他其实觉得这事儿忒也无聊兼恶俗无比。后来见两拨人开始较量乐器,斗歌斗得不亦说乎,便也产生了兴趣。无可否认,这首《菊花残》的旋律忒惨了点,让人听着就觉得菊花阵阵发凉,但这恰恰是升斗小民喜闻乐见的娱乐事,纯粹图个乐子,也无可厚非。

    但随着斗歌的进行,斗着斗着就变了味儿了,鼓声由之前的不徐不缓,从容不迫,变成了如暴雨般猛烈密集,还伴随着高鼻汉不时发出的哇哇鬼叫。二胡的弦音也由悠扬凄惨变得暴戾狰狞。眉头皱得能夹死一只苍蝇的掌柜唉声叹气,妈哟,我这宝贝是舅姥爷的,这么个拉法,可别给我拉断了。

    啪嚓!

    拉二胡的鹰鼻汉扯着磨砂嗓猛然唱至落火盆,便拉出了一个让掌柜心碎的声音,一把古香古色的二胡横腰折断,但听得掌柜一声嚎叫,折断的二胡被鹰鼻汉甩到了他的手中。

    “他娘的,存心挑事儿是不是!”鹰鼻汉厉目一瞪,腾地站起来,他身后也齐刷刷站起了一群恶目狰狞的汉子,尖利的目光攒射那俩敲鼓的活宝。

    高鼻汉正咧嘴歪舌把那一朵破菊花唱至高峰,却被这厮生生给打断了,就像一泡爽尿撒至半途,被生生吓了回去,他如何不恼,骂道:“你二舅妈的大爷的奶奶,你瞅我干啥,你那破二胡经不起我这大鼓的摧残,自个儿了断了,关我啥事儿。”

    塌鼻汉邪性的目色一撩,丢出了一个鄙视的眼神,道:“就是,输不起,输急眼儿了,是不是?”

    “干他娘的!”

    随着鹰鼻汉一声咆哮,茶楼里上演了全武行,噼里啪啦打了起来。

    讲真,在洛天的预想中,这俩不靠谱的活宝估计得被人揍成猪头,毕竟这俩二货怎么看,怎么像街边那些屁大点儿本事就敢喊出老子天下

    第一的二溜子,然,战况却在短短的时间内结束了,那帮牛高马大的汉子被这俩二货一通干净利落的拾掇,一个个全趟地上哭爹喊娘了。鹰鼻汉见碰上了硬点子,当战斗接近尾声之时,便悄悄贴着墙根儿撒丫子溜号。

    望着那鹰鼻汉,洛天的痛苦记忆再一次被翻了起来,他那只该死的鼻子太像那屠村的恶魔了。他差点想放出一枚魂剑杀了这家伙,但终究忍住了。

    架打完了,掌柜的望着店内一片狼藉,放声嚎哭起来,个个都是惹不起的主啊!这一通损失谁来赔啊!

    那俩二货惹出这么大一摊子事儿,把人家店面砸了个稀巴烂,他们也有点不知所措了,打架他们无所畏惧,但赔钱,却囊中羞涩了。面对着掌柜的嚎啕大哭,涕泪四溅,这俩没皮没脸的家伙也没辙了。

    洛天见状于心不忍,于是摸出一张五百两的银票,偷偷塞到掌柜的手中。当掌柜的颤颤巍巍地回过神来,一通磕头感谢,却发现少年已经不知去向。

    土豪啊,年少多金又有情有义的土豪啊!

    俩活宝眼睛都直了,赶紧一溜烟儿窜了出去,追赶洛天去了。

    “公子爷,我叫哈基桑,我胸口一个勇字,背后一个义字,义勇双全就是我的人生准则,我对公子的仰慕有如江水滔滔不绝……”

    “哎!二哥,你先别滔,等我说完,公子爷,我叫哈格桑,我对公子爷的钦慕那是比山还高,比井还深……”

    “哎!二哥,错……错了,那是比河还深,井哪儿比得上河。”

    “去去去,你知道个屁,我那日在姥姥山看了那口姥姥井,那叫一个深,我敢以老哈家的十八代祖宗的名义起誓,世上再也没有比姥姥井更深的河了。”

    “你凭啥以老哈家的祖宗起誓?那……那祖宗我也有份儿,你甭用我那一份祖宗起誓。”

    “行行行,我就以半份老哈家的祖宗起誓,那口井一定比世上所有的河还要深,所以我对公子爷的钦慕那是比山还高,比井还深,我愿意追随公子爷儿左右,为鸡为狗……”

    “哎!二哥,又错了,应该是做牛做马。”

    “去去去,你有完没完。咱俩不是鸡狗二哈吗?为鸡为狗,不是正好吗?”

    “咦?对啊,有道理,有道理。”

    “行了,行了,你甭插嘴了。公子爷,看在我俩二哈……,啊,不是,我俩兄弟这么有诚意的份儿上,你就收下我们当个鸡狗吧!”

    被俩二货一通聒噪,洛天有点头晕脑胀,又有些哭笑不得,叹道:“你们是看在那五百两银票的份上,才想追随我的吧?”

    “没错……,啊,不是,我是说公子爷你错了,咳咳!想我老哈家的人,那都是视钱财如那个……那个啥大粪的人,岂会为了区区五百两就折腰呢,我们是真心想追随公子爷左右的。”高鼻汉哈基桑做痛心疾首状,只是他的演技欠缺,纵然将脸挤成一个三十二折纹的包子,也还是一副让人发噱的喜感样儿。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