庭下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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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章 李亶

    洛阳城接二连三地死了人,只搅得大家人心惶惶,百姓们不知道颜家的大公子为何要杀施大人,施大人可是朝廷命官。

    先是太子亡故,接着是闻尚书、沈家小姐,现在又是施大人。

    春江水暖鸭先知,有那嗅觉敏锐的人已经忙着收拾行囊回老家避祸了,这洛阳只怕是要变天了。

    可是,就算整个洛阳都变了,安仁坊也不可能变。

    安仁坊对整个洛阳人来说都十分神秘,竟然比住着皇亲国戚的永宁坊更神秘,只因这里住着一个百年世家,陇西李氏。

    外人基本无法进入安仁坊,所以坊间对安仁坊的传言很多,说是里面亭台楼阁,雕栏玉砌,比皇宫还要富丽堂皇。

    安仁坊是陇西李氏在洛阳的据点,整个坊住的都是李家的人,里面自成一派,并没有外界传言的那样铺张,相反,除了街道更干净些,邻里更安静些,与洛阳其他的坊并无太大区别。

    一清早,安仁坊的竹里馆里传出了阵阵读书声,竹里馆是李氏家族的私塾,凡是李氏子孙皆可在私塾里求学,不仅不需交束脩,而且只要在私塾求学,都可免费吃两顿饭,所以,李氏家族的人,不管贫穷还是富贵都愿意把孩子送到私塾求学。

    这些年,李家的人不显山露水,只安分守己地呆在安仁坊,可是,他们已经遍布整个洛阳,乃至整个大隋。

    竹里馆,顾名思义,自然是建在竹林之中。

    竹里馆占地二十亩,在寸土寸金的洛阳来说已经实属不易,可以同时容纳五百学生上课,单单教员就有五十人。

    此刻,一位身穿竹青大褂的教员沿着竹里馆的廊庑往里走,两侧的学堂里坐满了学生,先生们孜孜不倦地传授知识,孩子们抑扬顿挫地读书声,竹香四溢,竟然无比宁静。任凭外面波涛汹涌,这里依旧风平浪静。

    那教员长得倒很普通,只是行走之间,铺面而来一身墨香,他眉头紧缩,似有难题。

    脚步不停。

    上课期间,整个竹里馆是禁止行人走动的,如果不是万分紧急的事情,他本不该出现在这里。

    穿过了竹里馆是一大片的竹林,看不到边际。

    那位教员却轻车熟路地穿梭在竹林里,一刻钟之后,他在一间草庐前止住了脚步。

    “先生!”

    “何事?”一个声音从草庐里传了出来,那声音如春风,如暖阳,让人不禁地心就平和下来。

    许巍刚刚还有些焦虑,现在慢慢平复心情“还是没有找到三夫人。”

    草庐里安静了一会,片刻之后,一个身影出现在门口,那人穿一件灰色的麻衣,披头散发,不修边幅的模样,嘴角却带着一丝笑意“还真是奇怪了,满洛阳还有我们找不到的人,是不是灯下黑?”

    “颜府已经被翻了个底朝天了,的确毫无踪迹。”

    “难不成人就这样凭空消失了。”那人站在草庐门口伸了个懒腰,抓了两把头发,顿时空中飘雪。

    许巍本能地往后退了退,颇为无奈地说“先生,你也沐浴了。”

    “沐浴?”李亶伸手在自己的脖子处搓了搓,搓出一个小拇指尖大小的黑丸,直接往前一送“你看,这泥丸才这么点,到了大拇指大小才需要沐浴。”

    看着那个泥丸,许巍刚吃的白粥都要吐出来了,他强忍着呕吐“先生,您这个样子,何时才能娶妻生子啊。”

    提到娶妻生子,李亶茫然地抬头看了看天,似有不解“难不成不沐浴会影响我娶妻生子。”

    “影响大了。您每日都窝在这草庐里,不沐浴,不更衣,不出门见人,如何寻得心上人?”许巍循循善诱“您上次不是说想要一个慧姐儿那样的女儿吗?如果你再不加把劲,等慧姐儿嫁人了,您这个大伯还是孤身一人。”

    李亶是李府的长子长孙,底下的弟弟妹妹都已经成亲生子了,唯独他已经二十有五还是孑然一身,平日里倒不觉得有什么,到了过年过节就显得形单影只了。

    “你说的也有道理。”

    许巍顿时睁大了双眼,先生,先生这是开窍了吧。

    “行吧,我还是出去转一转,毕竟指望你们找到三夫人也是见了鬼了。”

    许巍一口老血几乎喷出来,可是他们的确办事不力。

    “好了,让人送水过来。”

    “是是是!”许巍欣喜若狂地应了。

    花姑子是被尿意憋醒的,她睁开眼看外面天刚亮,可是曹青槐已经坐在床头捧着那块绢布看了起来,她打着哈欠“昨夜三更天才睡,你起这么早?”

    “我睡不着。”曹青槐的声音都有些哑“闭上眼睛就看见青骏七窍流血。”

    一大清早的,花姑子翻了个白眼“你也不要太着急,太子可是试了两年药才死的,青骏这才进宫几日啊,肯定还好好活着呢。”

    曹青槐摇了摇头,低下头继续看图“你不懂。”

    花姑子叹了一口气“我要离开三四日。”

    “你去哪里?”

    “今日已经初十了,还有五日就要入宫了,我要回去配药了。”花姑子转身往净室里去“这几日你们最好关门闭户,少出门。”

    花姑子突然要离开,曹青槐莫名觉得一慌“就在这里配药不行吗?”

    “你这里一无所有,我拿什么配?”花姑子解了手出来了,给曹青槐倒了一杯茶“你放心,我跑不了的,答应你的事一定会做到的。”

    被花姑子点破,曹青槐面上一赧,喝了花姑子递给自己的茶“我不是那个意思。”

    花姑子又重新在罗汉床上躺下“行了,你也别把自己逼得太紧了,船到桥头自然直。”

    “嗯。”曹青槐见花姑子一躺下就又睡着了,默默地叹了一口气,然后继续看那张图,她必须把这张图刻进脑子了,可是看着看着,上眼皮下眼皮开始打架,怎么也看不进去,然后一倒头,竟然睡着了。

    不远处的花姑子睁开眼睛瞧了瞧,然后转了个身继续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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