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驾到
字体: 16 + -

第三十三章 秋灾

    莹手如玉,在杯缘缓缓摩挲,配上青色的茶盏,构成视觉的极大冲击。

    长歌淡淡送茶入口,丝毫不见一丝因秋季雨水足量的忧愁,虽是她已知雨水丰沛,意味着江杭一带将面临河岸绝堤,百姓流离失所。

    来者摩挲茶杯半刻,双唇张合片刻却又不发声,可过几炷香的时辰后,他猛地朝长歌跪下,膝盖与地面亲密接触,发出青脆的响音。

    “请长殿下释于援手,救助江杭一带的百姓。”他对长歌拱手,言语切然。

    长歌放下茶杯,“本殿帮你,能有什么好处?”

    “长殿下。”来者似是惊讶、不置信般瞪大双眸,传闻岚情长殿下喜帮平民,难道只是虚言。

    长歌浅浅弯腰凑近他,温热的呼吸喷洒在脸颊,使人心绪微荡,“本殿的规矩,从未有过例外,季状元觉得,自己可否成为本殿的例外。”

    最后一句话,近似低语,却直接抨击人心。

    季霈颓废地低下头,半响不语。

    旋即他咬唇,像破釜沉舟般用决然的面容对上长歌,“若长殿下肯帮江杭一带的百姓渡过此次水灾,季霈愿入长孙府,毕生只供长殿下驱使。”

    长歌倏地一愣。

    一心一意为平民百姓做事的人,似乎很多,可却未有像季霈一般,带给长歌极大的震撼。

    权位,是一种毒,为它全力以赴争夺的人,自古从今,更迭起伏。

    可她是否也能相信,琼蓝国的明天,也会如晴天蓝日般湛亮长垣。

    长歌淡淡勾唇,也许也是因有如季霈般心性炽热的人存在,明天才会更加美好可期。

    她靠回美人榻,取过一杯美酒,“孟雁,送客。”

    孟雁自廊柱旁现身,一袭青衣飘曳,做出请势,“季大人,请。”

    “殿下……”季霈还想在说些什么话,却被孟雁一把径自拉过,踉踉跄跄地跟她前行而走。

    等到两人来到偏殿门外,孟雁朝季霈屈膝一礼,“还请季大人对孟雁刚才的无礼之举见谅,殿下已答应大人的事,大人就不必再烦扰殿下。”

    “殿下已答应我?”季霈震惊,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样。

    孟雁含笑地捂唇,“季大人若是不信,静待一些时日即可。”

    随之向他敛裙屈膝,转身返回长歌身侧。

    季霈收回刚始精彩迭颜的情绪,眸光复杂地远送孟雁离开视野,他似乎,用小人之心度岚情长殿下的君子之腹,也罢,大不了今后用自身的性命,回报于长殿下。

    他暗暗下定决心,步伐坚韧不移。

    长歌不曾想过,只不过是一次无意之举,竟为自己招揽到一名出色、有卧龙之智的谋士,在东宫旧事之上助她良多。

    季霈,是在史书之上着墨最多的那个人,少年时三元及第,文采出众,相貌堂堂,后官至丞相,历经琼蓝三朝,为琼蓝培养出一代又一代出色的文官,开创盛世清河的德文之治。

    而这一切的原因,不过是长歌心血来潮,助季霈安置好江杭一带的百姓度过水灾罢。

    半月后,长歌在太医诊治伤势无甚大碍后,终是得到颜梓舒的允许,回到瑛国公府的朴华斋。

    一进朴华斋,长歌就忍不住扑向那张她心心念念许久的美人榻,顾北珩好笑地摇头,跟上她的步伐进屋。

    他甫进屋,就见长歌直蹭那张他从西北带回来的雪狼皮毛,一脸满足之意,不由挑眉,“若是想要,搬回长孙府即可。”

    长歌放下它,仔细盖好腰身,双手交叉垫到脑后,闭目养神,“它放在瑛国公挺好,不必搬来搬去。”

    言下之意,她懒得搬。

    顾北珩无奈,转身走到一旁放置墙角的书桌,铺纸提笔运画,笔势流畅,如同行云流水一般自然。

    一时间,满室默默,温馨有感。

    “爷,白渊已传回消息,你可要看一看?”非邪悄然无息地来到长歌身侧,手持一节竹筒。

    长歌睁开眼,眼神清明,半丝睡意朦胧的模样都未曾有过,她活动一下手腕关节,从非邪手中接过竹筒,慢慢展开,不多时,几行笔走游龙般的字迹映入眼帘。

    “已到江杭,但有生变。”

    两句话,便道出江杭一带的情况,长歌阖眸,对此并不意外,毕竟江杭一带的世俗人情,若非有熟人相助,琼蓝以往派去上任的官员,怕是无力处理其中错终复杂的关系网,稍有不慎,葬身河底都是常态。

    “传信给白渊,让他静观其变,不可鲁莽行事。”

    过去半刻,长歌才缓缓开口,声音不骄不躁,自有淡漠之态。

    “是,爷。”非邪领命,转身退出房间,去与白渊通信。

    “江杭之事,你可有对策?”顾北珩转势笔锋不停,出声询问长歌。

    “未有。”长歌勾唇,顿时让顾北珩语塞,手下动作不觉用力,一抹浓重的痕迹映然纸上。

    他语气稍重,“孟长歌。”

    长歌侧眸笑嘻嘻地看他,“二哥,你这是恼羞成怒了吗?”

    “江杭一带,自前朝起就是势力交错繁杂的地方,百姓皆只识当地县官,琼蓝派过去的官员,要不就受人排挤,才华得不到施展,要不就与县官合谋,贪污腐败,它就是一块不毛之地,谁接手谁倒霉。”顾北珩重重地放下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