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异变迭戈
青桐巷，长殿下府。
一盆又一盆的清水被送去房间，不多时却变成血水被人端出，司雪衣焦急地守在门外，脸色遍布忧虑，手指早在袖底，便被绞成一团。
整个长殿下府邸，呈现一种急切的氛围。
嘈杂，繁多的脚步声自府门逐步传进，掺杂着阵阵女音怒喝，以往的雍容华贵早已失去踪迹。
司雪衣见状深吸一口气，该来的人和事，终不能躲过去。
“雪衣拜见皇后，娘娘万福。”她屈膝敛裙，慢慢见礼，自眼角瞥视过去，颜梓舒保养得当的面孔之上，焦虑和急切，无法作假，衣裳颇见凌乱，看来是接到消息后便急匆匆从宫内赶来长殿下府。
可颜梓舒却像未曾看见司雪衣般，径直越过她，直往长歌寝室而去。身后，青衣宫婢紧随，口中不时劝慰。
“娘娘，您慢点走，长殿下吉人天相，必定不会有事。”
寝门前，非邪虽也担忧自家爷的安危，但也未忘他的职责，他抬手，微微拦住欲要推门而进的颜梓舒。
“大胆，皇后娘娘岂是你等劣奴可拦之人。”还不等颜梓舒开口，青衣宫婢便率先出声怒喝，语气里的不屑溢于言表。
非邪闻言，冷然杀气自墨色的瞳孔掠影，他是杀手，冷酷，无情无义，视人命为草芥，本为骨性。若不是顾虑自家爷的计谋，青衣宫婢，此刻已为死尸。
青衣宫婢不觉轻打寒颤，她抬摸一下手臂，目光往天边瞥去，好似颇有些疑惑为何天气会突然间变冷。
颜梓舒见状冷冷瞥看青衣宫婢，但也只知道此时发作非旦得不偿失，亦会影响对长歌的救治，暗暗按捺住怒气，转而面向非邪，话语中掩藏焦急，“非邪，你告诉本宫，唯宝她可有大碍？”
“徐长卿已在屋内。”
非邪垂眸抱拳以道，言下之意，便是说杏林鬼医已施手救治，长歌暂无性命之危。
颜梓舒闻言轻疏口气，紧绷的身体缓缓放松，她自然知道非邪口中所说的徐长卿是为何人，长歌此次的危机，应该能平安化解。
可惜，上苍从不会遂夙人愿。
原本得到治疗昏睡过去的长歌，却突然呕出大量鲜血，整个人浑身颤发抖栗，如同一个疯子。
长孙府的人顿时忙碌，变得嘈杂，而罪魁祸首，却在发作一通后再次陷入沉睡。
仲夏之夜，明月高悬。
飞鸟于薄云斑驳的夜幕下穿过，在宵禁的京城上空，留下一串拍打翅膀的回音。
章华台上，光滑可鉴的青石板，被月光镀上一层银霜，隐隐显露出几道浅色暗纹。自半空向下看，纹路繁杂，不甚分明。
一道黑影，自墙壁飘散落地，动作轻逸，乌墨般幽邃的眸子往四周扫视片刻，随后便向一道方向直射而去。
“贵客临门，重婳已在此等侯您多久，又何必躲藏。”当黑影距离殿宇还有一段距离之时，一道声音从屋内传来，声音温润如水，清零悦耳，让人十分舒服。
黑影顿时心里一惊，如此近的距离，他却都察觉不到出声者的气息，不知是敌是友，迅速提起防备向那座殿宇缓慢接近。
只见一名高挑单薄的身影立於屋之内，那人背对而立，一身白衣，身边环绕层层烛芒，竟让人延生一种亦幻亦真的感觉。
屋内单薄的身影缓缓转过身，对他盈盈一笑，他的一笑，看似能把环绕多时的层层白雾驱逐开来，清亮得如黑夜繁星之能力，明亮而耀眼。
白色素衣，容颜清雅，宛如天边的明月，左手执箫，嫣然笑意间开口，“在下重婳，不知阁下如何称呼。”
黑影见被人已识破身份，便不再躲藏，从暗处现身，身形看似有些瘦削，却隐藏着力量，他朝重婳拱手，嘶哑的声音缓缓传出，让人一听便觉得有些刺耳，但又奇异地掺杂着一丝清脆的音色，“在下无名，奉主人之名，前来求昧药。”
重婳把手中的白萧转个小圈，眉梢微挑，流露出一种诱人的风情，“我为何要助你？”
来者蹙眉，像是有些想不到重婳竟会出言拒绝，火气突然上涌，可又想到主人如今命悬一线，便将冒口的火气尽数压下，“在下乃长孙府侍从，若是事成，长孙府必有重谢。”
随长孙府三个字的出口，重婳的面色终是一变，却转瞬即逝，快得让人无法看清，“长孙府，又与本尊何干。”话落，长袖一摆，高宇的殿门直接被关闭，外面之人怒火中烧，可像是又想到什么般啐口气，返身离开，只是他未见到重婳在闭紧殿门后，袖中的十指早已血迹斑驳，无声滑落。
是何人，敢对长歌出手？
心念至此，变故却忽生，一股血气直冒上喉，重婳咬紧唇，俊美的脸色倏地变得极度狰狞，高大的身体微摇晃，却是撑不住直接倒在地上，蜷缩成一团。
一滴清泪缓缓滴在地板，慢慢晕染开去，重婳闭紧双眸，让泪水肆意地流淌在脸上。
春末，打开的窗户落进一些花瓣，飘到床畔，又被人拂去。
梧桐树，夜雨三更，却鲜有一轮明月高挂在枝头。
司雪衣轻巧地擦拭被主人放置锦被之上的双手，动作温贴，丝毫不见丝丝的不耐烦。
长歌很安静。
冷色的唇，微皱的眉，紧紧闭起的双眸，在淡淡的烛光照映下，显得整个人很脆弱。
但司雪衣知道，毒药可以禁锢挚友的身体，却禁锢不了她的灵魂，她强大，坚韧，不会服输。何况，东宫之仇她还未报，又岂会在此刻出事。
可就算如此，司雪衣还是忍不住担忧，心跳的频率，她控制不住，抬手握住长歌。
她的手不大，骨节欣长，泛着玉质般温润的光，很好看，一点也不像病人的手，可它的温度……凉的吓人。
害怕吗？
的确很害怕。
她怕听到死讯，就像那次她送北羲出征，最后接回的人，却是早已冰凉的尸体。彼时的她，就像站在厚厚的冰面上，呼啸北风刮过，天地只她一人，不知身在何处，不知去向何方，彷徨又茫然。不知不觉，心尖像被什么锋利的东西破开一道口子，风灌进去，又冷又疼。
司雪衣垂眸，若无长歌，便无今日的她。
“噼啪——”
烛盏爆出小小灯花，静夜里显得特别响，有风吹过，烛影轻摇。
长歌，无论多久，我都会等你醒来。
一盆又一盆的清水被送去房间，不多时却变成血水被人端出，司雪衣焦急地守在门外，脸色遍布忧虑，手指早在袖底，便被绞成一团。
整个长殿下府邸，呈现一种急切的氛围。
嘈杂，繁多的脚步声自府门逐步传进，掺杂着阵阵女音怒喝，以往的雍容华贵早已失去踪迹。
司雪衣见状深吸一口气，该来的人和事，终不能躲过去。
“雪衣拜见皇后，娘娘万福。”她屈膝敛裙，慢慢见礼，自眼角瞥视过去，颜梓舒保养得当的面孔之上，焦虑和急切，无法作假，衣裳颇见凌乱，看来是接到消息后便急匆匆从宫内赶来长殿下府。
可颜梓舒却像未曾看见司雪衣般，径直越过她，直往长歌寝室而去。身后，青衣宫婢紧随，口中不时劝慰。
“娘娘，您慢点走，长殿下吉人天相，必定不会有事。”
寝门前，非邪虽也担忧自家爷的安危，但也未忘他的职责，他抬手，微微拦住欲要推门而进的颜梓舒。
“大胆，皇后娘娘岂是你等劣奴可拦之人。”还不等颜梓舒开口，青衣宫婢便率先出声怒喝，语气里的不屑溢于言表。
非邪闻言，冷然杀气自墨色的瞳孔掠影，他是杀手，冷酷，无情无义，视人命为草芥，本为骨性。若不是顾虑自家爷的计谋，青衣宫婢，此刻已为死尸。
青衣宫婢不觉轻打寒颤，她抬摸一下手臂，目光往天边瞥去，好似颇有些疑惑为何天气会突然间变冷。
颜梓舒见状冷冷瞥看青衣宫婢，但也只知道此时发作非旦得不偿失，亦会影响对长歌的救治，暗暗按捺住怒气，转而面向非邪，话语中掩藏焦急，“非邪，你告诉本宫，唯宝她可有大碍？”
“徐长卿已在屋内。”
非邪垂眸抱拳以道，言下之意，便是说杏林鬼医已施手救治，长歌暂无性命之危。
颜梓舒闻言轻疏口气，紧绷的身体缓缓放松，她自然知道非邪口中所说的徐长卿是为何人，长歌此次的危机，应该能平安化解。
可惜，上苍从不会遂夙人愿。
原本得到治疗昏睡过去的长歌，却突然呕出大量鲜血，整个人浑身颤发抖栗，如同一个疯子。
长孙府的人顿时忙碌，变得嘈杂，而罪魁祸首，却在发作一通后再次陷入沉睡。
仲夏之夜，明月高悬。
飞鸟于薄云斑驳的夜幕下穿过，在宵禁的京城上空，留下一串拍打翅膀的回音。
章华台上，光滑可鉴的青石板，被月光镀上一层银霜，隐隐显露出几道浅色暗纹。自半空向下看，纹路繁杂，不甚分明。
一道黑影，自墙壁飘散落地，动作轻逸，乌墨般幽邃的眸子往四周扫视片刻，随后便向一道方向直射而去。
“贵客临门，重婳已在此等侯您多久，又何必躲藏。”当黑影距离殿宇还有一段距离之时，一道声音从屋内传来，声音温润如水，清零悦耳，让人十分舒服。
黑影顿时心里一惊，如此近的距离，他却都察觉不到出声者的气息，不知是敌是友，迅速提起防备向那座殿宇缓慢接近。
只见一名高挑单薄的身影立於屋之内，那人背对而立，一身白衣，身边环绕层层烛芒，竟让人延生一种亦幻亦真的感觉。
屋内单薄的身影缓缓转过身，对他盈盈一笑，他的一笑，看似能把环绕多时的层层白雾驱逐开来，清亮得如黑夜繁星之能力，明亮而耀眼。
白色素衣，容颜清雅，宛如天边的明月，左手执箫，嫣然笑意间开口，“在下重婳，不知阁下如何称呼。”
黑影见被人已识破身份，便不再躲藏，从暗处现身，身形看似有些瘦削，却隐藏着力量，他朝重婳拱手，嘶哑的声音缓缓传出，让人一听便觉得有些刺耳，但又奇异地掺杂着一丝清脆的音色，“在下无名，奉主人之名，前来求昧药。”
重婳把手中的白萧转个小圈，眉梢微挑，流露出一种诱人的风情，“我为何要助你？”
来者蹙眉，像是有些想不到重婳竟会出言拒绝，火气突然上涌，可又想到主人如今命悬一线，便将冒口的火气尽数压下，“在下乃长孙府侍从，若是事成，长孙府必有重谢。”
随长孙府三个字的出口，重婳的面色终是一变，却转瞬即逝，快得让人无法看清，“长孙府，又与本尊何干。”话落，长袖一摆，高宇的殿门直接被关闭，外面之人怒火中烧，可像是又想到什么般啐口气，返身离开，只是他未见到重婳在闭紧殿门后，袖中的十指早已血迹斑驳，无声滑落。
是何人，敢对长歌出手？
心念至此，变故却忽生，一股血气直冒上喉，重婳咬紧唇，俊美的脸色倏地变得极度狰狞，高大的身体微摇晃，却是撑不住直接倒在地上，蜷缩成一团。
一滴清泪缓缓滴在地板，慢慢晕染开去，重婳闭紧双眸，让泪水肆意地流淌在脸上。
春末，打开的窗户落进一些花瓣，飘到床畔，又被人拂去。
梧桐树，夜雨三更，却鲜有一轮明月高挂在枝头。
司雪衣轻巧地擦拭被主人放置锦被之上的双手，动作温贴，丝毫不见丝丝的不耐烦。
长歌很安静。
冷色的唇，微皱的眉，紧紧闭起的双眸，在淡淡的烛光照映下，显得整个人很脆弱。
但司雪衣知道，毒药可以禁锢挚友的身体，却禁锢不了她的灵魂，她强大，坚韧，不会服输。何况，东宫之仇她还未报，又岂会在此刻出事。
可就算如此，司雪衣还是忍不住担忧，心跳的频率，她控制不住，抬手握住长歌。
她的手不大，骨节欣长，泛着玉质般温润的光，很好看，一点也不像病人的手，可它的温度……凉的吓人。
害怕吗？
的确很害怕。
她怕听到死讯，就像那次她送北羲出征，最后接回的人，却是早已冰凉的尸体。彼时的她，就像站在厚厚的冰面上，呼啸北风刮过，天地只她一人，不知身在何处，不知去向何方，彷徨又茫然。不知不觉，心尖像被什么锋利的东西破开一道口子，风灌进去，又冷又疼。
司雪衣垂眸，若无长歌，便无今日的她。
“噼啪——”
烛盏爆出小小灯花，静夜里显得特别响，有风吹过，烛影轻摇。
长歌，无论多久，我都会等你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