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八章 深井下我见幽冥
马潇醒来时候发现自己身处一个黑黢黢的地带，他脸上满是汗渍和烂泥，并且脑袋微微有些沉，在看见身边昏迷的少女之后，他抬头望了望，仅看见孔一样大的天空，离得好远好远。
所幸她好像还活着。
他渐渐想起了经过由来，他们被人阴了，然后被投到井下，像扔尸体一样，说来应该是那天他得罪了的年轻人找来的人吧。
马潇摸了摸身后的井壁，拨开附着的泥后，里头的石块很光滑，以他连一点可怜的灵力都没有，没可能爬上去的。
要死在这里了？
韩远，算你交好运了，我是再没有一丝可能杀了你了！
马潇如此想着，发狠似得将手上的泥往揩去，磨得双手通红，又觉得自己这么做真的蠢，便呼了口气，正要躺下来，头却突然撞到一个坚硬的东西。
“什么啊！”他抚着额头去看那个不开眼的死东西，汩汩的血和着浑浊的泥土嵌入他的指甲缝里。
马潇张了张嘴，像有什么堵住了他的喉咙口，不能发出一点声音。
是一面比井下的夜色更为黑暗的棺材，算不上很大，但就像是从漫漫时间长河里勉强捞出来的东西，有种让人触目惊心的悠久感，古奥，庄严，深不可测。
马潇不禁觉得，他就算是死，也不配被埋身于这样一口棺材里，但人从来都是好奇心过盛以至于不知好歹的，即使明知是神明之物，也想窥探究竟。
鬼使神差之下，马潇决定推开这张棺盖看看，这个突然的想法冒出来的时候，他的命运轨迹，也自此扭向另外一侧。
他的手缓缓推动棺材板，轻如鸿毛，薄如蝉翼，后头落下些死人的遗骨，因为太过零碎太过古老，它们一落到地上也就摔成了泥灰，他没有注意到。
若是他能看见那些失落的不知主人的骨骸，他或许会不敢打开，这口古棺已经承载了很多死亡，保不齐他就是下一件殉葬品。
然而马潇只一鼓作气将整面棺材板推开。
“轰隆”一声！
一束细长的红芒扶摇直上，从其边缘落下的尘屑如同钻石一般闪着微光，并不直直坠地，反而随着腾空而起，直达天顶。
这一日，懵懂的少年打开了潘多拉的盒子。
一瞬间，井底被照得彻亮，马潇捂住双眼，那光起初像血一样耀眼，又像针一样刺挠，后来光线微微衰弱下来，他才睁开眼，从指缝中小心窥视那口古棺。
这一看之下，他木然的脸上出现了惊惧的神色，他仿佛看见了……他自己？
一只干瘪如枯枝的手扶着边缘缓缓坐起，向他投来同样木讷的眼神。
那个不辨人鬼的东西使劲瞧着马潇惊惶不安的脸，呢喃不已：“我道是谁来看我，原来是我自己啊……”
马潇缩在角落，他看了眼身边的少女，她还没有醒来，这里只有他一人面对这个恶鬼。
“既然集怨于身，为何不投入我的怀抱来，为何要乞怜于凡人！”恶鬼看见马潇这个动作后，突然对他破口大骂。
马潇突然血气上涌，不知从哪得来的勇气一下子灌入躯体内，他夺步向前，怒吼道：
“我……没有！我只是想活下去！再杀了那个人之前，我一定要活下去！哪怕……不择手段！”
“呵，活下去？蚁虫也配活着么？”
他不等马潇反驳，就立刻接口道：“那我现在命令你，立刻杀了那个女孩。”
马潇道：“我不会听你的。”
恶鬼露出狡黠的笑容：“你不杀了她，我就杀了你！”
“呵，就你这副样子吗？”马潇揉着拳头，预备着向他打去。
恶鬼发出如尖刀划过玻璃的刺耳笑声，随着他的笑，马潇发现自己双脚离开了地面，紧接着周遭的空气便开始疯狂收缩，挤压向他，要将他碾成肉饼。
在马潇即将窒息之前，那股无形之力又将他放回地面。
马潇呆立在当场，浑身的气劲顿时就蔫了下去，原来对方挥手就可以杀死他。
“这是什么，你明明连灵力都没有……”
“巫术这东西，眼下说与你听也不济事的，现在可以动手了？”
“不，不要……”
他口中不断重复着，心中万念俱灰，他就应该更决绝一点的，既然要走，为什么还要让她来送自己。
马潇在他自己都没有知觉的时候，他已经心动。
“莫非，你动情了？入绝路者，怎么能动情！不像话，太不像话！”恶鬼嬉笑，“但你只要将她杀了，我非但保你逃出生天，也助你杀了你想杀的那人。”
马潇双手颤抖，他的头低得几乎要塞到胸膛里，眼神却还不住地看着昏睡着的少女。
“求……”
一记响亮
的耳光打得他跪倒在地，吃了满嘴的污泥。
“谁让你说出这个字的！不准说！”
“好……好！你是怎么也不肯放过我么！”
恶鬼不理会，只是似笑非笑地打量着他。
“那我杀！我这就杀！”他发出如受伤的野兽般的嚎叫声，手颤颤巍巍地掐住了苏清清的脖子，却怎么也下不去手。
恶鬼嘴角流下涎丝：“快啊快啊！”
马潇猛然回头，抄起地上一把泥就向着恶鬼的眼睛洒过去，盼能拖住他一瞬。
可那泥巴飞到他身前便坠下，马潇的身躯瞬间也无形之物压制得不能动弹，他最后的挣扎也终于扑灭。
“看来还是我帮你吧。”恶鬼口中喃喃，他臂上挂着的银镯陡然紫芒大盛。
“你……”
下一瞬，马潇眼中冒出同样的紫芒，恶鬼卸了力一样颓然倒地，那银镯子也莫名到了马潇的手腕处。
他捂着面部，发出一声声惨嚎，右手闪电般伸出，死死扼住了苏清清的脖子，缓缓用力，她逐渐露出痛苦窒息的表情，眼睛也半张开来。
她怔怔看着那个正准备掐死自己的年轻人，无力地掰着他的手指，声音沙哑：“为什么……”
没有回答，她的面色根根青筋隆起，整个人蜷缩起来，声嘶力竭：“放手，放手啊！”
许久之后，挣扎的动作小了下去，直至全无声息，月光洒在深井里，想营造出静谧的美感。
“看看这副丑态啊，这就是你倾慕的女子吗！哈哈哈哈哈！”
马潇发出恶鬼般的尖笑声，双眼却落下两行清泪，又哭又笑，像个疯子。
“我们还得去个地方，去北陆，那儿有巫的气息，我还需跟这片新天地寻一些造化，然后就帮你杀了那个人。”
马潇耳畔不断响起声音，那是魔鬼的声音，他点了点头，脸上看不出表情。
这一夜，东陆边疆处一座小城中有一家大户被血洗，上至贵族，下至奴仆尽数被拧断脖子，尸体重重叠叠地堆砌在一口深井里。
（本章完）
所幸她好像还活着。
他渐渐想起了经过由来，他们被人阴了，然后被投到井下，像扔尸体一样，说来应该是那天他得罪了的年轻人找来的人吧。
马潇摸了摸身后的井壁，拨开附着的泥后，里头的石块很光滑，以他连一点可怜的灵力都没有，没可能爬上去的。
要死在这里了？
韩远，算你交好运了，我是再没有一丝可能杀了你了！
马潇如此想着，发狠似得将手上的泥往揩去，磨得双手通红，又觉得自己这么做真的蠢，便呼了口气，正要躺下来，头却突然撞到一个坚硬的东西。
“什么啊！”他抚着额头去看那个不开眼的死东西，汩汩的血和着浑浊的泥土嵌入他的指甲缝里。
马潇张了张嘴，像有什么堵住了他的喉咙口，不能发出一点声音。
是一面比井下的夜色更为黑暗的棺材，算不上很大，但就像是从漫漫时间长河里勉强捞出来的东西，有种让人触目惊心的悠久感，古奥，庄严，深不可测。
马潇不禁觉得，他就算是死，也不配被埋身于这样一口棺材里，但人从来都是好奇心过盛以至于不知好歹的，即使明知是神明之物，也想窥探究竟。
鬼使神差之下，马潇决定推开这张棺盖看看，这个突然的想法冒出来的时候，他的命运轨迹，也自此扭向另外一侧。
他的手缓缓推动棺材板，轻如鸿毛，薄如蝉翼，后头落下些死人的遗骨，因为太过零碎太过古老，它们一落到地上也就摔成了泥灰，他没有注意到。
若是他能看见那些失落的不知主人的骨骸，他或许会不敢打开，这口古棺已经承载了很多死亡，保不齐他就是下一件殉葬品。
然而马潇只一鼓作气将整面棺材板推开。
“轰隆”一声！
一束细长的红芒扶摇直上，从其边缘落下的尘屑如同钻石一般闪着微光，并不直直坠地，反而随着腾空而起，直达天顶。
这一日，懵懂的少年打开了潘多拉的盒子。
一瞬间，井底被照得彻亮，马潇捂住双眼，那光起初像血一样耀眼，又像针一样刺挠，后来光线微微衰弱下来，他才睁开眼，从指缝中小心窥视那口古棺。
这一看之下，他木然的脸上出现了惊惧的神色，他仿佛看见了……他自己？
一只干瘪如枯枝的手扶着边缘缓缓坐起，向他投来同样木讷的眼神。
那个不辨人鬼的东西使劲瞧着马潇惊惶不安的脸，呢喃不已：“我道是谁来看我，原来是我自己啊……”
马潇缩在角落，他看了眼身边的少女，她还没有醒来，这里只有他一人面对这个恶鬼。
“既然集怨于身，为何不投入我的怀抱来，为何要乞怜于凡人！”恶鬼看见马潇这个动作后，突然对他破口大骂。
马潇突然血气上涌，不知从哪得来的勇气一下子灌入躯体内，他夺步向前，怒吼道：
“我……没有！我只是想活下去！再杀了那个人之前，我一定要活下去！哪怕……不择手段！”
“呵，活下去？蚁虫也配活着么？”
他不等马潇反驳，就立刻接口道：“那我现在命令你，立刻杀了那个女孩。”
马潇道：“我不会听你的。”
恶鬼露出狡黠的笑容：“你不杀了她，我就杀了你！”
“呵，就你这副样子吗？”马潇揉着拳头，预备着向他打去。
恶鬼发出如尖刀划过玻璃的刺耳笑声，随着他的笑，马潇发现自己双脚离开了地面，紧接着周遭的空气便开始疯狂收缩，挤压向他，要将他碾成肉饼。
在马潇即将窒息之前，那股无形之力又将他放回地面。
马潇呆立在当场，浑身的气劲顿时就蔫了下去，原来对方挥手就可以杀死他。
“这是什么，你明明连灵力都没有……”
“巫术这东西，眼下说与你听也不济事的，现在可以动手了？”
“不，不要……”
他口中不断重复着，心中万念俱灰，他就应该更决绝一点的，既然要走，为什么还要让她来送自己。
马潇在他自己都没有知觉的时候，他已经心动。
“莫非，你动情了？入绝路者，怎么能动情！不像话，太不像话！”恶鬼嬉笑，“但你只要将她杀了，我非但保你逃出生天，也助你杀了你想杀的那人。”
马潇双手颤抖，他的头低得几乎要塞到胸膛里，眼神却还不住地看着昏睡着的少女。
“求……”
一记响亮
的耳光打得他跪倒在地，吃了满嘴的污泥。
“谁让你说出这个字的！不准说！”
“好……好！你是怎么也不肯放过我么！”
恶鬼不理会，只是似笑非笑地打量着他。
“那我杀！我这就杀！”他发出如受伤的野兽般的嚎叫声，手颤颤巍巍地掐住了苏清清的脖子，却怎么也下不去手。
恶鬼嘴角流下涎丝：“快啊快啊！”
马潇猛然回头，抄起地上一把泥就向着恶鬼的眼睛洒过去，盼能拖住他一瞬。
可那泥巴飞到他身前便坠下，马潇的身躯瞬间也无形之物压制得不能动弹，他最后的挣扎也终于扑灭。
“看来还是我帮你吧。”恶鬼口中喃喃，他臂上挂着的银镯陡然紫芒大盛。
“你……”
下一瞬，马潇眼中冒出同样的紫芒，恶鬼卸了力一样颓然倒地，那银镯子也莫名到了马潇的手腕处。
他捂着面部，发出一声声惨嚎，右手闪电般伸出，死死扼住了苏清清的脖子，缓缓用力，她逐渐露出痛苦窒息的表情，眼睛也半张开来。
她怔怔看着那个正准备掐死自己的年轻人，无力地掰着他的手指，声音沙哑：“为什么……”
没有回答，她的面色根根青筋隆起，整个人蜷缩起来，声嘶力竭：“放手，放手啊！”
许久之后，挣扎的动作小了下去，直至全无声息，月光洒在深井里，想营造出静谧的美感。
“看看这副丑态啊，这就是你倾慕的女子吗！哈哈哈哈哈！”
马潇发出恶鬼般的尖笑声，双眼却落下两行清泪，又哭又笑，像个疯子。
“我们还得去个地方，去北陆，那儿有巫的气息，我还需跟这片新天地寻一些造化，然后就帮你杀了那个人。”
马潇耳畔不断响起声音，那是魔鬼的声音，他点了点头，脸上看不出表情。
这一夜，东陆边疆处一座小城中有一家大户被血洗，上至贵族，下至奴仆尽数被拧断脖子，尸体重重叠叠地堆砌在一口深井里。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