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华之夜 第一百零三章 以眼还眼，以牙还牙
在萧湛等人走后，本来板着个脸的皇帝，终于忍耐不住，放声大笑了起来。
他这一笑，犹如一束阳光，穿破了风雨，照射到了群臣们的心里。
有机灵的朝臣，抢先越众而出，高举起了手里的酒杯，大声道:“幸赖皇孙殿下力挽狂澜，孤身取回了随珠，保住了我大周朝廷的颜面…
臣为陛下贺！为朝廷贺！为皇孙殿下贺！”
方才侍御史上官蓬的下场，落在了在场每个人的眼里，自然不会有人再试图抹杀白夜的功绩。
皇帝闻言，开怀大笑着回道:“卿所言极是，来…朕与诸位卿家痛饮此杯！”
皇帝敬酒，哪个敢不喝？
即使心中不忿的上官青云，也不得不掩面轻抿了一口。
待放下了酒杯，皇帝对着众人笑道:“现在已快凌晨，朕知诸位卿家已经疲乏不堪了，就不多留诸位了，快回去早些歇息，养精蓄锐才是…”
边说着，皇帝看向宫长秋，吩咐道:“大监，代朕拟旨，明日早朝推迟一个时辰。”
“臣等拜谢圣恩。”
百官陆陆续续地退出了庄敬殿。
而他们在临走时，不论所属哪一方势力，都恭恭敬敬问候了一身带血的白夜。
一位能力非凡，背景强硬，并且还简在帝心的嫡系皇族，别说是个小孩子了，就算是一头猪，百官们也得保持着足够的敬意。
而白夜来者不拒，强撑着快要散架的身体，一一回了礼。
天知道，他在暴雨里从南城一路飞马赶回皇宫，究竟是承受了多大的痛苦。
不过，肉体上的疼痛，远远比不上内心的痛苦。
可能是由于他的灵魂，并非属于这个世界。
所以，当白夜听到两百名少女被当作货物，就这么被决定赠给了北魏时，他的内心充满了愤怒。
白夜并非悲天悯人的菩萨，更不是能割肉喂鹰的佛陀。
若论起狠厉来，白夜可以不输给任何心狠手辣之辈。
但他两世为人，却是发自内心的，由衷地厌恶这种高高在上，随意操控别人命运的行为。
人生于世，若自己的命运无法掌握在自己的手里，只能像个提线木偶般麻木地活
着，这是一件何其可悲之事！
白夜神情微冷地看向逐步靠近他的皇帝，想了又想，终是将满怀的愤怒，隐匿在了眼睑之下。
皇帝走到了白夜的面前，看着眼前低垂着脑袋的孙子，哈哈大笑道:“怎么，还在生你爷爷的气吗？放心，那个上官蓬不知所谓，口无遮拦，朕已经不会留他在朝堂上了……”
白夜深吸了口气，平复了脸色，抬头说道:“孙儿多谢皇祖父主持公道。”
皇帝伸手，拍了拍白夜瘦削的肩膀，感受到掌心传来湿漉漉的冷意，忽然对身旁说道:
“不知道给小殿下拿件干净衣裳吗？”
身旁的小太监告了声罪，连忙跑去准备。
皇帝牵着白夜的小手，一边走一边说道:“你先回去，洗个热水澡，喝点姜汤去去寒，然后老老实实地睡上一觉，等明日，再把随珠的事情讲给朕听。”
白夜默然地点了点头，但内心却有了计较。
自己千辛万苦地取回了随珠，凭一己之力挽回了大周朝廷的尊严。
这等大功，上官青云嘴巴一张一合，竟然就想凭空抹去？
更遑论，在此之前，他还指示上官蓬不分青红皂白地当众攻讦自己……
上官青云这老东西，莫非认为他白夜是可以任他拿捏的软柿子不成？
别忘了，乌先生也就是墨三，明面上可是上官青云正儿八经的心腹幕僚！
单凭这层关系，就足够白夜拿来大做文章了。
以德报怨，从来不是白夜做得到的事。
以眼还眼，以牙还牙，才是白夜习惯的作风。
他需要一夜，好好地整理这十日间所发生的事，以便明日，能送给上官青云一个大大的‘惊喜’……
……
……
夜尽天明。
昨晚白夜强撑着身体，挑灯夜战写完的奏疏，此刻正安静地平放在皇帝的御案之上。
皇帝看似面色如常，可放于桌下的手却是在微微颤抖，表明出他那并不平静的内心。
不知他这样独坐了多久，宫长秋才带着一身湿气，掀起了挡风的珠帘，轻声道:“陛下，左相大人到了。”
“叫他进来。”
“是…”
片刻后，明显有些精神不济的上官青云走进了屋内，冲皇帝拱了拱手，疑惑道:
“不知陛下召臣清晨前来御书房，可是有要紧之事？”
上官青云感觉自己的脑子浑浑噩噩，却不得不在此硬撑。
究其缘由，是他昨夜凌晨出宫以后，才听闻了府里晚间所发生的事情。
他刚听到冒牌乌先生劫持了自己的孙女时，只觉得这仿佛是在天方夜谭。
可经过再三确认了以后，他却是被惊出了一身冷汗，顾不得别的，连忙下令满城搜查乌先生。
这一夜，上官青云枯坐在府里等消息，一夜未曾眠。
然而，直到他临时被皇帝召见，这乌先生仍是不知所踪。
上官青云心忧乌先生的下落，所以在与皇帝说话间，语气难免有些心不在焉。
而皇帝强忍着怒气，冷冷道:“听闻左相府里昨夜出了些变故，不知那个名为乌金的凶徒可否抓到？”
上官青云闻言一惊，不知皇帝为何会知道乌金的名字。
他沉默了会儿，而后答道:“多谢陛下关心，臣正打算早朝之后，就去大理寺报案…唉，家门不幸，不知怎地就出了这档子事……”
说话之间，上官青云仿佛就要老泪纵横。
皇帝听到对方明显卖惨的话语，又问道:
“那你可知，这乌金到底是什么来历？”
上官青云闻言，心里顿时一咯噔，感觉出事情有些不对劲。
而当他正要开口解释些什么时，却见皇帝突然暴起，将手中的奏折啪地一下，扔到了他的脸上，令其不禁失声痛叫。
“哼！你自己看吧，堂堂当朝中书令，竟然被一个郑氏余孽给耍的团团转，还将其引为心腹…真是丢尽了脸面！”
未等上官青云反应过来，皇帝便怒气冲冲地冲帘外说道:
“传朕旨意，中书令上官青云有过不能明察，令其暂且回府闭门思过，朝政交由门下侍中与六部尚书共决。”
哐当一声。
上官青云骤然瘫坐在御书房柔软的地毯之上，脸上带着不可置信的表情。
犹如屋外，那一地经过狂风暴雨摧残过的落叶。
（本章完）
他这一笑，犹如一束阳光，穿破了风雨，照射到了群臣们的心里。
有机灵的朝臣，抢先越众而出，高举起了手里的酒杯，大声道:“幸赖皇孙殿下力挽狂澜，孤身取回了随珠，保住了我大周朝廷的颜面…
臣为陛下贺！为朝廷贺！为皇孙殿下贺！”
方才侍御史上官蓬的下场，落在了在场每个人的眼里，自然不会有人再试图抹杀白夜的功绩。
皇帝闻言，开怀大笑着回道:“卿所言极是，来…朕与诸位卿家痛饮此杯！”
皇帝敬酒，哪个敢不喝？
即使心中不忿的上官青云，也不得不掩面轻抿了一口。
待放下了酒杯，皇帝对着众人笑道:“现在已快凌晨，朕知诸位卿家已经疲乏不堪了，就不多留诸位了，快回去早些歇息，养精蓄锐才是…”
边说着，皇帝看向宫长秋，吩咐道:“大监，代朕拟旨，明日早朝推迟一个时辰。”
“臣等拜谢圣恩。”
百官陆陆续续地退出了庄敬殿。
而他们在临走时，不论所属哪一方势力，都恭恭敬敬问候了一身带血的白夜。
一位能力非凡，背景强硬，并且还简在帝心的嫡系皇族，别说是个小孩子了，就算是一头猪，百官们也得保持着足够的敬意。
而白夜来者不拒，强撑着快要散架的身体，一一回了礼。
天知道，他在暴雨里从南城一路飞马赶回皇宫，究竟是承受了多大的痛苦。
不过，肉体上的疼痛，远远比不上内心的痛苦。
可能是由于他的灵魂，并非属于这个世界。
所以，当白夜听到两百名少女被当作货物，就这么被决定赠给了北魏时，他的内心充满了愤怒。
白夜并非悲天悯人的菩萨，更不是能割肉喂鹰的佛陀。
若论起狠厉来，白夜可以不输给任何心狠手辣之辈。
但他两世为人，却是发自内心的，由衷地厌恶这种高高在上，随意操控别人命运的行为。
人生于世，若自己的命运无法掌握在自己的手里，只能像个提线木偶般麻木地活
着，这是一件何其可悲之事！
白夜神情微冷地看向逐步靠近他的皇帝，想了又想，终是将满怀的愤怒，隐匿在了眼睑之下。
皇帝走到了白夜的面前，看着眼前低垂着脑袋的孙子，哈哈大笑道:“怎么，还在生你爷爷的气吗？放心，那个上官蓬不知所谓，口无遮拦，朕已经不会留他在朝堂上了……”
白夜深吸了口气，平复了脸色，抬头说道:“孙儿多谢皇祖父主持公道。”
皇帝伸手，拍了拍白夜瘦削的肩膀，感受到掌心传来湿漉漉的冷意，忽然对身旁说道:
“不知道给小殿下拿件干净衣裳吗？”
身旁的小太监告了声罪，连忙跑去准备。
皇帝牵着白夜的小手，一边走一边说道:“你先回去，洗个热水澡，喝点姜汤去去寒，然后老老实实地睡上一觉，等明日，再把随珠的事情讲给朕听。”
白夜默然地点了点头，但内心却有了计较。
自己千辛万苦地取回了随珠，凭一己之力挽回了大周朝廷的尊严。
这等大功，上官青云嘴巴一张一合，竟然就想凭空抹去？
更遑论，在此之前，他还指示上官蓬不分青红皂白地当众攻讦自己……
上官青云这老东西，莫非认为他白夜是可以任他拿捏的软柿子不成？
别忘了，乌先生也就是墨三，明面上可是上官青云正儿八经的心腹幕僚！
单凭这层关系，就足够白夜拿来大做文章了。
以德报怨，从来不是白夜做得到的事。
以眼还眼，以牙还牙，才是白夜习惯的作风。
他需要一夜，好好地整理这十日间所发生的事，以便明日，能送给上官青云一个大大的‘惊喜’……
……
……
夜尽天明。
昨晚白夜强撑着身体，挑灯夜战写完的奏疏，此刻正安静地平放在皇帝的御案之上。
皇帝看似面色如常，可放于桌下的手却是在微微颤抖，表明出他那并不平静的内心。
不知他这样独坐了多久，宫长秋才带着一身湿气，掀起了挡风的珠帘，轻声道:“陛下，左相大人到了。”
“叫他进来。”
“是…”
片刻后，明显有些精神不济的上官青云走进了屋内，冲皇帝拱了拱手，疑惑道:
“不知陛下召臣清晨前来御书房，可是有要紧之事？”
上官青云感觉自己的脑子浑浑噩噩，却不得不在此硬撑。
究其缘由，是他昨夜凌晨出宫以后，才听闻了府里晚间所发生的事情。
他刚听到冒牌乌先生劫持了自己的孙女时，只觉得这仿佛是在天方夜谭。
可经过再三确认了以后，他却是被惊出了一身冷汗，顾不得别的，连忙下令满城搜查乌先生。
这一夜，上官青云枯坐在府里等消息，一夜未曾眠。
然而，直到他临时被皇帝召见，这乌先生仍是不知所踪。
上官青云心忧乌先生的下落，所以在与皇帝说话间，语气难免有些心不在焉。
而皇帝强忍着怒气，冷冷道:“听闻左相府里昨夜出了些变故，不知那个名为乌金的凶徒可否抓到？”
上官青云闻言一惊，不知皇帝为何会知道乌金的名字。
他沉默了会儿，而后答道:“多谢陛下关心，臣正打算早朝之后，就去大理寺报案…唉，家门不幸，不知怎地就出了这档子事……”
说话之间，上官青云仿佛就要老泪纵横。
皇帝听到对方明显卖惨的话语，又问道:
“那你可知，这乌金到底是什么来历？”
上官青云闻言，心里顿时一咯噔，感觉出事情有些不对劲。
而当他正要开口解释些什么时，却见皇帝突然暴起，将手中的奏折啪地一下，扔到了他的脸上，令其不禁失声痛叫。
“哼！你自己看吧，堂堂当朝中书令，竟然被一个郑氏余孽给耍的团团转，还将其引为心腹…真是丢尽了脸面！”
未等上官青云反应过来，皇帝便怒气冲冲地冲帘外说道:
“传朕旨意，中书令上官青云有过不能明察，令其暂且回府闭门思过，朝政交由门下侍中与六部尚书共决。”
哐当一声。
上官青云骤然瘫坐在御书房柔软的地毯之上，脸上带着不可置信的表情。
犹如屋外，那一地经过狂风暴雨摧残过的落叶。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