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华之夜 第九十五章 双生
乌先生死了。
就在白夜的面前，十分凄惨地咳血而死。
只要是明眼人，一眼便能看出，乌先生这是中了剧毒后，当场毒发身亡。
白夜略微思考了下，便反应了过来。
想来，在自己成功带着上官沁儿逃开后，对方就萌生出死志了吧……
如此想着，白夜挥手招了宫正过来，示意对方撬开乌先生微微张开的嘴巴。
伴随着浓浓的血腥气传出来，宫正探查了一番后，对白夜说道:“小殿下，此人事先在牙齿间藏着一颗毒药…
方才，大概是因为看到您成功带着沁小姐脱险，所以心生绝望，在我们抓到他之前，就自己咬破了毒药……”
白夜轻微地点了点头，表情显得很是木然。
他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幸运还是不幸。
幸运的是，自己毫无证据的推测，居然是真的…
这看似貌不惊人的乌先生，竟真的是郑家当年的死士！
坦白说，白夜对于乌先生的身份，也只有不到三成的把握。
一来，依照自己的全盘推测，乌先生在相府里的身份地位，足够符合自己所假设的郑家死士特征。
再者，便在于乌先生的名字。
古语有云:乌金，墨者也。
正好对应上了自己先前颇为在意的墨三这个名字。
当然，这不过是白夜一厢情愿的看法，说是牵强附会也不为过。
可此刻证实了自己的判断，白夜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
他迫切地想找出藏在相府中的郑家死士，归根到底，不是想证明自己的推理能力，而是要找回丢失的随珠！
现在倒好，作为唯一线索的乌金或者说墨三，就这么死在了他的面前。
也就是说，白夜这些日子辛辛苦苦的努力，几乎等同于作废。
这算得上是他的不幸。
白夜的神情因此有几分沮丧。
可这神情落在上官锐的眼里，就变成了惴惴不安。
是了，我再怎么说也是当朝左相的嫡长子，就算白夜身份不一般，怎么敢当众对我无礼？
想到此处，上官锐下意识地挺直了自己的腰身，恢复了以往的傲然之色，开口说道:
“哼！无耻贼子，这么一死倒是便宜他了
…来人，把乌金的衣服给扒了，把他给我剁碎了喂狗，以泄我心头之恨！”
此言一出，四下皆惊。
在这个世界，还是极为在意生与死之间的界限，同样，也很看重‘死者为大’这句话。
这是执掌朝堂的庙堂诸公们所信奉的儒门经典。
禅宗经文里所宣扬的‘人死业消’也是同样的道理。
因此，若是这乌先生还没死，上官锐哪怕要把对方五马分尸，大卸八块，或许还有待商榷。
可在乌先生已经死翘翘的情况下，上官锐的这种行为，则不免要被公认为残暴了。
围拢在四周的下人们，你瞅瞅我，我瞅瞅你，愣是没有一个人敢上前执行上官锐命令的。
大家又不是傻子。
这种会坏名声的事，谁干都不可能有好下场。
而上官锐见下人们如此，差点没被气的背过气去。
他本想着借着强硬手段，好好威慑威慑白夜，却没想到，自己先被打了脸。
他愤怒地正想说些什么，却见自己的夫人带着上官沁儿走了过来，一时将话憋在了嘴边。
脸上犹带着泪痕的少妇，此刻已经恢复了大家闺秀的温婉宁静。
她对白夜盈盈地施了一礼，感激道:“妾身上官崔氏，多谢小殿下舍命救下小女…小殿下的大恩大德，妾身没齿难忘，结草衔环也难以报答，唯能日后常常念诵佛经，为小殿下祈福。”
说罢，她便打算当众给白夜跪下，好在被眼疾手快的宫正给拦了下来。
白夜回了一礼，轻言道:“伯母这话就言重了…小子在宫里常收到皇贵妃娘娘的照拂，而沁妹妹又是娘娘的直系后辈…
感念于娘娘的恩德，小子救沁妹妹本就是理所应当的，万万不敢当伯母如此大礼，折煞小子。”
白夜一边说着，一边却不免通过对方的姓氏，想起了一个闻名于世的士族门阀——
博陵崔氏。
与南阳叶氏，荥阳郑氏齐名的上品高门。
白夜心中微惊，但面上却没有表露出丝毫。
而上官锐听到白夜的话，却只感到了满满的虚伪以及讽刺。
感念上官皇贵妃的恩德？
真是笑话！
若白夜心里当真对皇贵妃有所敬畏感恩，那自己的腿就不
会断！上官言也不会重伤躺在床上！
上官锐有心讥讽白夜两句，但看到妻子一脸感激涕零之色，便忽然觉得兴致缺缺。
他摆了摆手，将神情含羞的女儿招到身边，伸手捂住了对方的眼睛，同时，面带阴狠地看向了自己的贴身侍卫。
跟随上官锐多年的侍卫，仅通过一个眼神，就知道对方并没放弃把乌先生剁碎喂狗，这个可怕的想法。
于是，他不得不硬着头皮上前，当众扯下了乌先生的上衣。
场间随之响起了惊恐声。
大多数人思考了下后，发现自己完全接受不了将要发生的血腥场面，于是纷纷转过身去，或者偷偷地离开了这里。
场面为之一窒。
侍卫不得已拔出了腰间的长刀，在灯笼的映照下，刀身显得格外的冰冷。
正当他想要斩出第一刀时，却听一道柔柔的女声传来:
“这人…好像不是先生啊……”
女子说话的声音并不大，但奈何她四周之人皆是噤若寒蝉，而白夜的听力又好的惊人。
白夜闻言，下意识地就喝止了侍卫的动作，径直走到那女子的身前，故作平静地问道:
“你刚才说了什么？”
女子没想到白夜竟会注意到她，一下子慌了神，跪倒在地，语无伦次道:
“奴婢…奴婢是乌先生的侍寝丫鬟，所以见过先生的身体…他很瘦弱的…”
她用手指了指地上的尸体，补充道:“…可这人这么强壮，而且，先生的左肩也没有这纹身……”
白夜循着丫鬟的指向看去，果然看到乌先生染着血的左肩上，有一朵硕大的黑色桃花。
他刚才见此并未在意，以为这同他在旧巷密室所见到的桃花纹一样，反而能证明乌金就是墨三。
可现在听这丫鬟一讲，他才突然觉察出不对劲。
不错。
若问一个人最熟悉的人，莫过于是枕边之人。
既然这丫鬟说乌先生很瘦弱，可地上的尸体却孔武有力，隐隐能看出八块腹肌。
这说明，此人必然不是乌先生！
那真正的乌先生哪里去了……
白夜目光微沉，忽然想到了一个大胆的假设——
会不会，从一开始，就存在着两个乌先生？
（本章完）
就在白夜的面前，十分凄惨地咳血而死。
只要是明眼人，一眼便能看出，乌先生这是中了剧毒后，当场毒发身亡。
白夜略微思考了下，便反应了过来。
想来，在自己成功带着上官沁儿逃开后，对方就萌生出死志了吧……
如此想着，白夜挥手招了宫正过来，示意对方撬开乌先生微微张开的嘴巴。
伴随着浓浓的血腥气传出来，宫正探查了一番后，对白夜说道:“小殿下，此人事先在牙齿间藏着一颗毒药…
方才，大概是因为看到您成功带着沁小姐脱险，所以心生绝望，在我们抓到他之前，就自己咬破了毒药……”
白夜轻微地点了点头，表情显得很是木然。
他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幸运还是不幸。
幸运的是，自己毫无证据的推测，居然是真的…
这看似貌不惊人的乌先生，竟真的是郑家当年的死士！
坦白说，白夜对于乌先生的身份，也只有不到三成的把握。
一来，依照自己的全盘推测，乌先生在相府里的身份地位，足够符合自己所假设的郑家死士特征。
再者，便在于乌先生的名字。
古语有云:乌金，墨者也。
正好对应上了自己先前颇为在意的墨三这个名字。
当然，这不过是白夜一厢情愿的看法，说是牵强附会也不为过。
可此刻证实了自己的判断，白夜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
他迫切地想找出藏在相府中的郑家死士，归根到底，不是想证明自己的推理能力，而是要找回丢失的随珠！
现在倒好，作为唯一线索的乌金或者说墨三，就这么死在了他的面前。
也就是说，白夜这些日子辛辛苦苦的努力，几乎等同于作废。
这算得上是他的不幸。
白夜的神情因此有几分沮丧。
可这神情落在上官锐的眼里，就变成了惴惴不安。
是了，我再怎么说也是当朝左相的嫡长子，就算白夜身份不一般，怎么敢当众对我无礼？
想到此处，上官锐下意识地挺直了自己的腰身，恢复了以往的傲然之色，开口说道:
“哼！无耻贼子，这么一死倒是便宜他了
…来人，把乌金的衣服给扒了，把他给我剁碎了喂狗，以泄我心头之恨！”
此言一出，四下皆惊。
在这个世界，还是极为在意生与死之间的界限，同样，也很看重‘死者为大’这句话。
这是执掌朝堂的庙堂诸公们所信奉的儒门经典。
禅宗经文里所宣扬的‘人死业消’也是同样的道理。
因此，若是这乌先生还没死，上官锐哪怕要把对方五马分尸，大卸八块，或许还有待商榷。
可在乌先生已经死翘翘的情况下，上官锐的这种行为，则不免要被公认为残暴了。
围拢在四周的下人们，你瞅瞅我，我瞅瞅你，愣是没有一个人敢上前执行上官锐命令的。
大家又不是傻子。
这种会坏名声的事，谁干都不可能有好下场。
而上官锐见下人们如此，差点没被气的背过气去。
他本想着借着强硬手段，好好威慑威慑白夜，却没想到，自己先被打了脸。
他愤怒地正想说些什么，却见自己的夫人带着上官沁儿走了过来，一时将话憋在了嘴边。
脸上犹带着泪痕的少妇，此刻已经恢复了大家闺秀的温婉宁静。
她对白夜盈盈地施了一礼，感激道:“妾身上官崔氏，多谢小殿下舍命救下小女…小殿下的大恩大德，妾身没齿难忘，结草衔环也难以报答，唯能日后常常念诵佛经，为小殿下祈福。”
说罢，她便打算当众给白夜跪下，好在被眼疾手快的宫正给拦了下来。
白夜回了一礼，轻言道:“伯母这话就言重了…小子在宫里常收到皇贵妃娘娘的照拂，而沁妹妹又是娘娘的直系后辈…
感念于娘娘的恩德，小子救沁妹妹本就是理所应当的，万万不敢当伯母如此大礼，折煞小子。”
白夜一边说着，一边却不免通过对方的姓氏，想起了一个闻名于世的士族门阀——
博陵崔氏。
与南阳叶氏，荥阳郑氏齐名的上品高门。
白夜心中微惊，但面上却没有表露出丝毫。
而上官锐听到白夜的话，却只感到了满满的虚伪以及讽刺。
感念上官皇贵妃的恩德？
真是笑话！
若白夜心里当真对皇贵妃有所敬畏感恩，那自己的腿就不
会断！上官言也不会重伤躺在床上！
上官锐有心讥讽白夜两句，但看到妻子一脸感激涕零之色，便忽然觉得兴致缺缺。
他摆了摆手，将神情含羞的女儿招到身边，伸手捂住了对方的眼睛，同时，面带阴狠地看向了自己的贴身侍卫。
跟随上官锐多年的侍卫，仅通过一个眼神，就知道对方并没放弃把乌先生剁碎喂狗，这个可怕的想法。
于是，他不得不硬着头皮上前，当众扯下了乌先生的上衣。
场间随之响起了惊恐声。
大多数人思考了下后，发现自己完全接受不了将要发生的血腥场面，于是纷纷转过身去，或者偷偷地离开了这里。
场面为之一窒。
侍卫不得已拔出了腰间的长刀，在灯笼的映照下，刀身显得格外的冰冷。
正当他想要斩出第一刀时，却听一道柔柔的女声传来:
“这人…好像不是先生啊……”
女子说话的声音并不大，但奈何她四周之人皆是噤若寒蝉，而白夜的听力又好的惊人。
白夜闻言，下意识地就喝止了侍卫的动作，径直走到那女子的身前，故作平静地问道:
“你刚才说了什么？”
女子没想到白夜竟会注意到她，一下子慌了神，跪倒在地，语无伦次道:
“奴婢…奴婢是乌先生的侍寝丫鬟，所以见过先生的身体…他很瘦弱的…”
她用手指了指地上的尸体，补充道:“…可这人这么强壮，而且，先生的左肩也没有这纹身……”
白夜循着丫鬟的指向看去，果然看到乌先生染着血的左肩上，有一朵硕大的黑色桃花。
他刚才见此并未在意，以为这同他在旧巷密室所见到的桃花纹一样，反而能证明乌金就是墨三。
可现在听这丫鬟一讲，他才突然觉察出不对劲。
不错。
若问一个人最熟悉的人，莫过于是枕边之人。
既然这丫鬟说乌先生很瘦弱，可地上的尸体却孔武有力，隐隐能看出八块腹肌。
这说明，此人必然不是乌先生！
那真正的乌先生哪里去了……
白夜目光微沉，忽然想到了一个大胆的假设——
会不会，从一开始，就存在着两个乌先生？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