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华之夜 第八十九章 陈年令
俗话说得好，同行之间，才是赤裸裸的仇恨。
毫无疑问，张平仲在朝野之间的声望很大。
大多数的百姓都认为，作为把大周朝拽出泥潭的一代贤相，老死在相位之上才是张平仲的归宿。
这是百姓们赋予他的荣耀。
可事实上，张平仲在精力尚且充沛之时，就被人从中书令的位置上给推了下来。
而顶替了他相位的不是别人，正是上官青云。
几年时间过去，上官青云的相位非但没变得愈发稳固，反而隐隐有些岌岌可危之势。
朝堂之上，呼唤张平仲重新担任左相的声音越来越强烈。
在这种背景之下，上官青云对张平仲则越发地感到忌惮，虽不说是你死我活，但也差不到哪儿去。
而此刻，在听完了乌先生的一顿分析之后，上官青云顿时在心里断定，张平仲必是幕后黑手！
上官青云阴沉着脸色，双目之中闪过了点点杀机。
他伸手拍了拍乌先生的肩膀，敬佩道:“幸亏有先生在我旁边点拨，否则，我倒真看不透此中关节所在。”
乌先生连道不敢，但神情之中不免暗有得意之色。
上官青云拉着乌先生的手臂，进入了书房内的密室里，针对文曲楼的腐儒们和张平仲，开始了一番谋划。
可若是他们知道，这一切的推断不过是他们在瞎猜的话，大概，会吐血三升吧……
……
……
一百多名金吾卫护送着马车，气势十足地返回到了宫里。
不过，当白夜和宁极下车后，发现眼前并非是熟悉的梧桐宫，而是皇城西边的碧瑶宫——
上官皇贵妃的寝殿所在。
两人互相对视了一眼，四目相对后，皆从对方的眼神里看到了退缩之意。
不过，皇帝身边的大太监宫长秋忽然出现在了两人身边，微微躬身，冲两人做出了个‘请’的手势。
两人见此，皆在心中微叹了下，硬着头皮，跟随着宫长秋进了灯火通明的寝宫之中。
半人多高的嫩绿色翡翠屏风之后，端坐在榻上的是穿着宽松纱衣的皇帝与皇贵妃。
当白夜和宁极低垂着脑袋，走出了屏风时，被随珠之事弄得疲惫不堪的皇帝，忍不住对二人臭骂了一顿——
“你们两个，成日里不知道要奋发勤学也就罢了，却偏偏三日两头地跑出宫
去，这是拿自己的性命当成儿戏吗？”
“若是你们两个出了什么闪失，让朕如何向凉王与阁主交代？又不是几岁大的孩子，怎会不知道轻重…”
始终垂着脑袋的宁极，听皇帝说到这句话时，忍不住弱弱道:“皇祖父，我和老白就是几岁大的孩子啊…”
“嗯？还敢顶嘴？”
宁极闻言，连忙摇了摇头，神情仿佛一只受到惊吓的小白兔。
而在这时，上官皇贵妃柔柔地开口道:“陛下，小孩子贪玩是天性，不必过于严苛…再说，这次的事情纯粹是个意外，您就原谅他们两个吧。”
皇帝闻言，轻哼一声后，对白夜和宁极说道:“看在爱妃的面子上，朕就饶过你们两个一次。”
白夜与宁极闻言，极为有默契地冲上官皇贵妃道了一声谢。
而皇帝继续道:“现在天色也不早了，你们两个用过晚饭后，就在这碧瑶宫住下吧…这几天，给朕老老实实地待在宫里，哪儿也不许去！”
宁极闻言，下意识地想说些什么，却被白夜暗暗拽了拽衣角。
白夜向前踏了一步，拱手回答道:“孙臣谨遵皇祖父教诲！”
……
夜深人静。
能容纳三四个人的舒软大床上，只躺着白夜和宁极两人。
寝殿里静悄悄的，依稀能听到门外守夜宫女的闲聊声。
月色透过了窗棂，照在了宁极明亮的双眼之上。
他宛如一只灵巧的猫一般，钻进了白夜的被窝之中，顺手将被子蒙过了头顶。
黑暗之中，宁极压低声音对白夜问道:“老白，我知道你没睡…告诉我，为什么在皇祖父面前拦着我？”
白夜睁开了双眼，叹了口气道:“你不明白吗？其实皇祖父根本没生你我的气，之所以训斥了我们，是为了让贵妃娘娘替你我求情，从而让我们亲近于娘娘…
既如此，若是我们拒绝留在碧瑶宫，那岂不就是不识抬举吗？”
宁极恍然大悟般‘哦’了一声。
忽然间，他想起来了什么，对白夜问道:“可如果我们被困在碧瑶宫里，出不去皇城，那随珠的事怎么办？”
白夜闻言，答道:“在回到宫中之前，我就让宫正把东西送给郑东岳了…若是顺利的话，宫正明早就能将随珠带回来。”
宁极闻言，松了口气，语气轻松地说道:“老白，郑东岳要的东西，我
记得他说的是一张纸，究竟是什么啊？”
白夜闻言，想到了被自己私藏起来的小册子，沉默了一会儿后，回道:
“我也不知道…那东西被密封在一个竹筒里，我没拆开来看。”
宁极闻言，遗憾道:“忙活了这么一场，怎么就不打开看看呢？算了算了，等过后有机会，我再去找郑东岳问吧…”
宁极说罢，便钻出了被窝，转头背对着白夜而睡。
显然，他的心情不怎么好。
大概，是因为好奇心不能被满足的缘故。
白夜对此也没有太在意。
不同于宁极，在经历了‘好奇心害死猫’之后，他是打死也不想知道竹筒里到底放着什么。
可惜，‘事与愿违’这个词语并不只是说说而已。
次日一大早。
当白夜和宁极刚陪上官皇贵妃吃过早饭后，宫正便风尘仆仆地进了二人的寝殿。
在屏绝了外人之后，宫正在白夜惊讶的目光中，将竹筒从怀中拿了出来。
白夜强撑着镇定，对宫正问道:“这怎么回事？”
宫正语气苦涩地答道:“小殿下，郑东岳他…他忽然失踪了！奴婢找了一夜，也还是没找到他。”
白夜闻言，不免有些目瞪口呆。
而宁极却拿起了竹筒，兴奋道:“老白，依我看来，这郑东岳十有八九是跑路了…
不过，既然他跑了，就不妨碍我看看这里面到底是什么东西…”
言语之间，一道清脆之声骤然响起。
像是拔开了红酒瓶上橡木塞子所发出的声音。
宁极拽开了竹筒的封头，从里面取出了一张泛黄了的长方形绢纸。
不大的绢纸之上，原本盖着几个猩红色的印章，经过了岁月的残蚀后，只余下了黯淡的紫红色。
像是风干后的鲜血。
而宁极在纸面上匆匆看了一眼，便迅速判断出这是一份标准的调兵令。
不过，令他不解的却是，这份调兵令上落款的日期，他却压根没有印象。
“万象元年正月十三…”
宁极读罢落款上的日期，对面露凝重之色的两人问道:
“有哪位陛下的年号是万象吗？我怎么从没听过…”
“有的。”
白夜将目光落在了纸面，悠悠地说道:
“这是，少帝的年号。”
（本章完）
毫无疑问，张平仲在朝野之间的声望很大。
大多数的百姓都认为，作为把大周朝拽出泥潭的一代贤相，老死在相位之上才是张平仲的归宿。
这是百姓们赋予他的荣耀。
可事实上，张平仲在精力尚且充沛之时，就被人从中书令的位置上给推了下来。
而顶替了他相位的不是别人，正是上官青云。
几年时间过去，上官青云的相位非但没变得愈发稳固，反而隐隐有些岌岌可危之势。
朝堂之上，呼唤张平仲重新担任左相的声音越来越强烈。
在这种背景之下，上官青云对张平仲则越发地感到忌惮，虽不说是你死我活，但也差不到哪儿去。
而此刻，在听完了乌先生的一顿分析之后，上官青云顿时在心里断定，张平仲必是幕后黑手！
上官青云阴沉着脸色，双目之中闪过了点点杀机。
他伸手拍了拍乌先生的肩膀，敬佩道:“幸亏有先生在我旁边点拨，否则，我倒真看不透此中关节所在。”
乌先生连道不敢，但神情之中不免暗有得意之色。
上官青云拉着乌先生的手臂，进入了书房内的密室里，针对文曲楼的腐儒们和张平仲，开始了一番谋划。
可若是他们知道，这一切的推断不过是他们在瞎猜的话，大概，会吐血三升吧……
……
……
一百多名金吾卫护送着马车，气势十足地返回到了宫里。
不过，当白夜和宁极下车后，发现眼前并非是熟悉的梧桐宫，而是皇城西边的碧瑶宫——
上官皇贵妃的寝殿所在。
两人互相对视了一眼，四目相对后，皆从对方的眼神里看到了退缩之意。
不过，皇帝身边的大太监宫长秋忽然出现在了两人身边，微微躬身，冲两人做出了个‘请’的手势。
两人见此，皆在心中微叹了下，硬着头皮，跟随着宫长秋进了灯火通明的寝宫之中。
半人多高的嫩绿色翡翠屏风之后，端坐在榻上的是穿着宽松纱衣的皇帝与皇贵妃。
当白夜和宁极低垂着脑袋，走出了屏风时，被随珠之事弄得疲惫不堪的皇帝，忍不住对二人臭骂了一顿——
“你们两个，成日里不知道要奋发勤学也就罢了，却偏偏三日两头地跑出宫
去，这是拿自己的性命当成儿戏吗？”
“若是你们两个出了什么闪失，让朕如何向凉王与阁主交代？又不是几岁大的孩子，怎会不知道轻重…”
始终垂着脑袋的宁极，听皇帝说到这句话时，忍不住弱弱道:“皇祖父，我和老白就是几岁大的孩子啊…”
“嗯？还敢顶嘴？”
宁极闻言，连忙摇了摇头，神情仿佛一只受到惊吓的小白兔。
而在这时，上官皇贵妃柔柔地开口道:“陛下，小孩子贪玩是天性，不必过于严苛…再说，这次的事情纯粹是个意外，您就原谅他们两个吧。”
皇帝闻言，轻哼一声后，对白夜和宁极说道:“看在爱妃的面子上，朕就饶过你们两个一次。”
白夜与宁极闻言，极为有默契地冲上官皇贵妃道了一声谢。
而皇帝继续道:“现在天色也不早了，你们两个用过晚饭后，就在这碧瑶宫住下吧…这几天，给朕老老实实地待在宫里，哪儿也不许去！”
宁极闻言，下意识地想说些什么，却被白夜暗暗拽了拽衣角。
白夜向前踏了一步，拱手回答道:“孙臣谨遵皇祖父教诲！”
……
夜深人静。
能容纳三四个人的舒软大床上，只躺着白夜和宁极两人。
寝殿里静悄悄的，依稀能听到门外守夜宫女的闲聊声。
月色透过了窗棂，照在了宁极明亮的双眼之上。
他宛如一只灵巧的猫一般，钻进了白夜的被窝之中，顺手将被子蒙过了头顶。
黑暗之中，宁极压低声音对白夜问道:“老白，我知道你没睡…告诉我，为什么在皇祖父面前拦着我？”
白夜睁开了双眼，叹了口气道:“你不明白吗？其实皇祖父根本没生你我的气，之所以训斥了我们，是为了让贵妃娘娘替你我求情，从而让我们亲近于娘娘…
既如此，若是我们拒绝留在碧瑶宫，那岂不就是不识抬举吗？”
宁极恍然大悟般‘哦’了一声。
忽然间，他想起来了什么，对白夜问道:“可如果我们被困在碧瑶宫里，出不去皇城，那随珠的事怎么办？”
白夜闻言，答道:“在回到宫中之前，我就让宫正把东西送给郑东岳了…若是顺利的话，宫正明早就能将随珠带回来。”
宁极闻言，松了口气，语气轻松地说道:“老白，郑东岳要的东西，我
记得他说的是一张纸，究竟是什么啊？”
白夜闻言，想到了被自己私藏起来的小册子，沉默了一会儿后，回道:
“我也不知道…那东西被密封在一个竹筒里，我没拆开来看。”
宁极闻言，遗憾道:“忙活了这么一场，怎么就不打开看看呢？算了算了，等过后有机会，我再去找郑东岳问吧…”
宁极说罢，便钻出了被窝，转头背对着白夜而睡。
显然，他的心情不怎么好。
大概，是因为好奇心不能被满足的缘故。
白夜对此也没有太在意。
不同于宁极，在经历了‘好奇心害死猫’之后，他是打死也不想知道竹筒里到底放着什么。
可惜，‘事与愿违’这个词语并不只是说说而已。
次日一大早。
当白夜和宁极刚陪上官皇贵妃吃过早饭后，宫正便风尘仆仆地进了二人的寝殿。
在屏绝了外人之后，宫正在白夜惊讶的目光中，将竹筒从怀中拿了出来。
白夜强撑着镇定，对宫正问道:“这怎么回事？”
宫正语气苦涩地答道:“小殿下，郑东岳他…他忽然失踪了！奴婢找了一夜，也还是没找到他。”
白夜闻言，不免有些目瞪口呆。
而宁极却拿起了竹筒，兴奋道:“老白，依我看来，这郑东岳十有八九是跑路了…
不过，既然他跑了，就不妨碍我看看这里面到底是什么东西…”
言语之间，一道清脆之声骤然响起。
像是拔开了红酒瓶上橡木塞子所发出的声音。
宁极拽开了竹筒的封头，从里面取出了一张泛黄了的长方形绢纸。
不大的绢纸之上，原本盖着几个猩红色的印章，经过了岁月的残蚀后，只余下了黯淡的紫红色。
像是风干后的鲜血。
而宁极在纸面上匆匆看了一眼，便迅速判断出这是一份标准的调兵令。
不过，令他不解的却是，这份调兵令上落款的日期，他却压根没有印象。
“万象元年正月十三…”
宁极读罢落款上的日期，对面露凝重之色的两人问道:
“有哪位陛下的年号是万象吗？我怎么从没听过…”
“有的。”
白夜将目光落在了纸面，悠悠地说道:
“这是，少帝的年号。”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