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网恢恢之山河同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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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八章 为官之道

    时间像一个懵懵的少年,习惯不停地向前奔跑、从也不知道停下来打量一下周围的风景,所以圣人才曰,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

    可偏偏有时候,时间又好像过得很慢,今日复明日、日落日出,平淡如水、循环往复,所以也就有了所谓的度日如年、生不如死的感慨和哀鸣,让人禁不住念天地之悠悠、独潸然而泪下!

    多年后西方出了个姓艾的犹太老头突发奇想,搞了个堪比异端邪说的叫相对论的玩意,才终于让人豁然开朗,茅塞顿开。

    七天过去了,对野三坡来说时间简直像飞一样,在紧张的对峙中、在顾此失彼的慌乱和巡防中,不论是当家的还是一般的士卒都几乎是在连轴转,时间不够、人手不够,武器不够、粮草不够、加固要塞的材料不够,等等、等等,所有人就像绷紧了的弓弦,哪还有人注意时间这个概念?每一个人心里想的是一天有三十个时辰该有多好?

    相对于野三坡的严阵以待,扼守在东西两面出山要道的的灵武团练以及三虎帮和席家的家丁来说就轻松的多了,他们除了派出警戒、严防备山上的土匪突然劫营外,大部人马却呆在营地无所事事,一则他们得到的旨意是困守待援,二则他们也不相信野三坡真会愚蠢到舍弃险关坚城、扬短避长跟自己正面交战?

    只是这样等待实在是太无聊!哪怕是马上开战、哪怕是拼个你死我活恐怕也比待在这里耗费时间有趣得多!

    对他们来说,时间过得简直象蜗牛一样。七天时间怎么感觉像过了半年一样,援军在哪里?啥时候才能见真章呢?

    不论是狄大虎、席老大还是韩思严,不论是那帮团练还是家丁混混,大部分人都已经穷极无聊,不是首领三令五申,估计早都开赌、开喝了。

    却原来世上一切都会因人而异、因时而异,甚至连时间这个神秘的、被人们视为亘古不变的物件都会改变。所谓如东流逝水、只进不退的概念又何尝不是有待商榷?

    只要你思想任意驰骋,只要你精神足够强大!一念间可忆往昔峥嵘岁月,一念间可笑谈未来百年兴旺!

    时间倒退到数天以前,也就是野三坡刚刚抓获狄三虎、席家老二过后的第三天,就在野三坡这里双方开始对峙、剑拔弩张之同时,各种密谋、调动也开始紧锣密鼓地进行了,三虎帮他们口中的援军也终于慢慢开始凝实、现出真身。

    “种指挥使、杨副总管大驾光临,河间府蓬荜生辉!下官河涧府刁德才诚惶诚恐、感恩戴德!有两位上官亲自主持大局,相信一定会马到功成,踏平野三坡、活捉鬼见愁!”

    河间府府衙大厅,知府刁德才满脸堆笑、充满献媚地在毕恭毕敬。

    原以为晋阳双煞那两个醋老西只不过是虚张声势,没想到这还真来了两个几乎是顶着天的大人物。想当初晋阳天煞闫万兆拿着一张大内侍卫的身份牌对自己呼来喝去、说什么有重要信息通报大内副总管杨戬等等,需用八百里加急送到北京路指挥使驻地、如有需要还要尽快送到东京汴梁端王府云云,刁德才心里是基本不信的,更别说心甘情愿了!不过,这小子在知府位上多年,对大宋朝官场上的潜规则哪可是了如指掌,尽管不相信、尽管在心里把晋阳双煞的上下十八代诅咒了个遍,但还是派人把信送去了。

    作为一个官场老油子,刁德才深知这官场的潜规则,巴结一个人难、尤其是想巴结到一个能帮得上自己忙的人更难,但得罪一个人却容易之极,有时候很可能在不知不觉之间就会给自己竖一个潜在的敌人。刁德才一生奉行小心谨慎、宁信其有、不信其无的观念,凡是牵涉到上级交代的,能办过分些绝不让它亏欠了,反正也不用自己的资源,何乐而不为?

    没想到的是,第二天就收到了北京路指挥使回信,不仅下令河间府全力配合晋阳双煞闫万兆的行动,而且通知说北京路指挥使本人也将陪同大内副总管杨戬亲自前来河间府处理相关事宜云云,让刁德才颇有点如坠五里雾中感觉的同时,也不仅暗道侥幸。

    区区一个野三坡无论如何也不该入堂堂北京路指挥使的法眼、更不要说连大内副总管都要亲自关照!别说别的,连他河间府都不屑一顾的巴掌大的地方、更不要说他们十几年前就已经被招安、属于亦官亦匪了!不是为了养虎遗患、不是因为上面担心牵涉到与契丹人的邦交,他河间府早就出兵剿平它了。

    凡此种种,也就不怪他河间府在这里在这里惊慌失措了,实在是这件事太过异常不是?

    “老刁你也别亲自张罗了,堂堂一府知府让你亲自端茶倒水我们可不好意思!说说情况吧,野三坡到底咋回事?还有晋阳双煞那两个醋老西呢?”

    作为河间府顶头上司、北京路指挥使种师道半开玩笑、半是认真地开口说道。

    至于杨戬则是不动声色、微微点了一下头就算了事。北京路指挥使已经算是封疆大吏,他杨戬虽然号称大内副总管、但还得毕恭毕敬,而一个小小的河间府在他面前分量就不够了,不是因为要完成端王爷交代的重任需要他这个现管,杨戬还真连搭理他都没有功夫。

    “种指挥使大人、杨副总管长途跋涉、劳苦功高,这点后勤准备方面的小事自有下官鞍前马后,哪用两位上官大人操心!禀告两位上官,接到两位上官指令后第一刻起,下官就已经按照要求责令三虎帮和席家的人出兵封锁了野三坡的东面出口、同时也向灵丘团练使转达了两位上官的命令,让他们堵住西面的退路,现在野三坡已经像个铁通一样被围得水泄不通!”

    巴结奉承、表功买好,三言两语间刁德才已经把自己的意思全表达清楚了。论老奸巨猾,这小子也该算上一号人物了。

    “刁知府辛苦!你没忘了吩咐他们一定要围而不攻、千万不要打草惊蛇吧!此事兹关重大,必须等我大军赶到、里应外合,才能一举清除野三坡这个祸害!”

    种师道作为直接上级,自然得表示一下。

    “两位大人放心!下官自是不折不扣执行了两位上官的命令!晋阳双煞那两个卖醋的老西更是亲自跟在三虎帮的那帮家伙身边督战,就是怕他们一时沉不住气、强行攻山、打乱了大人的部署!不过、不过-------”

    刁德才一面汇报概况一面含含糊糊想表示是什么意思,但又怕拿不准、说错了话,这才用这种方探谈听着两位上级的口气。

    欺上瞒下是一种做官技巧,但引而不发又何尝不是一种明哲保身的策略。

    “刁知府支支吾吾,难道有什么疑问?现在杨副总管也在这里,你有啥话不妨明说。”

    种师道自然知道刁德才的意思,不失时机地水水推舟、抛砖引玉。

    “下官不敢猜度上官的心思,但下官确实有一事不明,不知道两位上官能否为下官解疑释惑?按说一个小小的野三坡,如果上面真下决心,我河间府只日就能踏平它,何必劳烦上官兴师动众、亲自操劳?”

    得到种师道的同意和鼓励,刁德才自然不失时机地表示出了自己的看法。

    “刁知府为官多年,该知道有些事情该问的问、不该问的决不能问的道理吧?事关军事机密、皇家要闻,少知道一点只有好处没有坏处,你现在只需全力配合杨副总管就是!”

    种师道自然知道为一个女人兴师动众这件事无论如何都是上不了台面的。对他这样一个职业军人、一代名将来说,与杨戬之流同流合污、干这些类似拉皮条的勾当确实让他感到丢脸,别说不能说,能说也不好意思说不是!

    谁让这件事牵涉到最具权势的端王爷呢?谁让自己虽然胸怀文韬武略、但根基不厚呢?不然自己也不会外放到北京路不是?现在能为端王爷效劳、哪怕是在为他找女人的事情上尽心尽力,站对了队将来应该会有莫大的好处!

    投机这件事做好了就是事半功倍!

    谁让这大宋朝就是这么个体制,公器即是私器、家国本属一体,国家机器本来就是人家赵官家的私有工具,官家的一切需求都是天经地义!如此说来,他种师道为端王干这点事也就算是履行职责了不是?

    良心这东西只有在保证对自己有利的时候才能展现,不为五斗米折腰哪是理想和神话!想得道多助、想飞黄腾达、想一展抱负、青史留名,就需要审时度势、就需要委曲求全!

    种师道心里也曾翻天覆地过,不过现在的他已经越来越适应、良心上的波动也越来越罕见,看来自己终于要修练成功了!

    摇摇头苦笑了一下,这家伙终于再次平复了一下自己的心情。

    “下官谨记种指挥使的教训,一定全心全意协助两位大人完成任务!两位上官大人,反正野三坡已是瓮中之鳖,真正动手也不差这一时,现在天色已晚,下官已在迎宾馆备好酒宴,今天特为两位接风洗尘,请两位品尝一下我河间府的美食美酒、欣赏一下我们边塞歌舞,休息过后再议军国大事可好?”

    有上面的大官来,刁德才自然不会放弃这种巴结的机会,自然是使劲会身解数。自古至今,官场上的潜规则就是这样,不把上司伺候舒服了,想向上爬门都没有!

    “刁知府客气!我们这次前来身负重任,可不敢有半点懈怠!如果完不成端王爷交代的使命,大家都吃不了兜着走!所以酒宴、歌舞就免了吧,休息一夜,我们马上就赶往野三坡前线!种指挥使还需辛苦调集周围军队配合,一定要把王爷交代的事情办好!”

    杨戬摆摆手,一幅雷打不动的样子。自己身居内宫副总管,但与这种外官可不敢随便交往,谁知道他们是哪一条线上的人,会不会当面一套、背后一套?

    “杨副总管清正廉洁、尽心尽责、忠于职守,真乃我辈之楷模!但人是铁饭是钢,饭还是要吃的!何况我们做下级的这点心意,你们上面的领导人物总得体谅一下吧!”

    刁德才继续不停的既捧又拍,一幅奴颜卑骨。

    “一个他么阉人,装什么白莲花!不看歌舞该不会是怕欲壑难平吧?老子就不信等会拿了我的好处还不动心”

    内心里则已经不断地在问候杨戬的先人了!阳奉阴违、口是心非神功不练到家,你就无法胜任这处于中间层面的官场。

    “杨副总管亲临河间府是该好好招待!不然岂不让人说我们这地界不知待客之道?这刁知府也算我的心腹好友,有些事情杨副总管大可放心交代他办!”

    看到杨戬有点犹豫的样子,种师道自然出面附和道。

    要知道,上面来人了如果下面的不认真招待、拿出足够的孝敬可是一件非常有没有面子的事!不单单是因为自己需要这些孝敬巴结自己的上司,养家活口、骄奢淫逸的钱财从哪里来?靠自己的俸禄想都别想!

    自己所以陪着杨戬下来除了想讨好端王爷外、顺便捞点好处才是主要原因。这也怪不得谁,谁让古今中外,所有有人的地方的官场潜规则都是这样的呢!升官发财、升官发财,升官不就是为了发财吗?三年清知府还十万雪花银呢,自己一个堂堂的北京路指挥使,得值多少银子呢?

    “杨戬一个大内总管、没吃过猪肉还你没见过猪走咋的?我就不相信你真有哪么清高!装出一幅荣辱不惊的样子只不过是不想要价太低罢了!真是白莲花你也也不会投入花花王爷赵佶的门下!”

    正是因为想到了这一点、正是因为需要与杨戬相互背书,种师道虽然说出了上面那番话,但心里还是有点鄙视这个什么副总管。

    “种指挥使是地方大员,这里又是你的地盘,有你这句话我杨戬只能恭敬不如从命了!果如此,我想我们一定能上下齐心、完成端王爷交代的任务!”

    杨戬突然哈哈大笑道。

    实际上他也就是客气一下而已,主要是不知道这刁德才是那条线上的人,不想因小失大、不想惹一身骚不是!

    种师道、刁德才更是心领神会,一起哈哈大笑着结伴进入宴会大厅。

    美酒、美食外加美女如云,灯红酒绿,一幅云烟缭绕、歌舞升平的幻境;

    丝竹绵绵、轻歌曼舞,处处狂花浪蝶,莺歌燕语、是处堪称极乐!

    一踏进宴会大厅,不仅是种师道,连身为内宫副总管的杨戬也不禁眉开眼笑、脸似菊花。

    谁让刁德才尽心准备的宴会如此让人大出意外呢,别说是在这边塞要地、穷山恶水之间,即使比哪江南富庶之地也不遑多让。

    对于混官场的来讲,无论上层还是下层、无论是中央还是地方,官与官之间、上级与下级之间的关系无非是由利益和利用两个因素决定的。

    上级部门来到自己的地盘无论对上级还是下级都是一个机会,上面来的人除了搜罗供奉之外,当然还有培育嫡系为进一步搜罗打下基础,而对于下级来说又何尝不是一个找到靠山、表示衷心的机会。从这一点来说,刁德才肯定是全心全意、无所不用其极!

    用公家的资源,搭建属于自己的通达之路,这才是为官之极道!

    无数治国理政的方针大计、多少人的地位、命运和升降贬迁,无数的财富转移都是在这种虚幻暧昧的气氛下被决定的,古今中外概莫能外。

    人道是酒杯一响,黄金万两;酒杯一干,鸡犬升天,可谓是入骨三分,恰如其分。

    语言来自生活,经典始于沉淀!基督文明的契约精神与东方文明中的人情世故又何尝不是相得益彰!

    时间再次向前退回了大约十天的光景,物是人非,花鸟盈趣。

    东京汴梁,这个所谓的当时全球最富有、最宜居的城市,到处都透着一种慵懒、奢侈和夸张,甚至连空气中充满着某种腐败的味道,让人不自觉地沉沦、深陷其中而不能自拔。正所谓暖风吹得游人醉,只把朝堂作青楼!

    说不尽盛世繁华,道不尽梦幻风流!

    “好球!”

    “好棒耶!”

    东华门外,挺龙湖畔,一座宏大气派的庄园内、一个红花绿树围绕着的场地间,一道道高呼、嬉闹声不绝于耳。

    场内至少有几十个人手脚并用、你争我夺、玩得不亦乐乎;场外近百名类似后代啦啦队一样的年岁各异、打扮各异的下人、丫鬟在轮番鼓噪、欢歌笑语。

    细看之下,众家兄弟就会发现场中众人是在争抢一个圆乎乎的球类物件,用当时最时髦的话,这帮人是在玩宋代达官贵人最时髦的运动----蹴鞠。

    人道是财富使人堕落、权力使人智昏!用老百姓的话就是有钱使人变坏!当一个人有很多钱的时候,他就会想些不三不四、不东不西的事;同样,当有些人获得一定权力,他就会干些不伦不类、匪夷所思无聊之举。

    所谓的蹴鞠就属于这一类!不仅富商大户乐此不疲,王公显贵更以组建和拥有蹴鞠队伍为时髦,争相仿效,洛阳纸贵。

    吃喝玩乐既满足他们口腹之欲,又增加了国民生产,何乐而不为?反正对他们来说,钱就是个数字,反正都是大风刮来的,取之不尽用之不竭,不用白不用!

    全不管普通百姓屋顶不堪遮雨,三餐不足果腹!正所谓月照九州下,欢愁各自知;又道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云云!

    “好球!又进了!”场中一个二十多岁、身材虽不魁梧但也算健壮的青年一阵眼花缭乱的花架子后竟然又将那个线团子一样的圆球打进球门,自然又引得一阵阵欢呼。

    其中一个年纪三十来岁、外观倒也丰益精神的中年男人这一声高呼更让人感到如雷贯耳、不怒自威!

    “禀告端王爷!杨副总管从北面传来信息,好像事情办的不太顺利!有些问题还请王爷定夺!”

    趁中场休息的时候,一个管家摸样的人走到那个中年男人身旁、压低声音报告着什么。

    “一帮废物!杨戬一个堂堂的大内副总管,带领哪多人这点小事都办不好,还有脸给我报告?再等一会,等本王玩完这一场再说!正好你先去把童贯、王侁他们几个给我找来,就说一个时辰后我请他们到天上人间喝酒!”

    被称为端王爷的中年男子不耐烦地招呼了一声,又返回场内玩球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