毒医巫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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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往事

    马蹄声声,鄂国公和他的亲卫出现在东市。

    让巫恶微微错愕的是,鄂国公居然是熟人,是那个和阿丑一同求诊的老黑。当然,智商在线的巫恶不会说破这事情。

    “千牛卫的人?说说,你们怎么会在这里,为何会手持军械,意欲何为?受谁指使?说得清楚,军法处置;说不清楚,呵呵,兵部那儿,我会去建议按叛国罪论处。”老黑这鄂国公不是白当的,这么多年下来,旧部一大堆,倘若加上阿丑之类的关系,不客气地说,至少能当兵部半个家,他的建议,有极大机率成为最终的定论。

    捆成豚崽的士卒们开始慌了。

    能当十六卫的士卒,待遇是杠杠的,便是死了家眷依然能享受一定的优待,不管是不是战死——当然,战死的优待肯定是要高一些。可是,一旦摊上叛国这样的大罪,别说什么优待了,流涉千里、数代子孙不得翻身才是最要命的事。

    事不密,则身死,对他们这些刀头舔血过日子的士卒来说,不管怎么死都能承受,可要牵连家眷,那可万万不能!自己又不是干什么造反的事,凭什么?

    校尉的眼珠子慌乱地转了两圈,最终无奈地低头:“鄂国公,他们全是受我指使才这么干的,千错万错都是小人的错。”

    “是吗?老夫倒是真不知道,你堂堂一千牛卫校尉能和一郎中有什么生死之怨,可以让你不顾后果的带兵攻击?又是哪位值守郎将准你们成建制的携军械出营房?”老黑多年的戎马生涯不是白混的,一语道破个中玄机。

    校尉知道,自己无论如何是活不成了,索性将心一横:“鄂国公,此人强闯左郎将府邸,强行带走郎将扣押之人,末将心头不忿,索性带兵从营房出来寻隙,因是抄小道,值守郎将并未得知。”

    “有胆!老夫是不是应该赞一声英雄?”老黑气笑了。“不怕告诉你,这一次,你摊上事了,神龙府里走上一趟吧。”

    校尉的脸都绿了,臭名昭著的神龙府虽然平头百姓不知道,可不等于官老爷不知道,这家伙可谓是官员克星,凭你怎地英雄好汉,在神龙府面前能挺得住一天就是奇迹,挺住三日就是天字第一号的人物。

    “国公恐怕不知道,与左郎将有隙的就是神龙府的周兴,若是落到神龙府,末将恐怕要遭遇不公。”校尉脑筋急转,立马找了个自认为说得过去的理由。“不论是大理寺还是神都府,又或者刑部,末将都乐意受审,为自己的过错承担任何责任。”

    “这话说的,周兴只是神龙府小小一名使者,岂能代表得了偌大个

    神龙府?就如同你家左郎将也不能代表千牛卫一般,你说是不是这理?”清朗的声音,温和的笑容,唯一不完美之处便是那双三角眼有些破坏气氛。

    这是一个几乎可称为温润如玉的青年,偏偏那校尉见了他便面如土色、双股战战。来俊臣,人称来阎罗,不知何时起那阴郁的神情变得开朗起来——但这变得更可怕了。

    问题在于,对于这样一位深受贵人宠信的酷吏,谁有勇气说不?别说是说不,就是连去死的勇气都没有,因为一旦你死了,受难的将是你家人!更何况,想在他们眼前求死,这难度比登天都差不了多少。

    更重要的是,这样的凶人却极有眼力,谁能招惹谁不能招惹他分得清清楚楚,像鄂国公之流的人物,来俊臣连多看一眼的行为都没有!

    一群人被神龙府的来者押走,来俊臣临走前扫了周兴一眼,什么话都没说,却比说了什么都伤自尊——眼里那浓浓的嫌弃之意足够周兴自闭上一个月了。

    周兴沉默了一阵,狠狠地呸了一口:“便宜了张承老狗。”

    虽然话没说完,巫恶却完全明白他的意思,这校尉一幅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返的架势,明摆着是要一力担下所有罪责,自然也不可能再追责到张承头上。

    周兴打道回府,巫恶掩门歇息。

    接下来一个月,风平浪静,只是毒医馆又多收了十余名小乞丐,有男有女,都归阿狼和金一阳管着。当然,阿狼和金一阳都归烟儿管着。

    每天院内都有那么一道风景:一群小屁孩扎着马步,身子摇摇欲坠,却依旧在大声背诵各类药典,哪怕一张小脸都在颤抖也不曾动摇。

    年龄稍大一点的,更是在阿狼的带领下,手上、腿上、腰背上都绑上一个个沙包,汗水淋漓的扎马步,奋力出拳。

    累,前所未有的累。

    可是每一个人心头都充满了希望,再苦再累,只要坚持下去一定能出人头地,再也不用过那种朝不保夕的生活。

    即便知道日后迟早会把这条命还回去又怎样?没有先生,也许连“日后”这两个字都别想,保不齐明天就倒在某个阴沟里了,路死沟埋是他们之前的常态,谁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看到明天的太阳。

    运功心法不是现在能传授的,至少得经过一段时间的考察。

    烟儿在给用具消毒,金玉儿小眼眨巴着盯着饶有兴趣的样子,倒是让巫恶心头一动,或许该给烟儿再配个小助手?就阿狼那笨手笨脚的样子,当小护士真是为难他了。

    金玉儿听

    了这想法,乐得原地打转转:“好呀好呀,玉儿早就想帮忙了,烟儿姐姐好厉害的,玉儿也想变得那么厉害。”

    烟儿笑了笑:“那么,从第一步开始,你先在这烈酒里把手洗干净了。”

    巫恶的目光却是看向活力四射的阿丑。眼中透着一丝疑惑。这老不修的的咋来了?

    阿丑笑得像偷吃了鸡的狐狸,自觉的一屁股坐到椅子上:“那个,我回去,朝思暮想,辗转反侧,嘿嘿,这烈酒啊,我就想着,咱们能不能再合作一把,你出技术,我出资本、地盘、人力以及朝廷的专营许可,纯利三七分,你三我七。”

    “少了,怎么也得四六分,”巫恶慢条斯理的穿上白袍。“没有我指点,你根本弄不出合格的烈酒。对了,你最好跟朝中说一声,这烈酒可以用于伤兵身上,清理创口,避免破伤风造成士卒染疾而亡,一来可以让朝廷准许酿酒,二来也可以让军中下一些订单嘛。”

    阿丑恍然大悟,一拍脑门子,两眼发亮:“对啊,如此一来,这生意可就有得做了,能在战场多救人也是功德无量,有这份功劳在,即便我日后入土了,子孙也自然有人念旧情关照一二。不对,我这么说,谁信呐?”

    “所以我要四成呐。”巫恶笑得像只小狐狸。“太医署令孙虎那里,我去展示一番,自然能让他求着我供应此物,这样自然能给你助攻。”

    “再说,你老了,这时候财富太多不是啥好事。万一真有个好歹,你儿孙不一定守得住。”巫恶的话有些无情。“钱太多了,容易遭人惦记。”

    阿丑长叹一声,没有言语。这情况其实他也知道,不过是另有打算。

    “丑翁今年六十有余了吧?”巫恶趁热打铁。“倒不如将这收益暗中分下去,如果谁有可能克承在统,就往他身上投,也好保住日后子孙的富贵。”

    阿丑长叹一声,脑袋深深的埋了下去,许久才艰难的环顾左右,见四下无外人才轻声道:“陛下身子骨怕是撑不了几年,当年征战受伤太多,如今也就太子有望能登大宝。可是……”

    “怎么了?”巫恶很少见阿丑这扭捏的样子,不由奇怪的问。

    “十年前,前太子因为与大帝理念相悖,导致前太子愤然兵谏,偏偏剿灭太子卫率的人就是我,以至于前太子被贬为庶人,全家流放黔州,前太子抑郁而终。”阿丑面色凝重。“偏偏地,因为你的事,太子不惜一改往日懦弱,强行顶撞大帝,隐隐有前太子的风采。若不是这世界从来没有借尸还魂的怪事,我还真怀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