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团圆
常言道十五的月亮十六圆，天色将将暗沉下来，便有一轮圆月，状如银盘从天边的暗色云朵里钻了出来，洒下点点的清光。
有月色指路，哪里还用得着提着灯笼。季瑶在别院里待了很久，直到白芷来催的时候才匆匆的往聚义厅赶去。
还未进聚义厅的后院，便闻到了阵阵的菜香。季瑶紧走几步，推门进去的时候，当中一个大圆桌上摆满了酒菜，桌边家人都已入座。
季简最先发现的她，连忙打趣，“我姐夫那是有蜜不成？要不是我让白芷去请，只怕你还不一定想起要回来跟咱们一起吃团圆饭呢？”
季瑶白了她一眼，寻了空位坐下，桌上的菜冒着腾腾的热气，桌子中央摆着个锅子，里面翻滚着的汤汁，散发出阵阵麻辣的鲜香，惹的季瑶食欲大开。
季虎端起酒杯道：“庆祝咱们一家人能团圆，干杯！”就连最小的季凌也端起杯子跟大家碰了杯。
季瑶忽然就觉得今儿的酒似乎更辣些，入喉一阵火热，呛得她差点都想流泪了，“爹，娘，小弟，简儿，这杯酒我敬你们。当初若不是我一门心思的想要嫁给顾云凡，也就不会发生那么多的事。我......”
季虎大手一挥，大声道：“这酒，我们喝了。这件事从今儿为界限，往后咱谁也不许再提这事，谁提我跟谁急眼。”
莫子衿含泪道：“都是一家人，说什么连累不连累的。一个人若真存了坏心，即使你不跟他成亲，他也会另寻机会再动手。你顶多只是个导火索，将事情的发生提前罢了。”
“咱们一家好不容易才能再次团圆，说这些做什么？无论怎样，咱一家人不是一个不缺，一个不少都在这里吗？就为这个，都该连喝三杯才对。”季简见气氛略微有些凝重，于是举着杯子开始劝酒。
季凌歪着脑袋看她，“二姐，你这样贪杯，小心将来成了个女酒鬼，哪里肯有姐夫敢娶你啊？”
季简瞪了他一眼，“小屁孩，你懂什么？就算你二姐我将来成了女酒鬼，实在不行咱找个男酒鬼配了，不就行了。”
两人这一斗嘴，惹得大家都乐开了。季瑶笑道：“那岂不是一大家子都睡在酒缸里了？”
一顿饭吃到将近亥时初才结束，季简喝的醉熏熏的，抱着酒坛子不撒手，“姐，你说我娘为什么就不能跟你娘一样呢？我白天的时候去庵堂请她晚上一起过来吃饭，她不愿来就算了，为什么还说那么多伤人的话，难道我不是她亲生的吗？既然不喜欢我，当初又为何要生下我？”
季瑶和白芷二人费了好大劲才将季简给安抚的躺在床上了。
季凌也很高兴，在席间跟季简拼了不少酒，好在他喝多了省事，不闹腾人，这会也回屋躺着了。
季虎酒量虽好，也架不住几个儿女轮番的劝酒，这会也有了几分醉意，莫子衿又烫了壶酒，准备了几样点心。这架势显然是有话要说。
季瑶先给季虎斟了酒，又给自己倒了一杯，决定先发制人，“爹，娘，我知道你们想说什么，也知道你们所说的都是为了我好。但是阿衍他很好，真的很好。如果不是他，我这辈子也不可能弥补我的过错。如果你们都因我而死了，我会愧疚一辈子的。当初，顾云凡的长剑刺进我的身体后，他以为我死了。于是命人将我抛尸在荒郊野外，那天下着很大的雨，远处的雷声轰隆隆的，闪电劈开厚厚的云层，在当时那种情况下，我以为我死定了。可是我遇到了阿衍......”
莫子衿擦了擦眼角的泪，拉着女儿的手，哽咽的说不出话来。她曾在暗无天日的地牢里想过女儿的下场，只是没想到会这么的悲惨。
烈酒入喉，季瑶却没有哭，反而笑了，嘴角微微扬起，想起那个夏日暴雨的马车里，逼仄的空间里，那一双漂亮眼睛里的清冷目光，以及衣服上密织暗纹的触感。
季虎将杯中酒喝完，深深的叹了口气，“瑶儿，你打小就是个有主意的。爹其他的话也不多说，只要你考虑仔细了。爹不反对，咱们这么大的寨子还怕养不起他吗？”
季瑶眼睛里一阵酸涩，带着哭音道：“爹，娘，谢谢你们。”
莫子衿搂着季瑶哭了一会儿，道：“我跟你爹呢这这样打算的，既然你们已经认定了彼此，明儿你带周衍来家里一趟。有些话咱们还是当面问清楚的好。”
“我也是这么想的。”季瑶点了点头，又不放心的叮嘱道：“爹，明儿阿衍来了，你说话可得注意着点。尤其是他的腿，千万别提。他心思重。我怕.......”
季虎猛地一拍桌子，气的两撇小胡子直抖，指着女儿老半天才摇着头抱怨道：“这还没嫁过去呢，就开始护上了？养闺女有个什么用啊，有了夫婿就忘了老爹了。”
季瑶臊得慌，扑倒季虎怀里撒娇道，“爹......”
“瑶儿，你放心吧。爹有分寸的。再怎么说我也是他老丈人，都说一个女婿半个儿，我还能难为自己儿子不成？”季虎抚着女儿的背笑着说道。
......
莫子衿收拾好一切正准备回屋休息，窗外忽然飘进来一阵似有若无的笛声，笛声悠扬，曲调呜咽，带着浓浓的情丝。
“你这又是何必呢？”莫子衿寻声在一处院落前停下了脚步。
笛音戛然而止，闵华清诧异的转身，只见清冷的月光下，站着一个身量纤纤的中年妇人，忍不住激动的喊道：“子衿，你来啦！”
莫子衿往后退了一步，“还请闵堂主自重，称呼我一声嫂子吧！”
“子衿，你难道非要跟我身分至此吗？”闵华清的脸上满是痛苦之色。
莫子衿叹了口气道：“华清，都已经过去那么多年了，你这又是何必呢？我也早已嫁做人妇，生了瑶儿和凌儿两个孩子。而且虎哥也对我很好。我现在过的很幸福。我这么晚出来呢，不为别的，就为谢谢你。”
闵华清就这么看着几步之外的莫子衿，第一次觉着她离自己是那么的远，“你跟他都说了同样的话。”
说完就转身离开，“嫂子，更深露重，你还是早些回去吧！”
闵华清颓然的往前走着，连手里的笛子掉了都不知道，他也不知道自己接下来该往哪里走，心里头的那一抹执念，就在刚才顷刻间就分崩离析了。他留在这里的意义又在哪里呢？
“闵堂主，你的东西掉了。”
闵华清回头的时候，正看见季瑶举着他不知何时掉下的笛子。这笛子曾是她赠的，他几乎是从不离身的，怎么掉了他都不知道呢？
“送给你吧！”
季瑶道了谢，“你原先想要夺取寨主的位子，也是为了我娘？”
闵华清倚着一方矮墙，抬头看着半空中的圆月，将身后的酒壶解下，猛的灌了一口，“是啊。当年我和你娘青梅竹马，我原以为我会和她一辈子的。可是，那年你爹将她掳进了寨子里。”
“然后，你也来了群英寨？”季瑶问道。
闵华清又灌了一口酒，“是啊。我那时眼里心里想的都是有朝一日我也要坐上大当家的位子，然后将她给夺回来。可是，就在刚才，我才醒悟过来，这么多年的执迷不悟，都是我自己一个人的一厢情愿罢了。你说可笑不可笑？”
说完就笑了起来，笑声由低沉的压抑的笑转而变为仰天的哈哈大笑。只是这笑声里唯独没有快乐和开心。
闵华清擦了擦眼角的泪，“瑶儿，我觉得我该走了。这里不属于我！从来都不属于我。”
“闵叔，谢谢你！”季瑶恭敬的拱手行礼。
闵华清笑道：“你们这一家子人真是奇怪，一个两个的都来谢我，还有完没完了！”
“闵叔，祝你一路顺风，找到独属于你自己的那一方天地。”季瑶将他手中的酒壶夺了过来，仰头喝了一口。
季瑶醉眼朦胧的回到别院的时候，周衍正守在门口，“你怎么知道我要来？”
“先前听到极好的笛声，一时贪听住了。”周衍如实的回道。等季瑶踉跄着扑过来的时候，忍不住皱着眉头，“怎么喝了那么多的酒？”
季瑶趴在他的身上，又捧着他的脸傻笑道：“我开心啊.......”打了个酒嗝又继续道，“我爹娘说明天要见你。你紧张吗？”
青禾见状连忙过来扶起季瑶，“我的小姐，你就是再开心也不能喝这么多的酒啊，仔细伤着身体，害得我们家少主又要担心了。”
“青禾，你个死丫头，你在胡说些什么呢？”季瑶突然的来一句，吓的青禾一跳，嘟囔着：“要不是怕你闹腾少主，我才懒得管你呢。”
好不容易将季瑶给扶上床休息，青禾喘息着道：“少主，还是早些休息吧，明儿可是个大日子呢。”
跟着又好奇的想，一向来都鲜少有情绪波动的少主见了老丈人会是个什么模样呢？
“少主，明儿就要见小姐的家人，你紧张吗？”
周衍轻笑，紧张吗？
还真有点呢！
有月色指路，哪里还用得着提着灯笼。季瑶在别院里待了很久，直到白芷来催的时候才匆匆的往聚义厅赶去。
还未进聚义厅的后院，便闻到了阵阵的菜香。季瑶紧走几步，推门进去的时候，当中一个大圆桌上摆满了酒菜，桌边家人都已入座。
季简最先发现的她，连忙打趣，“我姐夫那是有蜜不成？要不是我让白芷去请，只怕你还不一定想起要回来跟咱们一起吃团圆饭呢？”
季瑶白了她一眼，寻了空位坐下，桌上的菜冒着腾腾的热气，桌子中央摆着个锅子，里面翻滚着的汤汁，散发出阵阵麻辣的鲜香，惹的季瑶食欲大开。
季虎端起酒杯道：“庆祝咱们一家人能团圆，干杯！”就连最小的季凌也端起杯子跟大家碰了杯。
季瑶忽然就觉得今儿的酒似乎更辣些，入喉一阵火热，呛得她差点都想流泪了，“爹，娘，小弟，简儿，这杯酒我敬你们。当初若不是我一门心思的想要嫁给顾云凡，也就不会发生那么多的事。我......”
季虎大手一挥，大声道：“这酒，我们喝了。这件事从今儿为界限，往后咱谁也不许再提这事，谁提我跟谁急眼。”
莫子衿含泪道：“都是一家人，说什么连累不连累的。一个人若真存了坏心，即使你不跟他成亲，他也会另寻机会再动手。你顶多只是个导火索，将事情的发生提前罢了。”
“咱们一家好不容易才能再次团圆，说这些做什么？无论怎样，咱一家人不是一个不缺，一个不少都在这里吗？就为这个，都该连喝三杯才对。”季简见气氛略微有些凝重，于是举着杯子开始劝酒。
季凌歪着脑袋看她，“二姐，你这样贪杯，小心将来成了个女酒鬼，哪里肯有姐夫敢娶你啊？”
季简瞪了他一眼，“小屁孩，你懂什么？就算你二姐我将来成了女酒鬼，实在不行咱找个男酒鬼配了，不就行了。”
两人这一斗嘴，惹得大家都乐开了。季瑶笑道：“那岂不是一大家子都睡在酒缸里了？”
一顿饭吃到将近亥时初才结束，季简喝的醉熏熏的，抱着酒坛子不撒手，“姐，你说我娘为什么就不能跟你娘一样呢？我白天的时候去庵堂请她晚上一起过来吃饭，她不愿来就算了，为什么还说那么多伤人的话，难道我不是她亲生的吗？既然不喜欢我，当初又为何要生下我？”
季瑶和白芷二人费了好大劲才将季简给安抚的躺在床上了。
季凌也很高兴，在席间跟季简拼了不少酒，好在他喝多了省事，不闹腾人，这会也回屋躺着了。
季虎酒量虽好，也架不住几个儿女轮番的劝酒，这会也有了几分醉意，莫子衿又烫了壶酒，准备了几样点心。这架势显然是有话要说。
季瑶先给季虎斟了酒，又给自己倒了一杯，决定先发制人，“爹，娘，我知道你们想说什么，也知道你们所说的都是为了我好。但是阿衍他很好，真的很好。如果不是他，我这辈子也不可能弥补我的过错。如果你们都因我而死了，我会愧疚一辈子的。当初，顾云凡的长剑刺进我的身体后，他以为我死了。于是命人将我抛尸在荒郊野外，那天下着很大的雨，远处的雷声轰隆隆的，闪电劈开厚厚的云层，在当时那种情况下，我以为我死定了。可是我遇到了阿衍......”
莫子衿擦了擦眼角的泪，拉着女儿的手，哽咽的说不出话来。她曾在暗无天日的地牢里想过女儿的下场，只是没想到会这么的悲惨。
烈酒入喉，季瑶却没有哭，反而笑了，嘴角微微扬起，想起那个夏日暴雨的马车里，逼仄的空间里，那一双漂亮眼睛里的清冷目光，以及衣服上密织暗纹的触感。
季虎将杯中酒喝完，深深的叹了口气，“瑶儿，你打小就是个有主意的。爹其他的话也不多说，只要你考虑仔细了。爹不反对，咱们这么大的寨子还怕养不起他吗？”
季瑶眼睛里一阵酸涩，带着哭音道：“爹，娘，谢谢你们。”
莫子衿搂着季瑶哭了一会儿，道：“我跟你爹呢这这样打算的，既然你们已经认定了彼此，明儿你带周衍来家里一趟。有些话咱们还是当面问清楚的好。”
“我也是这么想的。”季瑶点了点头，又不放心的叮嘱道：“爹，明儿阿衍来了，你说话可得注意着点。尤其是他的腿，千万别提。他心思重。我怕.......”
季虎猛地一拍桌子，气的两撇小胡子直抖，指着女儿老半天才摇着头抱怨道：“这还没嫁过去呢，就开始护上了？养闺女有个什么用啊，有了夫婿就忘了老爹了。”
季瑶臊得慌，扑倒季虎怀里撒娇道，“爹......”
“瑶儿，你放心吧。爹有分寸的。再怎么说我也是他老丈人，都说一个女婿半个儿，我还能难为自己儿子不成？”季虎抚着女儿的背笑着说道。
......
莫子衿收拾好一切正准备回屋休息，窗外忽然飘进来一阵似有若无的笛声，笛声悠扬，曲调呜咽，带着浓浓的情丝。
“你这又是何必呢？”莫子衿寻声在一处院落前停下了脚步。
笛音戛然而止，闵华清诧异的转身，只见清冷的月光下，站着一个身量纤纤的中年妇人，忍不住激动的喊道：“子衿，你来啦！”
莫子衿往后退了一步，“还请闵堂主自重，称呼我一声嫂子吧！”
“子衿，你难道非要跟我身分至此吗？”闵华清的脸上满是痛苦之色。
莫子衿叹了口气道：“华清，都已经过去那么多年了，你这又是何必呢？我也早已嫁做人妇，生了瑶儿和凌儿两个孩子。而且虎哥也对我很好。我现在过的很幸福。我这么晚出来呢，不为别的，就为谢谢你。”
闵华清就这么看着几步之外的莫子衿，第一次觉着她离自己是那么的远，“你跟他都说了同样的话。”
说完就转身离开，“嫂子，更深露重，你还是早些回去吧！”
闵华清颓然的往前走着，连手里的笛子掉了都不知道，他也不知道自己接下来该往哪里走，心里头的那一抹执念，就在刚才顷刻间就分崩离析了。他留在这里的意义又在哪里呢？
“闵堂主，你的东西掉了。”
闵华清回头的时候，正看见季瑶举着他不知何时掉下的笛子。这笛子曾是她赠的，他几乎是从不离身的，怎么掉了他都不知道呢？
“送给你吧！”
季瑶道了谢，“你原先想要夺取寨主的位子，也是为了我娘？”
闵华清倚着一方矮墙，抬头看着半空中的圆月，将身后的酒壶解下，猛的灌了一口，“是啊。当年我和你娘青梅竹马，我原以为我会和她一辈子的。可是，那年你爹将她掳进了寨子里。”
“然后，你也来了群英寨？”季瑶问道。
闵华清又灌了一口酒，“是啊。我那时眼里心里想的都是有朝一日我也要坐上大当家的位子，然后将她给夺回来。可是，就在刚才，我才醒悟过来，这么多年的执迷不悟，都是我自己一个人的一厢情愿罢了。你说可笑不可笑？”
说完就笑了起来，笑声由低沉的压抑的笑转而变为仰天的哈哈大笑。只是这笑声里唯独没有快乐和开心。
闵华清擦了擦眼角的泪，“瑶儿，我觉得我该走了。这里不属于我！从来都不属于我。”
“闵叔，谢谢你！”季瑶恭敬的拱手行礼。
闵华清笑道：“你们这一家子人真是奇怪，一个两个的都来谢我，还有完没完了！”
“闵叔，祝你一路顺风，找到独属于你自己的那一方天地。”季瑶将他手中的酒壶夺了过来，仰头喝了一口。
季瑶醉眼朦胧的回到别院的时候，周衍正守在门口，“你怎么知道我要来？”
“先前听到极好的笛声，一时贪听住了。”周衍如实的回道。等季瑶踉跄着扑过来的时候，忍不住皱着眉头，“怎么喝了那么多的酒？”
季瑶趴在他的身上，又捧着他的脸傻笑道：“我开心啊.......”打了个酒嗝又继续道，“我爹娘说明天要见你。你紧张吗？”
青禾见状连忙过来扶起季瑶，“我的小姐，你就是再开心也不能喝这么多的酒啊，仔细伤着身体，害得我们家少主又要担心了。”
“青禾，你个死丫头，你在胡说些什么呢？”季瑶突然的来一句，吓的青禾一跳，嘟囔着：“要不是怕你闹腾少主，我才懒得管你呢。”
好不容易将季瑶给扶上床休息，青禾喘息着道：“少主，还是早些休息吧，明儿可是个大日子呢。”
跟着又好奇的想，一向来都鲜少有情绪波动的少主见了老丈人会是个什么模样呢？
“少主，明儿就要见小姐的家人，你紧张吗？”
周衍轻笑，紧张吗？
还真有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