葬情劫
字体: 16 + -

第二章错也是对

    秦澜从不曾想过自己还会活着,事实上,她情愿死了好,因为这样,什么麻烦都可以一了白了。秦澜也不曾想过自己醒来见到的竟然是一张十分熟悉的脸,这张脸上刻着棱角分明的五官,眉目飞扬,眸若星辰,鼻梁高挺,一张厚薄适中的红唇含着点点笑意,透着一股干净爽朗的气息,正是那那失踪了的白大将军,秦澜疑惑的喊了一声

    “白槐?”

    那人笑笑,摇了摇头,却说

    “我是白修,白槐的哥哥”

    秦澜方重新打量了他,的的确确是和白槐一模一样的脸,只是白槐因为长年在外征战,饱经风沙,日晒,肤色偏黑,五官更显刚硬和沉静,而白修肤色白皙,五官又分明,这样的眉眼十分俊朗,俊朗中又透着几分洒脱随意,令人心生亲近之感,同样一张脸,不同的气质,当真有趣。秦澜又问

    “听说你弟弟和妹妹失踪了?”

    “确是失踪了”白修回答

    “你不担心?”秦澜

    “我十分担心,不过,我更担心公主,公主殿下之前仗着身份为非作歹,害人无数,如今失势,那无数被害的人终于有机会可以向公主寻仇了”

    秦澜觉得自己的眼皮似乎跳了一下,她道

    “白公子不会也是那被我仗着身份为非作歹,害人无数的无数人之一吧!”

    事实证明,半夜走路的确是会遇到鬼,阴沟里的船也是会翻的,只听白修说道

    “你觉得呢”

    “我可不可以不觉得“

    看着白修走远,秦澜小声嘀咕了这么一声,重新躺回了铺着杂草堆的地板上,尽管不如床上躺着舒服,但好歹也是铺了草的,她身处牢房,身为囚徒,还能提要求不成,有这一堆杂草,也算是上天对她的恩赐了。这样想着,她竟也迷迷糊糊,心安理得的睡着了。

    “啪,啪”是鞭子抽打在人身上的声音,秦澜大叫了一声“好痛”,从睡梦中惊醒,睁眼一看,身上完好,原来那鞭子的声响是从隔壁牢房中传来的,一道冷漠的声音响起

    “原凡,我讨厌你”

    接着,一个身穿华贵紫衣,腰配白玉龙佩的人从自己的牢房前走过,想来那道声音便是这人发出来的,看他的穿着打扮,应该是一个身份极为尊贵的人。

    原凡,当真是一个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名字了,从她来到这个世界开始,就有很多人她告诉她,说她喜欢原凡喜欢到为他发疯发狂,喜欢到为了他杀人放火,干尽了天下坏事。也许,真正的秦澜是真的很喜欢他吧,可是,喜欢着原凡的秦澜已经死了,死在了月都城外的十里坡长亭里。

    那一日,真正秦澜收到了原凡的书信,书信上写着:十里长亭,愿尔一见。秦澜满心欢喜,以为精诚所至,金石为开,她的一腔深情终于换得那人一顾,终于守得云开见月明,于是她带着满心的爱意去赴十里亭之约,然而她来到十里亭没有等到心心念念的原凡,反而等来了一场早有计划的谋杀。当那把锋利又冰冷的剑穿入她的身体时,她的手里还紧紧抓着那一封信,仿佛只要抓住了信,原凡就会来,然而到死她也没有等来她想见的人,便是这个时候,自己从二十世纪穿越到了秦澜的身体里,代替她活了下来。

    也许是秦澜的执念太深,爱恨太过刻骨铭心,至于自己尽管没有秦澜的记忆,却对原凡二字生生产生了几分恨意。

    她走到牢房的墙壁前,在墙壁上敲了两下,对着墙壁说道

    “原凡,你听得见我说话吗?我是秦澜,曾经深深喜欢着你,为了你杀人放火,做尽坏事的人,为了你,国破家亡成为俘虏的人,若你还有半分的良心,便该活在愧疚之中痛苦和懊恼。”

    …………

    墙那边没有人回答,很安静,只听秦澜接着说道

    “原凡,我知道你听得我说话,你不说话是因为愧疚而不敢和我说话,是不是?”

    等了一会,依旧没人说话,秦澜又道

    “原凡,你再不开口说话,我就骂你了,骂到你说话为止。”

    “我真的骂了,你是个混蛋,王八蛋,狼心狗肺,猪狗不如”

    “你活着浪费空气,死了浪费土地,半死不活浪费钱币。”

    “…………”

    许久之后,墙那边一直很安静。

    “原凡,我能想到的所有骂人的话都已经骂完了,你开口说一句话不行吗?”

    果然还是没有人回答,这世界上最痛苦的事就是你对着墙壁骂一个人很久,然而墙那边被骂的人兴许是睡着了,秦澜很是郁闷的想,正打算回自己的草窝,便听到墙上传来“咚咚”两声响。

    “原凡,你在听我说话的,是不是”秦澜欣喜的问道。

    墙上又传来“咚”的一声响,好像在回答:是。

    秦澜高兴极了,完全忘了她刚刚说的都是骂人的话,忽而又似想到什么,沉了脸,对原凡说道

    “如此看来,你刚才就是故意不与我说话的,是不是,既然不愿和我说话,有种,就一直别说啊”

    这话一说,墙的那边果然再没有传来任何声响。

    秦澜在墙边站了一会儿,觉得原凡不会再敲墙壁来回应她,便重新躺回了自己的草窝,暗无天日的牢房,时间似乎被放慢了,每一分每一秒都是那么的难熬,除了死一般的安静就是安静,秦澜想着自己不知道还要在这里呆多久,长此下去,会不会无聊死,于是她开始后悔说让原凡别和他说话了,慢慢时光,她要如何渡过,这般想着再也坐不住了,重来到那堵墙边坐下,对着墙壁敲了两下,道

    “原凡,我刚才说的那句话可不可以不作数,你也知道,人在冲动的情况下难免会说一些违心的话来宣泄自己的情绪,所以你千万别不和我说话啊”

    “原凡,你大人大量,我小肚鸡肠,你就和我说说话吧”

    “原凡,你不说话,我就当你默认了,你原谅我了”

    “原凡,……”

    也不知道原凡有没有在听她说话,她一个人念念叨叨说了好半天,最后,靠在墙壁上睡了过去。在睡着了后,那墙壁上传来“咚”的一声响,她也没听见。

    如此,不知过了多少个日日夜夜,她在牢房里只重复做着三件事,吃饭,睡觉自不必说,在吃饭,睡觉余外的时间,就坐在那堵墙壁下,对着墙壁同原凡说话,当然也只是她一个人在说,说的也只是无关紧要的废话,比如:今天狱卒送来了几样菜,菜的味道如何,是咸了,甜了,还是淡了。昨日送饭的狱卒今天没有来,来的是他的兄弟,他的兄弟长得猥猥琐琐,贼眉鼠眼的,而他的大哥却是方头大耳,慈眉善目的,这差别如此大的两个人竟是亲兄弟,委实奇怪了些。秦澜总是有源源不断的话对原凡说,而原凡偶尔也会墙壁上敲两声,表示自己在在听,总之,时间也这般慢慢的度过了不知多久。

    当然,牢房也并不是每天都这办的和谐和安宁的,因为那个紫衣服的人隔三差五的就会来到原凡的牢房里,用鞭子抽打原凡,一次,两次,三次,每一次秦澜都没有听见原凡被鞭打时发出任何痛苦的喊叫声,那鞭声很响,吵得她心烦意乱,所以越发的讨厌紫色了,她问原凡

    “那穿紫衣服的人到底和你有什么深仇大怨,要如此折磨你”当然原凡是没有回答这个问题的。

    牢房很暗,只有两只白色蜡烛泛着黄光,秦澜不知道她在这里呆了多少个日月,也不知道还要再呆多少个日月,如此,又过了不久,白修终于在第二次出现在了牢房。

    白修穿着一身青衣,面容如玉,看起来十分的温文尔雅,又兼他的唇角上扬,带着点点笑意,更增添了几分好感,实难让人对他心生讨厌。

    “许久不见了,公主殿下住在这里可还适应”他说话时,声音也是那么的温和有礼。

    “有免费的饭吃,有免费的地方睡觉,天下再没有比这更好的了“秦澜道

    “这么说公主希望长长久久的在这里住下去了,即便我想请公主出去,公主出去,公主也不答应”白修说

    “咦?你要放我出去?嗯,我是说,其实我也不能长期的在这里吃白食,这样委实浪费了食材”秦澜听到能出去,自然也开心了些。

    “确实浪费了食材,那么杀了你,如何?”白修笑问。

    “不好,一点也不好”秦澜立即反驳道.

    “为何?”白修又问

    “杀了我,你要花钱为我买棺材,浪费钱,买了棺材,又要找个地方将我埋葬,浪费土地”秦澜一本正经的说着。

    白修听了,只觉得好笑,道

    “公主说的错的也是对的了”

    “非也非也,我只是实话实说”秦澜

    “好吧,反正我也不是来杀公主的,而是带公主去见一个人”

    不杀我,那还说这么多,秦澜心中诽谤。

    “什么人?”秦澜问

    “南陵国唯一的世子殿下——叶子非”

    于是秦澜跟白修出了牢房,见到了久违的阳光,感受着阳光倾洒在身上,竟是说不出的幸福。大约拐了五,六个院子,两人终于来到了一间华丽的屋子,屋子里面立着一人,穿着一身绯红色的衣裳,十七八岁的模样,细眉桃花眼,面白如玉,唇色绯红,到真真的是一个风流俊俏翩翩少年郎,此人不是当日月都城下与现在的秦澜有过一面之缘的绯衣丞相又是谁。

    秦澜来到屋子里,见到他时,十分讶异,道

    “这不是我月国的丞相大人吗?丞相大人怎么还会出现在此处,莫不是来救我的”

    秦澜当然知道,他就是南陵国的世子殿下叶子非,只是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原来的秦澜到底做过了什么,竟然落得个众叛亲离,横死荒郊野外的下场,这些恩恩怨怨也该随着她的死早结束了,还来管她做什么,遂出言讽刺。

    叶子非听了她明讽暗讽的话,心里也是有些愧疚,可是他并没有做错什么,他们的立场不同,成王败寇这个道理,秦澜应该比谁都更明白。沉默了一会儿,他对白修道

    “白先生,我有话要和公主说”

    白修点点头,识趣的退出了房间,留叶子非和秦澜两人在这里。

    见白修走了,秦澜便随意的走到了桌旁,倒了一杯茶,喝了一口,方看向叶子非,问他

    “你既是南陵国的世子,那白千便是你带走的,是不是”

    “是”叶子非回道

    原本他只是想救走白千的,可是他前脚刚救走白千,后脚就传来了白槐失踪,南陵人围攻月都城的消息,时间是如此的巧合,巧合的他都以为一切都是自己的设计,为的就是颠覆月国,诛杀秦澜,然而事实是他成为了别人手中的棋子,那个下棋的人也不知道是谁,月国亡了,秦澜成了阶下囚,想必他是恨他的吧,如是,他开口问道

    “你可恨我”

    “不恨,你可是南陵国的世子殿下,我巴结讨好你都来不及,怎会恨你”秦澜十分真诚的说道,当然,真话是不能说的,说了可是会被天打雷劈的。

    “哦,那你打算如何巴结讨好我”叶子非心知她说的绝对不是真话,也不揭穿她,只问她道。

    “世子殿下光明磊落,英明神武,威武不屈,气度不凡,从不欺压百姓,欺负弱小”秦澜想也不想,脱口就夸叶子非。

    叶子非只觉得这话竟是十分的耳熟,仔细想想,这不是月都城上,秦澜当时夸赞白槐时说的话吗,而且一字不差,他没好气的说道

    “这不是你夸赞白槐的话吗?”

    “咦?是吗?”秦澜问道,她怎么不记得了。

    “你就想不出其它的形容词了?”叶子非问

    “世子殿下身份尊贵,人中龙凤,高不可攀,貌比潘安,美胜西子?”秦澜

    的的确确都是用来夸人的,可为何听起来如此“奇怪”。叶子非决定转移话题,他道

    “你还是不要夸我了,听起来怪怪的,这次我来是想带你离开的”

    离开?不过是从一个简陋的牢房到另外一个华丽的牢房罢了,没有自由,又何谈离开,秦澜如是想,面上却笑着说道

    “如此多谢世子殿下了”

    就这样,秦澜离开了白家那个暗无天日的牢房,随叶子非来到了世子府,叶子非给她安排了一间最好的院落,名为“遗尘”。在这里,叶子非给了她最好的衣食住行,最大的限度,最大的纵容,可偏偏他叶子非是讨厌她的,他的讨厌是如此的明显,毫不掩饰,让人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知道他讨厌秦澜。

    于是,秦澜也不想见到叶子非,毕竟两个相看两相厌的人见了面除了痛苦就是痛苦,所以秦澜平日里只呆在遗尘居,只有叶子非不在府中时,才会偶尔在府中闲逛,能不见到叶子非尽量不见,可毕竟,两人是在同一屋檐下,哪能不碰见呢,碰到时,秦澜依旧会笑嘻嘻的同他打招呼,而叶子非则视而不见。

    说来也是神奇,两个相互讨厌的人竟也这般相安无事的,和和谐谐的在府中相处了下来,只是时间也很短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