悍妃从商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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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7章 初心已改

    从起初偏安一隅的静妃娘娘忽然惹来祸水,被诬陷以巫蛊之术害人开始,到郑贵人彻底得势,却在如日中天的时候被查出了私通外男秽乱宫闱,再到如今宸妃复宠,一举封后,宫中的腥风血雨可不比朝堂上的明枪暗箭好应付多少。

    “或许吧。”郡主也不禁有些唏嘘,“这么久不见,也不知淮安王现在过得如何了。”她顿了顿,接着道,“嫂嫂,你时常想念宇祐么?”

    花想容凝眉答道,“我也不知道是为什么,当初没有找到他的时候我整天发疯似的想着他,想着他是不是吃了苦受了罪,在别人那里是不是过得不舒服。”她倒了一杯热茶,望着弥漫开来的薄雾接着道,“可淮安王将他带走后,这么久不见,我也没有先前那般焦急了。”

    “我不是个好娘亲。”花想容自顾自的补充了一句,声音低沉,带着些愧疚。

    她心中觉得只要把孩子生了下来,就该竭尽所能的陪着他长大,可自己错过了他三岁以后几乎所有的日子,如今竟然连想都不怎么想了,当真是个不称职的母亲。

    “还不是因为你放心淮安王。”郡主笑了笑说道,“天下母亲那么多,每个都是不一样的,嫂嫂何必用其他人的标准来衡量自己。”

    花宇祐身份特殊,和寻常家的孩子自然不能同日而语,留在京城对他没有半点好处,花想容送他走也不是因为不负责任,她完全没有必要如此愧疚。

    “不过,这几日我总是莫名的梦见他,梦里他不停的在哭。”花想容叹了一口气说道,“这种感觉……不大好。”

    郡主说的对,她的确很放心花宇祐跟在褚辰景的身边,有时事多太忙的时候她甚至会暂时忘记这个孩子,连着几日入梦的情况更是从来没有出现过,令她有些担心。

    “大概是太久没有见了吧。”郡主宽慰道,“梦境这种东西当不得真,你别太放在心上。”

    花想容喝了一口热茶定了定神,“你说,他们会不会出什么事了。”

    她来自现代,完全是个无神论者,按理来说完全不需要郡主来劝。但梦中花宇祐的哭声实在太过清晰,直到她醒来都一直萦绕在耳畔,实在无法忽视。

    “不如这样。”郡主想了想提议道,“明日我就往淮安写一封信,让他亲自和你报一声平安,免得你整日提心吊胆的放心不下。”

    “这样自然最好。”花想容的面上总算恢复了些笑容,点头说道。

    药王谷外。

    柳芙毓费了一番心思才在大阵中找到早已经迷失了方向的褚辰景,他如同一个没头苍蝇般在大阵中四处试探,连自己其实一直在一片地方来回打转都不知道。

    “殿下,歇歇吧。”柳芙毓叫住他道,“等休息好了,我带你出去。”

    她看得出褚辰景已经很累了,多半是背着花宇祐的尸身在大阵中走了一夜都没有停下休息。

    他还像当年一样固执,他说他要离开药王谷就一定要离开,就算耗尽最后一丝体力也要走出去。

    “殿下,你不是想出去么?”柳芙毓见他不为所动,接着说道,“可是你若是累死在大阵里,就真的要等着老谷主来给你收尸了。”

    这句话总算触动了褚辰景,他顿住脚步,将花宇祐轻轻的放在一旁,大口喘息起来。

    柳芙毓上前,将一壶酒递到了他的眼前。

    褚辰景心中不满和怨恨的只是老谷主和柳芙霜,没有拒绝柳芙毓,接过酒壶大口大口的喝了起来。

    他嘴唇干裂,喉咙干干的疼,连着灌了几大口酒才好转了一些,开口的时候声音沙哑,“多谢。”

    柳芙毓坐在他身边,看着他眼中的血丝说道,“节哀。”

    他多半是不眠不休的赶到这里,昨日守了花宇祐一天没有休息,夜里又背着他的尸身四处乱转了一整夜。

    “他们并不是不愿意救宇祐。”柳芙毓主动开口打破沉默,替老谷主和柳芙霜解释道,“宇祐死在药王谷,其实大家都很难过,你也别太责怪他们了。”

    褚辰景移开了目光。

    “你知道我为什么会在这里么?”柳芙毓见他听不进去,便干脆换了个话题。

    “京中是不是出事了。”褚辰景离开京城多年,却和当年一样敏锐。

    “是。”柳芙毓点头道,“柳家已经不复存在了。”

    淮安地小且偏僻,柳家覆灭已经算得上是震惊天下的事情,褚辰景却至今都没能知道消息。

    “不复存在?”褚辰景吃了一惊。

    “皇上疑心我谋反。”柳芙毓说起来自己都觉得有些可笑,“是平王殿下他们想尽了办法才让我假死蒙混过关。”

    柳芙毓将这段经历说的轻描淡写,褚辰景却已经足够从这些话中听出当时京中的血雨腥风。

    “我出了京城之后就藏在了这里。”柳芙毓接着说道,“他们若是真的铁石心肠,就不会收留我了。”她到底还是将话题引回了这件事上。

    褚辰景似是早有准备,也不说什么,只是点了点头。

    “殿下,每个人的生死都是有数的,病入膏肓的时候真的会神仙难救。”柳芙毓沉声说道,“老谷主他们只是身为医者见惯了生死,因此平静些罢了。”

    “如今京中形势如何?”褚辰景看起来依旧不打算接受药王谷对待花宇祐的态度,转而问起了其他事。

    柳芙毓答道,“平王殿下做了御林军统领,与易亲王的关系缓和了不少,宫中……郑贵人失势,宸妃娘娘复宠。”她一边说一边觑着褚辰景的神情。

    褚辰景却并没有像她预期的那般流露出悲伤或是大仇得报的情绪,整个人如同麻木了一般,只是轻轻点了点头。

    “问这些,你是要回京城么?”柳芙毓忽然意识到了什么,有些难以置信的问道。

    褚辰景不置可否,算是默认。

    柳芙毓深吸了一口气,她忽然觉得姐姐说的有些道理,褚辰景和先前不一样了。

    她先前认识的是一心想要远离京城的凌王,如今坐在她身边的却是想要重新做回威风八面的凌王殿下的淮安王。

    直到此时柳芙毓才终于明白褚辰景眼中那先前不曾有过的东西是什么,那不仅仅是岁月磨炼出的沧桑,还是野心和抱负。

    一时间她也说不清这样的转变是好还是不好。

    “想不到不管是你走的时候还是想要回去的时候,给你送行的人都是我。”柳芙毓的笑容多少有些苦涩,“算是缘分吧。”

    褚辰景冷硬的神情缓和了一些,声音依旧沙哑,却显然多了些感情,“多谢。”他惜字如金。

    “上次送行的时候我还有柳家的令牌送你,如今只有这一壶酒了,还望殿下不要嫌弃。”柳芙毓说出这话的时候只觉得世事无常。

    “怎么会。”褚辰景仰头又灌了一大口,“酒是好酒,我在淮安从没喝过这么好的酒。”

    “殿下在淮安受苦了。”柳芙毓叹了一声,“皇上也真是狠心,你说你要出京,他就真的舍得把你打发到那种地方。”

    “天家向来无情。”褚辰景像是把世事都看透,“父皇若是会念半分旧情,我母妃也不会那么冤枉的死在冷宫里。”

    柳芙毓移开了目光,刚刚她提起宫中之事时他一副麻木的样子,此时看来他到底还是把这份仇恨记在心底,只是埋得比先前更深,很少的时候才会翻出来回忆一番罢了。

    她直觉这不是个好兆头,或者说今日和她相谈的这个褚辰景从头到脚都不对劲,可她说不出不对的地方,又不能劝他放下杀母之仇,只好不予置评,静静的听着。

    “你想把宇祐葬在哪里?”柳芙毓目光一转,看到花宇祐的时候心中蓦的一疼,不自禁的问道。

    “回京的路上,找一个山清水秀的地方吧。”褚辰景抬眼望着远方,“总归不能是淮安,不能是这里,也不能是京城。”

    在他的眼中,这是几个会让花宇祐不开心的地方,一个又脏又乱,一个人心凉薄,一个束缚太多,绝不能做他的长眠之地。

    “宇祐离世的时候能在你的身边,还不算太过遗憾。”柳芙毓搜肠刮肚的想出了一句宽慰的话。

    花宇祐的出生或许是一个阴谋带出的恶果,但他却无端受累。

    不知生父,母子分离,好不容易过了几天好日子却又英年早逝,遗憾的事太多,好在最后的最后还有一件无憾的。

    “可是他至死都没能见到他娘亲最后一眼,也不知道亲生父亲究竟是谁。”褚辰景截口,声音沉重。

    柳芙毓经他提醒才忽然想到了花想容,她至今也没想清楚到底该不该让花想容知道此事的真相,不过现在看来也不用伤脑筋了,褚辰景一回京,花想容自然什么都会问出来。

    “夫人可有什么话想要我带给京中的人么?”褚辰景看了看天色,觉得自己已经恢复了一些,站起身来问道。

    柳芙毓跟着站了起来,“没有,一个在别人眼中已经死了的人,就该消失得彻底一些。”她顿了顿,“走吧,我带你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