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目光
“上午九时，正式对凶手鸢泠处以火灼之形。”广场中，交待完妖女鸢泠罪行的于广正式宣布道，立即让广场中人沸腾起来。
“妖祸鸢泠，你有何话要说？”于广对被青罗司卫押下牢笼的女人喝道，名为鸢泠的妖第一次抬起头来，面向众人。
纷乱的长发下不出所料，是一张苍白的脸，单看外表和寻常女子根本没两样，但此刻女妖被青罗司卫押送，双手暴露在外，能清晰看到不属于人类的黑甲利爪。
从被押至台面，到被绑上木架，全程这女妖都没说过一句话，只是默默接受即将面临的一切。
“看那眼神，倒和你有些像啊，边凡。”李霄用肩膀晃了晃边凡，指着同样一双空洞 眼眸的女妖说道。
边凡心里想着其他事情，所以没有理会李霄的取闹。
“这便是妖吗？和人如此相像，若是稍作隐藏，说不定便能骗过大多数人。”边凡内心想到。
除去一双带着尖锐指刃的利爪，这个名为鸢泠的妖与普通女人根本没有丝毫区别。
“鸢泠？原来妖也有名字的吗？”边凡看向暴露在阳光下的女妖，就在此刻，原本安然无声的女妖却张了张口。
“死在我手下的人类总共五十八人，其中汾阳街口那四十人了占了大半，姓王的十八人，李姓十人，周姓六人，孙姓和沈姓各三人。”
“每一个人的名字和样貌我都记得清清楚楚，他们都说我是妖，说我会伤害其他人，呵呵，但他们所行之事，却是我这妖都比不过的。”
嘶哑的女声兀自说着，底下也有安静变得喧哗起来，不少人齐声让台上女妖闭嘴，有暴躁之人甚至已经开始往其身上扔鸡蛋和碎石了。
“妖言惑众，不过这般！”
“你这妖怪杀了人还理直气壮！”
“妖女，你混入人群不就是为了残害人类吗？”
“……”
边凡周身不断响起激烈的叫骂声，而台上的女妖依旧自言自语，丝毫不顾台下情绪激烈的人群。
“他们不过是一群披着人皮的怪物罢了，可笑的是你们居然畏惧我这样
的妖，却对身边这些怪物忽视不见。”
“步入人类世界伊始，我以为人类虽然狡黠，但大多是智慧之人，原来是我错了，是我错了啊，世间没有比人类更为愚昧的存在了。”
鸢泠无神的眼眸扫过在场众人，把人群中的喜怒哀乐尽收眼底，口中用着极为蔑视的语气说道。
“烧死她，烧死她！”广场响起如洪流般的叫喝声。
虽然不得见真身，但被一只妖嘲讽，众人心底怒火丛生，故而齐声喊道。
震耳欲聋的喊声没有影响到鸢泠一双竖瞳里的轻蔑之意，在叫嚣呼喊的众多身影中，一动不动的边凡显得略为奇特。
第一次，鸢泠注意到人群中一名十五六岁的少年，因为少年模样太过普通，之前她无从留意，但此刻众人情绪亢奋，一脸平静的边凡便显得突出起来。
少年的脸与其说是平静，不如说是木讷，手上的灰晶石拷能压制鸢泠的妖力，却无法剥夺她天生极佳的视力，少年那双空洞无神的眼眸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边凡，那个女妖好像在看我们这边呃。”李霄碰了碰边凡提醒道。
边凡自然也察觉到了，他隐隐有种感觉，台上的女妖也许盯着得不是别人，而是他自己。
边凡没有挪动目光的意思，一人一妖便这么相互盯着，过了好长一段时间，直到一道宏声打破这一样的宁静。
“时辰已到，点火！”于广山手一挥，便有几名举着火把的黑甲军士走到茅草干柴堆积之处，从各处把火引起。
“哗——”干燥的茅草和干柴遇见明火，瞬间窜出长长的火舌。
站得近的人被火浪席卷，忍不住倒退几步，场面再度哄乱起来。
扑腾的火浪渐渐把两人的视线相隔，火焰蔓延的速度极快，本就是木头搭制的平台立即化作一片火海。
“啊，啊——！”被火焰炙烤的女妖发出凄惨的喊叫，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周围众人的欢呼。
撕心裂肺的惨叫在继续着，人们亢奋的尖叫也还在继续，不知什么原因，火焰灼烧女妖时，并非一下将之吞没，而是以一种缓慢的速度吞噬着。
即便没有身处其中，边凡也能通过仿佛渗进灵魂的惨叫声感受到烈火焚身的痛楚。
随着时间流逝，鸢泠的惨叫已经渐渐无力，想必喉咙已经喊毁了。
火焰已经吞没了女子的大半身子，只有一颗头颅还尚未被火势卷入。
鸢泠抬起头看向边凡方向最后一眼，见少年空洞 眼神依旧，只不过眼帘半垂下来，干枯的嘴角艰难牵动几分。
火焰最后还是不留情面地将女妖身影尽数吞没，人形骨架变幻为兽类骨架，只不过火墙之下，人们无法看清女妖的原型
场中先是寂静片刻，随后欢呼声到达高潮，熊熊的烈火很快将场中所有焚烧殆尽，没有留下一丝痕迹。
灼热的火焰也好，耳边的叫喊声也罢，明明离自己很近，边凡却觉得身旁事物在不断远离自己。
众人脸上的狂热、疯狂如一幕幕静像，不断在边凡眼前划过，让他本来波澜不惊的心异样地颤动起来。
只不过这次那无形之力没有再对他压制，边凡也被一种心悸、畏惧、厌恶等各种情绪的混合体夹杂起来。
这一场大火足足烧了一个多时辰，直至中午，人们才津津乐道着离开广场，围堵的人群也慢慢散去。
“边凡，回家了。”火焰已然熄灭，中央处除了一堆黑漆漆的灰烬，再无他物，李霄也适时提醒道。
“呃？好的。”边凡反应过来，回头看到李霄一张神色复杂的脸，想必李霄心中也并不平静。
身后的火鳞军已经开始收拾现场了，再有耐心的看客也相继离开，每个人都带着自己的想法离去。
边凡无法忘记名为鸢泠的女妖最后抽动的嘴角，如无声的呢喃，在弥留世间的最后一刻，女妖似乎对他露出了微笑。
边凡自认来到这个世界的十几年里，与这个世界的离奇存在沾不上边，因为离奇也意味着危险。
对于凡人之躯的边凡而言，平凡反而是对他最大的保护。
但这一切从火焰中的一只妖对他的眺望开始有所改变，边凡觉得心中有某些事物开始松动，但这感觉又太过朦胧，让人把握不住。
（本章完）
“妖祸鸢泠，你有何话要说？”于广对被青罗司卫押下牢笼的女人喝道，名为鸢泠的妖第一次抬起头来，面向众人。
纷乱的长发下不出所料，是一张苍白的脸，单看外表和寻常女子根本没两样，但此刻女妖被青罗司卫押送，双手暴露在外，能清晰看到不属于人类的黑甲利爪。
从被押至台面，到被绑上木架，全程这女妖都没说过一句话，只是默默接受即将面临的一切。
“看那眼神，倒和你有些像啊，边凡。”李霄用肩膀晃了晃边凡，指着同样一双空洞 眼眸的女妖说道。
边凡心里想着其他事情，所以没有理会李霄的取闹。
“这便是妖吗？和人如此相像，若是稍作隐藏，说不定便能骗过大多数人。”边凡内心想到。
除去一双带着尖锐指刃的利爪，这个名为鸢泠的妖与普通女人根本没有丝毫区别。
“鸢泠？原来妖也有名字的吗？”边凡看向暴露在阳光下的女妖，就在此刻，原本安然无声的女妖却张了张口。
“死在我手下的人类总共五十八人，其中汾阳街口那四十人了占了大半，姓王的十八人，李姓十人，周姓六人，孙姓和沈姓各三人。”
“每一个人的名字和样貌我都记得清清楚楚，他们都说我是妖，说我会伤害其他人，呵呵，但他们所行之事，却是我这妖都比不过的。”
嘶哑的女声兀自说着，底下也有安静变得喧哗起来，不少人齐声让台上女妖闭嘴，有暴躁之人甚至已经开始往其身上扔鸡蛋和碎石了。
“妖言惑众，不过这般！”
“你这妖怪杀了人还理直气壮！”
“妖女，你混入人群不就是为了残害人类吗？”
“……”
边凡周身不断响起激烈的叫骂声，而台上的女妖依旧自言自语，丝毫不顾台下情绪激烈的人群。
“他们不过是一群披着人皮的怪物罢了，可笑的是你们居然畏惧我这样
的妖，却对身边这些怪物忽视不见。”
“步入人类世界伊始，我以为人类虽然狡黠，但大多是智慧之人，原来是我错了，是我错了啊，世间没有比人类更为愚昧的存在了。”
鸢泠无神的眼眸扫过在场众人，把人群中的喜怒哀乐尽收眼底，口中用着极为蔑视的语气说道。
“烧死她，烧死她！”广场响起如洪流般的叫喝声。
虽然不得见真身，但被一只妖嘲讽，众人心底怒火丛生，故而齐声喊道。
震耳欲聋的喊声没有影响到鸢泠一双竖瞳里的轻蔑之意，在叫嚣呼喊的众多身影中，一动不动的边凡显得略为奇特。
第一次，鸢泠注意到人群中一名十五六岁的少年，因为少年模样太过普通，之前她无从留意，但此刻众人情绪亢奋，一脸平静的边凡便显得突出起来。
少年的脸与其说是平静，不如说是木讷，手上的灰晶石拷能压制鸢泠的妖力，却无法剥夺她天生极佳的视力，少年那双空洞无神的眼眸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边凡，那个女妖好像在看我们这边呃。”李霄碰了碰边凡提醒道。
边凡自然也察觉到了，他隐隐有种感觉，台上的女妖也许盯着得不是别人，而是他自己。
边凡没有挪动目光的意思，一人一妖便这么相互盯着，过了好长一段时间，直到一道宏声打破这一样的宁静。
“时辰已到，点火！”于广山手一挥，便有几名举着火把的黑甲军士走到茅草干柴堆积之处，从各处把火引起。
“哗——”干燥的茅草和干柴遇见明火，瞬间窜出长长的火舌。
站得近的人被火浪席卷，忍不住倒退几步，场面再度哄乱起来。
扑腾的火浪渐渐把两人的视线相隔，火焰蔓延的速度极快，本就是木头搭制的平台立即化作一片火海。
“啊，啊——！”被火焰炙烤的女妖发出凄惨的喊叫，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周围众人的欢呼。
撕心裂肺的惨叫在继续着，人们亢奋的尖叫也还在继续，不知什么原因，火焰灼烧女妖时，并非一下将之吞没，而是以一种缓慢的速度吞噬着。
即便没有身处其中，边凡也能通过仿佛渗进灵魂的惨叫声感受到烈火焚身的痛楚。
随着时间流逝，鸢泠的惨叫已经渐渐无力，想必喉咙已经喊毁了。
火焰已经吞没了女子的大半身子，只有一颗头颅还尚未被火势卷入。
鸢泠抬起头看向边凡方向最后一眼，见少年空洞 眼神依旧，只不过眼帘半垂下来，干枯的嘴角艰难牵动几分。
火焰最后还是不留情面地将女妖身影尽数吞没，人形骨架变幻为兽类骨架，只不过火墙之下，人们无法看清女妖的原型
场中先是寂静片刻，随后欢呼声到达高潮，熊熊的烈火很快将场中所有焚烧殆尽，没有留下一丝痕迹。
灼热的火焰也好，耳边的叫喊声也罢，明明离自己很近，边凡却觉得身旁事物在不断远离自己。
众人脸上的狂热、疯狂如一幕幕静像，不断在边凡眼前划过，让他本来波澜不惊的心异样地颤动起来。
只不过这次那无形之力没有再对他压制，边凡也被一种心悸、畏惧、厌恶等各种情绪的混合体夹杂起来。
这一场大火足足烧了一个多时辰，直至中午，人们才津津乐道着离开广场，围堵的人群也慢慢散去。
“边凡，回家了。”火焰已然熄灭，中央处除了一堆黑漆漆的灰烬，再无他物，李霄也适时提醒道。
“呃？好的。”边凡反应过来，回头看到李霄一张神色复杂的脸，想必李霄心中也并不平静。
身后的火鳞军已经开始收拾现场了，再有耐心的看客也相继离开，每个人都带着自己的想法离去。
边凡无法忘记名为鸢泠的女妖最后抽动的嘴角，如无声的呢喃，在弥留世间的最后一刻，女妖似乎对他露出了微笑。
边凡自认来到这个世界的十几年里，与这个世界的离奇存在沾不上边，因为离奇也意味着危险。
对于凡人之躯的边凡而言，平凡反而是对他最大的保护。
但这一切从火焰中的一只妖对他的眺望开始有所改变，边凡觉得心中有某些事物开始松动，但这感觉又太过朦胧，让人把握不住。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