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量战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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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一别如隔世

    拓跋烈石之所以说跟苏逸有缘,其实是看重了他身上的那股子匪气,当然,苏逸身上的匪气与他身上的并不一样,苏逸身上的匪气说准确些应该叫做野气。

    何为匪气,横行霸道,欺软怕硬为匪气,真性情,真仗义,宁做真小人,不做伪君子也叫匪气。何为野气,无拘无束,不重世俗为野气,真自由,真洒脱,宁做林中鸟,不做笼中凤也叫野气。

    拓跋烈石是过来人,年轻的时候也曾满身的野气,随着阅历的增加和经历的丰富,野气也就渐渐变成了匪气。当然,并不是所有人身上的野气都会变成匪气,拓跋烈石是后来当了草莽绿林,所以才沾染了这满身的匪气,他当初若是走另一条路,假若进了书院,现在可能就是书生气了。

    至于苏逸以后会变成什么样子,拓跋烈石不敢断言,他自知眼光没有古文清那般长远,也懒得去想久远以后的那些事情,他最注重的是当下,当下的苏逸令他喜欢和欣赏,所以他决定帮他一把。

    一本秘籍被拓跋烈石从中间撕成两半,眼睛眨也不眨一下,直接将前半本送给了苏逸。

    苏逸接过那半本秘籍,看书面上写着五个字——《金刚密纹经》,不由得愣了愣。

    “老子之所以能驰骋草原几十年,靠的就是这本秘籍。”

    苏逸顿觉手中一沉,这半本秘籍的分量立马重了起来,他心中感动不已,想要说些感激的话,却被拓跋大汉直接打断道:

    “如果不是天生没有灵根,老子才不愿意走武道这条路,别看我现在能跟元婴境界的修行者叫嚣,这一路上吃的苦头你小子绝对想象不出来,什么夏练三伏冬练三九全都是家常便饭,要是没个狠劲儿就别耽误那功夫。这本《金刚密纹经》来头不小,至于我是从哪儿弄来的你小子也不要管,我也不管你有没有灵根,能不能修行,这本秘籍对你都没有坏处,里面的内容也没有什么深奥的地方,只要识字就能看懂,你要是真能吃得了这个苦,把这半本秘籍给学会了,日后到草原上来找我,我把剩下的半本也送给你。”

    听完这番话,苏逸二话不说直接将半本秘籍塞进怀里,颇有几分小财迷的样子,似是生怕拓跋烈石反悔。他也不管秘籍里面讲的是什么内容,既然对方说了有用,那就不要白不要。

    拓跋烈石咧嘴笑了起来,并不觉得苏逸这种做法有何不妥,反倒是极其欣赏他这种能够分得清轻重缓急的本事,不似那些明明想要却又虚伪推让的伪君子,太不实在了些。

    武道修炼的艰辛要远比道宗修行难上许多倍,一路上苦头不断,一般人很难能够坚持下来,拓跋烈石在草原上驰骋这么多年,遇到的有缘人也曾有那么几个,但那些人要么没有拼命三郎的气魄,要么没有真正能吃苦的品质,再者就是对自己狠不下心来,挑来选去,却是没有一个人有资格继承他这身武学本事。

    这趟夏国之行对拓跋烈石来说本不是件好事,被关押了三百兄弟至今生死未卜不说,还断了条胳膊,他本该自认倒霉,但老天还算有眼,竟让他遇到了苏逸。

    这一个月时间下来,他不断地观察这个少年,最终发现苏逸的身上竟然拥有自己要找的所有品质,尤其是云腾山一役,苏逸所展现出来的胆气和狠辣已经全然超过了他的那帮子出生入死的兄弟。最重要的是,这小子能吃苦,而且还能做到临危不乱,这就更加难得了!

    拓跋烈石曾不止一次地想过,如果苏逸愿意跟自己去草原上磨炼一番,不出几年就能彻底出师,以他的本事,日后成就必能超过自己。不过他最终还是打消了这个念头,他很清楚,苏逸是个倔脾气,他既然决定要来应天城便不可能跟自己回草原,但他也没有完全放弃,送出半本秘籍既是想要把自己的武学传授给他,同时也想着用另外半本给苏逸留个念想,说不定过几年他就真的跑到草原上去找自己了。

    ......

    只见一团青色火焰从北城门呼啸而出,待仔细一看,那青色火焰竟然是一头高大雄狮,雄狮毛色青灰,浑身燃烧着熊熊烈焰,威严至极,气势非凡。

    常年居住在应天城里的人们一眼就认了出来,那雄狮名为青焰狮,是羽林军右统领罗斩堂的坐骑神兽。再仔细一看,狮背上骑着一位魁梧大将,那大将身着金装铠甲,手持狮头咬金枪,正是羽林军右统领罗斩堂不差。

    守城的士兵一见到青焰狮奔了过来,立马将进出城门的来往行人驱赶到两侧给右统领让道,青焰狮刚出城门,便有一百骑身着金甲的羽林军紧随其后出了城。羽林军司守卫皇宫之职,是应天城中唯一一支配备金角战马的军队,更是整个大夏帝国装备最为精良的队伍。

    那一百羽林骑兵护送着一辆巨大车辇,车辇装饰华贵,金色璎珞随风飘散,车辕镶嵌白玉翡翠,整座车辇由四头麒麟牵引,那四头麒麟通体银色,明显血统正宗,皆不是凡物!

    夏国礼律规定,只有皇室才能以麒麟为驾,而且在数量上有着极其严格的划分:皇帝可御八头麒麟,亲王与太子御六头,皇子御四头。故而在夏国境内,麒麟便是皇室的象征,此刻这羽林军护送的辇车由四头麒麟牵引,明显是某位皇子的座驾,只是车辇上并未坐人,所以人们并不知道究竟出自哪位皇子宫中。

    罗斩堂骑青焰狮一骑当先,直奔梅花塘,一百羽林军护送着麒麟车辇紧随其后,出北城门宽敞的青石大道上行人纷纷避让,有些初次来到应天城的外乡人一见到那麒麟车辇,以为是哪位皇子出城,立马跪地伏拜,显得极其卑微虔诚。

    ......

    送完最后三十里,拓跋烈石便与苏逸告了别,在路边马场挑了匹高头大马,一人一骑往北方去了,这一别不知何时才能再次见面。

    苏逸心里倒没有那么多伤感别情,他与拓跋烈石至多也就是忘年交的感情,几场生死战斗下来产生了互相欣赏罢了。不过拓跋大汉最后送了他半本秘籍,这件事情倒是让苏逸心存感激,对那位马匪头子又看重了几分。

    如今世事太平,偶有战乱也都是发生在边疆那些地方,与这中原雄城隔着十万八千里,即使真的打起来,战火想要蔓延到此地也并非易事,否则夏国这三大帝国的称誉也太水了些。应天城共设十六道城门,往常东南西北四个主城门日夜开放,十二个时辰全有守卫值守,逢特殊日子则开八门,以缓解主城门人流压力,若遇到战事,需应天府四营出城备战,则会十六门全开,但十六门全开的情况已经有百余年没有发生过了。

    如今已经到了腊月二十七,逼近年关,各色商人,游学士子,他乡亲友全都赶着进城出城忙于年事,应天城特意为此开了八道门,即使如此,过往主城门的人流依然非常多,越是靠近应天城,路上便越是热闹。

    苏逸踩着大道上的青石板,并不急着赶路,在路上走走停停,一边欣赏着城外热闹的景象,一边感受着京都外围的市井民风。

    虽然是第一次来京都,但苏逸总有种熟悉的感觉,好似以前曾在这城中住过一般,尤其是当想到白龙沂、跨云桥、罗汉山等等那些早已知晓名字的地方,更是倍感亲切,恨不得立马就找到那里看上一看。

    正当他思绪万千之时,之前那头呼啸而过的青焰狮已经折返了回来,那支由百人组成的骑兵护送着的华贵大辇上多了一个人。

    方才车辇经过之时,苏逸就已经猜到了这些人是去梅花塘接千雨梦的,此时骑兵护送着车辇回城,千雨梦身在辇上,已经换上了一身华丽的衣袍,妆容隆重,身份显贵。隔着帷幔,她看不到苏逸就在路边,同样隔着帷幔,苏逸却将她看得清清楚楚。

    只不过恍惚之间,便似过去了许多年,少年站在拥挤的人流中,没有人会注意到这个衣着寒酸的外乡小子。

    入城之前,他和千雨梦一路同行,吃一样的饭,乘同样的马车,可以谈天说地,可以推心置腹,可以以亲密朋友的关系相处。但今天只要进了这应天城,所有的一切都将会过去,他还是原来的他,无牵无挂,没背景没靠山,全部家当只有这些年一块一块碎银攒下来的三十七两银子。但千雨梦已经不再是那个能陪他一起看月亮数星星的小姑娘了,她是千尊之躯,以前的卢谷国公主,如今的二皇子皇妃,日后宫影重重锁春秋,两人将会活在两个完全不同的世界里,而这两个世界可能花去整整一辈子的时间都等不到一次碰撞的机会。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