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道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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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南冥风起 第二十章 目的

    湍行清溪里,陈竹站水中摆弄衣衫,洗涤身子。

    少年脚下生力缓缓跳起岸边,轻盈如羽。

    他低下身子照了眼河水,双目在夜间视物犹如白昼,陈竹拽了拽脸颊,微一笑,倒是变白了不少。

    穿上湿漉衣衫,身子一震,灵气自穴道中迅猛发出,吹干衣裳,招数使的得心应手, 他摸了下干燥的裤腰,满意回去。

    陈竹回到营旁,正遇换值的卜算守夜,大汉壮硕的身体安坐火旁,长影如山,像是早在等着,抬头道:“一步脱胎,恭喜了。”

    陈竹脱口答道:“与卜先生相比,差之甚远。”

    即刻,他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连忙行礼改口:“愧言错口,怎可把您与我同论。”

    卜算面生笑意:“这话怎是愧言,少年心胸当怀大志,我资质平平,寿数将尽,修道一途此生怕是再难进取,早便有无数后来者居上。”

    陈竹听言默口不语,低头告辞自去歇息,他不露眼色,背过身寻一干草里径自躺下,平复内心里的起伏不安。

    方才说话时,晴明穴中灵气变得雀跃,抬眼间竟看见了卜算眼中转瞬即逝的极深寒意。

    他深知这绝非错觉,只是不明卜算有何所图,自己与他之前素未蒙面,身上穷的叮当响,也无财物,何况卜算一路还三番两次救他性命。

    思索良久,陈竹叹了口气,罢了,一死不过下阴曹,且宽心睡。

    翌日晌午,有道陌上传出鬼哭狼嚎的泣声,庞廷趴在一地界碑上,似是见到了久不闻面的老娘,哽咽道:“终于上官道了,皇天不负有心人…”

    众人满脸嫌弃,李节一把拉起庞廷:“怎么跟死了爹一样,别往我身上蹭鼻涕..”

    石碑上刻有三字:徐家镇。

    陈竹微松了口气。

    沿路直走,道上时有人过,皆衣着朴素,背着柴担娄匡,不一时,便瞅见一座高筑老城墙立在路头,城门口,有四名裹着兵家重甲的守城卒站于两旁把守。

    卜了拉住撒手便要飞起的庞廷,对着众人叮嘱:“入城里驿站有马车,可快到京城,我们进城去不会逗留太久,莫生是非。”

    卜

    算上前去掏出通行文牒,那兵卒刚瞥见文牒凤篆一角,随即行礼放行,莫敢多言。

    陈竹随着尾后一脚入城,面上满是乡下少年神色。

    由青石铺成的宽敞街道旁,屋楼整列,窄石巷错落其中,街边摊铺遍地。

    罗凌个子小怕走丢,拉着陈竹的手,道:“我听说京城比这要繁华百十倍,陈大哥一齐先去看看罢?”

    少年愣了一下,没开口。

    街边摊上小贩吆喝声起伏错落。

    直逛到驿站,只有三个学童买了些馋嘴的吃食。

    陈竹止在过路的破旧书摊上淘了些二手书籍,本想着再去书店,只听卜算说时间捉紧,应平书院快到了考核学子的日子,需尽快赶去,便只好作罢。

    驿站马夫见识多广,见了卜算卜了二人当即心下有数,收了钱后麻利地备出三马拉的快车匹,只言:“贵客既然不需马夫,只需到了京城停在驿站便可。”

    一干人挤在马车蓬里,陈竹正巧坐在卜算对面,胸口没由来一股压抑之感,只好闭目养神,平息内气。

    他一向说话很少,三求学书童没注意到车内气氛的微妙变化。

    马车颠簸,又是两日过去。

    京城楼外,早有一辆去应平书院的马车在等候,驾车的是个身着长清袍的白瘦年轻人,头上扎着巾丝带,一看便知是个读书人。

    他昨夜本想从书院溜出来,不料书院里有老先生早等在院墙下,当场被抓进敬轩阁抄了整夜书经。

    陈竹下了车,望了眼城墙,阳光刺目,城墙如同铁桶,将他拒之门外。

    白瘦年轻人跳下马车,十分客气,立行儒礼:“路途劳累,诸位辛苦,两位护院辛苦。”

    卜算回礼:“陶君子可是书院名人,来此接应,我二人不枉此行,哈哈。”

    遂请了三个书童上了他的马车。

    三人掀开蓬帘,齐声道:“送君千日,终须一别,陈大哥,保重。”很显然这话是早已策划好的。

    陈竹颔首回礼。

    白瘦年轻人眼里生趣,盯着他看了片刻,忽敲了下脑门:“怎么把这事忘了。”伸手在袖口里摸了半天,走过来攥着手

    揣进陈竹怀里。

    轻声道:“说是不可干涉,不过法度有情,没人知道就行,这东西从老先生那偷的,估计他也知道,聊表..聊表愧意,告辞。”

    未等陈竹反应过来,年轻人跳上马车,扬长而去,掩饰眼里的失落。

    车里,庞廷擦干鼻涕:“我叫庞廷,大哥你是什么人物?”

    “应平书院陶辰。”

    “很出名吗?哎,陈竹说去石寺,为什么两卜老弟也没跟来…”

    城门口,三人伫立。

    陈竹手中亮剑:“两位大哥留下来,不会是想再送我一程吧?”

    卜算大笑一声,转身往京城后护城河走去:“随我来,请你去黄泉路上走一趟。”

    他顿了一下:“横竖都会死,你不想得个其所吗?”

    陈竹思量片刻,收起重剑,随在卜算身后,他背后,还有卜了。

    少年生逢险境,倒也不露惊慌之色,眼下只问询:“此去何为?”

    “呵呵,你家怕当真是没给祖上烧香,你在那镇上偷学的是傅先生的儒道,所以你才能辨识道门法典,脱胎修道。”

    陈竹不解地问:“那又如何?”

    卜算微嗤笑摇头,答道:“如此你便是傅先生门下半个读书人,他替天下杀了大祸害,可惜用尽手段,消息还是败露出去,再加上那个道士把东西放在你身上,这后患便落到你头上了。”

    “什么后患?”

    “为了当今这天下,尤其是雨泽州,你要以傅先生弟子身份,与那东西比试一场,不论生死输赢,此事皆可平息。”

    卜算略思量片刻,又补一句:“那妖物必会杀你。”

    陈竹皱起眉头,仔细回味卜算的话,沉吟起来,没想到只是想去学些字,竟走到了这个境地。

    为了当今天下?看着一前一后卜算卜了两人,他不由苦笑一声,问道:“我胜算如何?”

    卜算走路时摩挲着拇指,答道:“便是有神兵利器,凭你这刚脱胎的境界也使不了,以你现在的模样,想赢,难。”

    “既然如此,只有一事相求,若我留得尸首,还请带回沐窑小镇西山头下葬。”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