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道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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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南冥风起 第十一章 小镇归乡人

    清晨,沐窑镇门口一块卧石被雾气染成青色。

    当地曾有几位闲手的小伙嫌它生的丑陋,有碍小镇颜面,几人便撸起袖子合众人之力以击石,结果愣是没能抬动,石墩生了根般死死定在泥地里。

    后有大人到此地巡游,路过时摸着丑石,口中啧啧称奇,大人一时心血来潮,随即命下人呈紫毫,立碑题字,曰:恰逢其数,非是偶然。

    此时正有位干瘦青衣书生来回地在镇门口石头这踱步踌躇。

    他姓叶名良,是先前教书先生在镇上的得意门生,经县令范大人举荐,在一镇子人称赞声中赴京赶考而去。

    叶良一路上风餐露宿,好不容易入了京参考,果不负所望,顺理成章考上进士,官场大人对他的文章亦欣赏不已,即落了探花之名。

    还未等这年轻人高兴,国子监中有落榜者,翻出他的文章,站在城门下,声撕力竭:“山村之野夫,也配执笔,写出这等荒唐字,那考官瞎了眼…”

    儒生重名节,况叶良初到京城,哪知其中人情世故,遂上了楼门与那人争执。

    城中百姓一听是探花,纷纷围观,自小目染国子监中皆是明理文人,哪有人会想到这中人颠倒是非黑白。

    百口相传,很快入朝中人耳,年轻人在京城内毫无背景,当即被早有准备之人扣上:大肆闹市,有辱文风八个大字。

    朝廷一番商议,颁下令纸:此子当继师德,以报师恩,证其儒道。

    官话大意为遣他回村去教书,不然爱滚哪自己滚去。

    京城有人顺利替他摘得探花。

    叶良也不作后续,背上行囊潇洒而归,只戏言:“尔等人臣迂腐如此,雨泽州将祸乱矣。”

    读书人路途上盘缠拮据,道行不够,又没钱坐那仙家水舟,没奈何走的荒山野路,难免遇上妖魔作祟,埃饥挨饿,着实十分辛苦。

    几经波折,才一身破褛褴衫地站到镇门口。

    回想当时出镇风光,再看如今回山的惨淡模

    样,叶良不知该如何向师父乡人交代,如此才在这踌躇一夜。

    不远处有瘦小人影提着大木桶在寒雾中渐行近,他微眯眼细看,知是先生常与他提起的小镇孤儿。

    随即挥挥手:“陈竹,许久不见了,可还好么?”

    寒雾里,满身皆湿的陈竹好奇转身,想着小镇谁会这么早起来和自己打招呼,看到来人,脱口而出:“我认得你,入京赶考的叶良,那天你走时,我也经过的。”

    随即他挠挠头,好似有些说错话了。

    “呵呵,认得便好,乡里人都还好么?傅先生怎样?”书生也不在意什么,慢慢走近,想打听村里近况。

    陈竹隔着层雾气,近处方看清他狼狈不堪的模样,与自己倒是颇合风景。

    叶良只近看一眼这少年,立即觉察到不妥之处,脸色大变,连忙紧张道:“陈。。。小师弟,傅先生呢?罢了,且先去找那范知县。”

    他微稽首,打个儒腔:“其中原委,改日再叙。”即耍起破袖,往着衙门快步奔去。

    留下一句也没听明白的人愣在原地。

    也许此便是读书人言语高妙之处,寻常人难懂,就像那个程尚文,虽然他确是讨厌,不过平日里的胡话颇有几分道理。

    大概已明白书生之言的少年也学着他那般,搭起袖子远远朝着流水涧奔去。

    今日药铺紧闭,也不知老师傅去了何处,门珊只挂着木牌:暂闭

    成了游魂的陈竹,哪肯甘于游手好闲,定要去流水涧提两桶春泉。

    这个时节从楠檀山上流下的水尤其甘甜。

    从镇子到流水涧这条路已走了不知道多少遍,如今脚力见长,更不必说,眨眼间便已至泉边。

    却没想早已有人比他先到,一个扎着粗辫子的秀气女童,名祁苏灵,铁匠铺祁钧的女儿。

    她早在百步之外便已察觉到少年的气息。

    女娃歪着头,瞅向来人,心底极为好奇,怎么他现在身上契机比我还怪,小

    镇近来怪事也忒多了。

    陈竹涉事未深,哪里被人盯着这般看过,耳畔顿时愈发烫红,低头看着地面,自顾去取水。

    祁苏灵倒也心细,遂转过脸,转着灵动的眼睛补了一句:“今后小镇的泉水再不甘甜了,我家淬铁皆改用的井水,你这是费力不讨好,原因嘛,我刚刚已经知道了。”

    艰难从泉口提出装满水的木桶,憋了半天后,他很严肃地来了句:“总不能空手而归?”

    听到这话,少女噗嗤一声没忍住,捂着嘴笑了出来,眼里明晃晃的,十分漂亮。

    木楞的少年却是看不见这般景象,听到笑声,只加快了脚下步履,归家径去,很是落魄。

    一路颠沛回屋,陈竹坐下调息良久,面色渐恢复,手有意摸了下藏于榻缝里的破剑,露出笑意,如是心下早有打算。

    这提来的泉水自然不是用来喝的,自从取剑回来后,便一直在琢磨它的用处,或会与水有关,尤其是楠檀山上的泉水,且待我试它一试。

    从缝中抽起长剑,陈竹大步入泥院,将其浸入水桶中摆动,随即蹈海翻腾,誓要使尽手段,逼它就范。

    时间流逝不觉,他提剑杵在门旁,思来想去,结果不尽人意,但也意料之中。

    我生来便是如此,不信邪。就算结果已知,也绝不罢手。只是这破剑也欺人太甚,丝毫不为所动,少年人心头委实惆怅。

    吾本将心照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其中滋味,其中人知。

    将剑置在墙角,盘膝入定,陈竹开始吐纳灵气,开垦那漏空的心脉。

    角落里,不知是有心还是无意,剑尖所指之处,正是屋主的家当宝盒,此刻发着妖艳血光,还似是有几分灵性,故意掩藏了契机,几缕红丝剥茧一样的被抽入破剑。

    有阵阵银铃笑声自剑身传出,如夏夜鸣虫,静时可闻,寻之即无。

    有人问,你一把伤心剑,怎笑的如此开心。

    因为我遇到了比我更伤心的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