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南冥风起 第三章 山上
夜色未亮，陈竹睁开惺忪的咪眼，深吸一口冷气，清醒思维，挺身而起收拾行装。
快步入了泥巴院中，抬脚踩在矮木凳上，绑上两块破木片充当护腿，砍柴刀和麻布口袋别在腰间。取下藏在门后的弓箭，拉紧灰色短衫里的草织木甲，一切已就绪。乘着月华，他动身前往楠檀山。
天边光幕缓缓升起，站在山脚下，抬望峰顶，巨大的山影遮天蔽日，如同一只洪荒猛兽的头颅。
尚不知险山高几尺，林木深多长。
陈竹和镇里的村民一样，平日最多只是到半山腰砍柴采药，从不敢往上深走，半山下是小镇，山腰上却是毒虫野兽，鬼魅怪妖的地盘。
寻着山路，步碾山林。
约莫两个时辰后，脚下青石阶到了尽头，他心知已是上了山腰。
稍休息片刻，便继续顺着山涧溪流向上走，《本草目》中提过血蔴药草喜潮避燥，跟着水流容易寻到此行的目的，也避免在昏暗阴森的树林中迷失方向。
不知走多少路，陈竹擦了擦额头渗出的汗水，一路过来并未发现血蔴，布口袋里倒是多了些许平日难见的药草。低下身子抄起寒凉的溪水，抹了把脸，正欲起身，不远处忽然传来几声如烈风般的嘶吼，少年立即拔出腰间砍柴刀，四下张望。
耐心蹲伏了许久，确是没了危险，他弓着步，前往树林深处探去。
林深处散发着焦糊的血腥味，陈竹停下脚步，躲藏在一颗粗树干后，探头望去，前方矮木丛中一头背上生满血红色长刺，形似棕熊一样的生物正低头用尖牙撕扯地上焦黑的动物尸体，不时发出嚼碎骨头的格啦声。
见到这样的场景，少年不免一惊，此前在山中也遇过不少次猛虎凶狼，皆惧人三尺外，还未遇过这等场面，霎时心下生出退意，须得离开此是非地。
收回视线，深提一口气，陈竹压低身子正要挪步，脚下突然感到一丝震颤，不敢多想，当即趴下身体往侧边翻滚过去，“嘭”
一声，粗树干应声断裂，满脸骇然的少年迅速弯曲膝盖，支起身体，一抬头，便看见这头猛兽张着巨大尖牙，用通红的双眼盯着自己，心中骇然，刚才这头畜生低下头竟是在假意没有发觉自己。
妖兽怒吼一声，拖着巨大身形，扑了过来，慌乱失措的陈竹强定住心神，双手撑地，四肢发力向后跳起，迅捷地解下背上弓箭，双脚落地后即刻拉开距离，抽出箭矢，张弓瞄准，一声嗡响，精钢箭矢破空而出。
妖兽扑空后正欲再次进攻，见箭矢飞来，一双红眼精芒闪动，“刺啦”一声，妖兽背上的红刺蓝色雷丝奔涌，闪出手指粗的长雷击碎箭羽，少年眼中闪过一丝讶色，不容多想，第二只箭矢随即瞄准射出，“啪”，箭矢再次被击落。
两次惊雷之后，眼角的余光注意到妖兽背上红刺雷光已消散，他正欲再次张弓，只见妖兽身体猛然前倾，后腿发力，张开大口速度极快的扑了过来，陈竹知道已是来不及躲避，斜侧身子右手拔出砍柴刀，“咔”妖兽牙齿轻易咬开木甲嵌入皮肤，一阵剧痛从肩膀传来，陈竹紧咬牙关，右手紧握砍柴刀在畜生的脖子下横抹一刀，腥红的鲜血顿时从畜生脖子泼洒了出来，妖兽吃痛松开爪牙，撕吼一声，庞大身躯瘫倒在了地上。
劫后余生的少年推开尸体，大口喘着粗气，单手撑起身体，忍着剧痛站了起来，他清醒的知道自己必须马上离开，血腥味很快会引来更多饥饿的猛兽，捡起地上砍柴刀，不远处那具焦糊的动物尸体旁忽然传出一阵唏唏嗦嗦的草动声，陈竹咬紧牙关，亮起柴刀。
蓦然间一个白色的小脑袋探出草丛四处嗅探。
少年松了口气，现在的他已是精疲力竭，经不起恶战，走过去查看，却是一只狼幼崽，通体雪白，两耳正中有条蓝线延至后尾。
“咦？”野草堆中的一朵花吸引了他的注意，拨开视野，奇花露出本来面目，六片红色花瓣如树叶一般散开，花朵下枝叶微微卷起，散出淡淡血腥芳香，陈竹面露喜色，这正是自己要找
的血蔴。采下药草，抓起狼崽隔开放入麻布袋后，疾步前往溪流边清洗身上血迹。
陈竹蹲在河边，撕下衣布包扎肩膀，抬眼四顾，林中阴郁昏暗，不见阳光。略作估算，此刻应已近酉时，天黑赶路下山难免遇到毒虫毒蛇，须得尽快找一空旷高地恢复体力，躲避野兽，想到此处，陈竹起身向林中走去。
约莫半刻后，视野逐渐开阔，一块大青石斜卧在坡上，此地用来歇脚正适合。陈竹便在四周砍些干柴，爬上青石，堆生篝火，身心俱疲的少年吃了几口山中野果后便倒在火堆旁，朦胧憩睡。
过了许久，睡梦中的陈竹手心忽地感到阵阵黏润之意，猛然惊醒，却发现是那只狼崽挣脱出麻布袋，在舔舐他的手掌，想来是饿了许久，自己脱了束带。
夜已深，树林中笼起潮雾，陈竹擦了擦额头，从篝火中抽出一根火把，环顾四周，蓦地，陈竹瞪大双眼，惊恐万分，一浊清潭不知何时出现在他身侧，陈竹迅速抓起狼崽后退几步，弯腰捡起地上石子砸向水潭，只听到石头入水发出叮咚声，便再无响动。
良响，清潭仍是毫无动象，陈竹近上前细观，不由惊愕，水平如镜的潭面竟倒影着一柄长剑，剑柄白玉雕琢，剑刃锋如寒霜，分割视线。他下意识举起火把，抬头仰视，水潭上方潮雾弥漫，空无一物。
疑惑的少年蹲下身子，捡起树枝伸入水中，潭面泛起涟漪，长剑瞬间消失，待水面归于平静后，宝剑重回潭面。陈竹扔掉树枝，双手探进潭中摸索，水面波澜四起，剑影即刻离散，潭中除了清水之外再无外物。
几番试探依然无果，黔驴技穷的陈竹无奈坐回篝火旁，添上柴火，闭目养神，静侯天明。
阳光透过树叶洒落林间，陈竹睁开眼起身，发现潮雾散去，水潭不知何时消失不见，恍若一场梦境般不留痕迹。
有些事可遇不可求。
寻着不远处的潺潺水流声，啃着酸涩的野果，林中的孤瘦人下山离去。
（本章完）
快步入了泥巴院中，抬脚踩在矮木凳上，绑上两块破木片充当护腿，砍柴刀和麻布口袋别在腰间。取下藏在门后的弓箭，拉紧灰色短衫里的草织木甲，一切已就绪。乘着月华，他动身前往楠檀山。
天边光幕缓缓升起，站在山脚下，抬望峰顶，巨大的山影遮天蔽日，如同一只洪荒猛兽的头颅。
尚不知险山高几尺，林木深多长。
陈竹和镇里的村民一样，平日最多只是到半山腰砍柴采药，从不敢往上深走，半山下是小镇，山腰上却是毒虫野兽，鬼魅怪妖的地盘。
寻着山路，步碾山林。
约莫两个时辰后，脚下青石阶到了尽头，他心知已是上了山腰。
稍休息片刻，便继续顺着山涧溪流向上走，《本草目》中提过血蔴药草喜潮避燥，跟着水流容易寻到此行的目的，也避免在昏暗阴森的树林中迷失方向。
不知走多少路，陈竹擦了擦额头渗出的汗水，一路过来并未发现血蔴，布口袋里倒是多了些许平日难见的药草。低下身子抄起寒凉的溪水，抹了把脸，正欲起身，不远处忽然传来几声如烈风般的嘶吼，少年立即拔出腰间砍柴刀，四下张望。
耐心蹲伏了许久，确是没了危险，他弓着步，前往树林深处探去。
林深处散发着焦糊的血腥味，陈竹停下脚步，躲藏在一颗粗树干后，探头望去，前方矮木丛中一头背上生满血红色长刺，形似棕熊一样的生物正低头用尖牙撕扯地上焦黑的动物尸体，不时发出嚼碎骨头的格啦声。
见到这样的场景，少年不免一惊，此前在山中也遇过不少次猛虎凶狼，皆惧人三尺外，还未遇过这等场面，霎时心下生出退意，须得离开此是非地。
收回视线，深提一口气，陈竹压低身子正要挪步，脚下突然感到一丝震颤，不敢多想，当即趴下身体往侧边翻滚过去，“嘭”
一声，粗树干应声断裂，满脸骇然的少年迅速弯曲膝盖，支起身体，一抬头，便看见这头猛兽张着巨大尖牙，用通红的双眼盯着自己，心中骇然，刚才这头畜生低下头竟是在假意没有发觉自己。
妖兽怒吼一声，拖着巨大身形，扑了过来，慌乱失措的陈竹强定住心神，双手撑地，四肢发力向后跳起，迅捷地解下背上弓箭，双脚落地后即刻拉开距离，抽出箭矢，张弓瞄准，一声嗡响，精钢箭矢破空而出。
妖兽扑空后正欲再次进攻，见箭矢飞来，一双红眼精芒闪动，“刺啦”一声，妖兽背上的红刺蓝色雷丝奔涌，闪出手指粗的长雷击碎箭羽，少年眼中闪过一丝讶色，不容多想，第二只箭矢随即瞄准射出，“啪”，箭矢再次被击落。
两次惊雷之后，眼角的余光注意到妖兽背上红刺雷光已消散，他正欲再次张弓，只见妖兽身体猛然前倾，后腿发力，张开大口速度极快的扑了过来，陈竹知道已是来不及躲避，斜侧身子右手拔出砍柴刀，“咔”妖兽牙齿轻易咬开木甲嵌入皮肤，一阵剧痛从肩膀传来，陈竹紧咬牙关，右手紧握砍柴刀在畜生的脖子下横抹一刀，腥红的鲜血顿时从畜生脖子泼洒了出来，妖兽吃痛松开爪牙，撕吼一声，庞大身躯瘫倒在了地上。
劫后余生的少年推开尸体，大口喘着粗气，单手撑起身体，忍着剧痛站了起来，他清醒的知道自己必须马上离开，血腥味很快会引来更多饥饿的猛兽，捡起地上砍柴刀，不远处那具焦糊的动物尸体旁忽然传出一阵唏唏嗦嗦的草动声，陈竹咬紧牙关，亮起柴刀。
蓦然间一个白色的小脑袋探出草丛四处嗅探。
少年松了口气，现在的他已是精疲力竭，经不起恶战，走过去查看，却是一只狼幼崽，通体雪白，两耳正中有条蓝线延至后尾。
“咦？”野草堆中的一朵花吸引了他的注意，拨开视野，奇花露出本来面目，六片红色花瓣如树叶一般散开，花朵下枝叶微微卷起，散出淡淡血腥芳香，陈竹面露喜色，这正是自己要找
的血蔴。采下药草，抓起狼崽隔开放入麻布袋后，疾步前往溪流边清洗身上血迹。
陈竹蹲在河边，撕下衣布包扎肩膀，抬眼四顾，林中阴郁昏暗，不见阳光。略作估算，此刻应已近酉时，天黑赶路下山难免遇到毒虫毒蛇，须得尽快找一空旷高地恢复体力，躲避野兽，想到此处，陈竹起身向林中走去。
约莫半刻后，视野逐渐开阔，一块大青石斜卧在坡上，此地用来歇脚正适合。陈竹便在四周砍些干柴，爬上青石，堆生篝火，身心俱疲的少年吃了几口山中野果后便倒在火堆旁，朦胧憩睡。
过了许久，睡梦中的陈竹手心忽地感到阵阵黏润之意，猛然惊醒，却发现是那只狼崽挣脱出麻布袋，在舔舐他的手掌，想来是饿了许久，自己脱了束带。
夜已深，树林中笼起潮雾，陈竹擦了擦额头，从篝火中抽出一根火把，环顾四周，蓦地，陈竹瞪大双眼，惊恐万分，一浊清潭不知何时出现在他身侧，陈竹迅速抓起狼崽后退几步，弯腰捡起地上石子砸向水潭，只听到石头入水发出叮咚声，便再无响动。
良响，清潭仍是毫无动象，陈竹近上前细观，不由惊愕，水平如镜的潭面竟倒影着一柄长剑，剑柄白玉雕琢，剑刃锋如寒霜，分割视线。他下意识举起火把，抬头仰视，水潭上方潮雾弥漫，空无一物。
疑惑的少年蹲下身子，捡起树枝伸入水中，潭面泛起涟漪，长剑瞬间消失，待水面归于平静后，宝剑重回潭面。陈竹扔掉树枝，双手探进潭中摸索，水面波澜四起，剑影即刻离散，潭中除了清水之外再无外物。
几番试探依然无果，黔驴技穷的陈竹无奈坐回篝火旁，添上柴火，闭目养神，静侯天明。
阳光透过树叶洒落林间，陈竹睁开眼起身，发现潮雾散去，水潭不知何时消失不见，恍若一场梦境般不留痕迹。
有些事可遇不可求。
寻着不远处的潺潺水流声，啃着酸涩的野果，林中的孤瘦人下山离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