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妖怪师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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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6章渴望跳脱出来

    不知要过多少年,新宁才会出现一个青凝,抗争抗争着毫无自由的国家。

    “咚,咚,咚——”敲门声响过三声,门就被推开。小二哥将饭菜撤了去,正好迎上换完裙衫的叶楠。

    侧身的叶楠让小二哥走过,迈过门槛进了房。裙衫叶偏大,可能是因赶路而消瘦。墨发分两股,前半结鬟于顶,后半散落于背。发髻深蓝至绿过渡的发带从发冠中穿过,随她的动作轻微的摇晃。浅蓝色的裙裳上,唯绣有两片白色,脚摆出的灰色长衫随着过急步伐时而露出。

    叶楠关上门,在桌前转了一圈道:“师父,你看正好。”

    “我们家楠儿长得好,穿甚都好看。”江一青心说,裙衫肥了些。怕流萤听了伤心,默默的将后半句话咽下。

    流萤走上前去,整理着叶楠的衣襟道:“你师父说的极是。”

    “楠儿,走吧。”江一青推开门,站在客房外道。他看着叶楠缓缓走出,将房门重新关上。

    讲真,他并不知安定有何有趣之地。再有趣的,都被这里的人们弄得毫无生趣。

    叶楠跟在江一青身后下了楼,她看到客栈的人纷纷朝她看来。吓得揪着江一青的袖子,脚步脚步出了客栈。她嗓子仿如有东西塞着,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两侧的小贩,不死不活的站着。摊位上的东西,说不上精致,就是有些古老。买器皿的,多是青铜材质,厚重而不轻便。首饰的又太笨重,毫无美观可言。越是往前,越是觉得无甚可看。

    叶楠人们纷纷腾出一条路来,她跟着往后一退。官兵们沿路搜查,挨个翻看小贩的摊位。路人与小贩默不作声,似是习惯了如此折腾。等到官兵们离开,他们又继续蔫蔫的往前走。叶楠抿着嘴望着眼前的人,很想撬开他们的脑子,看看里面是不是都是木屑。不然,为何他们都像极了木偶。

    她不知道江一青会带她去哪里,老老实实的跟在江一青的身后。连着穿过几条巷子,来到一片高楼前。楼高的几乎能把天遮全,让人看不到一丝光亮。

    江一青顺着楼往前,为叶楠讲道:“楠儿你看,此楼像不像新宁国。”

    “像。”叶楠深深的看着楼阁,赞同道。雕刻在阁楼两侧的石兽,凶猛又惊悚。楼的匾额上,大写着:平安阁三字。

    叶楠起初并未明了这三字的来临,当她跟着江一青来到阁楼后,幡然醒悟为何要起平安二字。楼后是被高高的木栅栏围起,透过缝隙可清楚的看到楼内。她想,这些人定时故意为之。借着这些缝隙,来恐吓她的。

    那高高的台上,跪着十来个人们。刚杀了一波,又有新的一波送上。栅栏上是红墨写着的标语:凡聚众、言论不恰、传通书籍者格杀勿论。没走一段,标语跟着一换。

    叶楠不知为何停下脚步,但她的脚就像是被灌了铅似的,不听她的指挥。她透过木柱与木柱的缝隙看着楼内,听不到一丝声音从楼内传来。

    可她的心像是被大石,重重砸到,压的她要喘不过气。她转头看向江一青,眼眸里是迫切的想要让江一青给她解释。可她不愿听,是的,她一个字也不想听。

    不知她在原地站了多久,看了多少人头颅掉落。当她的腿恢复,立即逃跑似的往前。她是不畏死亡的,却不是厌恶生命。生命一切美好存在的基础,谁也不能轻易的否定、扼杀它的存在。

    叶楠离开平安阁的领域,靠着墙喘着气。她努力平复着自己的心情,不让她的坏情绪泄露。好笑的是,平安阁后是一大片的墓碑。叶楠踩着干草,刚要走进就被江一青拦下。她听着江一青说,“木牌上标明,是不许人进的。”江一青见叶楠收回脚,才将放在叶楠肩上的手收回。

    江一青仰望着头顶,太阳总算是从乌云中走出,将大片的光亮送来。

    叶楠恍惚的明白,为何唯有师父带她出来。原来一伙人去一个地方,便是聚众。呵,叶楠嗤笑出声道:“师父,我觉得很荒唐,一切都很荒唐。”

    “荒唐的是他们,与我们无关。”江一青并不打算停下脚步,一直沿街往前走。

    荒唐值是与消亡值成正比,只是大家都在等结束点。压的喘不过气的人,边等死边等拯救者的来临。他们期望有人能打破现状,又安于现状。渴求,始终敌不过恐惧。

    叶楠望着江一青的背影,总觉得江一青是有话要对她说的。他们谁都未曾开口,她却感觉自己是听到不一样的声。她想江一青一定是见惯这样的模式,总有人会推翻的,总有人会忍受的模式。他们作为一个看客,最多也是唏嘘而已。

    “师父,我们要到哪里去?”叶楠提着裙摆,小跑上前。她的醒悟,让她的心告别忧郁。

    江一青顺手买来糖葫芦,递给叶楠道:“到了便知。楠儿,你要是在新宁有半点不适,师父定带你离开此地。无论眼前如何,都别委屈了自己。”

    叶楠一口咬下糖葫芦,酸味直逼她的泪眼。她吸了吸鼻子,笑着摇了摇头。她哪里是娇弱不堪的女子,再者眼前并非残酷到某种不能喘气地步。起码让她见过惨烈,才懂得幸福自由的可贵。

    江一青跟着一笑,继续与叶楠并着肩往前。若他所记不差,前方该是好地方。在诸国内虽不起眼,但在新宁却是不容易。依眼前的状况,话园健在已然不易。

    叶楠跟着江一青转过一个路口,来到一家园子。看守的人倚着门打着哈欠,匾额上高高挂着话园二字。看到江一青从袖中拿出一块木牌,递给小二哥后带着叶楠进了园子。一迈过门槛就是长长的走廊,走了一盏茶的功夫仍未到头。

    她偷望着四周,生怕忽然跳出个什么来。好在江一青一直都在前,她的心也逐渐稳定。走廊极为简陋,像年久失修,无人过问的楼阁。

    所幸的是右侧的湖面被风吹起泛着涟漪,为整座园子增添了几分生机。走廊的尽头是两条相反的路,叶楠没有选择的跟着江一青走了一条。甬路的鹅卵石被太阳映的发亮,花池里的花早已落的干净。

    江一青刻意慢下脚步,等到叶楠跟上才继续。一楼建有高台,落座的人不少。但江一青并未停留,反倒是直奔二楼,熟门熟路的进了二楼甲子号包厢。

    叶楠刚迈过门槛,门就被关上。她惊吓之余,回头看了几眼门纳闷道:“师父。”

    “楠儿过来坐。”江一青冲叶楠招手,用手把桌上的茶点往后推了推。

    叶楠不再将注意里放在门上,随着江一青入了座。大开的窗户能看到一楼的高台,若抬头便能见到一个个铁牢。她未敢细看左右,却坐立不安的随时准备起身。

    江一青为叶楠倒上一杯茶,试图缓解叶楠的压力道:“楠儿害怕?呵呵,不必如此拘谨的。话园原本是一家说书馆,后因新宁禁言论而倒闭。怕是再过几年,连院子都见不着。”

    “师父,新宁为何如此对待他们本土的人们?”叶楠来到新宁后,便对此深有不解。新宁的氛围让她一时接受无能,唯有谨小慎微的跟在流姨的身后。

    现在不同了,房内只有她与江一青两人。她大可把心里的所以疑问说出,那些令她难以琢磨的事。其实她是有很多问题,很多的话想对江一青说。可能是她年岁大了,意识到男女有别,开始了或远或近的疏离。

    这并非她本意,她是愿意近亲江一青的。

    江一青起身关上窗户,烛火随即被点亮。他摇晃着茶杯,低头看着茶叶在杯中摇摇晃晃道:“为何吗?”

    他不像是在回话,倒像是自问自答。

    叶楠正襟危坐着,一动不动的望向江一青。她的眼睛诚恳极了,只为寻求一个答案。可又怕自己太过愚昧,像个幼兽只等着食物送上嘴来。叶楠动了动唇角,先将自己的想法说出。

    “我想是那些身处高位者闲来无事,又渴望被人供奉、尊重,希望人人畏惧、敬仰。偏生自身毫无魅力又寻不到法子,只能在精神上压迫他们。看着他们不死不活,不自觉生出一股尊贵感。他们为此不惜给这些人冠以奴性,用杀戮与恐吓的方式来得来自己身心的愉悦。”

    “楠儿是这样想的啊。”江一青抬手握起茶杯,三两口下了肚。茶水很温热,且一直保持温热。不暖不热的厢房,像是被施了某种术法。

    叶楠闻言,顿时腰背挺直,又急着否认道:“不,可能是我过于偏激。我只是感到愤怒,为他们感到不满。也许是因我享受过另一种活法,才会不喜被压迫、限制、丧失人权、自由的活法。总有人喜欢的,但不是我。”

    她渴望跳脱出来,离开这片令她不适的土地。但她刚来不久,江一青又怎能让她轻易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