极道魁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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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年 第五十四章 惩恶奴又测天机

    云知虚在外闲的无聊,更兼云陆两家三十年未曾往来,他虽然是云斋二代除了云拾欢最受器重的公子,也是第一次来到濮阳,更别说天下闻名的陆氏老宅了。

    他微微抬眼看向正堂,抬头就看见了刻着(余庆堂)的嵌金牌匾,底下两边门柱也是用千金难换的乌木做的的对联牌子。

    上联写着:万卷古今消永日;

    下联写道:一窗昏晓送流年!

    一眼望去,字体铁画银钩,没有几十年的书画功力,绝然写不了这么清绝潇洒,更别说字里没有丝毫匠气,若不是宗师,则必是鸿儒。

    就连请来篆刻的匠师也必定是天下有名的大匠,若非如此,单是寻常的匠师,绝对无法将如此风骨的字篆刻在微曲的木板上。

    云知虚垂手拱立在门外,虽说仪态上并没有什么大动作,却已经偷眼看了进去,只见门柱两边摆着两个高脚桌,桌子上摆着两盆正开的生鲜粉嫩的雏菊。

    再往里面两边各站立着四名家丁,都是年轻小厮模样,都在墙角和应当守人的地方站立着,前面客位上都放着桌椅,心里暗忖:怪道人说濮阳陆氏嗜菊如命,不但四处都有菊花栽种,就连铺桌子的桌布上都绣着菊花。

    他这么想着继续向里看过去,这次就看见一位身穿棕褐色寿星衣衫的老妇人,面容微胖,慈眉善目,左手虚握着盘成两串的凤眼菩提手串,正端坐在主位上侧耳听着她跟前的陆炳说话。

    而她身边右侧一溜儿站着四个妙龄少女,虽然不算天姿国色,也算是各有千秋,最靠近她的那个少女手里扶着一柄紫金珊瑚拐,上面刻着盘龙云纹,龙口里衔着一枚鸡蛋大小的夜明珠。

    云知虚看着那位老妇人默念道:看来这位就是陆準的母亲,陆氏上一代的当家主母,唯一的老封君,御封韩国夫人陆陈氏,那柄紫金珊瑚拐应该就是陆準入阁拜相之时,君帝特意赏赐的了。

    老夫人坐的尊位身后就是一条翘头条案,上面摆放着三对漆青花瓶,中间摆着一架琉璃镜面的插屏,再往后的墙上则挂着大幅的名家字画。

    云知虚还欲细赏,余光看见陆炳已经跟陆老夫人汇报好了,颤悠悠的往外走过来,眨了眨眼睛,恍若无事的微微抬头看了过去。

    陆炳虽说年岁大了,走起路来也是颤颤悠悠的,让人生怕他那一步没走稳,一步摔死在跟前,可是实际上倒还是挺稳当的,也不是很慢。

    陆炳走到云知虚跟前,拱手笑道:“知虚公子,方才老朽已经进去通禀了,我家老夫人请您进去叙话,老朽去给您安排膳食接风洗尘,请!”说着还往里面侧了侧身。

    云知虚点了点头,还了一礼,谦让了几句就往里面走了,虽说这老头儿年纪大的足可以当自己祖父了,可是他云斋子弟的尊严却不允许他和一个管家低声下气。

    就像刚才那个家丁说的一样,虽说因为家规所限,他当不了家主,可是他也有他的底气,无论谁当了家主,他最起码也少不了一个宗老位置,可以说陆家老宅除了老夫人和几位宗老以及远在金陵的陆準,还真没有谁能让他有所顾忌。

    陆炳看着云知虚一步一步走了进去,刚才还笑得跟个野菊花似的老脸,立刻变得漆黑,面色铁青,背负着手就往刚才那几名家丁散开的地方走过去。

    他绕过了正堂,走进了前院范围内的一个小院子了,

    刚一进去就看见刚才多话的那个小家丁被绑在条凳上,底下站着几排家丁模样的人。

    他背负着手慢慢踱步到了那家丁跟前,那人看着他到了跟前,嘴里不住口的喊冤,鼻涕眼泪糊了一脸。

    陆炳嗤笑了一声,换了换姿势,拢手在袖子里站在那家丁跟前:“你跟了我也有几年了,谁指使你的,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但是我知道犯了错就得受罚!”

    那家丁打了个哆嗦,嘴里还是不住口的喊冤,却绝口不提到底是谁指使的他,

    陆炳看着他笑呵呵的说道:“老头子算术不好,也不喜欢什么掐头去尾的,这样吧,一百大棍,你挺过去了,那就既往不咎;你要是挺不过去,那也是你命不好!”

    说着他给旁边的人使了个眼色,那人也是个机灵人,在陆炳说话的时候就进屋拿了两个手臂粗的木棍,分给了旁边的人一根,得了陆炳的眼神示意,拿着木棍就走到了被绑着的家丁旁边。

    随手在那家丁身上撕了块布条绑在了他嘴上,免得他受刑的时候大喊大叫,扰了主子们的清净。

    陆炳脸上还是笑呵呵的,就连眼睛里都是一片慈善温和,可是他的目光扫过去,被看着的人都深深的低下头,好像他的目光跟一把刀子似的。

    拿着木棍的两名家丁看向陆炳,看见他微微点头之后,唾了两口唾沫在手心,两个手互相摩擦了几下,双手握着木棍就在满院家丁惊惧的目光中狠狠打在了那个被绑缚着的家丁身上……

    另一边钧州,被低矮民房包围的天机楼,依旧还是三层,如今已经坐在轮椅上的楼主苍术手里握着一张纸条,轮椅旁边还卧着一只灰色的鸿雁。

    他打开那张纸条仔细观看,嘴里还沁着一抹温润如玉的笑容,如今的他已经遭受了天机楼注定的宿命,天谴随身,除了演算天机,已经很少再坐在正中央的那个石椅上面了。

    他看着那张纸条,嘴角原本勾起的笑容慢慢敛了下去,嘴里无声的默念着,双手手指也在迅速掐动着。

    过了许久,他掐算的满头大汗,墨发上甚至冒出了丝丝青烟,摊开手颓然的睁开眼睛,算不出来,纸条上写的事,不是掐指就能算出来的。

    他摇了摇轮椅上的铃铛,不一会儿,三层大门打开了,一个青年人风风火火的跑了进来:“楼主,怎么了?”

    青年按照特定的步伐走到了 他的身边,看着他满脸的汗水和头上的青烟惊讶了:“你这又是怎么了?怎么会虚耗这么多?”

    苍术颓然的摇了摇头,看着他说道:“快,杨琦,快把我搬到石椅上去!”

    那已经从少年长成青年的杨琦不赞成的看着他,嘴里说着:“你疯了吗?前些日子你刚刚演算了天机测算那白发少年,损耗的元气至今还没有补回来,今天你还要演算天机?”

    说着他眼尖的看到苍术手里的纸条,又看了眼他轮椅旁边的鸿雁,生气了:“我真是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那杨离亭真的那么好,值得你这样掏心掏肺的对他,他师徒几个就是专门来克咱们天机楼的吧!”

    苍术看了他一眼:“让你帮我过去你就直接把我搬过去就行了,那里来的这么多话!”

    杨琦看着他,一字一句:“我说错了吗?一个文延先生,就累得老楼主在病榻上苦苦煎熬了十几年,刚好一点,又来一个杨

    离亭,竟然让你把玉兰树都送了出去。”

    说着他顿了顿,像是太生气了,有些说不出话来,深呼吸了两下:“真不知道他有什么好的,还让你特意搜寻了许久才得来的酒经残卷,巴巴的送了过去,现在还不顾自己的身体强行测算,你这是何苦呢?”

    苍术看了他一眼,叹气:“我自己的身体我自己知道,离亭送来的纸条关系着天下的安危,我是一定要测算的,你就说帮不帮我,你要是不帮我再叫童儿上来。”

    他还有别的话没跟杨琦说,刚才他拿着纸条测算的时候,也不是什么都没有算出来,他隐隐约约算到这是一次大劫,杨离亭也牵扯在其中,如果他度不过去,恐有大难,只是却不能和杨琦说。

    杨琦看着他坚定的神色,也无奈了,唯一能让他没有办法的就只有面前这个残废了, 他叹了口气:“真是拿你没办法,也不知道是不是上辈子欠你的!”

    说着他挥了挥手把苍术轮椅旁边的鸿雁赶开,弯腰伸手一捞就把苍术抱了起来,走到中央的石椅跟前把他放了上去,又端来香炉黄表放在跟前。

    苍术坐在石椅上,看了一眼杨琦,示意他退到一旁,杨琦担忧的看了下他,嘴里还说道:“量力而行,感觉撑不住了就赶紧撤出来,别把自己搭进去了。”

    苍术无奈的点了点头,他才放心退了出去,苍术看着杨琦退出了阵图的范围,心里默念了两遍清心诀,平复了一下气息。

    伸手捻起一支信香,倒扣在胸前,他嘴里默念了两句,手一扬,信香竖起的同时无火自燃,他伸手把信香插在香炉里。

    之后拿起旁边的黄表纸摊开,咬破了右手指尖在纸上画了一个复杂的图案,双手合十,两手食指与中指夹着黄表纸,闭上眼嘴里无声的念着。

    不一会儿,黄表纸也像信香一样无火自燃了,冒出了紫红色的火光,火光闪耀在青年楼主的脸上,恍然乎宛若天神。

    苍术就这么一直捏着那张烧着的黄表纸,地上那些曲曲折折的纹路开始以石椅为中心开始发光,并迅速向四周蔓延,转瞬之间整个阵图都是光芒万丈。

    杨琦抬起手用袖子遮住了视线,心里暗叹了一口气,不再往苍术那边看了,因为他知道,看也看不见什么了,或许说的简单一点,苍术现在正在和“天”交流,已经和他处在相同位面的不同界面。

    他皱了皱眉头,心里无声的祈祷着,但愿他的身体能够坚持下来,否则损耗过甚,只怕得将养几年才好,天机楼这么多代楼主,就只有他心最大,一次次的演算天机,铁打的身子也受不住啊。

    他这边正想着呢,苍术那里又出状况了,只见阵图光芒忽明忽弱,闪闪烁烁的,稳定不下来,杨琦一看,眉头狠狠一皱,心道:糟了,他这是受什么刺激了,怎么连阵法都差点维持不住?

    所幸光芒闪烁了两下,就又迅速稳定了下来,只是光芒强度到底是比之前弱了许多,杨琦看着在心里轻轻松了口气。

    差不多一刻钟之后,阵图光芒慢慢减弱直至完全熄灭,香炉里的信香也正好燃烧完,杨琦看向石椅上的苍术,只见他面如金纸,双目紧闭,手里的黄表纸已经变成了一个卷轴。

    杨琦往前走了两步,就看见苍术猛然睁开双眼,嘴里喃喃道:“天下大劫!”抱着卷轴身子前倾,哇的一口鲜血吐了出来,正正喷在香炉里,软倒在地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