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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4章 契机(四)

    呆子话音刚落,张久宁突然像是发疯了似的,嘭的一下,将头重重的撞到铁栏杆上,坚固的栏杆甚至被他撞得颤抖不停。

    “你以为我想活吗?我想活吗?我不干心,我要看到他们为我张家百来口人命付出代价,不然,我如何对得起张家的列祖列宗!”张久宁发疯似的吼叫,每问一次,都将头重重的撞向铁栏杆,整个幽闭的地牢中,一次又一次的发出重重的撞击声。

    慕瑶本想出声安慰,可是看着张久宁的样子,最终她选择了等待,一个人,一个被关在这种地方,活得人不人鬼不鬼的人,一个背负着仇恨却无法报的人,内心里的愤怒、怨恨是他们所不能理解的,也只有等他将这些情绪发泄出来,他才有可能开口。

    很长的时间里,张久宁就那么一声声的问,一次次的撞,直到最后,他像是没了力气,停下来,埋头抽泣,慕瑶才将手伸了过去,她的手覆在张久宁那几乎只剩下皮和骨头的手上,什么也没说,只是那么握着。

    呆子曾想将她的手拉回来,被她阻止了,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张久宁终是将头抬了起来,只是此刻,张久宁眼中的狰狞不见了,她倒是其中看到了无尽的疼痛。

    “大叔,请你相信我,我定然能帮得上你。”她直视着张久宁的眼,每个字都是发自内心说来的,此刻她不仅仅是希望能用张久宁扳倒陈妙筠,而是真心实意的想为这个可怜的男人做点什么,又或者是想为那一百一十三条人命做点什么,至少,让世人知道,他们已经不在人世了。

    张久宁眼中的泪像是没有尽头,这么长的时间,始终没有停下:“我、我能相信你吗?”从少天以来,张久宁从没用这么软弱的声音与她说过话。

    点头间,正要开口,却听呆子说道:“除了我们,你别无选择。”

    张久宁的目光从她身上移开,久久的盯着呆子,而呆子也没有任何躲闪,与他直视着,声音异常平静的说道:“五年了,如果有别的机会,你早就说出来了,为何苦苦等了五年,你应该比谁都清楚。”

    她惊讶的看向呆子,一直缄口不提的张久宁,终于开口了。

    “八年前,神秘的烙印堂在京都落户,那时候,没有人知道烙印堂背后的主人是谁,却有传言,它背后的主人,手眼通天!那时候京都的商人,哪个不想与它交好?当然也包括我!直到自称是烙印堂的人找到我,要与我谈一笔生意。我张家虽然世代从商,可是到我这一代,却也算是败落了,能搭上烙印堂,我觉得,我能将张家重振旗鼓。”

    张久宁突然停了下来,头又一次的撞到了铁栏杆上,之后,却是将头低垂起来:“如果我能知道今日,当初,我也不会有这么可笑的想法。这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哀嚎的哭声响起,慕瑶握着张久宁的手,紧了紧。

    直到张久宁情绪稍稍平复,他才接着说道:“当时那个人想从我这里购入大批兵器,那时候,我也疑惑了的,也问过,那人只说受了别人之托,几处新宅子要用来护院的。这有钱有势的人家,买兵器护院,那也是常事,而且他给的价格换了谁,也定然是会心动的。”

    “我便应下了,于是这第一笔买卖就这么达成了。我如期交货,他也爽快付了银子,为了能长期与烙印堂合作,我就势给了那人一些好处,那人就又说,还有更大的买卖,我当时一听便乐坏了。”

    “那人悄悄告诉我,烙印堂背后的主子,可是当今的太子府,而接下来的大买卖,便是皇朝要扩军,需要大量的马匹和武器……”

    听到这里,慕瑶算是明白了,看着泣不成声的张久宁,说到:“你当时想,即是当朝太子,消息肯定是不会错的,所以,想都不想就将这笔生意做了?”

    看到张久宁点头,之后的事,她就都明白了:“只是这一次,如期交货后,你等到的,却不是银子,而是灭门之祸。”

    “都怪我,这都是我的错……”叫喊着,张久宁又用头来撞栏杆,只是这一次,呆子伸出手,用手背挡着他撞的地方。

    “留着你的命,才能看到他们为你张家百来口人命付出代价。”呆子一开口,张久宁突然就停下了,再也没用过激的行为。

    看着张久宁,慕瑶沉思起来,张久宁这话里,却也是有些漏洞的,思来想去,觉得还是得问问清楚,这才又问道:“大叔,与你交易之人,你如何确定是烙印堂的?”这才是关键,毕竟当时作为太子妃的陈妙筠是肯定不会亲自出现在张久宁面前的。

    换句话说,那个和张久宁交易的人,就更为重要了,如果能找到还好,若是找不到……她紧张的看着张久宁。

    “他手中有烙印堂的信函!我托人比对过,确实是烙印堂的。”

    慕瑶不由蹙眉,又将心头另一件疑惑的问题说了出来:“那谋反一事,你又是如何知道的?”

    毕竟那些杀手,绝不可能大喊着太子府要谋反冲进张家杀人的。

    张久宁抽泣的声音停了下来,瞪着一双满是血丝的眼,楞楞的回道:“是那个领头的人说的!”

    “东西呢?你手中可有东西?”慕瑶追问到。

    张久宁还是犹豫了,直楞楞的看着她,又不时看向呆子,像是在权衡什么,直到她等得有些着急了,才听到张久宁说:“在、在我养的外宅里。”

    “外宅?”慕瑶不自觉的就惊讶出声。之后,却有些不好意思,毕竟有钱人养个外宅,在这里,并不是什么稀罕事。

    “嗯。”张久宁点了点头,才小声道:“那是个可怜女人,我从青楼将她赎了出来,又未免夫人不悦,这才将她养在了外宅之中,这事,除了我,没人知道。”

    就在她点头之际,张久宁突然伸手一把就将她拉了过去,慕瑶的脸整个贴在了铁栏杆上。

    张久宁刻意压低了的声音传入她的耳中:“除了那张信函,还有这两次交易的账本,以及第一次交易的兑票!那兑票上,有烙印堂的印章!”

    印章!这就是关键,只要有了这个东西,就算她陈妙筠是孙猴子,也逃不出那五指山了。

    “你和她有约定?”慕瑶不解问到,不然那个女人为何没有拿着这些东西去告官?

    张久宁点头应声:“当初我也算是多了个心眼,将东西送去的时候,就与她约定过,每年清明我便会去张家祖坟焚香祭拜,而她只需要躲在远处见到我便可。也是因为这样,他们才迟迟没有对我下手。”

    对于张久宁说的,慕瑶没有回应,因为这中间有很大的问题。要知道以太子府的能力,不可能拿张久宁一点办法都没有,反倒是张久宁能带着这么大的秘密活到现在,那才是最大的问题。

    而且以今时今日的情形看来,这件事,必定和南宫越有些关系!

    之后,呆子问起了如何与那个女人联系,张久宁只摇头,最后居然什么也不说,静静的退开了,回到了黑暗的角落,无论呆子如何叫他,张久宁都没有再有过回应。

    “好了。”她伸手拍了拍呆子的肩头,拉着这二楞子离开了栏杆边上。

    回到原来较为干燥的地方坐下后,她才给呆子说道:“其实他都无法确定那个女人会不会尊守约定。”所以无论呆子如何逼问,张久宁都不愿意再开口了。

    就在她和呆子都沉默不语之时,远处有人而来,慕瑶眯起了眼,难道是南宫越谫?可是,这脚步声听起来,像是只有一个人……

    果然,当那人走近,慕瑶才免强看清,来的并不是别人,而是南宫越!为此,她不禁紧张起来,起身将呆子护在了身后,对着门外的南宫越喊道:“你还想干嘛?”

    南宫越没有应声,而是转身将手中的灯挂在了门外的墙上,转回身时,从腰际拿出了一把钥匙,打开门后,也没进来,而是冲着她和呆子做了个请的手势,莫名的情况,看得她和呆子楞是没反应过来。

    对于这个人,慕瑶心里唯一的感觉便是危险,因为一个人如果冷血到视生命如草芥,那么这个人绝对是最危险的。

    呆子起身时,像是有些不适应光亮,身行晃了晃,却还是一把将她拉到了身后,与南宫越就这么面对面的站着。

    “我想南宫婉谫已经告诉你们了,我是来送你们出去的。”南宫越的声音依旧冰冷。

    呆子转身看她,她点了点头,拉着呆子往门边走去,无论南宫越此时说的是不是真的,但是她知道,南宫越不敢杀她!

    出了门,南宫越又提起了墙上的灯,越过她和呆子身旁走在了前面,慕瑶转身看了看张久宁所在的牢房,才慢慢的往前走去。

    漆黑的四周,只有南宫越手中那点点光亮,他们的脚步声回荡在这阴暗的地牢之中,转了几个弯之后,前面的南宫越突然停了下来,呆子猛的将她挡在身后,而前头的南宫越只是那么站着,如同木头人一般。

    “莫不是要对我们下黑手吧!”说话音,呆子推着她一步步的小心后退,与南宫越慢慢拉开距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