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当浮一大白
方刚再次见到方忠的时候，发现他已经很老很老了。胡须已经花白，头上眉山全部都是厚厚的雪花，他倚门而望，浑浊的双眼悄然换出一点点幽光，然而即使是这一点点的幽光，也让他好似狂风中的烛火，随时都可以熄灭掉。
他说：“少爷，来了！”
方刚点点头，任由大雪压着自己的头，轻声说道：“忠叔，我来了。”
方忠很高兴，拉着方刚走到屋子当中，这才瞧见了站在一边的小丫头。
“这是？”
“哦，他是我这边雇佣过来的丫鬟。”
方忠会心的笑道：“那是，我们家少爷当然需要人服饰。”
方刚拉着方忠慢慢的走到屋子当中坐下，这才发现屋子当中宛如冰窖。
他准备打开们去外面捡拾一些柴火，却是被方忠轻轻的摇了摇头。
“少爷，我就算准了你今天会来的。”
方忠双眼已经快要熄灭的火微微摇晃。
“你从来没有超过一个月不来看忠叔的，今天是第三十天了，你走了三十天了。”
方刚摸着老人冰凉的双手，默然无语，看着老人悄然红润的面孔，他的心悄悄的紧了。
“少爷，当年你才三岁，整个方家里谁都不亲，就对老奴轻，整天除了跟着老爷，就是跟着我屁颠屁颠的到处跑。我记得最开心的是，那年，你藏着一块糕点，在怀中都焐烂了，可是这块糕点，是老头这辈子吃过最好的点心了。”
“少爷，我方忠五岁从军，十二岁跟着老爷抗击北蛮，最威风的时候掌管十八路骠骑亲军，整整三十万人，那时候我就想着早一点打下北蛮，打下北蛮，这样我们就不会在被人欺负了，在被人欺负了。”
方忠的眼角喊着泪水，无神的眼角看着天空。
“北蛮世世代代都想着进攻帝国，他们食人肉，吸人血，把人当做牲口圈养贩卖，把女人当做**，想杀就杀，想怎麽样就怎么样，大周末年，北蛮入侵天澜，整个天澜十万八千地全部沦陷，无一活口全部被当做圈养的牲口被他们吃掉了。”
“当年方家三爷，四爷，五爷全部战死在天澜城下，连尸体都被人吃了。”
“少爷，你觉得老爷会背叛帝国，会去做那个北疆的异姓王吗？咳咳......当年北疆霸王横空出世，几乎一己之力就要灭掉帝国，好在帝国蜀山门派出了一个陆地神仙，拼着一身的修为不要，才重伤霸王，如今五十年过去，帝国没有出一个陆地神仙，北疆的霸王却是基本痊愈了他的伤势，而天澜被外部势力染指，岌岌可危。少爷，天澜之地不可以丢弃，哪怕战到最后一人一刀，必然不可让北蛮入侵，否者，天下大乱，百姓流离失所，我等就是死了也无法见祖宗，无法见高祖陛下。”
方忠拉着成真的手，死死的不放，无神的眼睛露出期盼。
“忠叔，你放心，我知道！”
方忠轻轻的点了点头。
“那我就放心了。”
这个已经油干枯尽的老者在说完最后几句话的时候，面色是越来越红润，无神的眼睛却是越来越亮。
“磨剪子咧，杀蛮寇，一刀一个大风歌喲。嘿呀依儿，穿着我那心爱的大红袍呀！”
“磨剪子咧，冲上去呀，一箭一个宰了他呀，嘿呀依儿呀，穿着我那心爱的大红袍呀！”
“磨剪子咧，穷寇莫追呀，丧家之犬让他跑呀，嘿呀依儿呀，穿着我那心爱的大红袍呀！”
“磨剪子咧，杀敌回家啦，雄赳赳呀哥要回家啦，嘿呀依儿呀，穿着我那心爱的大红袍呀”
“磨剪子咧，回家跪了老娘见媳妇咧，抱在怀里哥哥乐开花呀，嘿呀依儿呀，穿着我那心爱的大红袍呀！”
这是某个天澜军卒编写来的一手小歌，不押韵，也不上口，可是天澜军人人人会唱，人人会说。据说当年方家家主就是靠着在霸王重伤的时候群起反攻，硬是用天澜百八十万的方家军冲垮了北蛮亿万防线，斩杀了天狼王，并且把北蛮圣兽天狼活活的摔死。
这才有了帝国短暂的和平五十年。
说完这些话以后，这个老人再也忍不住心里的皮累，他笑着对着我们的方家家主点点头说道：“少爷，回见。”
方忠慢慢的在方刚的怀中闭上了眼睛，是年八十五岁。
这个方家大总管可谓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当年即使是无比蛮横的城主府都不敢丝毫对方忠不敬，想不到晚景如此凄凉。落魄不堪。
.....
帝都，长安。
四月的帝都已经不在下雪，反而艳阳高照，与极北之地的北疆可谓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身在帝国首府的人每天都会很忙碌的起来，然后开始麻利的做着生意。
身穿滚龙黄袍的玄宗陛下此刻站在最高的摘星楼上，望着极北之地的天穹，默然无语。静穆之中，天穹之上有一轮小星划过，随后在天上摇摇晃晃片刻，便悄然消失不见，掉落西北，在不知所踪。
玄宗皇帝慢慢的闭上了眼睛，半百的胡须轻轻晃动。
背后有轻碎的脚步声传来，一个小黄门跪在地上禀报说道：“启禀陛下，司天监监正求见。”
半闭着眼睛的玄宗皇帝面无表情：“准。”
今年已经七十九岁的司天监监正曹道光，头发半斑白，满脸白色胡须，此刻他走到玄宗皇帝陛下的跟前，俯身施礼。
“启禀陛下，方忠死了。”
玄宗皇帝默不作声，许久之后才问道：“极北之地还有多少老人？”
曹道光看了一眼前边巍峨的身影，轻轻摇头：“已经全没了。”
“北疆十大将军如今全部凋亡，朕不可以看着这一片土地无人镇守，妖族毕竟几百年没出现过了，朕不知道他们还遵不遵守当年的盟约，道光，你有何良策。”
曹道光面含苦涩，对于当年的老人末去，他自是极为难受。
“为今之计，只好再行按照星宿对应，派帝国青年才俊远去天澜，同时发函蜀山，通知这一批的入室弟子可以下山了。”
玄宗皇帝看看天色，忽然问道：“方家查出来没有？”
曹道光面带羞愧的摇了摇头。
“请陛下恕罪，八球星无法探测方家家主的踪迹，而天上对应的方家星辰已经掉落，恐怕.....”
玄宗皇帝大怒。
“放肆！方家与高祖皇帝有过千年盟约，如今盟约未到，他不可能死，也不许死。当年太祖皇帝十万军队就打下了大夏，如今他有百八十万的军队，难道守不了一个天澜？传旨下去，方家五服之内者全部发配天澜，直到千年盟约自动解除。”
曹道光没有动身，他俯身在玄宗皇帝的背后，默然无语。
“陛下，方家只有两人了。”
“方家现任家族方刚和蜀山内门弟子方天养，余者全部阵亡。”
玄宗皇帝听完以后，再次看着天穹之上的艳阳。良久之后才说道：“方刚就是十几年前方正从路过东皇山捡回来的那个孤儿？”
“是。”
“原来如此。”玄宗皇帝喃喃自语的说道：“我还以为是他的嫡亲血脉。”
“也就是说方正一脉已经没人了？”
曹道光点点头。
“是，方天养是方家二爷的嫡系后代，天赋异禀，被蜀山掌门颇为器重。”
“这个方刚怎么样？”
“密碟寺传来消息说这人在天澜颇为孤傲，先是逼死了自己的二娘，也就是方天养的亲身母亲，后孤身一人入方家神将府，成了这一代的方家家主，只是好像方家的军队都不认可他，无一人前去方府报道，反而天澜之地到处都是希望方天养出现的消息。”
“看来这小子不是很得人心嘛！”玄宗皇帝有意无意的看了一眼曹道光。
“道光，这件事情你怎么看。”
曹道光心里苦涩意味更加浓郁，他在天子身边呆久了，天子一个什么动作他都明白的轻轻楚楚。
“陛下，何不召回天养去天澜守卫，且赐予天养神将之位。”
玄宗皇帝轻道：“方家家主可是方老先生亲自定下的，朕现在下旨怕是有些不妥吧。”
“陛下，方家百八十万军队，不可一日无大将，方刚三年未能收服他们，久去恐怕生变，可赐予方家二神将之位，来堵住悠悠天下人之口。”
玄宗皇帝大笑。
“善！准奏。”
(本章完)
他说：“少爷，来了！”
方刚点点头，任由大雪压着自己的头，轻声说道：“忠叔，我来了。”
方忠很高兴，拉着方刚走到屋子当中，这才瞧见了站在一边的小丫头。
“这是？”
“哦，他是我这边雇佣过来的丫鬟。”
方忠会心的笑道：“那是，我们家少爷当然需要人服饰。”
方刚拉着方忠慢慢的走到屋子当中坐下，这才发现屋子当中宛如冰窖。
他准备打开们去外面捡拾一些柴火，却是被方忠轻轻的摇了摇头。
“少爷，我就算准了你今天会来的。”
方忠双眼已经快要熄灭的火微微摇晃。
“你从来没有超过一个月不来看忠叔的，今天是第三十天了，你走了三十天了。”
方刚摸着老人冰凉的双手，默然无语，看着老人悄然红润的面孔，他的心悄悄的紧了。
“少爷，当年你才三岁，整个方家里谁都不亲，就对老奴轻，整天除了跟着老爷，就是跟着我屁颠屁颠的到处跑。我记得最开心的是，那年，你藏着一块糕点，在怀中都焐烂了，可是这块糕点，是老头这辈子吃过最好的点心了。”
“少爷，我方忠五岁从军，十二岁跟着老爷抗击北蛮，最威风的时候掌管十八路骠骑亲军，整整三十万人，那时候我就想着早一点打下北蛮，打下北蛮，这样我们就不会在被人欺负了，在被人欺负了。”
方忠的眼角喊着泪水，无神的眼角看着天空。
“北蛮世世代代都想着进攻帝国，他们食人肉，吸人血，把人当做牲口圈养贩卖，把女人当做**，想杀就杀，想怎麽样就怎么样，大周末年，北蛮入侵天澜，整个天澜十万八千地全部沦陷，无一活口全部被当做圈养的牲口被他们吃掉了。”
“当年方家三爷，四爷，五爷全部战死在天澜城下，连尸体都被人吃了。”
“少爷，你觉得老爷会背叛帝国，会去做那个北疆的异姓王吗？咳咳......当年北疆霸王横空出世，几乎一己之力就要灭掉帝国，好在帝国蜀山门派出了一个陆地神仙，拼着一身的修为不要，才重伤霸王，如今五十年过去，帝国没有出一个陆地神仙，北疆的霸王却是基本痊愈了他的伤势，而天澜被外部势力染指，岌岌可危。少爷，天澜之地不可以丢弃，哪怕战到最后一人一刀，必然不可让北蛮入侵，否者，天下大乱，百姓流离失所，我等就是死了也无法见祖宗，无法见高祖陛下。”
方忠拉着成真的手，死死的不放，无神的眼睛露出期盼。
“忠叔，你放心，我知道！”
方忠轻轻的点了点头。
“那我就放心了。”
这个已经油干枯尽的老者在说完最后几句话的时候，面色是越来越红润，无神的眼睛却是越来越亮。
“磨剪子咧，杀蛮寇，一刀一个大风歌喲。嘿呀依儿，穿着我那心爱的大红袍呀！”
“磨剪子咧，冲上去呀，一箭一个宰了他呀，嘿呀依儿呀，穿着我那心爱的大红袍呀！”
“磨剪子咧，穷寇莫追呀，丧家之犬让他跑呀，嘿呀依儿呀，穿着我那心爱的大红袍呀！”
“磨剪子咧，杀敌回家啦，雄赳赳呀哥要回家啦，嘿呀依儿呀，穿着我那心爱的大红袍呀”
“磨剪子咧，回家跪了老娘见媳妇咧，抱在怀里哥哥乐开花呀，嘿呀依儿呀，穿着我那心爱的大红袍呀！”
这是某个天澜军卒编写来的一手小歌，不押韵，也不上口，可是天澜军人人人会唱，人人会说。据说当年方家家主就是靠着在霸王重伤的时候群起反攻，硬是用天澜百八十万的方家军冲垮了北蛮亿万防线，斩杀了天狼王，并且把北蛮圣兽天狼活活的摔死。
这才有了帝国短暂的和平五十年。
说完这些话以后，这个老人再也忍不住心里的皮累，他笑着对着我们的方家家主点点头说道：“少爷，回见。”
方忠慢慢的在方刚的怀中闭上了眼睛，是年八十五岁。
这个方家大总管可谓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当年即使是无比蛮横的城主府都不敢丝毫对方忠不敬，想不到晚景如此凄凉。落魄不堪。
.....
帝都，长安。
四月的帝都已经不在下雪，反而艳阳高照，与极北之地的北疆可谓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身在帝国首府的人每天都会很忙碌的起来，然后开始麻利的做着生意。
身穿滚龙黄袍的玄宗陛下此刻站在最高的摘星楼上，望着极北之地的天穹，默然无语。静穆之中，天穹之上有一轮小星划过，随后在天上摇摇晃晃片刻，便悄然消失不见，掉落西北，在不知所踪。
玄宗皇帝慢慢的闭上了眼睛，半百的胡须轻轻晃动。
背后有轻碎的脚步声传来，一个小黄门跪在地上禀报说道：“启禀陛下，司天监监正求见。”
半闭着眼睛的玄宗皇帝面无表情：“准。”
今年已经七十九岁的司天监监正曹道光，头发半斑白，满脸白色胡须，此刻他走到玄宗皇帝陛下的跟前，俯身施礼。
“启禀陛下，方忠死了。”
玄宗皇帝默不作声，许久之后才问道：“极北之地还有多少老人？”
曹道光看了一眼前边巍峨的身影，轻轻摇头：“已经全没了。”
“北疆十大将军如今全部凋亡，朕不可以看着这一片土地无人镇守，妖族毕竟几百年没出现过了，朕不知道他们还遵不遵守当年的盟约，道光，你有何良策。”
曹道光面含苦涩，对于当年的老人末去，他自是极为难受。
“为今之计，只好再行按照星宿对应，派帝国青年才俊远去天澜，同时发函蜀山，通知这一批的入室弟子可以下山了。”
玄宗皇帝看看天色，忽然问道：“方家查出来没有？”
曹道光面带羞愧的摇了摇头。
“请陛下恕罪，八球星无法探测方家家主的踪迹，而天上对应的方家星辰已经掉落，恐怕.....”
玄宗皇帝大怒。
“放肆！方家与高祖皇帝有过千年盟约，如今盟约未到，他不可能死，也不许死。当年太祖皇帝十万军队就打下了大夏，如今他有百八十万的军队，难道守不了一个天澜？传旨下去，方家五服之内者全部发配天澜，直到千年盟约自动解除。”
曹道光没有动身，他俯身在玄宗皇帝的背后，默然无语。
“陛下，方家只有两人了。”
“方家现任家族方刚和蜀山内门弟子方天养，余者全部阵亡。”
玄宗皇帝听完以后，再次看着天穹之上的艳阳。良久之后才说道：“方刚就是十几年前方正从路过东皇山捡回来的那个孤儿？”
“是。”
“原来如此。”玄宗皇帝喃喃自语的说道：“我还以为是他的嫡亲血脉。”
“也就是说方正一脉已经没人了？”
曹道光点点头。
“是，方天养是方家二爷的嫡系后代，天赋异禀，被蜀山掌门颇为器重。”
“这个方刚怎么样？”
“密碟寺传来消息说这人在天澜颇为孤傲，先是逼死了自己的二娘，也就是方天养的亲身母亲，后孤身一人入方家神将府，成了这一代的方家家主，只是好像方家的军队都不认可他，无一人前去方府报道，反而天澜之地到处都是希望方天养出现的消息。”
“看来这小子不是很得人心嘛！”玄宗皇帝有意无意的看了一眼曹道光。
“道光，这件事情你怎么看。”
曹道光心里苦涩意味更加浓郁，他在天子身边呆久了，天子一个什么动作他都明白的轻轻楚楚。
“陛下，何不召回天养去天澜守卫，且赐予天养神将之位。”
玄宗皇帝轻道：“方家家主可是方老先生亲自定下的，朕现在下旨怕是有些不妥吧。”
“陛下，方家百八十万军队，不可一日无大将，方刚三年未能收服他们，久去恐怕生变，可赐予方家二神将之位，来堵住悠悠天下人之口。”
玄宗皇帝大笑。
“善！准奏。”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