迦衣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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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第四章】:天上人间 第四章:【1】当年情,最难忘(五)

    迦衣和阿锁得脱左春秋挟制而快马朝西奔驰。

    路上,之于迦衣缘何将解药送给左春秋的举止,阿锁确乎是大惑不解,这会终于再也禁不住轻声道:太……啊,为啥走时要给左春秋解药呢?

    阿锁正欲称呼迦衣“太子妃”,话刚脱口旋即想到迦衣此前的交代,只得打住,嗫嚅道。

    此时黑色健马正奔行迅捷却平稳不见晃动,转弯之际迦衣向左边的来路瞧了瞧,一无左春秋的踪影,登即宽心,身子软软地向阿锁微微后倾,意欲靠在其怀中,但此即阿锁早已有意识地向后移开一尺左右,全然坐在马臀上,若非仗持高妙的骑术和轻功,或许早已跌下。

    迦衣身子后倾之后,立时感觉不对劲,不觉惊慌地一把抓住阿锁的手,使劲朝前拉了拉,情切至极地道:阿锁,向前挪一挪,别掉下去了!

    阿锁本来也早已觉得这样的“骑”法着实不舒服,那马每跃出前腿后,自己的身子亦不免跟着顺应而动,否则当真便要被颠下来。

    阿锁极为顺从地听命,只听迦衣道:我观左大侠自树巅飘落而来的态势,他的轻功绝非此马可能比拟的,莫说且不知究竟多少枚峨眉刺扎到他,便是果真喂毒,或许也难不倒他呢!

    阿锁一惊,几乎失语:啊,那……你那暗器上没毒?

    迦衣点了点头,继而道:纸条上的文字也是告知他真相,以德感之,希望他不要再和咱俩为难!

    迦衣说到“咱俩”时,语音中明显带着无可抑制的激动,乍然面红耳赤,全一副忸怩不安的神色。

    阿锁似乎全无感知,只微微觉得迦衣的身子颤抖了几下。

    阿锁不再说话,因为以自己对左春秋的了解,此人全然叫人捉摸不透。

    迦衣道:阿锁啊,你还记得当日我们自幽林……唉,你自然是不记得了!

    说着,迦衣轻轻提了提缰绳,马速跟着放缓,阿锁以为迦衣是让自己下去,不待迦衣言明翻身跃下,迦衣亦急急勒住马首,回头望着阿锁迷惑地道:阿锁,你怎么啦!

    阿锁躬身行礼,正色道:太……我,我还是步行,一路护卫是我的职责!

    迦衣自忖,“阿锁定是念及身份之别,方才同乘实乃无奈之举,而这会四下无人则决计不肯乱了礼数”。于是笑笑,柔柔地道:先前不是说了么,在没人的时候,我称呼你阿锁,你呢——也不要把我当作“太子妃”。

    阿锁不敢应承,但也不知如何接茬,满是无助地望着迦衣。

    迦衣亦向阿锁怔怔瞧去,四目交投登即柔情满怀,不由心中一酸,低低地道:其实,你……你怎么可以是阿锁呢,你明明是我笙哥嘛!适才左春秋也说了,你之前的本名叫欧阳笙!

    阿锁似乎全然不解,更是不记得“欧阳笙”是谁,努力思索一会,不由想起

    当日和柳轻水一道为速木台拦截,当他言及“欧阳笙”的一刹那,自己的脑子里立时闪现一个念头:欧阳笙一定是一个十恶不赦的坏蛋,是大魔头!

    这个念头便宛如镶嵌于大脑深处,一时间无法剔除,更不知缘何有这样的臆想!

    阿锁脸色大变,双手舞了舞,厌恶地道:不……我不是欧阳笙……我不是!

    迦衣见状一愕,跳下马来,缓缓走向情绪激动的阿锁,心知阿锁定是受到什么刺激,以致对“欧阳笙”这个名字产生厌恶之情,当此之际是决计不应致令其迷途更甚,只得转移话题:阿锁,你不记得当日我……我们一起过幽林古道的记忆了吗?

    迦衣记得那是九死一生的回忆,每当想起来除了惊心动魄,更多的是温暖,是甜蜜——自是相遇意中人欧阳笙。而今,欧阳笙就在眼前,但当日情谊却全然无法再忆!

    迦衣知道,或许在出征前,或许在鏖战中的空隙时候,阿锁……不,笙哥!笙哥一定是多少次在心里反复回现当日初逢以及后来逃难的情景的,她相信笙哥对自己的情愫!

    阿锁迷惘地摇了摇头,期期艾艾地道:我不知道!

    迦衣苦笑,含情脉脉地点了点头,跟着浅浅一叹,似自语般地道:我知道……我知道你不知道!

    迦衣接着道:阿锁,无论你叫什么,你在我眼里永远是当年当日的“笙哥”!

    阿锁无奈地“嗯”了声,迦衣继而道:当日,我们自……张丙丁你还记得吗?

    迦衣正欲言道“当日,我们自幽林古道回返”,但立时想起“我们”二字中自是包括了张丙丁在内。不由登即止住,恨恨地道。

    阿锁闻言,脑海中电念微闪,似乎朦朦胧胧划过一丝影像,随即消失——全然空白,亦机械地木木摇了摇头:不记得!

    迦衣想起自己离开大宋之前对张丙丁的交代,不由心一软,顺而想到究竟当日日思夜想的笙哥已经站在自己面前,心里甜甜的,笑道:罢啦,不记得就不记得吧!

    迦衣上前,一把抓住阿锁的手,然后拉到那黑马前,自己跃上,转首向阿锁道:走吧,不然待会左春秋追来了。

    阿锁闻言,一时踌躇,不知究竟该当不该当上马与迦衣同乘,转念想想,明白甚至便是自己轻功了得究竟无法久持。同时,即刻想到当日和柳轻水初逢的情景,脸上浮现一抹微笑,心道“轻水妹妹在此就好啦,唉……有她在自己便可不必理会迦衣公主的各种‘不可理喻’。旋即心头一颤,却也着实不知她究竟哪里不可理喻”。

    迦衣见到阿锁那熟悉而神秘的笑意,脑中“嗡”的一下仿佛被毒物噬咬到了一般,凭借女人敏感的直觉,她知道:阿锁方才一定是想到了愉快的事,而这件事一定和女人有关!

    迦衣将脸微微沉下,把眼望向阿锁,凝视

    道:你方才是不是想到了什么……什么人?

    说完,迦衣努力克制满心的醋意,微微半张着香唇,酸酸地瞧着阿锁的嘴巴,仿佛要将他即将吐出的每一个字吞下。

    阿锁如何也料想不及迦衣的心思,是以如实道:我想,假如轻水妹妹在的话,我就……我就自在一点!

    阿锁本想说“自由一点”,但立时想到自己重责在身,无论若何则决计不可擅离职守。迦衣闻言,心知便是阿锁所说的“心中的妹妹”,骤然宽心,嘻嘻一笑,跟着凄凄道:阿锁,自今而后,你不许……不许……不许胡思乱想!

    阿锁惊诧,张大嘴巴望着迦衣,迦衣心一横,用命令的口吻蛮横地道:不许想任何女人,包括……包括柳轻水!

    阿锁不敢违拗,看着迦衣狠狠点头,同时悔恨不该在方才的来路上将自己和柳轻水的些须经历和盘道出。

    迦衣侧身抓住阿锁的手,只轻轻一拉,阿锁便即跃上马背,迦衣一声轻喝,那马四蹄翻飞如箭离弦,燕子般“嗖”的冲了出去。

    迦衣回臂紧紧握住阿锁的手,柔柔地道:阿锁,我方才想说的是,左春秋武艺超群,当年咱在幽林古道遇见的那位贵公子打扮的人,便是当今西夏公主。

    阿锁脱口道:李弥月!

    迦衣见喜,随即想到阿锁此前欲和柳轻水一道拜会李弥月,不禁醋意大发,冷冷道:是!

    黑色宝马越行越快,但见两旁物事飞快倒移,“呼呼”风声清晰可闻,迦衣沉默良久不见阿锁接茬,心中不忍,继而道:那天,李弥月展示了她的天梯功,轻功着实高超,远是我等不可与之的。故而,我想到左春秋的轻功定在李弥月之上,所以我们必须尽快跑到一个安全的地儿,叫他……他们找不着!

    阿锁眼见迦衣情绪似乎极为“反复”,全不可琢磨,却也不敢不接茬,因此木然道:嗯,他自那么高的树梢飞下来,就像一只大鸟,看起来比马还快!

    说完,阿锁不禁好笑,心想“就算世上当真有比马还快的轻功,自是无以持久,则还是追不上马”。

    迦衣其实本意希望唤醒阿锁的记忆,是以一见左春秋的轻功便联想到当日幽林古道遇李弥月的掌故,希望引起阿锁的“共鸣”。不意说了半天,竟然直如没说,心中亦觉好笑。

    那马飞行迅捷,转眼已进入庆阳府地界,阿锁知道穴烛村实乃偏僻,仿佛世外桃源一般的存在,登时兴奋地道:我知道一个绝好的去处,保教他们寻不见!

    迦衣虽然看不见阿锁的脸,但自是可以感知他的情态,不由再次同时抓住阿锁的手,柔柔道:嗯,我……我随你去!

    “随你去”,区区三个字,其中饱含的深情,只有当一个女人鼓足勇气时方才对自己心爱的男人说得出,亦则不管不顾,堪比踏破红尘之勇!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