迦衣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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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第四章】:天上人间 第四章:【1】当年情,最难忘(二)

    迦衣极快除下自己的公主装束,然后藏匿于林中灌木丛,跟着便拼尽全力将阿锁抱上那匹黑马,继续向西奔驰,途径一座山谷时寻一个隐蔽处停下,将阿锁平放在一处平坦的地儿,默默守候于旁。

    迦衣自小在深宫中长大,每见太医诊治突然昏厥的病例,因此略略笃定阿锁便是思虑过急导致昏厥,其实并无大碍。

    便是如此,迦衣依然一刻不移地将目光停留在他的脸上、身上,便是极其细微的呼吸和肚子起伏之变化亦能立时察觉,不觉怔怔地暗暗祈祷:笙哥,你千万……千万不要……笙哥啊,你知道吗?这一刻我才能全然感觉你是属于我的,这一刻你不再是“阿锁”,而是我的笙哥。

    迦衣想着,脸上立时升起一圈红晕,嘴角亦挂着浅浅的微笑,不觉小心翼翼地用手去抚摸阿锁那轮廓分明的脸庞,当自己的纤纤细手触碰到阿锁面颜的一刹那,迦衣的心湖仿佛被投掷进一枚巨石,登时荡起一圈又一圈涟漪。

    “啊……”迦衣触电般极快缩回手臂,痴痴地幸福地望着阿锁,惊诧于自己缘何便会如此“青涩”,当日初逢笙哥的时候,尽管已然倾心相许,然而……那时的自己尚且不如这般惴惴不安呀?便是笙哥出征前,在他的父母旧居前,那时依偎在笙哥的怀里,也决计不似如今这般彷徨无措啊!

    难道,当真是分别太久太久的缘故么?人常言,“距离产生美,亦能产生隔膜”,难道……当真如此?

    想到这里,迦衣突然“哇”的一声轻轻地哭了出来,然后身子软绵绵地扑倒在阿锁身上,呜咽道:笙哥……笙哥呀,你知道吗?这一年多来我想你想得好苦,找你……找你找得好累……好累!

    迦衣小声地呜咽着,紧紧地抱着阿锁的身子,但亦不敢太使劲,唯恐弄得他不舒服,甚而呼吸不畅。

    便在这一刻,迦衣方才有了一种切肤的满足感,这种满足感是需要“前世五百次的回眸”才配拥有的,是一种无上的荣光,是一种绝对的骄傲,是无论多少金银珍宝皆无法取代的美!

    迦衣轻轻地抚摸阿锁的肌肤,不由登即仿佛身飘天际,浑身尽是说不出的舒泰和安适,自是想起了曾经的一个梦境:那次,笙哥你呀……你终于走进了我的梦里,梦里……便是在梦里,我也是如此渴望走近你啊!多少个思念你的日日夜夜,我都在渴盼着、憧憬着,有一天你我再相逢的那一刻。那一刻,为你贮藏了那么多的酸泪终将为你而倾泻,那一刻……那一刻,我细细凝眸出征归来的你,容貌一如昨,笑颜未改而华发生。香儿说过啦,我也有了几缕

    白发呀,笙哥呀……你知道吗,那是思念你的情故呀!思念如潮,思念如涛,思念啊……就像东海之广大,让人迷茫,亦让人期待,期待海阔天空的尽头,终于……出现一帆小舟。然后,你站在小舟上跳着、笑着,高高挥舞着双臂,兴奋地朝我呼喊——“迦衣……迦衣,我的迦衣——”

    “多少恨,昨夜梦魂中。还似旧时游上苑,车如流水马如龙。花月正春风!”

    迦衣微微一叹,流水流了一脸,自是湿透了衣襟,小心翼翼地抬首凝眸阿锁的面颜,一滴泪忽而落到他的脸上,如含苞的花朵忽而绽放开来,颗颗晶莹剔透,宛然珍珠。

    “笙哥,你是我的笙哥嘛,你自不是……阿锁,你……”迦衣呜咽自语,同时颤颤地缓缓俯下头去,在阿锁的额头轻轻一吻,随即惊喜地“嘤咛”一声,不觉又流下泪来,期期艾艾地道:人说……人说乱世莫诉儿女情,其实……其实乱世儿女情更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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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锁醒来的时候已是月悬中空时分,迦衣自是趴伏在阿锁身上睡着,阿锁不敢惊动太子妃,极缓极缓地挪动身子,然后尽量小心翼翼地不惊扰到太子妃的清梦。

    便在这时,迦衣登即醒来,却故意不让阿锁察觉,然后轻轻抓住他的双手,猝然惊得阿锁冷汗直冒,舌头亦仿佛打结,魂飞天外地颤颤道:太子妃……太子妃息怒……在下不是有意冒犯的!

    言罢,阿锁缓缓地意欲挣脱迦衣的双手,便在这当儿,迦衣睁开双眼,嫣然道:阿……你真的叫阿锁吗?

    阿锁木讷地点点头,诚惶诚恐地望着迦衣,支支吾吾地咬着舌头道:在下阿锁,现……现为太子殿下贴身侍卫,奉命前来迎驾太子妃!

    迦衣闻言悚然,不觉凄凉地讪讪而笑,迷惘地瞧着阿锁,柔柔地道:你……你方才称呼我什么?

    阿锁惊惶,以为自己哪里出错,急急地道:我……太——

    阿锁努力平复急促的呼吸,慢慢使自己安定下来,接着从容不迫地道:太子妃!

    迦衣苦笑,望了一眼当空皓月,颤颤地道:你当真叫阿锁……不再……不再做我的笙哥了吗?

    “啊?我……”阿锁脱口道,同时慌然跪伏于地,惊惧地望着迦衣,真是不知所措,登即想到柳轻水冰雪聪明,远是胜于自己,倘若在此一定知道该如何面对迦衣的作难。

    迦衣眼见阿锁如此忠纯,心下不忍,酸酸地道:笙哥……阿……阿锁,你起来……起来!

    阿锁起身,侍立于旁,仍是一头雾水地望着迦衣,仿佛不得其令不知所从

    一般,全然木桩地鹄立当地,纹丝不动。

    迦衣指了指一旁的石块,关切地道:坐,你坐下!

    阿锁惟命是从地坐下,满心惴惴地向迦衣瞥去,迦衣又道:阿……阿锁?你这个名字是怎么来的?

    阿锁如实将当日为药仙大叔如何救活,然后医治的经过和迦衣说了,迦衣饶有兴致地听着,末了温言道:药仙大叔?他是谁?

    阿锁摸了摸脑袋,歉意地道:我也不知道!

    迦衣眼见阿锁摸头,不觉跟着道:阿锁,你的头还痛吗?

    阿锁讪讪笑笑,道:早就不痛了!只是最初那会儿,每当迷迷糊糊记起一些往事的时候,脑袋便仿佛将要裂开一样痛不可当,简直……简直像上断头台一般!

    迦衣闻言,立时嗔道:瞎说瞎说……光瞎说,要是香儿在这呀,那可真要……真要——

    迦衣越说越低,最后不觉笑了出来。

    “香儿?香儿是谁?”

    “是我的一个侍女,今后你会见到……唉!”

    “太子妃,你先歇歇,我看看周遭的环境,没准太子殿下便已派出人马找寻我们呢!”

    “阿锁,你知道吗?对于这次变故,我……我是既欢喜,又迷茫!”

    “欢……欢喜?”

    阿锁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突然脑海中闪出一个可怕的意念,随即消逝。

    在阿锁而言,莫非这新来的太子妃便是早知有此预谋,不然缘何言“欢喜”呢?倘若换作旁人,真是唯恐避之不及呢!

    迦衣察觉阿锁的异样神情,略一沉吟便即明了,不觉抿嘴笑笑,然后嫣然道:阿锁啊,唉……说了你也不明白!对了,你的金锁片,可以让我看看吗?

    说这句话时,迦衣当即仿佛窒息一般,胸口忽而剧烈地疼痛起来,简直宛如针扎一般,痛不可言。

    阿锁自怀中拿出金锁片,方欲递给迦衣,眼见迦衣呼吸急促起来,仿佛重病未愈,不由惊道:太子妃……你……你怎么了嘛?

    迦衣如潮如涌般的思念为阿锁这声惊呼打断,胸口的痛楚立时减轻,不由微微笑道:没事,拿来……我看看!

    阿锁这会方始信然,但明显感觉迦衣的语调中带着一丝不易觉察的“呜咽”,蓦然想到柳轻水曾说过的一句俏皮话:阿锁哥哥,女人心海底针,你是不会明白滴啦!

    那时,阿锁尚不以为然,而今才真正明白这句话的真谛,确实让人摸不着头脑,亦如柳轻水曾屡屡引用儿时玩伴丹丹的话道,“踩不到泥巴”!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