迦衣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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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第三章】:天上人间 第三章:【4】法如和尚(八)

    德楞仓和速木台等蒙军差点覆没于左春秋手下,若非一声佛号及时出现,或许已成定势。

    便是未死,但各各无不重伤在身,眼见阿锁和柳轻水又即回返,众皆寒毛卓竖,当即怛然失色。

    不想,便在这时突然出现三个喇嘛,竟于骤不及防之际重伤阿锁,几乎一招制胜,大是出乎德楞仓和速木台的意料!

    德楞仓和速木台以及脱脱并五名蒙军站成一处,远远观望三名喇嘛和阿锁并柳轻水的敌对,也表明了鲜明的立场。

    柳轻水瞧见,却不明言,只是冷笑。

    宗巴客心知若非突施暗算,自己瞎了右眼,武功自然大受折损,则决计难以与阿锁和柳轻水相抗,是以路上便即思索出了对策,旋即趁阿锁不备而一击成功。

    宗巴客不知一旁观战的德楞仓和速木台究竟是敌是友,但亦瞧出他们无一不是重伤在身,只是仗持人多势众,不免心生疑虑,是以虔诚拱手道:幸会两位将军,实在是我等三兄弟之福!在下宗巴客,这位是我师弟巴朱,旁边这位是桑格,在此见礼了。

    德楞仓和速木台对望一眼,亦回礼自谦地介绍一番,宗巴客知道对方决计不会相帮阿锁和柳轻水,自然更增胆气,于是傲然道:阿锁兄弟,你若还想活命的话,最好交……乖乖地交出来!

    阿锁方才大口吐血,这会身子比较虚弱,双颊惨白,只忿然地瞧着宗巴客,不置一词。

    柳轻水本就忿恨宗巴客出手毒辣,这会又如此强词夺理,不禁秀眉蹙起双眸圆睁,勃然变色地道:拿什么!你暗算我的阿锁哥哥在先,这笔账本姑娘早晚要和你清算清算的!

    言罢,柳轻水护卫在阿锁身旁,同时朝四下观望,欲寻脱路。

    巴朱先前见柳轻水于不经意间暗算师兄,是以一直对其极度戒惧,这会鉴貌辨色早已心中了然,故而勒马驰到一处虚位,生生截断两人的退路,更兼阿锁此即重伤,强求脱走更非易事。

    柳轻水见巴朱身材极高,但浑身干瘦如柴,尤其是一双手掌足有蒲扇大小,绝非寻常之辈。

    其实,柳轻水不知,当日元果侠三人便是重伤在这双手掌下,若非迦衣计谋得当,或许已然阴阳两隔。

    阿锁自然早已明白这些,是以强撑身子努力平复呼吸,向宗巴客道:大师,在下实不知大师所指何物,缘何……嗯,缘何对在下偷施如此杀招!

    宗巴客一愣,随即哈哈大笑,眯着眼道:小子,我先前敬重你光明磊落,不想身边竟然跟着一个如此狠戾的女子。既然如此,你自然也好不到哪里去!

    说着,下意识朝柳轻水望去,眼睛里满是怨毒,但自是有一股镇定之色,似乎有恃无恐。

    柳轻水道:和尚,我如何狠戾了,你倒是说清楚!

    宗巴客方欲针锋相对,但心知此处尚有蒙古人,设若将柳轻水暗算而致自己瞎掉右眼之耻和盘托出,则实在未免示弱于人,是以傲然望天,不再接茬。

    阿锁心知此即若想出逃,必须化解宗巴客心中所求和柳轻水对他的暗算,是以仍和颜道:大师,你方才用如此大的铁锤暗算在下,若非在下年轻力壮,险些便此丧命。就算侥幸未死,在下亦需要休养数月才可以

    恢复。此一节,希望大师宽宏海量,与轻水姑娘暗伤大师的旧账勾销了吧!

    宗巴客闻言大惊,仿佛不能见人的老底硬生生被人公诸于众,是以强自辩驳道:什么轻水姑娘……什么暗伤,哈哈哈哈……简直是笑话,笑话——区区一个小丫头也伤得了我么?

    阿锁闻言,心中疑惑,焦急地道:你……你……可是——

    柳轻水知道宗巴客为了自顾颜面不惜抹掉自己之过,正欢喜无限,于是截断道:阿锁哥哥,宗巴客大师乃一代宗师,你既然都不敌,何况是我?

    话落,阿锁更加迷惘起来,柳轻水却笑吟吟地对宗巴客道:大师啊,你要我们乖乖地把什么交出来?你……你亲眼看见了吗?有没有真凭实据?

    宗巴客知道柳轻水心思敏捷伶牙俐齿,绝非自己所能辩过的,亦不以为然,慢悠悠地道:嗯,你俩趁我不备,是不是……嗯,好狡狯的小贼,竟然趁我不备偷走了我的金锁片!

    金锁片!

    阿锁和柳轻水闻言,俱皆大惊,跟着对望,柳轻水生怕为阿锁疑虑而不得不交出来,最终致令自己和阿锁缘尽,是以极力镇静,颤颤道:胡说,谁……谁狡狯了,谁……谁偷你的金锁片了!

    柳轻水这样说着,却不敢向其望去,宗巴客何等精明,心中早已了然如镜,亦不揭过,只是不屑地冷笑。

    阿锁不知宗巴客缘何知道自己竟有一块金锁片,但决计不是偷他的,为自证清白,极快自怀中摸出,一嚬一笑地道:大师,我的这块金锁片是我娘留给我的信物,可绝非偷的!

    宗巴客眼见阿锁左手大拇指和食指夹着金锁片,乍然看来和自己的那块一模一样,正欲出言喝骂,随即想到阿锁并非柳轻水一般奸猾,是以冷冷道:小子,你把金锁片正面的字亮给我看看。

    阿锁依言遵照,宗巴客凝眸细瞧,同时口中念叨:陌上……人……如玉,哈哈……陌上人如玉!小子,你还有一块对不对?

    阿锁见问,迷惘地摇了摇头,亦即想起柳轻水在方才的路上亦如斯问询,不禁朝她看去,只见她若无其事地看着自己,跟着向宗巴客道:实不相瞒,在下只有这一块!

    宗巴客朝柳轻水看去,柳轻水回以狠狠的冷眼,宗巴客不怒反喜,跟着朝德楞仓和速木台等拱手道:两位将军,这两个娃娃和我兄弟三人多有过节,如两位将军无有异议嘛,我兄弟三人便要……嘿嘿,嘿嘿!

    言外之意,只要德楞仓和速木台不相助阿锁和柳轻水,那么自己三人便不客气了!

    桑格素来行事谨慎极富计谋,是以当此关头朝宗巴客轻轻咳嗽,而后低低道:师兄,要不……反正这两个娃娃也跑不了,不如干脆……干脆带回吐蕃,交由我们的三圣法王处理!

    桑格的顾虑是,眼前有蒙古人窥测于旁,且更兼地处西夏境内,一旦出现变故,自己三人亦难抵御。而当此先托出自己的师父三圣法王的大名,意在威慑当场之人。

    宗巴客自然是明白其意的,但此前既然阿锁不知道三圣法王的威名,其他国家的些须小民亦未必知晓,且三圣法王极少在江湖上走动,是以未必能让大家有“如雷贯耳”的惊诧。

    宗巴客笑笑,朝桑格摇

    了摇手,旋即向阿锁道:阿锁兄弟,我只问你一句,你当真不认识迦衣……迦衣公主?

    阿锁肯定地摇摇头,淡淡道:在大师面前,在下可不敢诳语!

    柳轻水和速木台闻言“迦衣”,皆如触电般心头一震,差点惊叫而出。

    宗巴客悠然点点头,漫道:好……很好,如此说来,我便放心了!

    柳轻水眼见宗巴客左眼露出杀机,脸上却挂着神秘的微笑,不禁惴栗道:放心……你……你放心什么?

    宗巴客道:迦衣杀了我六名师弟,哈哈哈哈……你小子,明明和迦衣情投意……好,老子今日杀你亦如同杀她一般!

    话落,但闻一声惨笑扬起,跟着宗巴客声如洪钟地道: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小子,你竟敢当面撒谎!

    身随话起,不待“谎”字落下,宗巴客已飞身向阿锁扑去。柳轻水护念心切,双手忽而摸出十数枚绣衣针似的暗器,亦不管不顾地朝宗巴客发射,哪知宗巴客及待身子接近阿锁尚有三尺之际,陡然折转,向一旁的柳轻水飞落,而柳轻水手里的暗器业已发射,但听得“嗤嗤”破空之声,自是尽皆落空。

    一旁的巴朱和桑格则齐心前后扑向阿锁,及至宗巴客的双掌按到柳轻水的背脊时,阿锁亦连中四掌。

    阿锁于危殆势穷之际亦分向巴朱和桑格回击,但究竟先前受伤颇重,这会虽击中两人亦无以伤敌,一旁的柳轻水只因全神护卫阿锁,是以失了先机,为宗巴客重掌劈至,当即吐血不止。

    柳轻水自来极为机敏,便是身子摇摇欲坠之际亦反手射出一把暗器,几乎十之八九射到宗巴客的身上,亦形成致命伤势。

    德楞仓和速木台眼见宗巴客三师弟没有占到极大便宜,若非阿锁先遭暗算,这会没准不致落败。如此一来,真乃“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德楞仓恼恨先前柳轻水强词夺理,以致左春秋对自己和速木台狠下杀手,而速木台则略略窥见阿锁似乎和迦衣大有渊源,于是一皆上前挺剑挟持躺在地上的阿锁和柳轻水,德楞仓究竟沉不住气,奚落道:如何,轻水姑娘?

    柳轻水不惯旁人以“轻水”相称,尤其是中年男子,仿佛“轻水”二字乃阿锁的特有称谓,旁人万万使唤不得。先时于西凉府酒宴上,野利冲亦用“轻水”称呼,本意原为尊敬,却更令柳轻水厌烦,是以当面指出。

    当此之际,柳轻水亦毫无矜持,大喝道:将军,本姑娘的芳名还望将军尊重些,不是人人都可这样乱乎乱叫的!

    说着,柳轻水朝阿锁爱怜地瞧去,只见阿锁正以内力和伤势相抗,脸色渐渐恢复红润,似乎并无大碍。

    当然,这只是一种表象,实则阿锁脏腑俱损,若非休养两三个月决计难以复原。

    德楞仓瞧见亦惊疑不定,当即客气地道:嗯,既然柳姑娘如此言说,本将军……哈哈,本将军明白了!

    柳轻水道:将军,我兄长虽不肖,然自来和车天车大侠交好,你明白的……即令左大侠也要顾虑车大侠几分面子。

    说着,德楞仓已然变色,凝神瞧着柳轻水,柳轻水当然明白,继而道:有本事的话,你便当着三个和尚的面,将我和阿锁哥哥杀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