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第一章】：天上人间 第一章：【9】英雄难觅（中）
欧阳笙自小孤苦，自师父上官雄亡故，从此便一个人在西北生活。
说是“生活”，其实便如流浪汉一般，毕竟游走于蒙古大辽和西夏三国的边境上，亦不愿落草。寻常时节，便上山打些野物，聊以充饥滋补，其余时间刻苦练习武艺。及至需要使钱用度，则采用以暴制暴的方式抢夺山贼的“不义之财”，因为他是一个笃信盗亦有道的人，不会伤及无辜。
第一次与迦衣相遇，欧阳笙便是因念及“暖春将至，万物复始”之故，势必为自己置换一身行头，如此一年便顺顺当当。于是，劫持了几名山贼，夺得百余两银子，去到镇上置办了一身光鲜的行头。若非如此，倒真会吓着迦衣，毕竟身上的一身衣服早已破烂不堪，直如山中野人。
自然，欧阳笙是历经艰难困苦考验过的汉子。
军旅生涯，对他来说不算什么！
很快，花威便注意到了他，不禁暗暗赞许。
可是，一次集训，恰值花羽化来巡察，花威为了欧阳笙能露脸，得到花羽化的赏识，渐而提拔。花威将正在休息的欧阳笙从床上扯起来。
花威：欧阳兄弟，今朝可不同……前锋将军花羽化来巡察操练，这机会你可得把握！
花威的意思很明显，只要得到花羽化的赏识，自己便可以借机提拔他。
欧阳笙是有能力的人，花威需要他，这便是英雄之间的惺惺相惜。
欧阳笙自与迦衣结缘，便开始有了“功名”的意识。他不是一个能轻易爱上任何人的男人，更不会因为对方的身份容貌或财富一念倾心。
如果迦衣是一个丑八怪，甚至是一个比自己大几岁甚至十几岁，更或者迦衣是一个残疾的女子。
欧阳笙依然会深深地爱上她。
因为金锁片——
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
当然，若非仅仅因为“金锁片”，欧阳笙还是不会爱上迦衣。自是有对双亲无限的遥念，和血脉相连的感恩。
至少，迦衣说她曾经在梦中十数次梦见那个自己亲历的佛偈，亦不如眼前这两片小小金锁片所带给他的欢喜和执念。
为了迦衣，他愿意舍身求取功名！
欧阳笙一跃而起，眉欢眼笑地道：花将军！
欧阳笙只说了三个字，然后拼命点头。
▲▲▲▲▲▲
其实，花威是可以自行定夺，然后将欧阳笙提拔，甚至直接升为自己的副将的。
可是，他决计不会！
他起先只是一名普通兵士，只因堂哥是一军主帅，便因此平步青云，坐上别人或许大半辈子都未必能企及的位置——只用了不到三年！
三年！
没有血染疆场的功绩。
没有“壮士十年归”的豪迈。
甚至，没有独立领兵的经验。
自然，这些年来，花威着实体会到了什么叫“人言可畏”。
有时候，他真希望来一场大仗，因为唯有在战场上滚过，才能证明自己！
花威赏识欧阳笙，他不愿意欧阳笙历经自己的痛苦。
所以，他需要为欧阳笙创造一个机会，然后让他顺理成章地在大家的倾慕眼光中得到提拔！
这个机会，对于欧阳笙来说，或许不难。
为了让他更加耀眼夺目，一眼便被花羽化发现，花威特意安排欧阳笙成为领队，带领大家操练。
欧阳笙当然不会辜负这样的机会，因为半年下来，他无疑已成为这里最优秀的士兵，甚至在某些方面已远远超过花威！
花威不妒才嫉能。
“匈奴未灭，无以家为”。自投军营，花威便越来越崇敬霍去病的这句铿锵名言。
▲▲▲▲▲▲
花羽化目不转睛地凝视着将士们挥汗如雨的操练，同时不住地点头，嘴角浮现一丝微笑。
花威在他身旁，当然一切尽收眼底。
花威：将军，将士们如再这样操练半年，那可当真是一支虎狼之师，虽然不敢说“战无不胜”，但保境安民肯定是没问题的。
花羽化眯着眼点头，目光落到欧阳笙身上，略略抬手，指着欧阳笙道：那……那小子我看不错，嗯……是一个将才，不可多得！
花威见喜，在心里暗暗道“他妈的，老子一番苦心究竟没有白费”。却道：嗯，真金不怕火炼，是金子便是千锤百炼亦照样寒光闪耀！
花威这样说，似乎是替欧阳笙婉言。话落，登时后悔起来，眼见花羽化亦点点头，赶紧道：他叫欧阳笙，是我从万军之中拣出来的！
花羽化淡淡一笑，又点点头。
花羽化是一个本事不大的主帅，只因父亲之故，承袭其职。他当然知道绝大多数官吏是瞧不起他的，因此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学会了“点头”。
花威向一旁的军官示意，军官跑过去将欧阳笙领过来，欧阳笙参见花羽化。
花羽化：你叫欧阳笙？
欧阳笙激动：将军，小人欧阳笙！
花羽化：嗯……花将军道你是一个不可多得的将才！
花威一愣，瞬即明白。
花羽化官场上混熟后，渐渐明白了为官要诀，一定不可轻易和自己下属争功。于是，哪怕是一句违心的妙赞，也不愿意独占。
欧阳笙：小人得蒙花将军看觑，虽粉身碎骨难报万一！目下国境不宁，蒙古雄踞漠北虎视天下，小人愿苦练技艺，日后疆场效命……
花羽化：起来说话！
花羽化自是听惯了这样的说辞，微微一笑，打断。
欧阳笙起身，乍然身子一颤，一枚物事自左边裤管落下，掉在脚边。在阳光的照射下，金光闪闪。
花羽化看见，俯身拾起，拿在手里细细一看，但见上面“陌上人如玉”五个字刻得极是明艳，笔致刚柔相济，飞龙走凤一般精美！
欧阳笙紧张地看着，心里惴惴不安，心想“只要将军归还，便是挨一顿板子也是无所谓的”。哪知，花羽化一面看一面点头，然后将金锁片握住在手，背在背上，笑吟吟地道：欧阳兄弟，本官喜好附庸风雅，这枚金锁片倒不值钱，但上面的字着实令本官见喜！
欧阳笙惊慌：大人……
花羽化将脸一沉，正色道：寻常官吏便是求着要送金送银，本官也是瞧不中的，偏偏喜欢这枚金锁片。
花羽化说着，右手两指夹起金锁片，郑重地道。
欧阳笙浑身颤抖起来，哆哆嗦嗦欲言又止，慢慢望向一旁的花威。
花威：将军……这——
花羽化双眉一横，厉声：不成，区区一枚金锁片，算得了什么！
欧阳笙闻言，“啊”的一声唤出，同时劈手夺下花羽化手中金锁片，紧紧攥在手里，浑身瑟瑟，惊恐地看着花羽化。
花羽化素来治军极严，从来没有任何下属敢如此无礼，便是花威对之也是礼敬有加。至于以下将士，更是不敢僭越分毫。
花羽化看着兀自微擎的右手，干笑两声，两眼发红，怒气冲冲地剑指欧阳笙，拿腔做势：大胆……大胆……大胆！
花羽化眼现杀机，忽而冷笑一声
，扫了一眼旁边的花威，将目光定格在欧阳笙身上。
这时，一名兵士急急跑过来：将军，御林军刘总管到了。
刘奇峰。
欧阳笙依然面如死灰。
花羽化一惊，瞬即怒气消去大半。
花威则如释重负，露出喜色来。
花威：将军，刘总管来了。
花羽化瞪了花威一眼，嘎声道：知道！
花羽化看了欧阳笙一眼，淡淡道：把他……押下去！
▲▲▲▲▲▲
刘奇峰在花羽化和花威的陪同下视察军队，但见队伍全皆一副雄赳赳气昂昂的姿态，自是满意的，但只是微微颔首。
花羽化尽管一身铠甲，为表对全军主帅的尊敬之意，始终半倾着身子，把头沉得低低的，然后显出一副仰视的姿态来，恭敬地道：大人，下官自承继家父之职以来，二十多年兢兢业业如履薄冰，一直……一直谨遵大人训示，不敢轻薄。
花羽化期期艾艾地说着，每说一句便向刘奇峰极快瞥一眼，然后说下一句。刘奇峰全皆洞若观火，却装作不察，亦不接茬。
花羽化一愣，身子曲得更厉害，干笑着道：大人，您看……这支虎……这支军队如何？
花羽化先时听花威言道“虎狼之师”，自是深信无疑。然此刻面对刘奇峰，却不敢妄言“虎狼”。
刘奇峰止住脚步，瞥了瞥花羽化，又看了一眼一旁的花威，然后将目光落到左近的一排将士身上。
刘奇峰：花将军，本官最是崇敬景帝时期的周亚夫大将军。
花羽化对这句话并不陌生，因为当年刘奇峰力排众议举之为帅时，便私下坦言此语。那时起，花羽化便将周亚夫的生平传记以及稗官野史甚至一些说书人的杜撰，但凡是关于周亚夫将军的资料，花羽化通通搜集起来，绝不放过。
花羽化精神一振，畅然道：当年，吴楚七国之乱，大汉几乎半壁江山沦陷。周将军奉命于危难之间，统帅三军力挽狂澜，三个月……仅仅三个月便平定了叛军，拯救了汉室江山。其丰功伟绩，山高水长，念人遥想！
刘奇峰对这句话极为满意，旋身面向花羽化，花羽化方才尚是挺直的身子霎时弯曲的起来。刘奇峰伸出双手，猛地插入花羽化双肋，然后向上一提，花羽化便即站直，却仍不敢平视刘奇峰。
刘奇峰：花将军，本官知道你对周亚夫将军的掌故了如指掌，这点令我钦佩。你可知，当年的汉军据说只认“周将军”不认皇帝！
花羽化猛然点头，连声道“是”。刘奇峰跟着道：这便是周将军治军的成功！
花羽化不解，痴痴地看着刘奇峰：大人，这……这也算成功？
刘奇峰：自然。军人，除了要有铁一样的意志和身躯之外，更要有铁一样的纪律操守，令行禁止——便是杀头，也不许皱眉！
说着，刘奇峰向一旁的花威道：小花将军，今后你可要多多辅佐令兄啊，切切力行法度，令行禁止，赏罚分明！
花威躬身：大人放心，小将一定不负重望，与将士们同甘共苦，刻苦操练保家卫国！
刘奇峰会心一笑，随即长叹一声，又旋眼向左近正在操练的将士们望去，忧心忡忡地道：唉，说说容易，身体力行何其艰难啊！但愿如将军所言，但愿……唉，蒙古大军将至，皇上和王公大臣们一皆忧叹！
花威闻言镇定自若，脸上似乎有喜色，花羽化身子忽而一个趔趄，差点站立不稳，蚊声“啊”了出来。
便是如此，刘奇峰已尽收眼底，脸上却毫无表情。
（本章完）
说是“生活”，其实便如流浪汉一般，毕竟游走于蒙古大辽和西夏三国的边境上，亦不愿落草。寻常时节，便上山打些野物，聊以充饥滋补，其余时间刻苦练习武艺。及至需要使钱用度，则采用以暴制暴的方式抢夺山贼的“不义之财”，因为他是一个笃信盗亦有道的人，不会伤及无辜。
第一次与迦衣相遇，欧阳笙便是因念及“暖春将至，万物复始”之故，势必为自己置换一身行头，如此一年便顺顺当当。于是，劫持了几名山贼，夺得百余两银子，去到镇上置办了一身光鲜的行头。若非如此，倒真会吓着迦衣，毕竟身上的一身衣服早已破烂不堪，直如山中野人。
自然，欧阳笙是历经艰难困苦考验过的汉子。
军旅生涯，对他来说不算什么！
很快，花威便注意到了他，不禁暗暗赞许。
可是，一次集训，恰值花羽化来巡察，花威为了欧阳笙能露脸，得到花羽化的赏识，渐而提拔。花威将正在休息的欧阳笙从床上扯起来。
花威：欧阳兄弟，今朝可不同……前锋将军花羽化来巡察操练，这机会你可得把握！
花威的意思很明显，只要得到花羽化的赏识，自己便可以借机提拔他。
欧阳笙是有能力的人，花威需要他，这便是英雄之间的惺惺相惜。
欧阳笙自与迦衣结缘，便开始有了“功名”的意识。他不是一个能轻易爱上任何人的男人，更不会因为对方的身份容貌或财富一念倾心。
如果迦衣是一个丑八怪，甚至是一个比自己大几岁甚至十几岁，更或者迦衣是一个残疾的女子。
欧阳笙依然会深深地爱上她。
因为金锁片——
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
当然，若非仅仅因为“金锁片”，欧阳笙还是不会爱上迦衣。自是有对双亲无限的遥念，和血脉相连的感恩。
至少，迦衣说她曾经在梦中十数次梦见那个自己亲历的佛偈，亦不如眼前这两片小小金锁片所带给他的欢喜和执念。
为了迦衣，他愿意舍身求取功名！
欧阳笙一跃而起，眉欢眼笑地道：花将军！
欧阳笙只说了三个字，然后拼命点头。
▲▲▲▲▲▲
其实，花威是可以自行定夺，然后将欧阳笙提拔，甚至直接升为自己的副将的。
可是，他决计不会！
他起先只是一名普通兵士，只因堂哥是一军主帅，便因此平步青云，坐上别人或许大半辈子都未必能企及的位置——只用了不到三年！
三年！
没有血染疆场的功绩。
没有“壮士十年归”的豪迈。
甚至，没有独立领兵的经验。
自然，这些年来，花威着实体会到了什么叫“人言可畏”。
有时候，他真希望来一场大仗，因为唯有在战场上滚过，才能证明自己！
花威赏识欧阳笙，他不愿意欧阳笙历经自己的痛苦。
所以，他需要为欧阳笙创造一个机会，然后让他顺理成章地在大家的倾慕眼光中得到提拔！
这个机会，对于欧阳笙来说，或许不难。
为了让他更加耀眼夺目，一眼便被花羽化发现，花威特意安排欧阳笙成为领队，带领大家操练。
欧阳笙当然不会辜负这样的机会，因为半年下来，他无疑已成为这里最优秀的士兵，甚至在某些方面已远远超过花威！
花威不妒才嫉能。
“匈奴未灭，无以家为”。自投军营，花威便越来越崇敬霍去病的这句铿锵名言。
▲▲▲▲▲▲
花羽化目不转睛地凝视着将士们挥汗如雨的操练，同时不住地点头，嘴角浮现一丝微笑。
花威在他身旁，当然一切尽收眼底。
花威：将军，将士们如再这样操练半年，那可当真是一支虎狼之师，虽然不敢说“战无不胜”，但保境安民肯定是没问题的。
花羽化眯着眼点头，目光落到欧阳笙身上，略略抬手，指着欧阳笙道：那……那小子我看不错，嗯……是一个将才，不可多得！
花威见喜，在心里暗暗道“他妈的，老子一番苦心究竟没有白费”。却道：嗯，真金不怕火炼，是金子便是千锤百炼亦照样寒光闪耀！
花威这样说，似乎是替欧阳笙婉言。话落，登时后悔起来，眼见花羽化亦点点头，赶紧道：他叫欧阳笙，是我从万军之中拣出来的！
花羽化淡淡一笑，又点点头。
花羽化是一个本事不大的主帅，只因父亲之故，承袭其职。他当然知道绝大多数官吏是瞧不起他的，因此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学会了“点头”。
花威向一旁的军官示意，军官跑过去将欧阳笙领过来，欧阳笙参见花羽化。
花羽化：你叫欧阳笙？
欧阳笙激动：将军，小人欧阳笙！
花羽化：嗯……花将军道你是一个不可多得的将才！
花威一愣，瞬即明白。
花羽化官场上混熟后，渐渐明白了为官要诀，一定不可轻易和自己下属争功。于是，哪怕是一句违心的妙赞，也不愿意独占。
欧阳笙：小人得蒙花将军看觑，虽粉身碎骨难报万一！目下国境不宁，蒙古雄踞漠北虎视天下，小人愿苦练技艺，日后疆场效命……
花羽化：起来说话！
花羽化自是听惯了这样的说辞，微微一笑，打断。
欧阳笙起身，乍然身子一颤，一枚物事自左边裤管落下，掉在脚边。在阳光的照射下，金光闪闪。
花羽化看见，俯身拾起，拿在手里细细一看，但见上面“陌上人如玉”五个字刻得极是明艳，笔致刚柔相济，飞龙走凤一般精美！
欧阳笙紧张地看着，心里惴惴不安，心想“只要将军归还，便是挨一顿板子也是无所谓的”。哪知，花羽化一面看一面点头，然后将金锁片握住在手，背在背上，笑吟吟地道：欧阳兄弟，本官喜好附庸风雅，这枚金锁片倒不值钱，但上面的字着实令本官见喜！
欧阳笙惊慌：大人……
花羽化将脸一沉，正色道：寻常官吏便是求着要送金送银，本官也是瞧不中的，偏偏喜欢这枚金锁片。
花羽化说着，右手两指夹起金锁片，郑重地道。
欧阳笙浑身颤抖起来，哆哆嗦嗦欲言又止，慢慢望向一旁的花威。
花威：将军……这——
花羽化双眉一横，厉声：不成，区区一枚金锁片，算得了什么！
欧阳笙闻言，“啊”的一声唤出，同时劈手夺下花羽化手中金锁片，紧紧攥在手里，浑身瑟瑟，惊恐地看着花羽化。
花羽化素来治军极严，从来没有任何下属敢如此无礼，便是花威对之也是礼敬有加。至于以下将士，更是不敢僭越分毫。
花羽化看着兀自微擎的右手，干笑两声，两眼发红，怒气冲冲地剑指欧阳笙，拿腔做势：大胆……大胆……大胆！
花羽化眼现杀机，忽而冷笑一声
，扫了一眼旁边的花威，将目光定格在欧阳笙身上。
这时，一名兵士急急跑过来：将军，御林军刘总管到了。
刘奇峰。
欧阳笙依然面如死灰。
花羽化一惊，瞬即怒气消去大半。
花威则如释重负，露出喜色来。
花威：将军，刘总管来了。
花羽化瞪了花威一眼，嘎声道：知道！
花羽化看了欧阳笙一眼，淡淡道：把他……押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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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奇峰在花羽化和花威的陪同下视察军队，但见队伍全皆一副雄赳赳气昂昂的姿态，自是满意的，但只是微微颔首。
花羽化尽管一身铠甲，为表对全军主帅的尊敬之意，始终半倾着身子，把头沉得低低的，然后显出一副仰视的姿态来，恭敬地道：大人，下官自承继家父之职以来，二十多年兢兢业业如履薄冰，一直……一直谨遵大人训示，不敢轻薄。
花羽化期期艾艾地说着，每说一句便向刘奇峰极快瞥一眼，然后说下一句。刘奇峰全皆洞若观火，却装作不察，亦不接茬。
花羽化一愣，身子曲得更厉害，干笑着道：大人，您看……这支虎……这支军队如何？
花羽化先时听花威言道“虎狼之师”，自是深信无疑。然此刻面对刘奇峰，却不敢妄言“虎狼”。
刘奇峰止住脚步，瞥了瞥花羽化，又看了一眼一旁的花威，然后将目光落到左近的一排将士身上。
刘奇峰：花将军，本官最是崇敬景帝时期的周亚夫大将军。
花羽化对这句话并不陌生，因为当年刘奇峰力排众议举之为帅时，便私下坦言此语。那时起，花羽化便将周亚夫的生平传记以及稗官野史甚至一些说书人的杜撰，但凡是关于周亚夫将军的资料，花羽化通通搜集起来，绝不放过。
花羽化精神一振，畅然道：当年，吴楚七国之乱，大汉几乎半壁江山沦陷。周将军奉命于危难之间，统帅三军力挽狂澜，三个月……仅仅三个月便平定了叛军，拯救了汉室江山。其丰功伟绩，山高水长，念人遥想！
刘奇峰对这句话极为满意，旋身面向花羽化，花羽化方才尚是挺直的身子霎时弯曲的起来。刘奇峰伸出双手，猛地插入花羽化双肋，然后向上一提，花羽化便即站直，却仍不敢平视刘奇峰。
刘奇峰：花将军，本官知道你对周亚夫将军的掌故了如指掌，这点令我钦佩。你可知，当年的汉军据说只认“周将军”不认皇帝！
花羽化猛然点头，连声道“是”。刘奇峰跟着道：这便是周将军治军的成功！
花羽化不解，痴痴地看着刘奇峰：大人，这……这也算成功？
刘奇峰：自然。军人，除了要有铁一样的意志和身躯之外，更要有铁一样的纪律操守，令行禁止——便是杀头，也不许皱眉！
说着，刘奇峰向一旁的花威道：小花将军，今后你可要多多辅佐令兄啊，切切力行法度，令行禁止，赏罚分明！
花威躬身：大人放心，小将一定不负重望，与将士们同甘共苦，刻苦操练保家卫国！
刘奇峰会心一笑，随即长叹一声，又旋眼向左近正在操练的将士们望去，忧心忡忡地道：唉，说说容易，身体力行何其艰难啊！但愿如将军所言，但愿……唉，蒙古大军将至，皇上和王公大臣们一皆忧叹！
花威闻言镇定自若，脸上似乎有喜色，花羽化身子忽而一个趔趄，差点站立不稳，蚊声“啊”了出来。
便是如此，刘奇峰已尽收眼底，脸上却毫无表情。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