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第二章】：天上人间 第二章：【4】前生信有缘（二）
迦衣四人生恐速木台再像前番那样穷追不舍，是以不敢稍暇，奋马扬鞭狂奔而去。
意乱慌忙之中，竟到得吐蕃国的积石山脉！
积石山。
欧阳笙跳崖之处！
可惜，迦衣是不知道的。
四人环眼巍巍积石山，但见满山尽是大大小小的石块，仿佛天上的星星一样多。而山巅则是皑皑白雪，俨然一块乳膏。
迦衣见此绝美之处，心中自是欢腾的，可是隐隐约约大有临悲之感，只是不知究竟发之何端，所谓何故！
当然，绝非是为速木台阻塞。
唉，一个人内心伤感黯然之际，往往当真不知情系何出！
迦衣四人下马，令陈金酒将马赶到青草蔓延处放食，然后在山脚徘徊。
当然，迦衣亦是不知自己当日赠送欧阳笙的良驹竟也绝命于此。
那是她至爱的宝马！
不过，眼下既然欧阳笙生死存亡不知，那马自是没有人能探知其下落的。
那马性灵，也烈，而且极为忠心。
一旦为人所擒，必会宁死不屈。
迦衣思念欧阳笙，自然而然也思念起那匹良驹。
约莫一顿饭功夫，元果侠和赵乞火已寻来野物，自去掘坑垒石生火，迦衣此即也不自谓“公主”，上前帮衬。
元果侠见状，显出尴尬的神色来：公主，你也别……这点小事，我俩就够了，何必亲劳公主动手。
赵乞火被烟雾呛得不住地咳嗽起来，强忍泪水连连附和道：就是就是，再说了，这是下人做的事，公主金枝玉叶，如何便使得呢！
迦衣方已卷好袖子，闻言遽然而惊，脸上却挤出笑颜，心里仍是受用的，却故意厉声道：什么“下人上人”的，你们哪里便是下人了！
两人见迦衣言辞虽厉，神色却仍极为和蔼，放下心来，赵乞火道：公主啊，若是乔碧落在就好啦，这样她便于服侍你，我们仨则只一心护卫。
元果侠先前在巴州茅什锦的归园客栈已得迦衣讲述关于乔碧落的些须故去，却因一路所历太多，是以忘了和赵乞火、陈金酒提及，这会眼见赵乞火言中迦衣心头之痛，不禁登时拿言狠狠瞬来瞬去。
赵乞火和迦衣同时瞧见，赵乞火顿现栗栗之色，迦衣却轻松笑笑：乔碧落有乔碧落的归宿，今后咱只能当她是姊妹，若论一起快意江湖，那是不成的啦！
赵乞火仍一脸迷惘，却不敢启齿。
迦衣幽幽长叹，向元果侠看去，温言道：果侠，你和他们说说吧，毕竟都是自己人！
元果侠感念迦衣大度，当即领命，虔诚施礼。
迦衣兀自背着手向远处踱步而去。
迦衣凭直觉明白，乔碧落以一处子之身失陷于皇兄赵昀，若在一般农家女子而言，要么上吊要么投河，否则终生不嫁，甚而出家为尼。
乔碧落自小深受宫廷礼仪熏陶，于这点更是看重。或许，若非其无意中怀孕得子，为母则刚的母性使然，她或许真的已自寻短见了。
唉，上次江州浔阳楼与之相见，乔碧落至始至终和自己保持距离，一如“熟悉的陌生人”般，叫人无法靠近分毫！
迦衣自来把乔碧落视如姐妹，而今被自己的亲哥哥如此凌辱，且于困顿之中产子！
迦衣心烦意乱，一面努力平复心情，一面快速将自己和乔碧落的十数年交谊在脑海中过了一遍，登时心凉如水，交错如麻。
这一切，唉……真叫人头疼！
迦衣走着走着，忽而隐隐发觉不远处的灌木中有人藏遁。
停下脚步，仰首望天，心知此时离元果侠三人已数里之遥，倘若果真发生意外，三人是决计无法立时赶至相救的。
凝神之际，已然肯定。
两旁的灌木丛中一定蛰伏有人！
迦衣环眼四望，眼
见前面是一个小山丘，而山丘的左边则是一条开阔的大道。
返身而回是决计不成的，这样自己尚未逃出数丈之遥，或许已为对方成擒。
迦衣决定，只能朝前奔逃，同时也要引起元果侠三人的注意。倘若如此，唯有施发暗器击伤数人，一则挫其锐势，一则令其方寸骤乱继而大惊失叫，引来元果侠三人。
峨嵋刺！
迦衣本性善良，当年赵扩为使迦衣学得一身上乘武艺，不惜重金遍请天下名师，各各名师皆有独门暗器，但无一不是立时取人性命的毒辣之物，端的厉害。
迦衣及至见过师傅们一一演示之后，全皆摇手婉拒，只学了一门峨眉刺绝技。
便是如此，亦大作修饰，将原本的峨眉刺改为形如绣衣针，纤细而短，中者断无性命之忧，只伤痛难行，不能仗势欺人。
恰因其纤细短小，往往中必没肉，继而于体内游走。设若不能及时拔出，那便后果无穷！
迦衣极快双手交叉入怀，迅捷无伦地凌空起跃，而后身子当空飞转一圈，同时震臂撒出，近百枚绣衣针便如“针雨”般射入两旁的灌木丛。
但听得“啊啊呀呀”之声不绝，跟着灌木丛中起了无数个霹雳怒喝，迦衣已飞身跃出数丈之遥，回身瞥眼瞧去，身后出现九个喇嘛，其中三个双眼鲜血淋漓不绝，身子颤颤而晃，双手前后左右狂抓不止，宛若癫疯。
迦衣登时愧意大起，心道“对方虽是在暗处蛰伏，未见其动而致人双眼失明，当真是大大的失礼”。不料，其中一名身材魁梧的喇嘛指着迦衣用生疏的汉语道：对，是……是……就是她，她就是大宋的迦衣公主！
迦衣不意这边藏之地的喇嘛，竟然也能认出自己来，而且是女扮男装！
这一惊，自是非同小可，无异耳旁落下两个霹雳，直震得耳鼓嗡嗡作响。
当然，于先时刺瞎三名喇嘛的冒失，也就心安理得了。
毕竟，敌友分明！
他们，生生便是冲着自己来的。
当此之际，余下的六名喇嘛纷纷扬刀朝迦衣追赶过去，迦衣提气飞奔，正仓惶逃窜之际，元果侠三人已闻声纵马赶来，和六名喇嘛交上手。
这不是迦衣的本意，迦衣不愿伤人，亦不愿为人所伤。
但眼见自己的亲随和对方厮杀得难解难分，亦只得回身助战。
不想，这六名喇嘛竟然个个皆是高手，不及一盏茶功夫，元果侠三人已然不敌，且皆负伤在身。
迦衣不敢纠缠下去，探手入怀，摸出一大把峨眉刺来，同时将元果侠三人喝止回身，然后再次撒出。
尽管六名喇嘛这时已有防备，但其中两人仍是中刺倒地，在地上痛得翻滚扑腾，大喊大叫起来。
只此一招，两边敌对的强弱之势已然分明。
迦衣四人趁对方戒惧之际，纷纷翻身上马，望大辽方向逃去。
▲▲▲▲▲▲
九名喇嘛，转眼之间五名受制，余下四人自是赫然而怒，纷纷杀心当盛，急切之间便要取迦衣性命而后快。
尽管迦衣四人已纵马遥遥远去，但领头喇嘛令三名未伤者留下一名，余下两人和自己则亦自灌木丛唤出藏好的健马，一发疯狂追赶。其余五人则寻迹追来，不敢稍暇。
迦衣于此道全然不熟，只一路望北奔跑，时不时回头探望，无奈九名喇嘛竟然迤逦奋蹄，穷追不舍！
到得阿柴地区，左边是格尔木高原，前方便是崎岖山道，两旁皆系幽幽深谷。
迦衣明见被追得紧急，却也顾不得许多，果断弃马而行，令元果侠将马匹调转方向，然后朝九名喇嘛追来的方向冲撞过去。
先时，领头三名喇嘛乍见迦衣四人下马，一皆大喜，心道“便是山道崎岖，究竟人力绝非纵马可比”，俨然立时便要擒获迦衣四人。
不想，正得
意之间，骤见四匹健马飞驰而来。
道路崎岖，斜坡如倾。
悬！
险！
绝！
便是平地纵马，尚且难以立时勒住步伐，眼见自高而下，且速度越来越快，斜坡上乱石堆砌，为马蹄践踏之后纷纷“哗哗哗哗”滚落下来，宛如骤雨当空！
九名喇嘛见状不妙，急急下马。
前面三人一皆跃下便低伏道旁，死死抓住一两根枯藤，双脚悬空乱抖；或则双手扣住石块，单脚抵住深凹处，权且支撑身躯。
然而，其后六名喇嘛一则因其相隔较远，一则由于前面三人挡住视线，无法及时应变，可怜及至七匹健马或跑或滚或扑腾着随着山石一道滑下时，生生将六人撞下两旁的深谷！
六名喇嘛。
十三匹健马。
劫数难逃！
目睹此噩，迦衣自是不忍，低伏道旁的三名喇嘛亦更是冲冠眦裂，飞身翻上山道，拔腿便向迦衣四人追去。
迦衣心知元果侠三人已然重伤在身，不便奔逃，是以急急寻策，瞥眼之际望见一丈之外的山道上有一块巨石貌似凌空而立，上面还有数块大石堆砌，孤耸于此，摇曳不休。
迦衣伸出左手，向元果侠三人道：你们望那边逃去，我来断后！
三人脸色苍白，虽无外伤，但毕竟年轻，为喇嘛拳掌击到，无不昏昏欲呕，周身百骸形同松散一般。
三人闻言纷纷摇头，迦衣回望一眼，见三名喇嘛与自己相距不过半里之遥，心知来不及解释，于是脸色遽沉，大喝道：快点，否则大家都没命！
都没命！
三人素来对迦衣公主敬若神明。
素来不见公主如此震怒过，心念电转，知道公主或许有法独支，于是一皆跪拜，转身便朝迦衣所指的格尔木飞奔而去。
迦衣不及回望身后喇嘛，知道山道究竟崎岖，无论如何奔跑总需费时些许方可近身自己，于是奋然朝那块巨石奔去。
所赖迦衣轻功颇有造诣，当年于琴瑟村和乔碧落一道追赶飞贼，于大辽边境躲避张丙丁抓捕，无一不是藉此而自得。
倏尔之间，迦衣已荡身巨石之后，而后全神贯注等伺三名喇嘛前来。
眼前三人将及一射之外，亦竟然发现迦衣便在巨石之后。
巨石！
一旦滚落下来，于此狭隘山道上，真真犹若“秋风扫叶”，一旦袭身那决计逃无可逃，遁无可遁，非死必伤！
迦衣知道领头喇嘛会汉语，于是忿然道：不知阁下高姓大名，缘何便偏偏和我过意不去！
领头喇嘛见迦衣双手力掼巨石，巨石石基全然凌空，犹似摇摆之状，莫说一个武学之人，便是一个三岁顽童，但教微微使力，巨石便有轰然滚落之虞！
领头喇嘛仿佛受制于人，再也不敢骄横，只得恭敬道：在下三人，乃是一皆不问世事的僧侣。可是，无论庙堂及至草莽，无论三界及至佛道，无不为有高低三六九等之别。在下抵御不住诱惑，为图法王之尊而……而冒犯公主！
迦衣不解，继续道：你们争夺法王宝座，和我有何相干！
那名喇嘛见迦衣态度谦卑，亦合掌为礼，侃侃道：在下宗巴客，系法王坐下大弟子，这两位是在下的师弟，他叫巴朱，他叫桑格！
宗巴客说着，巴朱和桑格分别朝迦衣合掌点头。
迦衣细细瞧去，但见巴朱身材极高，但浑身瘦若无肉，两只手掌足有蒲扇大小，元果侠三人显然是他所伤。
一旁的桑格则矮胖矮胖，满脸笑意，眼睛眯成一线，但凶悍之色依然无以掩盖。
迦衣朝三人点头，分别虔诚道：在下迦衣，问好宗巴客喇嘛，问好巴朱喇嘛，问好桑格喇嘛！
迦衣说着，双手始终牢牢按在巨石上，丝毫无有分心之态，令三人诚惶诚恐，寒毛卓竖！
（本章完）
意乱慌忙之中，竟到得吐蕃国的积石山脉！
积石山。
欧阳笙跳崖之处！
可惜，迦衣是不知道的。
四人环眼巍巍积石山，但见满山尽是大大小小的石块，仿佛天上的星星一样多。而山巅则是皑皑白雪，俨然一块乳膏。
迦衣见此绝美之处，心中自是欢腾的，可是隐隐约约大有临悲之感，只是不知究竟发之何端，所谓何故！
当然，绝非是为速木台阻塞。
唉，一个人内心伤感黯然之际，往往当真不知情系何出！
迦衣四人下马，令陈金酒将马赶到青草蔓延处放食，然后在山脚徘徊。
当然，迦衣亦是不知自己当日赠送欧阳笙的良驹竟也绝命于此。
那是她至爱的宝马！
不过，眼下既然欧阳笙生死存亡不知，那马自是没有人能探知其下落的。
那马性灵，也烈，而且极为忠心。
一旦为人所擒，必会宁死不屈。
迦衣思念欧阳笙，自然而然也思念起那匹良驹。
约莫一顿饭功夫，元果侠和赵乞火已寻来野物，自去掘坑垒石生火，迦衣此即也不自谓“公主”，上前帮衬。
元果侠见状，显出尴尬的神色来：公主，你也别……这点小事，我俩就够了，何必亲劳公主动手。
赵乞火被烟雾呛得不住地咳嗽起来，强忍泪水连连附和道：就是就是，再说了，这是下人做的事，公主金枝玉叶，如何便使得呢！
迦衣方已卷好袖子，闻言遽然而惊，脸上却挤出笑颜，心里仍是受用的，却故意厉声道：什么“下人上人”的，你们哪里便是下人了！
两人见迦衣言辞虽厉，神色却仍极为和蔼，放下心来，赵乞火道：公主啊，若是乔碧落在就好啦，这样她便于服侍你，我们仨则只一心护卫。
元果侠先前在巴州茅什锦的归园客栈已得迦衣讲述关于乔碧落的些须故去，却因一路所历太多，是以忘了和赵乞火、陈金酒提及，这会眼见赵乞火言中迦衣心头之痛，不禁登时拿言狠狠瞬来瞬去。
赵乞火和迦衣同时瞧见，赵乞火顿现栗栗之色，迦衣却轻松笑笑：乔碧落有乔碧落的归宿，今后咱只能当她是姊妹，若论一起快意江湖，那是不成的啦！
赵乞火仍一脸迷惘，却不敢启齿。
迦衣幽幽长叹，向元果侠看去，温言道：果侠，你和他们说说吧，毕竟都是自己人！
元果侠感念迦衣大度，当即领命，虔诚施礼。
迦衣兀自背着手向远处踱步而去。
迦衣凭直觉明白，乔碧落以一处子之身失陷于皇兄赵昀，若在一般农家女子而言，要么上吊要么投河，否则终生不嫁，甚而出家为尼。
乔碧落自小深受宫廷礼仪熏陶，于这点更是看重。或许，若非其无意中怀孕得子，为母则刚的母性使然，她或许真的已自寻短见了。
唉，上次江州浔阳楼与之相见，乔碧落至始至终和自己保持距离，一如“熟悉的陌生人”般，叫人无法靠近分毫！
迦衣自来把乔碧落视如姐妹，而今被自己的亲哥哥如此凌辱，且于困顿之中产子！
迦衣心烦意乱，一面努力平复心情，一面快速将自己和乔碧落的十数年交谊在脑海中过了一遍，登时心凉如水，交错如麻。
这一切，唉……真叫人头疼！
迦衣走着走着，忽而隐隐发觉不远处的灌木中有人藏遁。
停下脚步，仰首望天，心知此时离元果侠三人已数里之遥，倘若果真发生意外，三人是决计无法立时赶至相救的。
凝神之际，已然肯定。
两旁的灌木丛中一定蛰伏有人！
迦衣环眼四望，眼
见前面是一个小山丘，而山丘的左边则是一条开阔的大道。
返身而回是决计不成的，这样自己尚未逃出数丈之遥，或许已为对方成擒。
迦衣决定，只能朝前奔逃，同时也要引起元果侠三人的注意。倘若如此，唯有施发暗器击伤数人，一则挫其锐势，一则令其方寸骤乱继而大惊失叫，引来元果侠三人。
峨嵋刺！
迦衣本性善良，当年赵扩为使迦衣学得一身上乘武艺，不惜重金遍请天下名师，各各名师皆有独门暗器，但无一不是立时取人性命的毒辣之物，端的厉害。
迦衣及至见过师傅们一一演示之后，全皆摇手婉拒，只学了一门峨眉刺绝技。
便是如此，亦大作修饰，将原本的峨眉刺改为形如绣衣针，纤细而短，中者断无性命之忧，只伤痛难行，不能仗势欺人。
恰因其纤细短小，往往中必没肉，继而于体内游走。设若不能及时拔出，那便后果无穷！
迦衣极快双手交叉入怀，迅捷无伦地凌空起跃，而后身子当空飞转一圈，同时震臂撒出，近百枚绣衣针便如“针雨”般射入两旁的灌木丛。
但听得“啊啊呀呀”之声不绝，跟着灌木丛中起了无数个霹雳怒喝，迦衣已飞身跃出数丈之遥，回身瞥眼瞧去，身后出现九个喇嘛，其中三个双眼鲜血淋漓不绝，身子颤颤而晃，双手前后左右狂抓不止，宛若癫疯。
迦衣登时愧意大起，心道“对方虽是在暗处蛰伏，未见其动而致人双眼失明，当真是大大的失礼”。不料，其中一名身材魁梧的喇嘛指着迦衣用生疏的汉语道：对，是……是……就是她，她就是大宋的迦衣公主！
迦衣不意这边藏之地的喇嘛，竟然也能认出自己来，而且是女扮男装！
这一惊，自是非同小可，无异耳旁落下两个霹雳，直震得耳鼓嗡嗡作响。
当然，于先时刺瞎三名喇嘛的冒失，也就心安理得了。
毕竟，敌友分明！
他们，生生便是冲着自己来的。
当此之际，余下的六名喇嘛纷纷扬刀朝迦衣追赶过去，迦衣提气飞奔，正仓惶逃窜之际，元果侠三人已闻声纵马赶来，和六名喇嘛交上手。
这不是迦衣的本意，迦衣不愿伤人，亦不愿为人所伤。
但眼见自己的亲随和对方厮杀得难解难分，亦只得回身助战。
不想，这六名喇嘛竟然个个皆是高手，不及一盏茶功夫，元果侠三人已然不敌，且皆负伤在身。
迦衣不敢纠缠下去，探手入怀，摸出一大把峨眉刺来，同时将元果侠三人喝止回身，然后再次撒出。
尽管六名喇嘛这时已有防备，但其中两人仍是中刺倒地，在地上痛得翻滚扑腾，大喊大叫起来。
只此一招，两边敌对的强弱之势已然分明。
迦衣四人趁对方戒惧之际，纷纷翻身上马，望大辽方向逃去。
▲▲▲▲▲▲
九名喇嘛，转眼之间五名受制，余下四人自是赫然而怒，纷纷杀心当盛，急切之间便要取迦衣性命而后快。
尽管迦衣四人已纵马遥遥远去，但领头喇嘛令三名未伤者留下一名，余下两人和自己则亦自灌木丛唤出藏好的健马，一发疯狂追赶。其余五人则寻迹追来，不敢稍暇。
迦衣于此道全然不熟，只一路望北奔跑，时不时回头探望，无奈九名喇嘛竟然迤逦奋蹄，穷追不舍！
到得阿柴地区，左边是格尔木高原，前方便是崎岖山道，两旁皆系幽幽深谷。
迦衣明见被追得紧急，却也顾不得许多，果断弃马而行，令元果侠将马匹调转方向，然后朝九名喇嘛追来的方向冲撞过去。
先时，领头三名喇嘛乍见迦衣四人下马，一皆大喜，心道“便是山道崎岖，究竟人力绝非纵马可比”，俨然立时便要擒获迦衣四人。
不想，正得
意之间，骤见四匹健马飞驰而来。
道路崎岖，斜坡如倾。
悬！
险！
绝！
便是平地纵马，尚且难以立时勒住步伐，眼见自高而下，且速度越来越快，斜坡上乱石堆砌，为马蹄践踏之后纷纷“哗哗哗哗”滚落下来，宛如骤雨当空！
九名喇嘛见状不妙，急急下马。
前面三人一皆跃下便低伏道旁，死死抓住一两根枯藤，双脚悬空乱抖；或则双手扣住石块，单脚抵住深凹处，权且支撑身躯。
然而，其后六名喇嘛一则因其相隔较远，一则由于前面三人挡住视线，无法及时应变，可怜及至七匹健马或跑或滚或扑腾着随着山石一道滑下时，生生将六人撞下两旁的深谷！
六名喇嘛。
十三匹健马。
劫数难逃！
目睹此噩，迦衣自是不忍，低伏道旁的三名喇嘛亦更是冲冠眦裂，飞身翻上山道，拔腿便向迦衣四人追去。
迦衣心知元果侠三人已然重伤在身，不便奔逃，是以急急寻策，瞥眼之际望见一丈之外的山道上有一块巨石貌似凌空而立，上面还有数块大石堆砌，孤耸于此，摇曳不休。
迦衣伸出左手，向元果侠三人道：你们望那边逃去，我来断后！
三人脸色苍白，虽无外伤，但毕竟年轻，为喇嘛拳掌击到，无不昏昏欲呕，周身百骸形同松散一般。
三人闻言纷纷摇头，迦衣回望一眼，见三名喇嘛与自己相距不过半里之遥，心知来不及解释，于是脸色遽沉，大喝道：快点，否则大家都没命！
都没命！
三人素来对迦衣公主敬若神明。
素来不见公主如此震怒过，心念电转，知道公主或许有法独支，于是一皆跪拜，转身便朝迦衣所指的格尔木飞奔而去。
迦衣不及回望身后喇嘛，知道山道究竟崎岖，无论如何奔跑总需费时些许方可近身自己，于是奋然朝那块巨石奔去。
所赖迦衣轻功颇有造诣，当年于琴瑟村和乔碧落一道追赶飞贼，于大辽边境躲避张丙丁抓捕，无一不是藉此而自得。
倏尔之间，迦衣已荡身巨石之后，而后全神贯注等伺三名喇嘛前来。
眼前三人将及一射之外，亦竟然发现迦衣便在巨石之后。
巨石！
一旦滚落下来，于此狭隘山道上，真真犹若“秋风扫叶”，一旦袭身那决计逃无可逃，遁无可遁，非死必伤！
迦衣知道领头喇嘛会汉语，于是忿然道：不知阁下高姓大名，缘何便偏偏和我过意不去！
领头喇嘛见迦衣双手力掼巨石，巨石石基全然凌空，犹似摇摆之状，莫说一个武学之人，便是一个三岁顽童，但教微微使力，巨石便有轰然滚落之虞！
领头喇嘛仿佛受制于人，再也不敢骄横，只得恭敬道：在下三人，乃是一皆不问世事的僧侣。可是，无论庙堂及至草莽，无论三界及至佛道，无不为有高低三六九等之别。在下抵御不住诱惑，为图法王之尊而……而冒犯公主！
迦衣不解，继续道：你们争夺法王宝座，和我有何相干！
那名喇嘛见迦衣态度谦卑，亦合掌为礼，侃侃道：在下宗巴客，系法王坐下大弟子，这两位是在下的师弟，他叫巴朱，他叫桑格！
宗巴客说着，巴朱和桑格分别朝迦衣合掌点头。
迦衣细细瞧去，但见巴朱身材极高，但浑身瘦若无肉，两只手掌足有蒲扇大小，元果侠三人显然是他所伤。
一旁的桑格则矮胖矮胖，满脸笑意，眼睛眯成一线，但凶悍之色依然无以掩盖。
迦衣朝三人点头，分别虔诚道：在下迦衣，问好宗巴客喇嘛，问好巴朱喇嘛，问好桑格喇嘛！
迦衣说着，双手始终牢牢按在巨石上，丝毫无有分心之态，令三人诚惶诚恐，寒毛卓竖！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