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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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父殁

    陈玮姝出去的时候,元禹已经在外面站着等候了。

    陈玮姝走过去,低低地唤了一声:“向明哥哥。”

    “姝儿,”元禹温柔地笑笑。

    “向明哥哥怎么来了?”陈玮姝问。

    “安叔说老师想见我,所以就赶来了。”元禹说完,看了一下门口,皱着眉头轻轻问道:“老师他……怎么了?”不知道为什么,他总有一种不详的预感。

    “父亲在里面,你进去吧!”陈玮姝没有回答他。

    陈玮姝没回答,元禹也不再问,只是脚步沉沉地走进屋里。

    三月的春风温柔如母亲笑意盈盈的脸,片片桃花随风飘落,陈玮姝却觉得这些桃花是落在她心上,一片一片,都是荒芜凄美的步伐。

    母亲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她身边,她也不去理会,只是一心一意安静地等候着。

    直到——“老师!”一声响遏行云的哀啸响起,陈玮姝心中一紧,提起裙摆疾步跑了进去。

    内室之中,陈亦寅安静地闭眼,斜倚在罗汉床上,仿佛只是陷入了沉睡。而元禹则半跪伏在他的腿上,双手紧紧握住他的左手,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般滚滚落下,染深了陈亦寅灰色的袍子。

    陈玮姝的脚步顿住,贝齿紧咬下唇,努力压抑住已经涌上喉头的哽咽,泪珠子却止不住地往下掉。

    一步一步,滴在地上的泪珠蜿蜒成一条曲线,无声诉说着主人无尽的哀伤。

    陈玮姝走近,跪在地上紧紧握住陈亦寅的另一只手,乖巧柔顺的把脸贴在他的膝上,一如幼时她伏在父亲腿上安静地听他说着杨柳依依。

    泪水顺着脸庞留下,消失在半新不旧的灰色袍子上,陈玮姝哽咽,“父亲……”

    覃雨轻轻走过来,眼角泛着沉痛的泪花,一手搂住陈玮姝,一手搂住元禹,目光温柔地看着陈亦寅儒雅俊俏的脸,轻柔的声音宛如情人般低喃,“阿寅,慢慢走。”

    “母亲。”陈玮姝终于忍不住,转身埋在覃雨的怀里嚎啕大哭。

    她的父亲,那个曾陪她走过脚步深深的童年记忆的父亲,终于有一天,也从她的生命里消失。

    元禹也不好受,侧过身来抱着她们两个,轻轻地啜泣着,“师母,姝儿。”

    覃雨轻轻地抱着陈玮姝,一下一下地轻拍她的后背,眼中满是悲痛和怜惜。

    她说:“姝儿,我们都要好好的,你父亲才会放心。”

    “嗯,”陈玮姝闷闷应道,抬手用袖子擦了一下眼泪。

    元禹闻言,手上更是用力地抱住她们两个,心中暗道,从今往后,由我来守护你们。

    陈玮姝年幼,覃雨不会理事,元禹又是外人,因而丧礼是陈玮姝舅舅覃禾一手操办的。

    陈亦寅不爱铺张奢侈,覃雨不想有违他生前所愿,丧礼事宜便一切从简。

    他是儒、墨、道三家的集大成者,誉满天下,门人弟子数不胜数,丧礼一事即便不大肆铺张,也有不少受其恩泽的弟子专程赶来为他吊唁。

    陈玮姝跪在灵棺旁,睁着一双泪眼看着人来了又去,心中的悲伤不减反增——父亲,你用一生种下的桃李,早就开花结实了,你在天上,看见了吗?

    ……

    陈亦寅生前简朴,府中童仆奴婢十几个,只除了尚书令府是先帝赏赐下来的,颇有几分儒雅别致外,一应财物竟是寥寥无几。

    如今尚书令府的主心骨不在了,一干奴仆除却几个贴身侍女外,皆被遣散。覃禾担心自家妹子和外甥女吃苦,待陈亦寅头七一过,便派人把覃雨和陈玮姝接到侍郎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