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 放逐 第一百四十七章 红衣女孩
欧阳阳微笑道：“事实证明，我还是了解他的，他也了解我。”
李锦年叹了口气，道：“你既然了解他，又为何还要跟他这种人在一起，他若不了解你，也就无法利用你了。”
欧阳阳道：“一切都只因为我爱他。”
李锦年皱着眉头，说不出话，他心里在说：“你爱他又能如何，他把你当做什么？”
欧阳阳道：“仙剑宗还剩下多少弟子，除了你还有没有别人？”
李锦年道：“还有朱雨亭，轩辕九仙，西门龙在天，其余人死的死散的散，宗主他们也都死光了。”
欧阳阳泪如泉涌，一边流泪一边流血，痛哭着道：“是我错了，我这就去向师父宗主们认罪，来世为牛为马为奴，以赎此罪。”
她抓住剑锋，将剑锋往体内一送，霎时断命。
李锦年偏过头不忍去看，黯然叹息，道：“其实，这件事又岂能怪你，真正有罪的是海仙门那群以苟冰冰和沈无心为首的弟子。”
他收回凤奴，剑锋几番挥舞，就地挖了个深坑，将欧阳阳埋葬，转身望向天边，日已落尽，夜色降临。
他的心里突然说不出的惆怅。
爱是什么？何以欢愉少，痛苦多，相聚少，离别多？
他拖着负伤而又疲惫的身子一步步往前走去，茫然的望向苍穹，但见月色中有孤星遥挂。
人亦如此星，夜色将他淹没。
忽然间，他看见前面树梢上坐着一个红衣小女孩儿，这小女孩儿十二三岁的模样，扎着两条马尾辫，一对眼睛又大又亮，就好像装着星辰大海，十分漂亮，她坐在树梢上，光着脚丫，荡着双腿，看着李锦年笑道：“几个月不见，进步了不少呢。”
李锦年心里一惊，眯了眯眼，冷冷道：“你是什么人？”
小女孩儿眨了眨眼睛，道：“喂，你该不会这么快就把我忘了吧？我叫绘里香，上次在仙剑宗斗剑大赛上还输给了你，你真的想不起来了？”
李锦年道：“我知道你叫绘里香，但我还是不知道你究竟是什么人。”
绘里香笑道：“我明白了，你还是很好奇我的真实身份，好奇我为什么要故意输给你，为什么要对你那么好，是不是？”
李锦年盯着她道：“那你为什么不肯告诉我？”
绘里香道：“有的事情呢，该知道的时候你自然会知道，不该知道的时候就算知道了也没有好处，所以你又何必问那么多呢。”
李锦年冷冷一笑，不再理她，继续往前走。
绘里香怔了怔，望着他道：“你就不想知道我为什么要来找你？”
李锦年停下脚步，皱眉道：“你是什么时候来的？”
绘里香道：“就在你们打架的时候。”
李锦年道：“哦……这一次你为什么不帮我？”
绘里香微笑道：“因为他并不是你的对手呀，再说，我也不想让他知道我来找你，否则他又会跟我师父告状的，说我胳膊肘往外拐，帮助外人对付自己人。”
李锦年道：“那你找我有什么事？”
绘里香道：“这么心急干什么，天色这么晚了，我连晚饭都还没有吃呢，想必你也饿了，不如我们找个地方先吃饭，然后我再慢慢告诉你，如何？”
李锦年冷冷一笑，道：“你就不怕仙剑宗的人看见你和我在一起？”
绘里香道：“放心吧，除了沈无心他们几个，又没人认识你，被看见也无所谓的。”
栖凤楼客栈，二楼包间，两人坐下，开始点菜。
绘里香道：“你请客？”
李锦年道：“随便。”
绘里香嘻嘻一笑，道：“那我就不客气了。”
她点了几样最贵的招牌菜，然后又要了五斤黄酒。
李锦年皱眉道：“你想把我灌醉？”
绘里香笑道：“你喝不喝呢？”
李锦年道：“不喝。”
绘里香眨了眨眼睛，道：“难道你怕喝醉了会被我非礼？”
李锦年皱了皱眉，神情间满是萧索无趣之意，跟个小屁孩儿开这种玩笑，一点也不好玩，他干脆闭上了嘴。
绘里香吐了吐舌头，道：“放心吧，这酒又不是给你喝的。”
李锦年道：“你喝？”
绘里香道：“难道我不能喝？”
李锦年道：“小孩子不应该喝酒的。”
绘里香撑着下巴，伏在桌上望着他笑眯眯道：“你觉得我还是个小孩子？”
李锦年道：“你本来就是个小孩子。”
绘里香道：“那只是我的外表，我的心呢，你又看不看得见？”
李锦年怔了怔，听她这说话的口气，倒真的像是个饱经沧桑的过来人，不由看了绘里香一眼，道：“你有什么故事，说出来听听？”
绘里香眨着眼睛，微笑道：“怎么，你对我感兴趣？”
李锦年淡淡道：“反正无聊，你若要讲故事给我听，我听听又何妨？”
绘里香道：“呸，我才不要呢……一个人的故事不是随随便便就可以告诉别人的，否则就会被别人利用。”
李锦年道：“那就随你便了。”
他望着屋外的
夜色，不再说话。
绘里香瞧着他，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笑道：“你在想什么？”
李锦年道：“没什么。”
绘里香道：“看你眼神迷茫，忧心忡忡的，我猜你一定有心事。”
李锦年道：“一个人的心事也不是随随便便就可以告诉别人的。”
绘里香嘻嘻一笑，道：“说不定我是你的知音呢？”
李锦年冷笑道：“算了吧。”
绘里香却是不依不饶，摇着他的胳膊道：“你就说给我听听嘛，快说快说。”
李锦年皱了皱眉，不耐烦道：“不说就是不说，你烦不烦？”
绘里香笑道：“我知道了，你一定是在想你的心上人，是不是？”
被这小丫头一语猜中心事，李锦年不由一怔，心中不是滋味，纵然这小丫头猜到了，也没什么好和她这么个小孩子说的，再说她还是个楚人，是海仙门的弟子，那就更不可能对她敞开心扉。
绘里香眼睛发亮，笑眯眯的望着他，道：“嘿嘿，被我猜中了吧，怎么样，我是不是很聪明？”
李锦年叹了口气，并不理她。
饭菜开始上桌，酒也来了，绘里香一边喝酒一边向李锦年追问，说道：“你就告诉我嘛，我好奇得很，像你这样闷头呆脑又无聊透顶的人，也会有女孩子喜欢吗？”
李锦年懒得说话，兀自吃他的饭，过了很久，他见绘里香差不多已要将五斤黄酒喝光了，心中一惊，冷哼一声说道：“你就多喝点吧，待会儿喝醉了我看你怎么办，可没有人送你回去。”
绘里香伏在桌上，打了个嗝，吐出满嘴酒气，都飘到了李锦年鼻子里，笑吟吟道：“那你就把我扔在这儿好了，如果你做得出来的话。”
李锦年皱了皱眉，心想好端端一个小姑娘怎么这样让人厌恶，道：“我怎么做不出来，你是楚人，我是燕人，国仇家恨不共戴天，我就算趁机把你杀了，那也是理所应当的。”
绘里香噗嗤一笑，道：“嘴上说得这么凶，你以为我看不出来么，你并不是这种人。”
她向门外一招手，大声道：“酒来。”
李锦年瞪了她一眼，道：“你还喝？”
绘里香道：“怎么，你舍不得酒钱？”
李锦年无奈的摇了摇头，又闭上了嘴，他看着绘里香不停喝酒，俨然像个有心事的大人，心里总觉得奇奇怪怪。
那小二端着酒进来，还以为是李锦年要的，却见绘里香一个人在独饮，神色也不禁很诧异，他将五斤黄酒放在桌上，向绘里香笑道：“小姑娘还真是能喝，不过最好还是少喝点，像你这样的小姑娘，喝多了是没有好处的。”
绘里香看也不看他一眼，冷冷道：“要你多嘴，你是怕我们付不起酒钱？”
小二愣了愣，连忙解释道：“不是，不是，我是……”
绘里香冷冷道：“滚。”
小二又是一愣，挠了挠头悻悻然走了出去，嘴里低声嘀咕道：“小小年纪，脾气还真是古怪，哎，这年头怎么连个小孩子都这么难伺候……”
李锦年见绘里香忽然变了个人似的，神情冰冷，一脸冷漠，不由也是一怔，皱眉道：“人家也是为了你好，说你两句怎么了，你发什么脾气？”
绘里香噘了噘嘴，道：“我跟他很熟吗，他是什么人，凭什么来管我？”
李锦年无言以对，他放了一锭银子在桌上，道：“你自己慢慢喝吧，天色也不早了，如果你没什么事要跟我说，我就该去休息了。”
绘里香一把将他的衣袖抓住，可怜巴巴的望着他道：“你就真的扔下我不管啦？”
李锦年道：“以你的修为和脾气，就算喝多了也没人能够欺负你，再说我和你也不熟，请你吃一顿饭已经很给你面子了，还有什么理由要我继续在这儿浪费时间？”
绘里香叹了口气，幽幽道：“哎，你要走也不是不可以，只不过你走了就听不到你朋友的消息了。”
李锦年一怔，道：“你说什么？”
绘里香道：“不要着急，先让我慢慢把酒喝完，再慢慢告诉你。”
李锦年哼了一声，怒道：“简直是胡闹，你爱说不说，我懒得跟你纠缠。”
他站起身来要走，绘里香缓缓道：“那个苏东坡，还有那个四月，他们是不是你的朋友呀？”
李锦年顿时怔住，又缓缓坐了下来，盯着绘里香道：“你有他们的消息？”
绘里香瞧了他两眼，笑着道：“老老实实坐着吧，先陪我喝完酒再说。”
李锦年只好坐着，他见绘里香大口喝酒，哪里像个十几岁的孩子，又见她表面上虽然笑嘻嘻的，目光深处却似隐隐带着几分忧伤，好像也有什么无法化解的心事，只觉得对她实在看不透。
等到十斤黄酒下肚，绘里香终于有些醉眼迷离，伏在了桌上，道：“过瘾，真过瘾，可为什么还是喝不醉呢……”
李锦年道：“你已经喝了十斤了，十斤酒都灌不醉你，你可真是好酒量。”
绘里香没有说话，李锦年瞧了她一眼，见她目光呆滞，眼里忽然滑出两行无声清泪，顺着她的脸颊流到了桌面之上。
李锦年一惊，失声道：“你哭什么？”
绘里香没有回答，兀自无声落泪，李锦年皱了皱眉，愣了好久，沉声说道：“你若有什么心事，不妨说出来，这样会好受些。”
绘里香微微一笑，道：“你这个人真坏，自己的事半点不肯说，却总想听别人的心事，我才不告诉你呢。”
她缓缓撑起身子，揉了揉眼睛，将泪痕拭去，忽又满脸笑意，道：“吃也吃饱了，喝也喝够了，接下来是不是该找个地方睡觉了？”
李锦年怔怔失神的凝视着她，心里暗暗感慨，女人果然是一种复杂的生物，就连个小女孩儿都是如此，一会儿哭一会儿笑的，说变脸就变脸，当真叫人好难琢磨。
绘里香望着他道：“喂，发什么呆呢，我说话你听见了么？”
李锦年道：“啊，什么？”
绘里香道：“我问你去哪儿睡觉？”
李锦年道：“自然是你回你的仙剑宗去，不过在走之前，你得把苏东坡的消息告诉我，我好去找他们。”
绘里香道：“我现在喝醉了，脑子疼，什么事也想不起来，也不想动，就在这儿先睡一觉明天再说吧。”
李锦年道：“呵呵，你醉了么，我怎么一点也看不出来？”
绘里香道：“你当然看不出来，我喝醉酒的时候从来也不耍酒疯，也不胡乱说话，你看得出来什么，难道我脑袋疼这种事你还能看出来？”
李锦年皱了皱眉，心里已有些无可奈何，道：“你就告诉我吧，我已经等了你这么久，饭也吃了，酒也喝了，你还要怎么样？”
绘里香道：“先睡觉，明天再说了，你去安排个房间吧。”
她站起身来，打了个哈欠，一脸满足的样子，李锦年看着她，心里很是恼火，他真想求小姑奶奶别耍花样了，可是面对这么个十二三岁的小屁孩儿，又实在开不了口。
他长叹口气，转身走了出去，沉声道：“他们有没有危险？”
绘里香道：“暂时没有。”
李锦年皱眉道：“什么叫暂时没有？”
绘里香道：“意思就是起码你今晚还可以再陪我待一晚上，没什么妨碍的。”
李锦年道：“最好如此。”
绘里香面带微笑，看着他下楼，等到他上楼的时候，目光闪烁，得意笑道：“你还是向我妥协了。”
李锦年道：“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我的确拿你没有办法，只不过，明天早上你若还不说，我一定不会再对你这么客气了。”
绘里香嘻嘻一笑，拉起他的手臂，道：“知道了知道了，快走吧，带我去睡觉。”
房间内，绘里香躺在床上，李锦年坐在床前。
绘里香侧身躺着，看着李锦年道：“你今晚就在这张椅子上睡觉？”
李锦年道：“嗯。”
绘里香道：“你就不怕明天早上起来会腰痛？”
李锦年道：“这算什么，曾经我还在树子上睡过几个晚上。”
绘里香皱了皱鼻子，道：“吹牛！”
李锦年道：“你爱信不信，赶紧睡吧。”
绘里香没有说话，过了很久，忽然轻叹口气，柔声说道：“从小到大都没有人这样陪着我睡过觉，我知道你是怕我自己偷偷走了，所以才陪着我，不过我还是很感谢你。”
李锦年怔了怔，不知道她在说什么，只好沉默，他瞧着绘里香的眼睛，在黯淡的灯火下看起来，绘里香的眼里就好像住着满天星光，很漂亮，很可爱。
他忽然想起，自己曾经想象过要和姬霞生一个儿子，因为他总觉得养儿子比养女儿容易多了，不听话就打，教育起来方便得很，可是现在他看着绘里香，忽然觉得养个女儿好像也不坏，就算她调皮一点，宠着她也没关系，还可以照顾她保护她。
一念及此，神思惘然，如今姬霞究竟在哪里，他都还完全不清楚，生儿子这种事更是遥不可及。
绘里香见他目中忽然浮现哀伤忧愁之色，轻声叫道：“爹。”
李锦年一怔，回过神来，道：“啊？”
绘里香道：“爹。”
李锦年动了动嘴唇，却是不得言语，过了好半晌才道：“你倒真会套近乎，我怎么这么快就成你爹了？”
绘里香嘻嘻一笑，道：“呸，真不要脸，我就是叫着玩儿的，你千万不要答应。”
李锦年道：“我可不敢答应，我要是得了你这么个磨人的女儿，还不如一头撞死算了。”
闻言，绘里香瞪大了眼睛，大声叫了起来，埋怨道：“你这是什么话，我哪里不好么，人美声甜又可爱，你要是生得出像我这样的女儿，你就该躲在被窝里偷笑了。”
李锦年干笑了两声，摇头道：“我生不出，我生不出。”
他心里只觉得奇怪得很，哪有人随便叫别人爹玩的。
绘里香道：“你当然生不出，因为你是个男人。”
李锦年无语，过了良久，忽然问道：“你真的醉了？”
绘里香道：“也许我的人还没有醉，但我的心早已经醉了。”
李锦年更加无语，他沉吟良久，动了动嘴唇，似乎想说什么，却听见眼前响起绵长的呼吸声，抬眼看去，只见绘里香已经合上了眼帘，忽然睡着了。
（本章完）
李锦年叹了口气，道：“你既然了解他，又为何还要跟他这种人在一起，他若不了解你，也就无法利用你了。”
欧阳阳道：“一切都只因为我爱他。”
李锦年皱着眉头，说不出话，他心里在说：“你爱他又能如何，他把你当做什么？”
欧阳阳道：“仙剑宗还剩下多少弟子，除了你还有没有别人？”
李锦年道：“还有朱雨亭，轩辕九仙，西门龙在天，其余人死的死散的散，宗主他们也都死光了。”
欧阳阳泪如泉涌，一边流泪一边流血，痛哭着道：“是我错了，我这就去向师父宗主们认罪，来世为牛为马为奴，以赎此罪。”
她抓住剑锋，将剑锋往体内一送，霎时断命。
李锦年偏过头不忍去看，黯然叹息，道：“其实，这件事又岂能怪你，真正有罪的是海仙门那群以苟冰冰和沈无心为首的弟子。”
他收回凤奴，剑锋几番挥舞，就地挖了个深坑，将欧阳阳埋葬，转身望向天边，日已落尽，夜色降临。
他的心里突然说不出的惆怅。
爱是什么？何以欢愉少，痛苦多，相聚少，离别多？
他拖着负伤而又疲惫的身子一步步往前走去，茫然的望向苍穹，但见月色中有孤星遥挂。
人亦如此星，夜色将他淹没。
忽然间，他看见前面树梢上坐着一个红衣小女孩儿，这小女孩儿十二三岁的模样，扎着两条马尾辫，一对眼睛又大又亮，就好像装着星辰大海，十分漂亮，她坐在树梢上，光着脚丫，荡着双腿，看着李锦年笑道：“几个月不见，进步了不少呢。”
李锦年心里一惊，眯了眯眼，冷冷道：“你是什么人？”
小女孩儿眨了眨眼睛，道：“喂，你该不会这么快就把我忘了吧？我叫绘里香，上次在仙剑宗斗剑大赛上还输给了你，你真的想不起来了？”
李锦年道：“我知道你叫绘里香，但我还是不知道你究竟是什么人。”
绘里香笑道：“我明白了，你还是很好奇我的真实身份，好奇我为什么要故意输给你，为什么要对你那么好，是不是？”
李锦年盯着她道：“那你为什么不肯告诉我？”
绘里香道：“有的事情呢，该知道的时候你自然会知道，不该知道的时候就算知道了也没有好处，所以你又何必问那么多呢。”
李锦年冷冷一笑，不再理她，继续往前走。
绘里香怔了怔，望着他道：“你就不想知道我为什么要来找你？”
李锦年停下脚步，皱眉道：“你是什么时候来的？”
绘里香道：“就在你们打架的时候。”
李锦年道：“哦……这一次你为什么不帮我？”
绘里香微笑道：“因为他并不是你的对手呀，再说，我也不想让他知道我来找你，否则他又会跟我师父告状的，说我胳膊肘往外拐，帮助外人对付自己人。”
李锦年道：“那你找我有什么事？”
绘里香道：“这么心急干什么，天色这么晚了，我连晚饭都还没有吃呢，想必你也饿了，不如我们找个地方先吃饭，然后我再慢慢告诉你，如何？”
李锦年冷冷一笑，道：“你就不怕仙剑宗的人看见你和我在一起？”
绘里香道：“放心吧，除了沈无心他们几个，又没人认识你，被看见也无所谓的。”
栖凤楼客栈，二楼包间，两人坐下，开始点菜。
绘里香道：“你请客？”
李锦年道：“随便。”
绘里香嘻嘻一笑，道：“那我就不客气了。”
她点了几样最贵的招牌菜，然后又要了五斤黄酒。
李锦年皱眉道：“你想把我灌醉？”
绘里香笑道：“你喝不喝呢？”
李锦年道：“不喝。”
绘里香眨了眨眼睛，道：“难道你怕喝醉了会被我非礼？”
李锦年皱了皱眉，神情间满是萧索无趣之意，跟个小屁孩儿开这种玩笑，一点也不好玩，他干脆闭上了嘴。
绘里香吐了吐舌头，道：“放心吧，这酒又不是给你喝的。”
李锦年道：“你喝？”
绘里香道：“难道我不能喝？”
李锦年道：“小孩子不应该喝酒的。”
绘里香撑着下巴，伏在桌上望着他笑眯眯道：“你觉得我还是个小孩子？”
李锦年道：“你本来就是个小孩子。”
绘里香道：“那只是我的外表，我的心呢，你又看不看得见？”
李锦年怔了怔，听她这说话的口气，倒真的像是个饱经沧桑的过来人，不由看了绘里香一眼，道：“你有什么故事，说出来听听？”
绘里香眨着眼睛，微笑道：“怎么，你对我感兴趣？”
李锦年淡淡道：“反正无聊，你若要讲故事给我听，我听听又何妨？”
绘里香道：“呸，我才不要呢……一个人的故事不是随随便便就可以告诉别人的，否则就会被别人利用。”
李锦年道：“那就随你便了。”
他望着屋外的
夜色，不再说话。
绘里香瞧着他，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笑道：“你在想什么？”
李锦年道：“没什么。”
绘里香道：“看你眼神迷茫，忧心忡忡的，我猜你一定有心事。”
李锦年道：“一个人的心事也不是随随便便就可以告诉别人的。”
绘里香嘻嘻一笑，道：“说不定我是你的知音呢？”
李锦年冷笑道：“算了吧。”
绘里香却是不依不饶，摇着他的胳膊道：“你就说给我听听嘛，快说快说。”
李锦年皱了皱眉，不耐烦道：“不说就是不说，你烦不烦？”
绘里香笑道：“我知道了，你一定是在想你的心上人，是不是？”
被这小丫头一语猜中心事，李锦年不由一怔，心中不是滋味，纵然这小丫头猜到了，也没什么好和她这么个小孩子说的，再说她还是个楚人，是海仙门的弟子，那就更不可能对她敞开心扉。
绘里香眼睛发亮，笑眯眯的望着他，道：“嘿嘿，被我猜中了吧，怎么样，我是不是很聪明？”
李锦年叹了口气，并不理她。
饭菜开始上桌，酒也来了，绘里香一边喝酒一边向李锦年追问，说道：“你就告诉我嘛，我好奇得很，像你这样闷头呆脑又无聊透顶的人，也会有女孩子喜欢吗？”
李锦年懒得说话，兀自吃他的饭，过了很久，他见绘里香差不多已要将五斤黄酒喝光了，心中一惊，冷哼一声说道：“你就多喝点吧，待会儿喝醉了我看你怎么办，可没有人送你回去。”
绘里香伏在桌上，打了个嗝，吐出满嘴酒气，都飘到了李锦年鼻子里，笑吟吟道：“那你就把我扔在这儿好了，如果你做得出来的话。”
李锦年皱了皱眉，心想好端端一个小姑娘怎么这样让人厌恶，道：“我怎么做不出来，你是楚人，我是燕人，国仇家恨不共戴天，我就算趁机把你杀了，那也是理所应当的。”
绘里香噗嗤一笑，道：“嘴上说得这么凶，你以为我看不出来么，你并不是这种人。”
她向门外一招手，大声道：“酒来。”
李锦年瞪了她一眼，道：“你还喝？”
绘里香道：“怎么，你舍不得酒钱？”
李锦年无奈的摇了摇头，又闭上了嘴，他看着绘里香不停喝酒，俨然像个有心事的大人，心里总觉得奇奇怪怪。
那小二端着酒进来，还以为是李锦年要的，却见绘里香一个人在独饮，神色也不禁很诧异，他将五斤黄酒放在桌上，向绘里香笑道：“小姑娘还真是能喝，不过最好还是少喝点，像你这样的小姑娘，喝多了是没有好处的。”
绘里香看也不看他一眼，冷冷道：“要你多嘴，你是怕我们付不起酒钱？”
小二愣了愣，连忙解释道：“不是，不是，我是……”
绘里香冷冷道：“滚。”
小二又是一愣，挠了挠头悻悻然走了出去，嘴里低声嘀咕道：“小小年纪，脾气还真是古怪，哎，这年头怎么连个小孩子都这么难伺候……”
李锦年见绘里香忽然变了个人似的，神情冰冷，一脸冷漠，不由也是一怔，皱眉道：“人家也是为了你好，说你两句怎么了，你发什么脾气？”
绘里香噘了噘嘴，道：“我跟他很熟吗，他是什么人，凭什么来管我？”
李锦年无言以对，他放了一锭银子在桌上，道：“你自己慢慢喝吧，天色也不早了，如果你没什么事要跟我说，我就该去休息了。”
绘里香一把将他的衣袖抓住，可怜巴巴的望着他道：“你就真的扔下我不管啦？”
李锦年道：“以你的修为和脾气，就算喝多了也没人能够欺负你，再说我和你也不熟，请你吃一顿饭已经很给你面子了，还有什么理由要我继续在这儿浪费时间？”
绘里香叹了口气，幽幽道：“哎，你要走也不是不可以，只不过你走了就听不到你朋友的消息了。”
李锦年一怔，道：“你说什么？”
绘里香道：“不要着急，先让我慢慢把酒喝完，再慢慢告诉你。”
李锦年哼了一声，怒道：“简直是胡闹，你爱说不说，我懒得跟你纠缠。”
他站起身来要走，绘里香缓缓道：“那个苏东坡，还有那个四月，他们是不是你的朋友呀？”
李锦年顿时怔住，又缓缓坐了下来，盯着绘里香道：“你有他们的消息？”
绘里香瞧了他两眼，笑着道：“老老实实坐着吧，先陪我喝完酒再说。”
李锦年只好坐着，他见绘里香大口喝酒，哪里像个十几岁的孩子，又见她表面上虽然笑嘻嘻的，目光深处却似隐隐带着几分忧伤，好像也有什么无法化解的心事，只觉得对她实在看不透。
等到十斤黄酒下肚，绘里香终于有些醉眼迷离，伏在了桌上，道：“过瘾，真过瘾，可为什么还是喝不醉呢……”
李锦年道：“你已经喝了十斤了，十斤酒都灌不醉你，你可真是好酒量。”
绘里香没有说话，李锦年瞧了她一眼，见她目光呆滞，眼里忽然滑出两行无声清泪，顺着她的脸颊流到了桌面之上。
李锦年一惊，失声道：“你哭什么？”
绘里香没有回答，兀自无声落泪，李锦年皱了皱眉，愣了好久，沉声说道：“你若有什么心事，不妨说出来，这样会好受些。”
绘里香微微一笑，道：“你这个人真坏，自己的事半点不肯说，却总想听别人的心事，我才不告诉你呢。”
她缓缓撑起身子，揉了揉眼睛，将泪痕拭去，忽又满脸笑意，道：“吃也吃饱了，喝也喝够了，接下来是不是该找个地方睡觉了？”
李锦年怔怔失神的凝视着她，心里暗暗感慨，女人果然是一种复杂的生物，就连个小女孩儿都是如此，一会儿哭一会儿笑的，说变脸就变脸，当真叫人好难琢磨。
绘里香望着他道：“喂，发什么呆呢，我说话你听见了么？”
李锦年道：“啊，什么？”
绘里香道：“我问你去哪儿睡觉？”
李锦年道：“自然是你回你的仙剑宗去，不过在走之前，你得把苏东坡的消息告诉我，我好去找他们。”
绘里香道：“我现在喝醉了，脑子疼，什么事也想不起来，也不想动，就在这儿先睡一觉明天再说吧。”
李锦年道：“呵呵，你醉了么，我怎么一点也看不出来？”
绘里香道：“你当然看不出来，我喝醉酒的时候从来也不耍酒疯，也不胡乱说话，你看得出来什么，难道我脑袋疼这种事你还能看出来？”
李锦年皱了皱眉，心里已有些无可奈何，道：“你就告诉我吧，我已经等了你这么久，饭也吃了，酒也喝了，你还要怎么样？”
绘里香道：“先睡觉，明天再说了，你去安排个房间吧。”
她站起身来，打了个哈欠，一脸满足的样子，李锦年看着她，心里很是恼火，他真想求小姑奶奶别耍花样了，可是面对这么个十二三岁的小屁孩儿，又实在开不了口。
他长叹口气，转身走了出去，沉声道：“他们有没有危险？”
绘里香道：“暂时没有。”
李锦年皱眉道：“什么叫暂时没有？”
绘里香道：“意思就是起码你今晚还可以再陪我待一晚上，没什么妨碍的。”
李锦年道：“最好如此。”
绘里香面带微笑，看着他下楼，等到他上楼的时候，目光闪烁，得意笑道：“你还是向我妥协了。”
李锦年道：“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我的确拿你没有办法，只不过，明天早上你若还不说，我一定不会再对你这么客气了。”
绘里香嘻嘻一笑，拉起他的手臂，道：“知道了知道了，快走吧，带我去睡觉。”
房间内，绘里香躺在床上，李锦年坐在床前。
绘里香侧身躺着，看着李锦年道：“你今晚就在这张椅子上睡觉？”
李锦年道：“嗯。”
绘里香道：“你就不怕明天早上起来会腰痛？”
李锦年道：“这算什么，曾经我还在树子上睡过几个晚上。”
绘里香皱了皱鼻子，道：“吹牛！”
李锦年道：“你爱信不信，赶紧睡吧。”
绘里香没有说话，过了很久，忽然轻叹口气，柔声说道：“从小到大都没有人这样陪着我睡过觉，我知道你是怕我自己偷偷走了，所以才陪着我，不过我还是很感谢你。”
李锦年怔了怔，不知道她在说什么，只好沉默，他瞧着绘里香的眼睛，在黯淡的灯火下看起来，绘里香的眼里就好像住着满天星光，很漂亮，很可爱。
他忽然想起，自己曾经想象过要和姬霞生一个儿子，因为他总觉得养儿子比养女儿容易多了，不听话就打，教育起来方便得很，可是现在他看着绘里香，忽然觉得养个女儿好像也不坏，就算她调皮一点，宠着她也没关系，还可以照顾她保护她。
一念及此，神思惘然，如今姬霞究竟在哪里，他都还完全不清楚，生儿子这种事更是遥不可及。
绘里香见他目中忽然浮现哀伤忧愁之色，轻声叫道：“爹。”
李锦年一怔，回过神来，道：“啊？”
绘里香道：“爹。”
李锦年动了动嘴唇，却是不得言语，过了好半晌才道：“你倒真会套近乎，我怎么这么快就成你爹了？”
绘里香嘻嘻一笑，道：“呸，真不要脸，我就是叫着玩儿的，你千万不要答应。”
李锦年道：“我可不敢答应，我要是得了你这么个磨人的女儿，还不如一头撞死算了。”
闻言，绘里香瞪大了眼睛，大声叫了起来，埋怨道：“你这是什么话，我哪里不好么，人美声甜又可爱，你要是生得出像我这样的女儿，你就该躲在被窝里偷笑了。”
李锦年干笑了两声，摇头道：“我生不出，我生不出。”
他心里只觉得奇怪得很，哪有人随便叫别人爹玩的。
绘里香道：“你当然生不出，因为你是个男人。”
李锦年无语，过了良久，忽然问道：“你真的醉了？”
绘里香道：“也许我的人还没有醉，但我的心早已经醉了。”
李锦年更加无语，他沉吟良久，动了动嘴唇，似乎想说什么，却听见眼前响起绵长的呼吸声，抬眼看去，只见绘里香已经合上了眼帘，忽然睡着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