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破亡 第一百二十二章 凤奴剑灵
风雪连天，大地银白，纵目万里，天地茫茫。
这场雪下了好久，真冷，又冷又寂寞。
李锦年站在雪地里，手里握着他那柄青铜长剑，他凝视着这柄剑，神色中带着挣扎，他可以感觉到，在经过大宗主为他修复剑心之后，他的剑心的确发生了一些变化，可究竟为什么，他挥出剑锋时还是那么无力。
他突然对自己很失望。
死的人已够多了，可是他却还活着，活着又有何用，竟要像个废人。
他想起了他心爱的女子，一想起她，心就会痛，就好像心脏被一只看不见的手捏住了一样，收缩抽搐，无法呼吸。
他想起她的笑容，她的悲伤，她的一言一语。
“我们只是上天的棋子，任命运摆布。”
以前他对这句话并不十分赞同，可是现在，却已开始渐渐相信，人的确是命运的棋子，有时候，无论怎样挣扎都是没有用的，命数早已注定。
可是又为何，他的心里还是悲愤难抑。
他望向北方，万里不见人烟，唯剩飞雪浩渺，整个燕国似乎都已被掏空，变成了一个空荡荡的人间地狱，没有语言能够形容这种凄凉，死者已死，生者皆逃，为了能够苟延残喘的活下去，每个人都在挣扎。
他又想起了他的那些朋友，陆雁和蓝蝴蝶还在皇城之内，战火正盛，不知他们怎么样了？苏东坡和四月离开仙剑宗之后，过得怎么样，是不是还活着？
他本不应该这样想的，可是，他只希望他们都能够好好活着，而且他也相信，像苏东坡那样的人，只要还活着，就一定能想办法活得好好的，绝不会像他这样狼狈。
他想起曾经他倒下时，苏东坡对他说：“只要一个人还有再站起来的勇气，倒下又算得了什么？”然后就微笑着将他扶了起来。
现在，他几乎又将倒下，又有谁还会再扶他一把？
他又开始挥剑，用力很猛，可是，没有剑意的剑，挥出去的威力终究太有限。
轩辕九仙和朱雨亭站在后方，看着他挥剑。
朱雨亭道：“他还是那么倔强，那么不肯服输，和他两年前刚加入仙剑宗时一模一样。”
轩辕九仙叹了口气，回想起当时的李锦年，她的印象还是很深刻，道：“我记得，当时所有人都很看好他，觉得他是难得一见的真正的天才，他的天赋，就算跟那群楚人相比，也差不了多少。”
朱雨亭道：“可是现在……”
他望着雪中少年脸上倔强的神色，心里颇有些感概，却不能再说下去。
轩辕九仙道：“现在他虽然修为尽失，但我相信他一定会找回来的，而且很快。”
朱雨亭愣了愣，转头看着她道：“很快？”
轩辕九仙道：“不错，他这个人，本身就时常会发生一些奇迹。”
朱雨亭看向李锦年，沉默了良久，道：“或许我们应该帮帮他的。”
他提着剑走了出去，走到李锦年的面前。
“一个人练剑有什么意思，不如和我练练？”
李锦年没有拒绝，朱雨亭笑了笑，拔剑冲了过去。
他用力并不大，可是每一剑都令李锦年抵挡得十分吃力，李锦年紧紧皱着眉头，只接了七剑，已是汗如雨下，不停喘气。
朱雨亭看了看他，却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剑又挥出，直到耗尽李锦年最后一丝力气时，才终于停了下来。
李锦年垂着头，大口喘息，他的脸色并不好看，似有愤怒，又有不服，那柄青铜长剑被他有气无力地握在手里，仿佛随时都会掉下去。
朱雨亭道：“你不要怪我，我只是想将你逼至绝境，试图激发你的潜能。”
李锦年冷冷道：“我知道。”
他当然知道朱雨亭为什么要这么做，他并不怪朱雨亭，他怪的是他自己。
他没有再说一句话，独自提着剑走开了。
二人望着他走远，心情都有些沉重。
朱雨亭皱眉道：“难道我不该这么做？”
轩辕九仙摇了摇头，道：“你没有做错，他也没有怪你，他只是在跟他自己较劲。”
她轻叹口气，幽幽道：“他为什么总是要跟自己过不去呢？”
李锦年垂着头，坐在河边，这里没有别人，只有他一个人。
每当他心情不好的时候，他就喜欢找个没有人的地方，自己安静安静。
他凝视着自己手里的剑，神色复杂。
这柄剑也算跟了他不少日子，他对它已有一种很奇妙的感情。
他这个人有时候真的很奇怪，对东西有时候比对人还有情，因为东西永远只会被人抛弃，绝不会抛弃人的。
这柄剑日日夜夜陪伴着他，就算他丧失了修为，它也没有放弃他。
一想到这点，他的心忽然变得平静下来，并且产生了一种很奇异的安全感，他相信，这柄剑绝不会背叛他，绝不会弃他而去，永远不会。
他讨厌被遗弃的感觉，此时此刻，他轻抚着剑锋，就像是在轻抚自己的孩子。
“我发誓，我一定会恢复修为，而且要变得更强，绝不会令你失望。”他对着这柄剑说。
剑是无言的，但他相信，剑能听见。
剑没有回应他，却有一只手忽然按在了他的肩上，宽大而稳定的手。
他转头望去，只见是个黑袍男子，他一眼就认出他，竟是凤奴的剑灵。
“是你，凤奴……” 他记得他的名字就叫凤奴。
凤奴在他身边坐了下来，道：“一个人坐在这里，就不怕寂寞？”
李锦年垂下了头，没有说话。
凤奴
道：“好久不见了，最近有没有发生什么有趣的事情？”
李锦年道：“没有。”
凤奴道：“一件也没有？”
李锦年道：“一件也没有，不好的事倒是发生了一大堆。”
凤奴道：“我知道，你与你心爱的女子分离了，仙剑宗被灭宗，而你的修为也已被人摧毁。”
李锦年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凤奴道：“我每日每夜跟在你的身边，为何不知道？”
李锦年懂了，原来这柄剑虽说不出话，却像是长着眼睛和耳朵，看得见也听得见。
凤奴道：“没有修为的日子，是不是很难受？”
李锦年道：“的确很难受。”
凤奴道：“那你告诉我，你握剑的目的是什么？”
李锦年道：“杀人。”
凤奴道：“为什么要杀人？”
李锦年道：“复仇。”
凤奴道：“谁是你的仇人？”
李锦年道：“谁杀了我的朋友，谁就是我的仇人。”
凤奴道：“那你活着又是为了什么，难道就为了复仇？”
李锦年嘴角带着苦涩，道：“以前我也想过这种问题，人活着究竟是为了什么，我以为，人一定要找到一件对自己有意义的事，终生坚持做下去，活着才有意义，可是现在，我的想法却变了。”
凤奴道：“现在你认为人是为什么活着？”
李锦年道：“为活而活。”
凤奴道：“为活而活？”
李锦年道：“能活着已是万幸，能跟上命运的脚步，将你所面对的难题一一解决，已非易事。”
凤奴道：“生命竟是如此无奈？”
李锦年道：“江湖本如此，人生亦如此。”
凤奴道：“所以，你一定会杀了他们？”
李锦年冷冷道：“一定要杀了他们，所有人，都得死。”
凤奴道：“若你杀不了他们，反而死在他们的剑下，又如何？”
李锦年道：“生则生，死则死，生死有命。”
凤奴凝视着他，过了很久才好像叹了口气，道：“你真的变了。”
李锦年道：“每个人都会变的。”
凤奴道：“是不是因为她的死，所以你才变了？”
李锦年道：“因为很多事。”
凤奴道：“如此也好，只要你愿意，任何事我都可以陪你去做。”
李锦年道：“杀人也一样？”
凤奴道：“我之所以存在，就为了杀人。”
李锦年道：“可是现在的我……已是个废人。”
凤奴道：“你不是，从来都不是。”
李锦年皱眉道：“我已无法用剑。”
凤奴道：“所以，我才要来帮你。”
（本章完）
这场雪下了好久，真冷，又冷又寂寞。
李锦年站在雪地里，手里握着他那柄青铜长剑，他凝视着这柄剑，神色中带着挣扎，他可以感觉到，在经过大宗主为他修复剑心之后，他的剑心的确发生了一些变化，可究竟为什么，他挥出剑锋时还是那么无力。
他突然对自己很失望。
死的人已够多了，可是他却还活着，活着又有何用，竟要像个废人。
他想起了他心爱的女子，一想起她，心就会痛，就好像心脏被一只看不见的手捏住了一样，收缩抽搐，无法呼吸。
他想起她的笑容，她的悲伤，她的一言一语。
“我们只是上天的棋子，任命运摆布。”
以前他对这句话并不十分赞同，可是现在，却已开始渐渐相信，人的确是命运的棋子，有时候，无论怎样挣扎都是没有用的，命数早已注定。
可是又为何，他的心里还是悲愤难抑。
他望向北方，万里不见人烟，唯剩飞雪浩渺，整个燕国似乎都已被掏空，变成了一个空荡荡的人间地狱，没有语言能够形容这种凄凉，死者已死，生者皆逃，为了能够苟延残喘的活下去，每个人都在挣扎。
他又想起了他的那些朋友，陆雁和蓝蝴蝶还在皇城之内，战火正盛，不知他们怎么样了？苏东坡和四月离开仙剑宗之后，过得怎么样，是不是还活着？
他本不应该这样想的，可是，他只希望他们都能够好好活着，而且他也相信，像苏东坡那样的人，只要还活着，就一定能想办法活得好好的，绝不会像他这样狼狈。
他想起曾经他倒下时，苏东坡对他说：“只要一个人还有再站起来的勇气，倒下又算得了什么？”然后就微笑着将他扶了起来。
现在，他几乎又将倒下，又有谁还会再扶他一把？
他又开始挥剑，用力很猛，可是，没有剑意的剑，挥出去的威力终究太有限。
轩辕九仙和朱雨亭站在后方，看着他挥剑。
朱雨亭道：“他还是那么倔强，那么不肯服输，和他两年前刚加入仙剑宗时一模一样。”
轩辕九仙叹了口气，回想起当时的李锦年，她的印象还是很深刻，道：“我记得，当时所有人都很看好他，觉得他是难得一见的真正的天才，他的天赋，就算跟那群楚人相比，也差不了多少。”
朱雨亭道：“可是现在……”
他望着雪中少年脸上倔强的神色，心里颇有些感概，却不能再说下去。
轩辕九仙道：“现在他虽然修为尽失，但我相信他一定会找回来的，而且很快。”
朱雨亭愣了愣，转头看着她道：“很快？”
轩辕九仙道：“不错，他这个人，本身就时常会发生一些奇迹。”
朱雨亭看向李锦年，沉默了良久，道：“或许我们应该帮帮他的。”
他提着剑走了出去，走到李锦年的面前。
“一个人练剑有什么意思，不如和我练练？”
李锦年没有拒绝，朱雨亭笑了笑，拔剑冲了过去。
他用力并不大，可是每一剑都令李锦年抵挡得十分吃力，李锦年紧紧皱着眉头，只接了七剑，已是汗如雨下，不停喘气。
朱雨亭看了看他，却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剑又挥出，直到耗尽李锦年最后一丝力气时，才终于停了下来。
李锦年垂着头，大口喘息，他的脸色并不好看，似有愤怒，又有不服，那柄青铜长剑被他有气无力地握在手里，仿佛随时都会掉下去。
朱雨亭道：“你不要怪我，我只是想将你逼至绝境，试图激发你的潜能。”
李锦年冷冷道：“我知道。”
他当然知道朱雨亭为什么要这么做，他并不怪朱雨亭，他怪的是他自己。
他没有再说一句话，独自提着剑走开了。
二人望着他走远，心情都有些沉重。
朱雨亭皱眉道：“难道我不该这么做？”
轩辕九仙摇了摇头，道：“你没有做错，他也没有怪你，他只是在跟他自己较劲。”
她轻叹口气，幽幽道：“他为什么总是要跟自己过不去呢？”
李锦年垂着头，坐在河边，这里没有别人，只有他一个人。
每当他心情不好的时候，他就喜欢找个没有人的地方，自己安静安静。
他凝视着自己手里的剑，神色复杂。
这柄剑也算跟了他不少日子，他对它已有一种很奇妙的感情。
他这个人有时候真的很奇怪，对东西有时候比对人还有情，因为东西永远只会被人抛弃，绝不会抛弃人的。
这柄剑日日夜夜陪伴着他，就算他丧失了修为，它也没有放弃他。
一想到这点，他的心忽然变得平静下来，并且产生了一种很奇异的安全感，他相信，这柄剑绝不会背叛他，绝不会弃他而去，永远不会。
他讨厌被遗弃的感觉，此时此刻，他轻抚着剑锋，就像是在轻抚自己的孩子。
“我发誓，我一定会恢复修为，而且要变得更强，绝不会令你失望。”他对着这柄剑说。
剑是无言的，但他相信，剑能听见。
剑没有回应他，却有一只手忽然按在了他的肩上，宽大而稳定的手。
他转头望去，只见是个黑袍男子，他一眼就认出他，竟是凤奴的剑灵。
“是你，凤奴……” 他记得他的名字就叫凤奴。
凤奴在他身边坐了下来，道：“一个人坐在这里，就不怕寂寞？”
李锦年垂下了头，没有说话。
凤奴
道：“好久不见了，最近有没有发生什么有趣的事情？”
李锦年道：“没有。”
凤奴道：“一件也没有？”
李锦年道：“一件也没有，不好的事倒是发生了一大堆。”
凤奴道：“我知道，你与你心爱的女子分离了，仙剑宗被灭宗，而你的修为也已被人摧毁。”
李锦年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凤奴道：“我每日每夜跟在你的身边，为何不知道？”
李锦年懂了，原来这柄剑虽说不出话，却像是长着眼睛和耳朵，看得见也听得见。
凤奴道：“没有修为的日子，是不是很难受？”
李锦年道：“的确很难受。”
凤奴道：“那你告诉我，你握剑的目的是什么？”
李锦年道：“杀人。”
凤奴道：“为什么要杀人？”
李锦年道：“复仇。”
凤奴道：“谁是你的仇人？”
李锦年道：“谁杀了我的朋友，谁就是我的仇人。”
凤奴道：“那你活着又是为了什么，难道就为了复仇？”
李锦年嘴角带着苦涩，道：“以前我也想过这种问题，人活着究竟是为了什么，我以为，人一定要找到一件对自己有意义的事，终生坚持做下去，活着才有意义，可是现在，我的想法却变了。”
凤奴道：“现在你认为人是为什么活着？”
李锦年道：“为活而活。”
凤奴道：“为活而活？”
李锦年道：“能活着已是万幸，能跟上命运的脚步，将你所面对的难题一一解决，已非易事。”
凤奴道：“生命竟是如此无奈？”
李锦年道：“江湖本如此，人生亦如此。”
凤奴道：“所以，你一定会杀了他们？”
李锦年冷冷道：“一定要杀了他们，所有人，都得死。”
凤奴道：“若你杀不了他们，反而死在他们的剑下，又如何？”
李锦年道：“生则生，死则死，生死有命。”
凤奴凝视着他，过了很久才好像叹了口气，道：“你真的变了。”
李锦年道：“每个人都会变的。”
凤奴道：“是不是因为她的死，所以你才变了？”
李锦年道：“因为很多事。”
凤奴道：“如此也好，只要你愿意，任何事我都可以陪你去做。”
李锦年道：“杀人也一样？”
凤奴道：“我之所以存在，就为了杀人。”
李锦年道：“可是现在的我……已是个废人。”
凤奴道：“你不是，从来都不是。”
李锦年皱眉道：“我已无法用剑。”
凤奴道：“所以，我才要来帮你。”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