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剑道 第三十六章 二指穿心
东街的老校场，是前朝点兵练兵之地，场地颇为广阔，虽然现已废弃，成为了百姓们摆摊玩乐之所，但校场中央那座由石墩撑起的圆形高台，如今看来仍旧高大庄严，令人肃穆。
这高台名为比武台，正是往昔用来比试的地方，现在也偶尔有人到这上面来练上几招。
此刻入夜二更，正是包你笑与李锦年约定的比试时间，寒风凛冽，雪花纷飞，整个校场在夜灯中看起来更有一股古老苍凉之意。
校场上饭后休闲的人们欢声笑语不绝于耳，老大爷们围了几桌下围棋下得入迷，落子的声音和喊叫声都很有气势，老太婆们则是坐在老树下谈天说地，老脸的皱纹随着笑容绽放，就像秋日凋零的菊花，情人们在夜灯下依偎嬉笑，孩子们在兴高采烈的抛着雪球，甚至肆无忌惮的在潮湿冰冷的雪地里打滚。
再过两天就是元宵，人们仿佛要赶在年过完之前尽情欢乐，因为年后又会进入不停忙碌的日子，也许就再也没有一天可以像现在这样休闲。
对于平凡的大多数人而言，人生都是如此，一生都在忙碌，忙着生存，忙着变老，最后忙着去死。
可是只要人生中还有像现在这样可以忘记一切烦恼尽情欢乐的日子，纵然忙碌也是值得的，但是，他们却突然嘈杂起来，人群慌乱的向两边退开，目光惊恐的往后方瞪去。
欢声笑语不见了，变成了恐惧的尖叫，棋盘上的棋子滚落在地，老人们早已四散奔逃，大人们将孩子紧紧捂在怀里，年轻的情人们也拉着手退到了最后方，所有人的眼睛都死死的盯向校场外，就好像盯着正在从地狱爬进人间的魔鬼。
马蹄声响，骏马高大，踏着碎步徐徐而来，马上坐着一个中年男子，这男子身材起码比一般人高出一倍，也壮阔一倍，他身上的肌肉很结实，看起来就好像是铁打的，任何人若是与他站在一起，都会显得像个侏儒，就算镇子里长得最健壮最狂野的铁匠小王，在他的面前也突然变得像个还没有发育的小孩子。
他脚穿长筒皮靴，脚掌大如蒲扇，一只手拉着缰绳，一只手随意的搭下来，他的手掌看起来也很大，估计一只手就可以盖住一个成年人的整张脸，他的外貌当然相当粗犷，神情看起来十分野蛮，那对铜铃一样的眸子射出精光，如刀锋一般在众人的身上游走，仿佛想要将人的皮肉刮成一片又一片。
所有人的目光都畏畏缩缩，向这人露出浓浓的忌惮和畏惧。
而人们最害怕的却还不是他高大壮硕的身体，而是他背上扛着的那一杆长枪，枪长九尺，银光寒冷，这杆枪已不知穿透了多少人的心脏和肝胆。
人的确很高，马也很大，枪也很长。人如恶鬼，长枪如龙，所到之处，寸草不生，这个人就是枪王包你笑。
现在谁笑得出来？
人群深处，只有姬洛在笑，“这人怎么好像个还没有进化的野人，长得也太丑了点。”
李锦年皱眉道：“看人们的样子，大家好像都很怕他？”
周五一压低声音道：“可不
是么，此人凶神恶煞，在本地干了不少坏事，夺人钱财，占人土地，抢人生意，强抢民女，对他而言是家常便饭。”
李锦年皱眉道：“难道大家就不知道报官？”
周五一摇头叹道：“报官也没有用，朝廷近几年很少管事，好像是在忙什么大事情，像咱们这种小地方的小事，一般都是敷衍一下最后不了了之，还得江湖事江湖了，去年有个剑客旅经此地，想要伸张正义，只可惜最后还是惨死在包你笑的枪下，再说，锦江镇的太爷，本就是包你笑的后台，报官又有何用？”
最后一句话周五一的声音已压得极低，李锦年听后不由得眉头一跳，原来这恶人还和地方官有勾结，天理何在，王法何在？
就连一旁的姬洛听见这句话，也不由皱了皱眉头。
这时候，马蹄突然停下，包你笑的目光在一旁的人群中扫过，突然反手抽出背上的长枪，枪头往地上斜斜一点，他就撑着长枪飞了出去，大手一扫，将人群中一个妙龄女子揽进臂里，然后单足点地，转瞬间又飞回马背。
妙龄女子吓得花容失色，痛哭流涕，嘴里连连呼救，她的情侣是个很年轻的小伙子，小伙子也吓得脸色惨白，腿脚发软坐倒在地，惊恐的瞪着包你笑，听见情人的呼救，他却突然转身连滚带爬的缩进了人群深处，最后跑走了。
妙龄女子已绝望，她的衣襟已被包你笑撕碎。
包你笑放声狂笑，纵马疾奔，马驰如龙，一眨眼就来到比武台前，纵身一跃，竟一跃飞上了两丈高台的中央，好一匹飞马！
包你笑当众作恶，人们却敢怒不敢言，那女子的父母跪倒在地，哭得天昏地暗，孩子们仿佛也受到了惊吓，跟着放声大哭。
整座校场，仿佛顿时变作地狱。
可是这时候，一个提着剑的小少年忽然从人群中走了出来，他的剑是一柄很普通的铁剑，没有剑鞘，他直接走到高台之下，盯着包你笑冷冷道：“放开那个女孩子。”
包你笑浓眉一皱，盯着他道：“你是哪家的孩子，竟敢管老子的闲事？”
他顿了顿，目光微微闪动，忽然又奇怪的笑道：“那个向我发出挑战的糊涂虫该不会就是你吧？哈哈哈哈，小小年纪，不知好歹，你凭什么跟我打？哼，简直是蚂蚁日天，全靠幻想！”
“挑战你的人，是我。”
一道平淡的声音响起，只见一个黑衣少年慢慢走出人群。
李锦年拍了拍沈凡的肩膀，道：“你怎么站出来了，以后遇事不可冲动，回去吧。”
沈凡目光凝重，点了点头，低头捧起手里的三尺铁剑，“这柄剑……”
李锦年淡淡道：“杀这种人，不必用这柄剑。”
沈凡“哦”了一声，转身走了回去，周五一赶紧将他拉住，骇然道：“哎哟我的小祖宗，你出去逞什么能啊，你知不知道刚才有多危险？那恶人幸好没对你动手，否则后果不堪设想啊！你就算有九条命也不够他杀的！”
沈凡一言不发，望向比武台上，目光闪动
，也不知在想些什么，姬洛微笑着摸了摸他的脑袋，却似乎对他刚才的行为很赞赏。
李锦年迈上台阶，一步步走上了比武台，然后在包你笑的马前停下。
包你笑高高在上，俯视着他，他的身材虽然没有包你笑高大，可身躯笔直而稳定，就像一座无法撼动的大山，他的气息沉稳，呼吸平静，只不过目光却如同正在熊熊燃烧的火焰。
这火焰已将包你笑包围，包你笑恍然间竟觉得有些煎熬，不敢再与他对视。
包你笑放声大笑，“是你要挑战我？你的剑呢？”
李锦年却道：“生死状呢？”
包你笑道：“不必签什么生死状了，因为我已看出你显然是个不怕死的人！”
李锦年垂下头，自言自语道：“也好，杀你这种人本就完全不必负任何责任。”
包你笑又仰面狂笑，他突然将怀里的少女猛的投掷下来，向李锦年的所在之处砸了过去。
这一瞬间所有人的心都悬了起来，以包你笑这一掷的力量，李锦年若不接，这少女必然当场摔得粉身碎骨，李锦年若接，恐怕就只有两个人一起粉身碎骨。
李锦年站定不动，伸手一揽，将少女拉住，然后以旋转消解这一掷之力，少女纵然头晕眼花，起码命已保了下来，她大概太恐慌，所以没有任何道谢的话，立刻连滚带爬的跑下了高台，一直跑出校场之外，看她这样子，估计以后相当长的时间里，她都不敢轻易再到这个地方来。
包你笑盯着李锦年，眯了眯眼，“你的身手好像还不错，看样子我今天没有白来。”
李锦年淡淡道：“你来得很好，我会亲自送你离开。”
包你笑道：“送我离开？去哪里？”
李锦年道：“去地狱。”他盯着包你笑，目光冰冷犀利，“你这样的人，只属于地狱。”
包你笑冷笑，出枪！
一点寒芒先到，随后枪出如龙！
他的人与马形成了一种天衣无缝的配合，随着马蹄转动，一转眼他就刺出了就九九八十一枪。
第八十二枪刺出的时候，枪势突然疾转，向李锦年的身躯横扫而去，李锦年却突然不动了。
长枪扫过李锦年的身体，却没有受到任何阻碍，这是残影！包你笑眼珠一瞪，急忙转身，发现李锦年已消失不见，他的神色突然间惊恐无比。
李锦年就好像变成了空气一样，看不见，摸不着，只不过包你笑还能够察觉到他的气息，包你笑突然向上空刺出一枪！
在别人眼里看来，包你笑仿佛是在刺空气，但他要刺的正是李锦年。
剑道第三层境界，无人无剑，所谓无人，就是突破肉体的樊笼，体魄飞升，化有为无！
这也正是剑士的第一次飞升，第二次飞升是灵魂的飞升，灵魂飞升之后，就成为剑仙！
李锦年的身体已化有为无，当他再次现身时，却凌空出现在包你笑身前，然后他出手。
二指为剑，一剑穿心！
（本章完）
这高台名为比武台，正是往昔用来比试的地方，现在也偶尔有人到这上面来练上几招。
此刻入夜二更，正是包你笑与李锦年约定的比试时间，寒风凛冽，雪花纷飞，整个校场在夜灯中看起来更有一股古老苍凉之意。
校场上饭后休闲的人们欢声笑语不绝于耳，老大爷们围了几桌下围棋下得入迷，落子的声音和喊叫声都很有气势，老太婆们则是坐在老树下谈天说地，老脸的皱纹随着笑容绽放，就像秋日凋零的菊花，情人们在夜灯下依偎嬉笑，孩子们在兴高采烈的抛着雪球，甚至肆无忌惮的在潮湿冰冷的雪地里打滚。
再过两天就是元宵，人们仿佛要赶在年过完之前尽情欢乐，因为年后又会进入不停忙碌的日子，也许就再也没有一天可以像现在这样休闲。
对于平凡的大多数人而言，人生都是如此，一生都在忙碌，忙着生存，忙着变老，最后忙着去死。
可是只要人生中还有像现在这样可以忘记一切烦恼尽情欢乐的日子，纵然忙碌也是值得的，但是，他们却突然嘈杂起来，人群慌乱的向两边退开，目光惊恐的往后方瞪去。
欢声笑语不见了，变成了恐惧的尖叫，棋盘上的棋子滚落在地，老人们早已四散奔逃，大人们将孩子紧紧捂在怀里，年轻的情人们也拉着手退到了最后方，所有人的眼睛都死死的盯向校场外，就好像盯着正在从地狱爬进人间的魔鬼。
马蹄声响，骏马高大，踏着碎步徐徐而来，马上坐着一个中年男子，这男子身材起码比一般人高出一倍，也壮阔一倍，他身上的肌肉很结实，看起来就好像是铁打的，任何人若是与他站在一起，都会显得像个侏儒，就算镇子里长得最健壮最狂野的铁匠小王，在他的面前也突然变得像个还没有发育的小孩子。
他脚穿长筒皮靴，脚掌大如蒲扇，一只手拉着缰绳，一只手随意的搭下来，他的手掌看起来也很大，估计一只手就可以盖住一个成年人的整张脸，他的外貌当然相当粗犷，神情看起来十分野蛮，那对铜铃一样的眸子射出精光，如刀锋一般在众人的身上游走，仿佛想要将人的皮肉刮成一片又一片。
所有人的目光都畏畏缩缩，向这人露出浓浓的忌惮和畏惧。
而人们最害怕的却还不是他高大壮硕的身体，而是他背上扛着的那一杆长枪，枪长九尺，银光寒冷，这杆枪已不知穿透了多少人的心脏和肝胆。
人的确很高，马也很大，枪也很长。人如恶鬼，长枪如龙，所到之处，寸草不生，这个人就是枪王包你笑。
现在谁笑得出来？
人群深处，只有姬洛在笑，“这人怎么好像个还没有进化的野人，长得也太丑了点。”
李锦年皱眉道：“看人们的样子，大家好像都很怕他？”
周五一压低声音道：“可不
是么，此人凶神恶煞，在本地干了不少坏事，夺人钱财，占人土地，抢人生意，强抢民女，对他而言是家常便饭。”
李锦年皱眉道：“难道大家就不知道报官？”
周五一摇头叹道：“报官也没有用，朝廷近几年很少管事，好像是在忙什么大事情，像咱们这种小地方的小事，一般都是敷衍一下最后不了了之，还得江湖事江湖了，去年有个剑客旅经此地，想要伸张正义，只可惜最后还是惨死在包你笑的枪下，再说，锦江镇的太爷，本就是包你笑的后台，报官又有何用？”
最后一句话周五一的声音已压得极低，李锦年听后不由得眉头一跳，原来这恶人还和地方官有勾结，天理何在，王法何在？
就连一旁的姬洛听见这句话，也不由皱了皱眉头。
这时候，马蹄突然停下，包你笑的目光在一旁的人群中扫过，突然反手抽出背上的长枪，枪头往地上斜斜一点，他就撑着长枪飞了出去，大手一扫，将人群中一个妙龄女子揽进臂里，然后单足点地，转瞬间又飞回马背。
妙龄女子吓得花容失色，痛哭流涕，嘴里连连呼救，她的情侣是个很年轻的小伙子，小伙子也吓得脸色惨白，腿脚发软坐倒在地，惊恐的瞪着包你笑，听见情人的呼救，他却突然转身连滚带爬的缩进了人群深处，最后跑走了。
妙龄女子已绝望，她的衣襟已被包你笑撕碎。
包你笑放声狂笑，纵马疾奔，马驰如龙，一眨眼就来到比武台前，纵身一跃，竟一跃飞上了两丈高台的中央，好一匹飞马！
包你笑当众作恶，人们却敢怒不敢言，那女子的父母跪倒在地，哭得天昏地暗，孩子们仿佛也受到了惊吓，跟着放声大哭。
整座校场，仿佛顿时变作地狱。
可是这时候，一个提着剑的小少年忽然从人群中走了出来，他的剑是一柄很普通的铁剑，没有剑鞘，他直接走到高台之下，盯着包你笑冷冷道：“放开那个女孩子。”
包你笑浓眉一皱，盯着他道：“你是哪家的孩子，竟敢管老子的闲事？”
他顿了顿，目光微微闪动，忽然又奇怪的笑道：“那个向我发出挑战的糊涂虫该不会就是你吧？哈哈哈哈，小小年纪，不知好歹，你凭什么跟我打？哼，简直是蚂蚁日天，全靠幻想！”
“挑战你的人，是我。”
一道平淡的声音响起，只见一个黑衣少年慢慢走出人群。
李锦年拍了拍沈凡的肩膀，道：“你怎么站出来了，以后遇事不可冲动，回去吧。”
沈凡目光凝重，点了点头，低头捧起手里的三尺铁剑，“这柄剑……”
李锦年淡淡道：“杀这种人，不必用这柄剑。”
沈凡“哦”了一声，转身走了回去，周五一赶紧将他拉住，骇然道：“哎哟我的小祖宗，你出去逞什么能啊，你知不知道刚才有多危险？那恶人幸好没对你动手，否则后果不堪设想啊！你就算有九条命也不够他杀的！”
沈凡一言不发，望向比武台上，目光闪动
，也不知在想些什么，姬洛微笑着摸了摸他的脑袋，却似乎对他刚才的行为很赞赏。
李锦年迈上台阶，一步步走上了比武台，然后在包你笑的马前停下。
包你笑高高在上，俯视着他，他的身材虽然没有包你笑高大，可身躯笔直而稳定，就像一座无法撼动的大山，他的气息沉稳，呼吸平静，只不过目光却如同正在熊熊燃烧的火焰。
这火焰已将包你笑包围，包你笑恍然间竟觉得有些煎熬，不敢再与他对视。
包你笑放声大笑，“是你要挑战我？你的剑呢？”
李锦年却道：“生死状呢？”
包你笑道：“不必签什么生死状了，因为我已看出你显然是个不怕死的人！”
李锦年垂下头，自言自语道：“也好，杀你这种人本就完全不必负任何责任。”
包你笑又仰面狂笑，他突然将怀里的少女猛的投掷下来，向李锦年的所在之处砸了过去。
这一瞬间所有人的心都悬了起来，以包你笑这一掷的力量，李锦年若不接，这少女必然当场摔得粉身碎骨，李锦年若接，恐怕就只有两个人一起粉身碎骨。
李锦年站定不动，伸手一揽，将少女拉住，然后以旋转消解这一掷之力，少女纵然头晕眼花，起码命已保了下来，她大概太恐慌，所以没有任何道谢的话，立刻连滚带爬的跑下了高台，一直跑出校场之外，看她这样子，估计以后相当长的时间里，她都不敢轻易再到这个地方来。
包你笑盯着李锦年，眯了眯眼，“你的身手好像还不错，看样子我今天没有白来。”
李锦年淡淡道：“你来得很好，我会亲自送你离开。”
包你笑道：“送我离开？去哪里？”
李锦年道：“去地狱。”他盯着包你笑，目光冰冷犀利，“你这样的人，只属于地狱。”
包你笑冷笑，出枪！
一点寒芒先到，随后枪出如龙！
他的人与马形成了一种天衣无缝的配合，随着马蹄转动，一转眼他就刺出了就九九八十一枪。
第八十二枪刺出的时候，枪势突然疾转，向李锦年的身躯横扫而去，李锦年却突然不动了。
长枪扫过李锦年的身体，却没有受到任何阻碍，这是残影！包你笑眼珠一瞪，急忙转身，发现李锦年已消失不见，他的神色突然间惊恐无比。
李锦年就好像变成了空气一样，看不见，摸不着，只不过包你笑还能够察觉到他的气息，包你笑突然向上空刺出一枪！
在别人眼里看来，包你笑仿佛是在刺空气，但他要刺的正是李锦年。
剑道第三层境界，无人无剑，所谓无人，就是突破肉体的樊笼，体魄飞升，化有为无！
这也正是剑士的第一次飞升，第二次飞升是灵魂的飞升，灵魂飞升之后，就成为剑仙！
李锦年的身体已化有为无，当他再次现身时，却凌空出现在包你笑身前，然后他出手。
二指为剑，一剑穿心！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