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火之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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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笈经

    董承鑫等人身陷贼窝,脱身不得,他只能拼一次了。

    “喝!”无主横看穿了他的心思,暴喝一声,冲了上来。

    董承鑫舞刀斜撩,隔开一招,反身就是一刀狠狠地砍下来。

    无主横堪堪躲过,转过手中宝刀挺刀横于左前胸,转身直刺,董承鑫横刀挡身,“喀哧”一声,双刀猛地相击,爆起火花。

    董承鑫退出圈子,用脚踢起地上的小石子,无主横慌忙避闪,董承鑫趁机让刀身与石头相撞,又崩起火花!他暗动刀诀,弹起火花,借以点燃整把战刀!

    “这是……丙丁(指火)刀法?”无主横慌乱问道。

    董承鑫举着烈焰蒸腾的宝刀,重重的喘着粗气,却迟迟没有动手。他在拖延时间,计要的亲兵马队战力一般,无主横与他们不同,决不能让这个人抽身离开,否则就没人能回去报信了。

    “无主横,道号声中藻,是天水阁第二十二代弟子……”董承鑫侃侃道来,

    “别想拖延时间!你的人也未必能活着回去!”无主横打断了他的话头,突然大怒道:“我知道玉笈经在你手里!把你的《玉笈经》叫出来!”

    “……?”

    愣了半天,董承鑫这才终于想起来,听说当年天水阁曾经有一个因为偷盗经书的弟子,那个时候他已经离山,只知道这个弟子是被驱逐出阁,赶下山去了——那个弟子正好是“声”字辈的……

    “原来那个声字辈的被驱逐下山的弟子就是你!”董承鑫忍不住出声嘲讽道,脸上尽是揶揄无尽的表情。

    无主横这下真的火了!他发动咒术,寂夜的天空中,竟然瞬间响起雷霆之怒,闪出万道金光!

    “死火劫!雷爆!”

    董承鑫嘲笑一声,朗然颂道:

    “星移斗转,人如草芥;

    百折不挠,方才立身;

    不懈大法,百炼锋成;

    万法皆通,命大于天!”

    …………

    “这是什么?你在说什么?”无主横愣了,

    “这就是你心心念念的玉笈经!”

    “什么?”

    趁他发愣,“天地四方玉霄十部正神神霄天蓬真经!”

    天地之间,风雷急动!

    “雷部!掌中雷!九天雷神应元普化天尊!急急如律令(律令是神话传说中的一种行动敏捷的小鬼,急急如律令的意思就是希望能够和律令一样快)!神霆!”

    神霆齑下,轰然而至!轰隆隆的响雷惊得无主横茫然无措,他在那打也打不了,只能抱着头狼狈鼠蹿。

    但是最关键的也是这一点:无主横躲闪的速度太快,哪怕是“急急如律令”对他也没用!神霆就像是在追着他的屁股打,可就是打不中。

    “算了!不跟你浪费时间了!”董承鑫施展“八九(八乘九等于七十二)玄功,”迎风而起,摇身一变,化为一只大鹏鸟,鹰唳于天,直蹿云天!破空而去!

    董承鑫与无主横大战一场,彼此之间基本上不分伯仲,谁也杀不了谁。所以他只能尽快抽身离开。

    全公将军这边,府上的人已经从逃回来的府兵们嘴里知道了计划败露的事。

    等董承鑫一脸狼狈回来的时候都已经是荒鸡(后半夜)时辰了。

    全敏问都不问,直接下令,吩咐手底下人把他缚了,送给计要去!

    董承鑫累得要死,也根本没有想要挣扎,他已经没有那个闲心和那个力气了。面对这些经常见面的同僚们,董承鑫甚至连辩解和一句回嘴都没有,所有人都避免和他直视。

    董承鑫自下山以来,这是第一次遇上了和自己实力相当的人,他是真的累的不行了。绑他的人刚把他捆好,一送手,董承鑫突然没有了可以倚靠的人,一头就栽倒在地上,他累得瘫软在地,缩成了一坨。

    全敏一时无语,董承鑫居然还在地上,在他面前翻了个身,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仰面朝天躺着,他……困了。

    一觉醒来,董承鑫的大脑空了整整三秒,刘屯、尺肥就站在旁边,看见他醒来,围了上来。

    “这是……在哪?”董承鑫咬着牙,挣扎着坐了起来,他浑身酸痛,这是真正用尽全力后的表现。

    “这是在你自己的家里!满公(满纶)把你接回来的!那个全敏知道你中计,一点都不体恤人,还想杀了你示威!”俩人互相看了一眼,刘屯继续说:“满公连夜把你接回来,还让我们看护你,你看你这,都睡了一整天了!”

    董承鑫现在感觉自己浑身的骨头都在嘎吱嘎吱作响,并没有理会他们。

    尺肥见状就说:“满纶大人要求全敏过来亲自给你赔礼道歉,看来满纶大人是真心看中你呀!”

    董承鑫飞了他一眼,尺肥马上闭嘴。

    “谢谢你们,回去休息吧!告诉满纶大人,我从来没有忘记自己是他的人!”董承鑫伸了个懒腰,懒洋洋的说。

    尺肥、刘屯那叫一个开心啊,点头哈腰的离开了。

    这二人一走,董承鑫倒头就睡,他俩在,董承鑫真怕他们一刀抹了自己。

    就像那两个人说的,满纶出面,为董承鑫和全敏调和,这事算是了了。

    而且计要那里,也是突然没了动静,估计又是看满纶大人的面子吧。

    满纶大人假意出面斡旋,大家都得给他一个面子,实际上,满纶现在成了颇受倚重的一方豪强。

    看似只是个居中调停的和事佬,其实他才是真正的狐狸呢!因为乱子越大,他受益越多啊!满纶是商人出身,论出身和名望,他比不过全公、司马借兵这些老油条,可是论财力、人脉,所有人都不及他!古时秦法明文规定商人最贱,但是往往能翻云覆雨的人都是这些人!

    前屯营估计很快就会天翻地覆,甚至是更名换姓了!

    这正是他想要的,但是,还不止这些,这才仅仅是一个开始,翻江倒海、天塌地陷的日子,还在后头呢。

    “你个满纶!你他娘的才是个老狐狸呢!就应该顺应古法,让你永远都做一个行商坐贾的商人才好呢!让你全家都是商人!永远都是!永远都别逃脱这个身份!”全敏骂骂咧咧的,却像是在说给自己听的。

    董承鑫则是看穿一切,却从不点破,越乱越好!越是乱套,他这种寒族才越有机会!

    不但话是这么说的,而且他很快就有了机会:毗邻的凌烟国来攻,全公将军奉上命领兵退敌,司马借兵为辅。

    不料事情出了岔子:全公将军手下有一个部将叫岑中的,是个事事都喜欢冒头的,他还是全公将军的世仇后人,当初也是花了钱才进来的。

    这个岑中总喜欢和全公将军还有全敏他们对着干,可他是计要的心腹,给计要出力最大,功劳也是最大。有计要罩着,全公对他也只好视而不见,全敏更是敢怒不敢言,只好任由他平日里嚣张跋扈。

    岑中在营里便叉暗线,布满心腹,别说动他,就是有人在暗地里斜他一眼,都有可能面临灭顶之灾。

    就是这样一个人,全敏竟然想叫董承鑫来除掉他!

    董承鑫漠然不允,全敏只好抛出诱饵:“如果除了他!我举你为牙将!你看你,现在只是一个小小的持旗的骑将,做了牙将,你就是我们的心腹了!”

    董承鑫心里暗骂:当你的心腹还不如去做一个骑将呢!

    但他嘴上说的是:“现在是战时,我可能要等到战事结束才好动手!”

    没想到全敏竟然满口答应,还没有生气!要是放到以前,全敏肯定是不会这么轻易松口的!这是多么希望那个家伙死啊?

    “不过……杀了他,我在军中可就没有容身之地了!”董承鑫提醒他,

    “我知道!我知道!”全敏不耐烦的直摇头,“我安排你到我身边办事,还不好吗?”

    战争转瞬即至,董承鑫在全敏的安排下顺利的和岑中同属一军,共同出征。

    结果当天晚上岑中就开始闹脾气,董承鑫借口帮同伴劝架,所有人都在吵吵嚷嚷的时候,董承鑫故意装作和他对骂,暗中一把短剑刺进了他的肚子。

    慌乱之中董承鑫被逮到,交给了全敏的副手,要把董承鑫按照发动营啸(类似军事政变,这可是很大的罪名)的罪行处死。

    董承鑫一路上承受着怒骂和呵斥,时不时的还要防备那些人暗搓搓的黑手。他被押到上级面前,整个人被压趴在地上,沾了满脸的土。

    全敏闻讯赶来,他心里简直乐疯了,可是表面上还是狠狠地骂了董承鑫一顿,

    可是不见你全敏处理这个凶手啊,岑中的手下跟随们开始谩骂起来,

    “那……就判董承鑫……监禁!其余闹事的!尤其是岑中的部下!为防止在生事端,都打乱军制,分散各军,交由各军主将,严加看管!”

    “什么?”一片哗然,所有人都没有料到,看热闹的人变成了别人眼里的热闹。

    全敏亲自扶起了董承鑫,还给他拍了拍脸上;身上的泥土,亲切的问:“没事吧?”

    “没事。”董承鑫淡漠冷静,无风亦无波澜。

    “好!好!好!”全敏开心的哈哈大笑。

    董承鑫为全敏杀了他的世仇,全公将军明面上什么也没说,暗地里兑现了承诺,给了他一块牙将的将领铭牌,并派人告诉他,只要他在战场上立功,就立刻奉表升他职爵!

    次日,全公带兵,准备出击凌烟国的营地。

    各国之间,因为炼铁技术的发展,各种铁骑马甲具装五花八门,在战争中发挥着巨大的作用。

    不过也不是说这种铁骑具装就没有弱点——对付这些重甲武装最有用的就是各种大剑长枪,宽刀巨斧了,其中对骑兵最具威慑力的当然就是杀伤力最恐怖的打击兵器一类了!什么锤子铁锏、铁鞭大槊了。

    当时的战场上最流行的还是马槊(骑兵槊)和步槊(步兵槊)了。

    槊是汉代长兵器铩的加长版,后来的南朝皇帝萧纲甚至还为此编撰了一部《马槊谱》来详细记录马槊的实战技艺。可惜年代久远,正文已经全部失佚,只剩下寥寥数句序文:“马槊为用,虽非远法,近代相传,稍已成种崭艺……”

    不过槊不是董承鑫能用得起的,人分高低,槊也分好赖:好的槊,以积竹柲做杆,朔杆造价极高,都是以柘木、桑木、柞木作为枪杆,有较好的韧性与硬度。材料难寻又要煮又要晒还要泡油,然后表布上漆。

    董承鑫也用过普通士卒的步槊,那个杆,也就是积竹柲,用的是竹杆、白蜡杆或其它木材,硬度较低易折断,但成本低,说白了就是竹子抛成一条条的绑一起用麻绳裹一圈,既不上漆也不浸油。

    一根上好的马槊杆生产成本可能是几户平民百姓一年的收入。

    那个时候,前朝才出现的马蹬也是大行其道,钩镶也还在,只是用处不大。

    董承鑫还是一根筋的喜欢用刀。

    开战没多久了董承鑫就第一个登上了敌军大营的土堆城墙,爬到一半的时候,他还再次救下了关宝。

    “大哥……我不是……不是要见死不救的!”关宝欲言又止,

    董承鑫倒是心宽:“你我虽说是各为其主,但好歹也是兄弟啊!”

    “大哥!”关宝委屈的喊了一声,“你就是我的好兄弟!”

    “我知道!你在……受委屈了!”董承鑫知道,一定是全敏从中作梗,

    从此之后,董承鑫真正的名扬前屯诸营,威震各军。

    满纶暗中组建了一支私人武装,打算让董承鑫来领,并称之为十七死劫。可是全敏也想要得到“首劫”的位置,满纶却举荐董承鑫为首劫头领,董承鑫则举荐全敏为十七死劫的主脑。和全敏争来争去,满纶一怒之下把这支部曲自己留下了,谁也不给。

    满纶宴请全敏诸人,董承鑫在宴会上获赠一枚上好的硬玉?(yùn)韘(shè)(戴在大拇指上,在射箭时用来勾取和撒放箭弦,以避免拇指受力损伤的扳手),他得到之后第一件事就是拿来试射。

    董承鑫负责看守的马场里有几十个负责喂马的奴隶,全敏提议拿他们试射。

    全敏还放出话,现在只有一次机会,我让你们跑,被我射中的人就是活该,没有射中的,你就自由了!

    满纶拉答着一张又臭又长的黑脸,惹人发笑。

    全敏放出去七个人,用箭射死了三个,其余的人都跑了,他也没有去追。

    “臭手!臭手!”

    满纶大人脸都快绿了。

    “董承鑫!满纶大人不会射箭,你来代他?”全敏挑衅道。

    董承鑫回头看了他一眼,满纶的脸感觉马上都要拉答到地上了。

    满纶点点头,他不好翻脸。

    董承鑫提出了新的玩法:用弓不用箭。

    全敏纯属是在看热闹,他可不嫌事大,竟还满心欢喜——他要看满纶丢脸。

    奴隶们呼啦啦一声全跑开了。

    董承鑫引弦拉弓,弓如满月,却没有对着人,而是对着天,“砰”的一声,震的董承鑫的右耳嗡嗡嗡直作响。真的有人应声倒地了!

    是被吓得。

    一群惊弓之囚。

    全敏让把被“射倒的人”架过来,董承鑫立马展开施救,董承鑫在这个奴隶胸前摩挲了好一阵,又给他喂了水,奴隶缓缓的坐了起来,又坐了会,才缓缓起身,先给满纶施了礼,又给董承鑫施了个礼,唯独没给全敏施礼。全敏的脸色马上变得难看起来。

    满纶释放了这个奴隶,并赏赐给他一些钱,让他离开。

    董承鑫退回原来的位置,束手而立。

    满纶这才心满意足的笑了。

    董承鑫技惊四座,满纶为了奖赏他,派给他三十个人高马大,又有武力的奴隶。董承鑫计收人心,又得到了三十个人,这下子可以说是志得意满。

    董承鑫用满纶给的重金四处收买人心,拉拢豪强,因为他知道,自己是寒门出身,高官显贵肯定不愿意搭理自己,那还不如扎根于野,扩张势力,以求升天。

    他还是会尽力的讨好全公、全敏父子,还好全敏好骗,没过多久,全敏就派给他一个助手,名叫权张,识文断字,之前只是全敏身边的刀笔小吏。

    满纶知道此事,马上为董承鑫娶了一个十三岁的孩子,虽说是处女,但还是太小,董承鑫和她约定,两年之后再进行男女之礼。

    满纶还送给权张一处房产,要他“好好办事。”

    其实不肯碰女人的真正原因是因为董承鑫曾亲眼目睹自己的母亲为了给自己找一口吃的而被街头流氓打倒在地,并且肆意侮辱欺凌致死,所以他才会变得如此暴虐扭曲,以及如此嫉恶如仇到变态的地步——以至于后来董承鑫对于男女之事也视之为肮脏污秽的东西。

    董承鑫说过一句话:“我每次作战都不是为我自己,而是为了我的国家、为了我的兄弟们。我每次和人拼命,也都不是为我自己,而是为了我的上官,为了我的主子,为了报答他们对我的知遇之恩。我每次付出,也都不是为了让人知道,而是因为,我还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