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塘春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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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5章 有匪

    一天之后,南地的官儿们便都知道了豫章公主有孕的消息,于是新一轮的礼物再次进府,从街头到府里的花厅,颇有源源不绝之势。

    付欣便开始了安心养胎的日子。

    每天里安心歇息,家务事由兰青几个分着打理,决定不了的再来问她。帖子也由几个丫鬟写着,还有个声音悦耳的小丫鬟,负责给她念书。

    如此到了年关,付欣正感受着南地冬天的温暖,却听门口传来响动,一抬头,便见蓝嬷嬷来了。

    “殿下……”

    付欣不由笑起来,“嬷嬷快坐。”又招了大夫,让看看蓝嬷嬷如今身体如何。

    蓝嬷嬷眼睛红红的,等大夫确定她身体无虞后,才开始问付欣怀孕后的事情,又问了兰青,小兰,兰芳几个,还将过来给付欣送点心的赵华扬也问了一遍,才道,“殿下如今长大了再生孩子是好事,可也要万分小心,这毕竟是头胎。”

    付欣点点头,安排着歇息了。

    晚上谢蔚然回来,又问了问动静,读了几页书给她听,见她倦了,也在一侧歇下。

    这年过年时的节礼,便都是谢蔚然负责的。

    无论文官往来,还是武将间的礼节,谢蔚然管了外院又看内院,忙的天昏地暗。到晚上便同付欣诉苦——诉说他如今如何辛苦,并表示甘之如饴。

    “要不我给你揉揉额头?”

    “好啊。”谢蔚然脸红了红,乖乖凑过来了。

    不觉到了春天,付欣的肚子逐渐显怀。

    谢宅里草木舒展,花开百种,付欣看了一番早开的一盆兰花,蓦然发现,她竟对这兰花花瓣也不打喷嚏了。她颇为不信,便又拿了几盆试起来,果然如此。

    谢蔚然不久也知道了,兴致盎然的道,“那可真好,我最近听说临城有个园子,里面开满了兰花,可惜今年不方便,等明年我们趁空闲时候去看。”

    付欣点点头,目光温柔。

    谢蔚然却挑眉道,“怎么从前不见你这病好了,偏偏如今,难道兰花有灵,也在庆贺我们的好事。所以从今往后,你便彻底好了?”

    付欣含糊的点点头,脸却有些红。

    赵华扬看着眼前这情景,默默起身另挑地方看书去了——她去年过年原本就要回家的,但因为付欣怀孕,又被她父亲知道,她父亲便让她在南地多住些时候,帮着做些事,权当感谢豫章公主多次赠书之情。

    隔几天,付欣看天气不错,自己精神头又好,便穿了夹袍在园子里散步,走着走着却发现一处地方被人围起来,她隐约记得是块园子,过去看时,却被莲台拦住了。

    “驸马说,等过一阵子,殿下再来看。”莲台想想自家少爷说话时的语气,不由打了个寒颤,才一本正经道,“驸马已经说了,我不敢违背,还请殿下见谅。”

    “我知道了。”

    付欣瞥眼与那地方相对的兰塘,其中兰草生机盎然,有几株已经开出了花朵。且比起去年,这兰塘里的兰草品种似乎多了许多……

    五月中旬,付欣的生日。因她如今身子不便,今年便未曾举办宴会,只收了各府庆贺的礼物。

    直睡到上午,付欣才悠悠梳妆打扮,在谢蔚然带些催促的眼神下整理衣衫,随他往府中兰塘对面,那一片神秘地方而去。

    到了大概的地方,行不过几步,入目便是一片姹紫嫣红,花丰叶绿的景象来,一股清浅的花香气息蔓延在周围。

    付欣被大片大片的花朵晃得眼睛有些晕,又觉这花开的实在娇艳夺目,不由快走了几步。

    谢蔚然忙将人扶住,“慢一些。”

    付欣走进那片园子,细细打量其中的花草来,“这是,山茶?怎么种了这么多”

    “很好看啊,堪如牡丹之艳,却比幽兰清雅,殿下、以为如何?”话说得井井有条,谢蔚然却边说边由上至下打量着付欣,其中意味,不言自明。

    “很好。”

    “就只是很好?你就没想过种些什么?我种了这么多你喜欢的东西?”

    “可今天是我的生辰。”付欣想起来再过四个月便是谢蔚然的生日了,又想起她这些年送给谢蔚然的中规中矩的礼物,便道,“要不,种荔枝?”

    谢蔚然想起荔枝那糟心的外观,不满道,“为什么!”

    “嗯,味美。”

    “……好。”

    谢蔚然被付欣那双眼睛盯着,只觉心神摇曳,难以自拔。

    末了才想起来,“你说,这片山茶园子,起什么名字好?”

    “兰塘。”

    “这里种的是山茶。”

    “我知道啊。可我就喜欢‘兰塘’,不行吗?”

    “行的,怎样都行,反正、不管叫什么,都是你的。”

    这天两人一起吃了寿面,又玩了几盘六博,便热热闹闹的歇下了。临了谢蔚然还和付欣商量,下次沐休如何玩儿。

    这次的商量却没应验,因,五月刚过,南地便闹起了“山匪”。

    据娄忠探到的消息,这群四处作乱,乘机便打家劫舍,甚至和官府对着干的人里,有真正的山匪,有部分叛军,还有一些,改正归邪的士兵。

    至于为何谢蔚然刚来没闹出来,却直到现在才开始胡乱作案——

    “驸马来到南地后便整练军队,有时将士兵带到土匪窝去,说既能剿匪,又锻炼了兵将。当时军中有人不服,但都被驸马处理了一顿,便乖乖的四处演练。有的士兵忍不了,又见驸马明察秋毫,怕往日做的事被翻出来,便从城里出去了,走投无路,便去找了因驸马到来同样走投无路的几座土匪寨子,彼此另寻了地方,谋求生路。”

    “叛军是哪里来的?”

    “从前京里几次叛乱,有漏网之鱼逃出京城。但其余地方都被陛下下了命令,要严查叛党。唯独南地,地形复杂,地域广大,抓也抓不尽,便都进来了。据莲台说,驸马调查到,这里滞留时间最长的叛军,是七年前来的。”

    “也就是说,他从前得罪过的人,包括第一次平叛时的仇人,都在这里了?”付欣却想起来,京里叛乱,尤其吴兴公主那次暗地做事,自己得罪的人,不多,但都是能说会道的,在京里不出彩,给土匪们做个军师却是绰绰有余的。

    “是,不久前他们被驸马打的走投无路,便聚集在了一处。据说他们如今自觉兵马强壮,打算攻下南地,挟,”娄忠想想从莲台嘴里说得那句话,“挟天子以令诸侯。”

    “天子在哪儿?”

    “驸马先前从边城截了一队人马,他们招认,说要去京里偷营阳王世子。”

    “真是……”付欣哭笑不得,想起正事,便道,“你将这些消息一字不漏的写下来,我到时候传给陛下。这群人关于营阳王世子的打算,你只说他们要去京里偷天子,不必点明要去偷谁。”

    付欣觉得以如今的形势,皇帝应该不会对兵权落了大半的卫家长女所生的那个孩子动手,但想想如今在边关躲过卫家大祸,领兵有声有色的卫赞之,又有些犹疑。

    让娄忠在信里加上那么一句话,皇帝未必不知道那帮匪徒真正的打算,但自己让娄忠这么做,自己的心思皇帝必然知晓。只希望他能看在往日情分上,放那孩子一条生路。

    无论如何,那孩子和她总有着部分相同的血脉,初为人母,她希望这世上的孩子都能平安康健。

    因要搅乱土匪,谢蔚然连着几天没回来,好容易回来了,袖子却破了一块儿。他匆匆来见付欣,见她一切都好,便简要说了要做的事,又匆匆去了。

    蓝嬷嬷终于觉得不对,便去逼问小兰,继而忧心忡忡的来见付欣。

    “殿下?”

    “如今在外面,嬷嬷如何这样紧张,倒让我也紧张万分。”

    “可不能,殿下千万要舒心,是我不好!”蓝嬷嬷接过付欣递来的热茶,半晌道,“外面的事,殿下都知道了?”

    “知道。”

    蓝嬷嬷看眼付欣笑盈盈的面庞,想了想道,“要不,我们回京里去?往日还好,如今您身子不便,又是头胎,若出了岔子,我可怎么向京里交代?”

    “外面的事情您既然知道,想来也知道如今山匪乱窜,驸马也无法确定那群人在哪儿。我若贸然出去,一路上无论带多少护卫,总会成为靶子,到时候争执起来,我又不方便,那才要出事。”

    “……”蓝嬷嬷呆了呆,想不出反驳的话语。

    付欣笑道,“放心吧,他们既然在外面乱窜,总不会到城里来。您与其担心这个,倒不如将生育那天要准备的东西再清点一番,免得出了岔子。”

    “哎,好。”

    到六月末,谢蔚然还没回来,城里却下了雨,地面上湿漉漉的,付欣便一直待在房里。

    一日,付欣正吃着烤的香喷喷的核桃,赵华扬给她讲一首古诗,中途她又说两句。彼此气氛融洽,周围安宁,正昏昏欲睡时,小兰却大步进来。

    “殿下,有人攻城。驸马此刻不在城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