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塘春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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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礼物

    付欣回头,卸了头上沉重的花冠并步摇发钗,又将挽好的发髻放下来,拿头绳简单绑了,才转过身,奇怪道,“然后呢?”

    “什么然后?”

    “你不该有一大堆话要说吗?继续。”

    谢蔚然盯着付欣微愣,半晌不甘示弱道,“怎么,你如今还在我面前强撑,你别忘了,我们如今成了婚。你再要强,到了床上,你总是下面那个,将来我们有了孩子,总是跟我的姓。倒端着一张脸,别忘了,我是夫,你是妻,夫为妻纲,天经地义。之前你伤我的马,总有让你好看的时候!”

    付欣友好的微笑,“嗯,不错,我生的孩子,总要跟你的性,哪怕不是你的,也要跟你的姓。”

    “……”谢蔚然拍床而起,“刘豫章你什么意思?”

    “有些生气。看来成亲之前,有些东西,太傅没有好好教导你啊。”

    “教导什么?”

    “太傅要教导你的东西,我自然不能教你了,唔,我能教你点别的。起来!”

    谢蔚然听着对面少女最后两个字,下意识的就起来了,继而微愣,“凭什么?”

    “这是我的公主府,那张床是我的陪嫁,我如今不高兴,你就不许上去。”

    “你!”

    “你坐下试试。”

    谢蔚然顿时要坐下,不想他一抬头,就见对面那人悠悠的,拿出一件黑漆漆的物事。以他的眼力自然不难看出,那是一件铁制的,禁卫营里校尉级别的人才有的铁弩。他不由得身子一斜,那人的速度却不慢,顷刻间,又对准了自己。“你来真的?我们刚刚拜过堂。”

    “嗯,你这皇家的女婿刚刚还和我说,夫为妻纲。”

    谢蔚然微愣,很快道,“我说的不对?你身为公主,天下女子表率,难道这不是应该的?”

    付欣扣动扳机,一箭射了过去。

    谢蔚然闪身避开,眼见那弓箭将身侧的帘帐射出个窟窿,怒道,“你还真敢?”

    “敢啊,大不了一箭弄死你,阿爹最多将公主府围了,将我终身圈禁。可是易地而处,你敢杀了我吗?”

    谢蔚然迟疑的,摇摇头。

    付欣终于笑起来,语声和煦而温柔。“这就对了,所以,离我的床远点,以后,没我的命令,不许进我房间。瞧在你是我的驸马这份上,便允许你在这院子里找个房间自己住,如何?”

    “你!好,”

    “站住!”

    “你又想干什么?”

    “今天是新婚之夜,面子功夫总要做的。”

    “凭什么?”

    “你不愿意?”

    谢蔚然扭过头,恨恨道,“只此一次。”

    付欣满意的点点头,命人又抱了一床被子放在外侧,自己的被子放在里侧,却将那只弩弓放在中间。她看向一直盯着那只弩弓打量的谢蔚然,笑道,“沐浴一番,便歇了吧。这只弩弓是我阿爹给我的,你可以试试偷偷拿走它。”

    一夜好梦。

    次日,付欣起的颇早,她特意换了身石榴红的衣裙,戴一副玉石头面,又戴了昨晚觉得不太配嫁衣的白玉环,才命人端了饭。

    谢蔚然也收拾好了,换了身紫袍,气色不错,神色却肉眼可见的不高兴。

    “这粥是嬷嬷特意熬得,请驸马尝尝?”

    谢蔚然盯着付欣,缓缓点头。

    蓝嬷嬷在一旁服侍两人吃饭。

    付欣想起来,“嬷嬷,把东厢房收拾出来吧,驸马性情内敛,我们久居一屋不自在。”

    蓝嬷嬷点点头,“无妨,等待久了,驸马便习惯了,到时再搬回去。”

    “嗯,我一会儿要去拜见太傅和夫人,请您派人准备车马。”

    “是。殿下真是仁孝。”

    “哪里,我好歹是谢家的儿媳,成婚时不能向他们行礼,敬一杯茶也是应当的。”

    谢蔚然顿时坐不住了,“你到底想干什么?”

    按礼,公主和驸马成亲,公公和婆婆也是要向公主行礼的,毕竟君臣之别。但也有的公主性子和善,如从前的始安公主,最近的广德公主,日常不仅不用公婆对自己行礼,反而以寻常人家的儿媳妇一般伺候公婆。这便是极大地孝道了。

    然而,眼前这人会懂孝道?谢蔚然瞥一眼对面这人假仁假义的微笑,想起她往日的行径,只恨不得立刻建功立业,然后一纸休书,令她颜面无存!

    “去拜见公公婆母啊,难道驸马不想去?”

    “去。”

    吃了早饭,付欣便同谢蔚然到了与公主府隔了一条街的谢家。

    因为昨天儿子结婚,谢太傅今天没上朝,但似乎也没料到付欣会主动来拜见自己,因此得知两人进了府,微愣,便匆匆去换衣服了。

    谢夫人则早早换上了昨日送谢蔚然出门的礼服,一派优雅从容的等在了正厅。她现年刚满四十岁,皮肤白皙,目光有神,天生一副明艳四射的面孔,显而易见,谢蔚然的相貌随了母亲。谢大公子的相貌就更像父亲。

    谢太傅不久进了正厅,紧随而来的,是谢大公子和妻子徐氏,并谢家的三郎四郎。

    “豫章见过太傅,夫人。”眼见着谢太傅同夫人要行礼,付欣抢先行了礼,温声解释,“我知道礼法当前,可孝道也不能违,因此请驸马带我过来,还望太傅,夫人恕罪。”

    谢太傅点点头。谢夫人微愣,很快笑道,“殿下这是什么话,您过来,我欢喜还不急。如今见着二郎,成了亲,长大了,也懂事了,真是喜不自胜。”

    “娘。”谢蔚然脸微红,不自在的咳了一声,接着郑重的向太傅和夫人行了礼,道,“父亲,母亲,儿子让您担心了。”又对谢大公子拱拱手,“大哥。”

    谢大公子低头还礼。

    谢夫人笑道,“既如此,今天就在府里吃饭吧。如今倒还早,殿下不若与我四处逛逛,说起来,这府里我特意给二郎布置了一处院子,殿下随我去瞧瞧,若觉得好,将来有空便来住住。”

    “是。”

    谢夫人给谢蔚然安排的院子位于谢大公子院子的隔壁,绿树成荫,门庭宽阔,匾额上用苍劲的字体写着三个大字,“乘风院”。

    谢夫人解释道,“二郎向来心思坚定,又不拘世俗,我便想着给他的院子起这样一个名字,盼他愿望成真,也愿他一生平顺,借力上青云。”

    “夫人想的长远,驸马心性执著,想来必能成真。”

    谢夫人满意的笑笑,领着付欣看了乘风院里的各处布置,书房里的各色书卷,又看了乘风院附近的花园。之后,便到了饭点。

    吃饭时座位倒是个问题,好在谢太傅身为太子老师,又给一众皇子皇女启过蒙,付欣推辞,他便在上首坐下了。轮到谢大公子,他要推辞,付欣以孝道为由拒了,谢大公子以为不妥,谢夫人却发了话。座位便固定下来了。

    谢家的饭味道不错,菜肴多以时令菜果制成,调味也比较清浅,倒有一种鲜美的滋味。

    吃罢饭,付欣便同谢蔚然告辞,回了公主府。

    刚坐上马车,谢蔚然便回头看着付欣,“殿下满意了?”

    “还行,谢家书香门第,令人折服,心向往之。”可惜不包括眼前这个人。

    谢蔚然冷哼一声,等到了路口便跳了马车,一言不发的走了。

    回公主府,付欣开始清点昨天结婚时收到的礼单,有礼官送来的按部就班的礼物,也有太后送的各色宝石头面,六宫嫔妃送的各色首饰布料。出人意料的,皇帝竟还额外送了付欣两把宝剑,都用刻龙纹的剑匣装着,一把名“玄光”,一把名“明辉”,都是皇帝曾经贴身佩带过的,宝剑并不锋利,但都是身份的象征。

    一旁的兰枝兰叶不识货,只看着锋利的宝剑发怵道,“殿下,这是谁啊,怎么大婚礼物送兵器?”

    付欣收了礼单,笑道,“我有个凤纹沉香木的箱子,你们给我收拾出来。”

    等箱子抬过来,付欣将宝剑并剑匣放进去,又取了些绸缎盖上,装着满满一箱,指着两个看起来强壮的丫头道,“你们两个把这箱子抬到我房里去,就放到床榻下面。”

    等安置完了两把宝剑,付欣又看礼单,发现太子送了自己鸳鸯佩,庐陵王送的香炉,轮到宜都王,却是一匹宝马,并一个人。

    张可游很快过来报告。

    “那人叫娄忠,是跟随宝马一起被送过来的。送礼的人来说那人有大用处,着我们妥善安置,等您发话。”

    “三哥说这人擅长养马,也能识路,弯弯绕绕的地方都记得住。我这几天忙,你试试他。”

    “是。”

    “你们歇息的地方都安排好了?”付欣的亲卫虽说职位低,但都是世家子弟,只是家世或者个人才干没那么突出,才被发配到公主府当值。平时不当值,他们都是回家住的,而要当值时就需得在公主府里给他们准备几个休息的院落。

    “是。多谢殿下费心。”

    “都是照规矩行事,只是这些事我也是头一回办,有什么问题,你要及时和我说。对了,宜都王送我的那匹马,有什么来历?”

    “属下若没看错,应当是传说里的天马。”

    “你是说汗血宝马?”

    “是,那马养得好,但看起来,性子却要温顺许多。不过究竟如何,还是等殿下出门的时候才知道。”

    “那你便跟人说一声,让单独养着吧,不要用它来拉马车。唔,就先让那个娄忠养着,派个会养马的跟着。”

    张可游心思一动,笑道,“属下想自荐。”

    婚后两天时间,付欣便在清点礼单布置公主府中度过了。

    这其间,谢蔚然只晚上回来,且歇在了付欣隔壁的厢房。到第三天上午,他才露了面。

    只因,这天是付欣回宫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