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颜暮雪剑如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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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一 第九章 暮去残雪与天同

    “来人啊,抓小偷啊,快来人抓小偷啊!”

    就在莫忘正奇怪的时候,那钱庄伙计趁他不注意,一把将他拿着银锭的手抓住不放,嘴上也不停地喊着抓小偷的话。

    那尖锐的声音在这死寂死寂的大雪天里,显得格外的刺耳,惊醒了众多还沉醉在梦乡里的小镇居民。

    莫忘被伙计的动作搞得满脸发懵,半天没回过神来,再加上他本身因为从小营养不良造成的矮小瘦弱,被抓着的手一时抽不出来;那一身破破烂烂的衣服,乍一看似乎正像是偷了银子还没跑远就被抓住的贼。

    不一会儿的功夫,原本清冷的街道上便三三两两的来了一些看热闹的人,都围在钱庄门口对着莫忘这边指指点点。

    莫忘已经完全懵了,根本不知道为什么只是会出现这样的情况,他只是单纯想要少吃点亏,来兑换一下银子而已,但他完全没想到这钱庄伙计居然冤枉他偷窃,而且偷的还是原本属于自己的银子。

    随着这边的动静越来越大,围观的人也越来越多,更多的人赶了过来,让这清冷的早上变得喧闹起来,一些原本还在窃窃私语的声音渐渐的也变成了大声的指责。

    “年纪轻轻的学什么不好,非要学人偷窃。”

    “你们看那贼眉鼠脸的样子,就是天生的小偷。”

    “真是丢我们茂边镇人的脸。”

    “咦,这不是住在镇边破院里的小乞丐么?以前还不知道原来是个贼,亏我以前还给过他馒头吃呢。”

    “这都偷到钱庄来了,还不知道以前偷过多少东西呢。”

    “这种人最可恨,就该浸猪笼。”

    各种各样的声音纷纷传来,但却并没有一个人怀疑这小孩是不是无辜的,只觉得这么多人认定了的事情,那自然也就不会错了。

    “我没有,这本来就是我的银子。”莫忘一时间涨红了脸,连忙为自己辩解,但他那本来就弱小的声音才出口便淹没在了人海之中。

    ……

    ……

    “快让让,快让让,镇长大人来了。”

    正在这边闹得不可开交的时候,人群外面不知是谁吼了一句,然后现场先是安静了一瞬间,像是叫得正欢的鸭子突然被人掐着了脖子一样;接着便看见人群慢慢从两边分开,露出一条夹道出来。

    在长街的一边,一个穿着锦衣华服的中年人陪着身边一个老者慢慢走来。

    那老者须发半白,满面红光,身上的衣服虽然显得素,却是上好的布料制成;脚下的黑色长靴是北牧郡捎回来的牛皮小靴,在这小镇上显得格外的稀奇。

    华服中年人便是这家钱庄的老板,早上招呼了伙计开门之后就出去吃早餐,谁知道不多时便听到这边有人在喊抓贼,正巧碰到同样在早餐摊吃早餐的老镇长,便一起过来看看。

    那老镇长来到众人的前面,这么多年来,他在小镇的威信还很好的,一双狭长的双眼目光炯炯地看了看周围的人,便再没有一个人起哄,都安安静静地看着。老镇长点了点头,这才打量起钱庄伙计和被他抓住的莫忘两人,尤其目光在那银锭上顿了顿,但转瞬便恢复正常。

    “你们两个到底怎么回事?”老镇长颇具威严的声音响起。

    那钱庄伙计只不过是想把莫忘这十两银子私吞了,但想不到会引得镇长出来,心里明显有点发慌,但此刻骑虎难下,只能硬着头皮说道:“回镇长大人的话,这小贼一大早便来我这里想要兑换十两官锭银两,我觉得他这银子来路有问题,多半是偷的钱庄的,这才将他抓住。”

    他本想说是莫忘偷了他的银子,但现在却不能这么说了,毕竟他一个钱庄的伙计也不可能有这种十两的官锭,只能说是怀疑偷的钱庄的银子,这样钱庄平白无故多出十两银子,他也可以不知不觉的将它扣出来。

    “你胡说,这明明就是我的银子。”伙计的话刚刚说完,莫忘便急了,忙焦急地辩解着。

    老镇长不经意地皱了皱眉,根本不理少年的话,却转过头看着旁边的钱庄掌柜淡淡地问道:“何掌柜,你们钱庄有这种十两的官锭么?”

    何掌柜这时候看了看那少年,认得是小破院里的小乞丐,也看到了他那紧紧抓在手中的银锭,听到老镇长的话,心中暗暗琢磨老镇长的话。要说他开钱庄的,自然是有十两一锭的官银,但像这种银锭数量不会太多,每一锭都是有数的。

    刚刚看了少年手中银锭的成色,明显还很新,证明出窑的时间不会太久,这种成色的银锭按理说根本不可能出现在这偏远的小镇上,只能出现在北牧郡那样的大城里。

    何掌柜有点为难,不知道这银锭该接还是不该接,接下了说不定镇上真有人家从北牧郡带了这样的银锭回来,那时候

    闹起来反而不好。

    从始至终,无论是这掌柜也好,老镇长也好,还是周围的围观群众也好,都没人认为那银子真是少年的。

    何掌柜斟酌了一番,心想送上门的钱不要白不要,最后还是咬牙道:“回镇长大人的话,鄙店确实有这样的十两纹银官锭!”

    老镇长不置可否地嗯了一声,这才慢悠悠地说道:“那何掌柜你可得把你家的银子好好数数,可别多丢了才是...不过,”老镇长的目光隐晦地闪了闪,“前几天我家三郎从北牧郡捎回来的一枚十两纹银锭,这两天却是不见了踪影,许是我家那老婆子不知道撒时候存在了钱庄里,何掌柜到时候可帮我瞧瞧?”

    何掌柜面皮一抽,心想感情这老镇上也是看上了这枚银锭子,这才找了个借口说他家三郎前段时间捎了银锭回来,这世上哪这么巧的事,这边丢银子那把就捎回来了。

    再说你家老婆子撒时候跑我钱庄来存银子了?还一存就是十两的官锭?谁家有这银子也都藏家里了,谁还存钱庄啊。

    心中腹诽着那老镇长,何掌柜面上却是半点不动声色,干笑道:“哈哈,刚才我话还没说完,我们钱庄虽然有这样的官锭,但成色都比不上这枚,像这种成色的官锭一看就是才出窑不久,没过多少人手,我看和镇长大人家三郎捎回来的感觉差不多!”

    老镇长脸上露出笑容,捻了捻下巴上的胡须,摇头晃脑地说:“嗯,我原以为那枚不见的银锭被我家老婆子拿去存了,却不想被这小贼给偷了去,也是天网恢恢,不想被抓了现行。所以有些人命薄,就算拿到了不该拿的,也是拿不住的!”

    何掌柜心里狠狠的骂了一句‘老匹夫’,脸上却堆着笑附和道:“那是,那是。”

    莫忘听着这两人毫无脸皮的装腔作势,只觉得热血上头,差点气晕过去,原本心中那些慈祥的乡亲近邻形象全部崩塌,留下的只有那沉甸甸的邪恶面目。

    夺下少年手中的银锭,不去管已经被急红了眼的莫忘,老镇长一边呵着气擦着银锭,一边随手一挥:“把这小贼先关到祠堂里,先饿两天再说。”

    随着那老镇长的一句盖棺定论的话,这件事情总算告一段落,至于谁是不是被冤枉,谁偷鸡不成蚀把米这些,倒有些无关紧要了。

    不一会儿,人群散去,现场只留下那满脸阴沉的何掌柜和一脸吃了苍蝇般表情的钱庄伙计。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