枝上月 第三十八章 裙下鬼
清晨，左钰拉开门。
唐笑站在门口，冲他盈盈一笑，“早啊。”
“早。”
唐笑走过来拉起他，“肚子饿了吧，我买了早点，一起吃吧。”
“嗯。”左钰点头，与她一起来到大堂。
左钰低头慢条斯理地吃着面条。
唐笑举筷不落，“你说，那大漠铁拐已死，后面会不会还有追兵？”
左钰头也不抬，“有，老鼠蟑螂岂能一杆打尽。”
唐笑道：“那我们该怎么办？”
左钰道：“照打。”
唐笑点点头，“好，都听你的。”
左钰吃完面，唐笑给他倒了一杯茶，道：“不过我认为，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咱们还需仔细提防才是。”
左钰道：“依你之见？”
唐笑挥手召来小二，“小二我问你，此去飘渺峰，除了北上的官道，可还有其他秘径？”
小二热情道：“有啊，您出了镇子，直接穿过松籽林，那边有一条北上的山路，不过途中长年有山匪作乱，您还是少走为妙哪。”
唐笑挥挥手，“知道了，你忙去吧。”
小二走开，唐笑低声道：“怎么样？我们走哪一条路？”
左钰道：“就依你走小路吧。”
“嗯，”唐笑会心一笑，“但愿我们路上太平。”
“我也希望。”
二人离开客栈，来到小二所说的松籽林。
苍翠的松林遮天蔽日，杏黄的松花成簇相拥，一缕缕日光透过松针落下，恰如漫天星斗洒落人间。
马蹄忽深忽浅地踩在白沙上，俩人一前一后慢悠悠地走着。
林子愈深愈阴凉，地上干叶枯球越铺越厚，白沙渐渐被掩没，行在后面的左钰停下了马。
“走了这么久，该交代一下唐笑的下落了吧。”左钰道。
“唐笑”停下马，抬头看了看天，喃喃道：“时间该差不多了……”怀里掏出一只小铃铛，走到左钰马前，“小伙子，这会子才识破，晚了。”
左钰神色一凝，“你究竟是谁？”
尤胜鬼不回他，笑吟吟拎起铃铛用力一摇，左钰立刻掩住双耳，但还是晚了一步，抬起的双手止在半空，双眼猛然红睁，直勾勾瞪着前方。
尤胜鬼停止摇铃，左钰顿时像挖空的米袋，双肩软了下来，眼睑微合。
铃铛一响，左钰应声而起，铃铛一落，左钰又恢复死寂。
尤胜鬼绕着左钰前前后后玩了几回，乐得哈哈大笑，“好东西！真是好东西啊，不愧是苗疆鬼婆的手笔，驱尸蛊，有了这宝贝，往后谁还敢对我颐指气使啊，哈哈哈……”
尤胜鬼凑到左钰面前，仔细看了看脸，又挑起十指验了验，“啧啧啧，真是一副好皮囊，待我办完那个小美人，再把你卖给‘吐蕃人皮王’做成人皮屏风，又是一笔大生意啊……”
尤胜鬼心满意足地盘算完，双脚夹夹马肚，摇着铃铛继续往前走，左钰行尸般默默跟上。
没多久，林中出现一片空地，空地一座小屋，屋前一汪小潭，潭边一棵歪脖子树。
停下马，尤胜鬼将左钰摇到跟前，得意笑道：“小子，要怪只能怪你命不好，遇上我名震江湖的尤胜鬼，你那位小情人往后就归我了，现在你跟我进去，让她看看我到底赢得多漂亮。”
屋外的动静，唐笑听得一丝不落，满怀焦灼地从黑夜熬到白天，没想到等来的第一个声音竟是那可恶的采花盗。
唐笑一口气提至嗓眼，双眼盯住门口，心口突突乱撞着。
嘎吱、木门被推开，一道红影率先跨进，身后跟着一袭白衣，随着一道道铃响，白衣木头般缓缓挪动。
唐笑顿时冷水浇头，最后一丝巴望也被狠狠抽去。
走到床前，尤胜鬼停下铃铛，左钰木桩般站在他身后。
唐笑望着形如傀儡的左钰，一行泪水默然滑落。
尤胜鬼收起铃铛，笑道：“如何啊美人，我这番成果可还如你意？”
唐笑闭上眼，此刻即使能开口她也不知说什么了。
尤胜鬼俯身勾起她下巴，“美人莫伤心，旧人不去新人不来，往后的日子有我尤胜鬼悉心爱护，少不了你、啊！”猛然一声痛叫，仰面摔在案上。
回神一看，左钰轻轻转着手腕，神情哪见先前的呆滞木讷，
“混蛋！”尤胜鬼骂了一句，掏出铃铛用力摇晃，而左钰却连眉头都不皱一下。
“怎么回事？你明明已经……”尤胜鬼大惊，丢下铃铛立刻跳起，却突然浑身一阵刺麻，顿时呲牙定在原地，
尤胜鬼小心地吐着气，连手指都不敢动弹半分，因为只要他稍一动作，便觉浑身如同万蚁啃噬，又痛又痒的刺激直冲心脏。
“奶奶的！你下药……”尤胜鬼提着气，嘴唇微微颤动。
左钰道：“礼尚往来，你叽喳了一路，我够客气了。”
尤胜鬼愕道：“不可能！我不吃不喝，你怎么下的手？”
左钰道：“你忘了，一大早你还亲切地拉过我的手。”
“什么！”尤胜鬼脱口大吼，一阵刺麻瞬间由四肢冲上头皮再扎进心脏，顿时哭笑不得地大口哈气，眼角涌出水雾。
折磨了半晌才慢慢平息，轻声道：“不，不对啊，那个时候，那时候分明是我给你下了驱尸蛊，怎么变成我中毒了？你到底有没有中蛊？”
“你说的是这个？”左钰抖开手帕，掉出一只拧成团的小蜘蛛。
“不可能！”尤胜鬼差点又跳起，“你！你怎么知道？你什么时候识破的？”
“第一眼。”
“胡说！你凭什么第一眼就断定？”
“你的破绽实在太多，我可没时间跟你一一解释。”
左钰伸手在他的耳际迅速一扯，尤胜鬼猛地咬紧嘴唇，生生将痛楚咽下。
“如此粗制滥造，也敢拿出来丢人现眼。”左钰将面具丢在案上，又一把扯开他的衣带。
一波折磨未过，另一波刺激又迎头盖来，尤胜鬼瞪着左钰粗鲁的动作，脸上已分不清是哭是笑，想他堂堂采花大盗，一生扒衣无数，何曾被人解过带。
左钰一手揪住衣领，一脚将他踹转方向，随着外衣扯下，层层刺麻钻心噬骨。
尤胜鬼简直恨不得一头撞晕，破骂道：“你他妈有完没完了，要杀要剐爷悉听尊便！”
左钰不理他，将外衣丢在案上，拿起从他怀里掉出的半截短烛点燃放在床头，然后扯下一帘帐子套在他身上，提起他走出屋子。
屋外，尤胜鬼被挂在潭边的歪脖子树上，脚尖抵在岸边，半个身子仰面倾在水潭。
尤胜鬼用力转着眼珠，只能看到左钰半个侧影。
“嘿嘿，”尤胜鬼干笑道，“哥们，不用做得这么绝吧，那个小姑娘我没动过她，就是吓了她几句，还有借了她衣服穿穿，回头你给她配包‘破惊散’吃吃就没事了，我不骗你，快放我下来吧，别玩了，水凉……”
左钰站在岸边，手里握着一把石子，“少废话，说吧，谁派你来的？”
“柳少书，”尤胜鬼斩钉截铁道，“会阳柳家，柳少书。”
左钰点点头，“为什么？”
尤胜鬼一愣，“呃、这个我就不知道了，拿人钱财替人消灾，不许过问雇主的来历目的，是我们的行业操守，您能理解不？”
“不能。”
左钰往水里丢了一颗石子，尤胜鬼心头跟着一沉。
左钰道：“我辛苦陪你演了一路，可不能什么也得不到。”
尤胜鬼忙道：“好汉明鉴啊，我本来也是独行江湖的，之所以跑这一趟差事，完全是逼不得已受人胁迫的啊！”
左钰道：“为什么？”
“嘿、”尤胜鬼顺了顺气，轻轻道，“也，也没什么大事，就是上个月，我玩了玩孤山派掌门严允之的女儿，后来那个小妞突然自尽了，孤山派上下玩命似的找我报仇，本来他们也奈何不了我，只可惜柳少书突然横插一手，不管我躲到哪里，他都能找到，并且
他身边有许多神秘的高手，我斗他不过，只好答应替他做了这件事，事成之后，我们就一拍两散各不相干。”
左钰道：“他身边都有什么高手？”
尤胜鬼道：“神秘高手啊，从不以真面目示人，行事神出鬼没干净利落。”
左钰道：“你跟鬼婆是什么关系？”
尤胜鬼道：“没什么关系，平时我给他送一些童贞处子，他便送我一些奇毒怪药。”
左钰道：“难道柳少书没告诉你，里面那个姑娘是什么人？”
尤胜鬼一愣，“不是你的小情人吗？”
左钰摇了摇头，“看来屡次被柳少书找到，不是他太聪明，而是你太蠢。”
尤胜鬼笑道：“是是是，是我蠢，您就高抬贵手放了我这个傻子吧。”
左钰道：“你碰了不该碰的东西，越了不该越的界限，我今日就是放过你，你也注定难逃一死。”
“什么？”尤胜鬼大惊，顾不得折磨，吼道，“我不是还没得手吗？嘶！你放了我，让我去跟那个姑娘嘶说说，嘶！你不能滥杀无辜啊……”
左钰不语。
尤胜鬼又急急道：“你杀了我那个小姑娘就嘶……死定了，我在床上设了机关，除了我没人能解开，我一死她就得陪葬……”
一把石子洒进水中，朵朵涟漪如同芙蓉齐绽。
“世上若存在只有你能解开的机关，段千赢又何必盯上蜀中唐氏。”话落，挥指飞出一颗石子，挂在树上的布条?啦断开。
“王八……”尤胜鬼一句未骂完，已咕咚沉入水底，连一丝挣扎的水花也看不见。
左钰拍拍手，转身看见唐笑站在门口，扶着门框正看着他。
左钰走过去，“歇一下，药效没那么快。”
唐笑点点头，转身进屋。
左钰走进屋，将床头的蜡烛递给唐笑，“这是解药，你要完全吸收才会起效。”
唐笑接过，“他交代什么了吗？”
左钰摇摇头，“都是些废话，不过有一个人，也许将来我们会遇上。”
唐笑道：“谁？”
“鬼婆。”
“苗疆鬼婆？”
左钰点点头。
唐笑大惊，“怎么会是他，苗疆鬼婆不是一直在南蛮一带吗？他怎么会与我们为敌？”
左钰道：“我也只是猜测，但愿遇不上，夏游子曾说过，这世上只有两个人他没有把握胜过，一个是师伯夏暮子，另一个则是苗疆鬼婆，如果我们不幸遇上，你只管逃命就是。”
唐笑顿时心一沉，“你也是，不必再像今日这样冒险，这一次是我大意，险些害了你。”
左钰道：“柳少书逼得越来越紧，我们也不能松懈，等你恢复，我们立刻动身。”
“好。”唐笑点点头，将蜡烛端近。
左钰走到案前，隔着手帕捡起小蜘蛛放在掌心端看。
唐笑凑过来，“你真是第一眼就识破他的？”
左钰点头，“易容本来也是医术上的一种，他的手法不算拙劣，但也不高明，何况他身上还带着那么多奇奇怪怪的气味。”
“气味？”
“不错，他身上携带了十几种药物，我常年与药打交道，鼻子比一般人要灵敏。”
“好厉害啊！”唐笑不禁暗叹，同时也为自己的自作聪明感到暗暗羞赧。
左钰道：“这些毒我虽有办法破解，但这驱尸蛊，若非下蛊之人手法下乘，今日你我必是难逃一死。”
唐笑脸色一沉，“大漠铁拐、采花大盗，真不知后面还会有什么棘手人物，难道我们就这样坐以待毙不成？”
左钰丢掉手帕，“事已至此，往后少些怜悯多些警惕，以七杀门的本领，如非遇上绝顶高手，保全性命想必还是无虞的。”
“光是保全自己有什么用，什么也做不了，帮不上……”
“但至少不会是拖累。”
……
（本章完）
唐笑站在门口，冲他盈盈一笑，“早啊。”
“早。”
唐笑走过来拉起他，“肚子饿了吧，我买了早点，一起吃吧。”
“嗯。”左钰点头，与她一起来到大堂。
左钰低头慢条斯理地吃着面条。
唐笑举筷不落，“你说，那大漠铁拐已死，后面会不会还有追兵？”
左钰头也不抬，“有，老鼠蟑螂岂能一杆打尽。”
唐笑道：“那我们该怎么办？”
左钰道：“照打。”
唐笑点点头，“好，都听你的。”
左钰吃完面，唐笑给他倒了一杯茶，道：“不过我认为，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咱们还需仔细提防才是。”
左钰道：“依你之见？”
唐笑挥手召来小二，“小二我问你，此去飘渺峰，除了北上的官道，可还有其他秘径？”
小二热情道：“有啊，您出了镇子，直接穿过松籽林，那边有一条北上的山路，不过途中长年有山匪作乱，您还是少走为妙哪。”
唐笑挥挥手，“知道了，你忙去吧。”
小二走开，唐笑低声道：“怎么样？我们走哪一条路？”
左钰道：“就依你走小路吧。”
“嗯，”唐笑会心一笑，“但愿我们路上太平。”
“我也希望。”
二人离开客栈，来到小二所说的松籽林。
苍翠的松林遮天蔽日，杏黄的松花成簇相拥，一缕缕日光透过松针落下，恰如漫天星斗洒落人间。
马蹄忽深忽浅地踩在白沙上，俩人一前一后慢悠悠地走着。
林子愈深愈阴凉，地上干叶枯球越铺越厚，白沙渐渐被掩没，行在后面的左钰停下了马。
“走了这么久，该交代一下唐笑的下落了吧。”左钰道。
“唐笑”停下马，抬头看了看天，喃喃道：“时间该差不多了……”怀里掏出一只小铃铛，走到左钰马前，“小伙子，这会子才识破，晚了。”
左钰神色一凝，“你究竟是谁？”
尤胜鬼不回他，笑吟吟拎起铃铛用力一摇，左钰立刻掩住双耳，但还是晚了一步，抬起的双手止在半空，双眼猛然红睁，直勾勾瞪着前方。
尤胜鬼停止摇铃，左钰顿时像挖空的米袋，双肩软了下来，眼睑微合。
铃铛一响，左钰应声而起，铃铛一落，左钰又恢复死寂。
尤胜鬼绕着左钰前前后后玩了几回，乐得哈哈大笑，“好东西！真是好东西啊，不愧是苗疆鬼婆的手笔，驱尸蛊，有了这宝贝，往后谁还敢对我颐指气使啊，哈哈哈……”
尤胜鬼凑到左钰面前，仔细看了看脸，又挑起十指验了验，“啧啧啧，真是一副好皮囊，待我办完那个小美人，再把你卖给‘吐蕃人皮王’做成人皮屏风，又是一笔大生意啊……”
尤胜鬼心满意足地盘算完，双脚夹夹马肚，摇着铃铛继续往前走，左钰行尸般默默跟上。
没多久，林中出现一片空地，空地一座小屋，屋前一汪小潭，潭边一棵歪脖子树。
停下马，尤胜鬼将左钰摇到跟前，得意笑道：“小子，要怪只能怪你命不好，遇上我名震江湖的尤胜鬼，你那位小情人往后就归我了，现在你跟我进去，让她看看我到底赢得多漂亮。”
屋外的动静，唐笑听得一丝不落，满怀焦灼地从黑夜熬到白天，没想到等来的第一个声音竟是那可恶的采花盗。
唐笑一口气提至嗓眼，双眼盯住门口，心口突突乱撞着。
嘎吱、木门被推开，一道红影率先跨进，身后跟着一袭白衣，随着一道道铃响，白衣木头般缓缓挪动。
唐笑顿时冷水浇头，最后一丝巴望也被狠狠抽去。
走到床前，尤胜鬼停下铃铛，左钰木桩般站在他身后。
唐笑望着形如傀儡的左钰，一行泪水默然滑落。
尤胜鬼收起铃铛，笑道：“如何啊美人，我这番成果可还如你意？”
唐笑闭上眼，此刻即使能开口她也不知说什么了。
尤胜鬼俯身勾起她下巴，“美人莫伤心，旧人不去新人不来，往后的日子有我尤胜鬼悉心爱护，少不了你、啊！”猛然一声痛叫，仰面摔在案上。
回神一看，左钰轻轻转着手腕，神情哪见先前的呆滞木讷，
“混蛋！”尤胜鬼骂了一句，掏出铃铛用力摇晃，而左钰却连眉头都不皱一下。
“怎么回事？你明明已经……”尤胜鬼大惊，丢下铃铛立刻跳起，却突然浑身一阵刺麻，顿时呲牙定在原地，
尤胜鬼小心地吐着气，连手指都不敢动弹半分，因为只要他稍一动作，便觉浑身如同万蚁啃噬，又痛又痒的刺激直冲心脏。
“奶奶的！你下药……”尤胜鬼提着气，嘴唇微微颤动。
左钰道：“礼尚往来，你叽喳了一路，我够客气了。”
尤胜鬼愕道：“不可能！我不吃不喝，你怎么下的手？”
左钰道：“你忘了，一大早你还亲切地拉过我的手。”
“什么！”尤胜鬼脱口大吼，一阵刺麻瞬间由四肢冲上头皮再扎进心脏，顿时哭笑不得地大口哈气，眼角涌出水雾。
折磨了半晌才慢慢平息，轻声道：“不，不对啊，那个时候，那时候分明是我给你下了驱尸蛊，怎么变成我中毒了？你到底有没有中蛊？”
“你说的是这个？”左钰抖开手帕，掉出一只拧成团的小蜘蛛。
“不可能！”尤胜鬼差点又跳起，“你！你怎么知道？你什么时候识破的？”
“第一眼。”
“胡说！你凭什么第一眼就断定？”
“你的破绽实在太多，我可没时间跟你一一解释。”
左钰伸手在他的耳际迅速一扯，尤胜鬼猛地咬紧嘴唇，生生将痛楚咽下。
“如此粗制滥造，也敢拿出来丢人现眼。”左钰将面具丢在案上，又一把扯开他的衣带。
一波折磨未过，另一波刺激又迎头盖来，尤胜鬼瞪着左钰粗鲁的动作，脸上已分不清是哭是笑，想他堂堂采花大盗，一生扒衣无数，何曾被人解过带。
左钰一手揪住衣领，一脚将他踹转方向，随着外衣扯下，层层刺麻钻心噬骨。
尤胜鬼简直恨不得一头撞晕，破骂道：“你他妈有完没完了，要杀要剐爷悉听尊便！”
左钰不理他，将外衣丢在案上，拿起从他怀里掉出的半截短烛点燃放在床头，然后扯下一帘帐子套在他身上，提起他走出屋子。
屋外，尤胜鬼被挂在潭边的歪脖子树上，脚尖抵在岸边，半个身子仰面倾在水潭。
尤胜鬼用力转着眼珠，只能看到左钰半个侧影。
“嘿嘿，”尤胜鬼干笑道，“哥们，不用做得这么绝吧，那个小姑娘我没动过她，就是吓了她几句，还有借了她衣服穿穿，回头你给她配包‘破惊散’吃吃就没事了，我不骗你，快放我下来吧，别玩了，水凉……”
左钰站在岸边，手里握着一把石子，“少废话，说吧，谁派你来的？”
“柳少书，”尤胜鬼斩钉截铁道，“会阳柳家，柳少书。”
左钰点点头，“为什么？”
尤胜鬼一愣，“呃、这个我就不知道了，拿人钱财替人消灾，不许过问雇主的来历目的，是我们的行业操守，您能理解不？”
“不能。”
左钰往水里丢了一颗石子，尤胜鬼心头跟着一沉。
左钰道：“我辛苦陪你演了一路，可不能什么也得不到。”
尤胜鬼忙道：“好汉明鉴啊，我本来也是独行江湖的，之所以跑这一趟差事，完全是逼不得已受人胁迫的啊！”
左钰道：“为什么？”
“嘿、”尤胜鬼顺了顺气，轻轻道，“也，也没什么大事，就是上个月，我玩了玩孤山派掌门严允之的女儿，后来那个小妞突然自尽了，孤山派上下玩命似的找我报仇，本来他们也奈何不了我，只可惜柳少书突然横插一手，不管我躲到哪里，他都能找到，并且
他身边有许多神秘的高手，我斗他不过，只好答应替他做了这件事，事成之后，我们就一拍两散各不相干。”
左钰道：“他身边都有什么高手？”
尤胜鬼道：“神秘高手啊，从不以真面目示人，行事神出鬼没干净利落。”
左钰道：“你跟鬼婆是什么关系？”
尤胜鬼道：“没什么关系，平时我给他送一些童贞处子，他便送我一些奇毒怪药。”
左钰道：“难道柳少书没告诉你，里面那个姑娘是什么人？”
尤胜鬼一愣，“不是你的小情人吗？”
左钰摇了摇头，“看来屡次被柳少书找到，不是他太聪明，而是你太蠢。”
尤胜鬼笑道：“是是是，是我蠢，您就高抬贵手放了我这个傻子吧。”
左钰道：“你碰了不该碰的东西，越了不该越的界限，我今日就是放过你，你也注定难逃一死。”
“什么？”尤胜鬼大惊，顾不得折磨，吼道，“我不是还没得手吗？嘶！你放了我，让我去跟那个姑娘嘶说说，嘶！你不能滥杀无辜啊……”
左钰不语。
尤胜鬼又急急道：“你杀了我那个小姑娘就嘶……死定了，我在床上设了机关，除了我没人能解开，我一死她就得陪葬……”
一把石子洒进水中，朵朵涟漪如同芙蓉齐绽。
“世上若存在只有你能解开的机关，段千赢又何必盯上蜀中唐氏。”话落，挥指飞出一颗石子，挂在树上的布条?啦断开。
“王八……”尤胜鬼一句未骂完，已咕咚沉入水底，连一丝挣扎的水花也看不见。
左钰拍拍手，转身看见唐笑站在门口，扶着门框正看着他。
左钰走过去，“歇一下，药效没那么快。”
唐笑点点头，转身进屋。
左钰走进屋，将床头的蜡烛递给唐笑，“这是解药，你要完全吸收才会起效。”
唐笑接过，“他交代什么了吗？”
左钰摇摇头，“都是些废话，不过有一个人，也许将来我们会遇上。”
唐笑道：“谁？”
“鬼婆。”
“苗疆鬼婆？”
左钰点点头。
唐笑大惊，“怎么会是他，苗疆鬼婆不是一直在南蛮一带吗？他怎么会与我们为敌？”
左钰道：“我也只是猜测，但愿遇不上，夏游子曾说过，这世上只有两个人他没有把握胜过，一个是师伯夏暮子，另一个则是苗疆鬼婆，如果我们不幸遇上，你只管逃命就是。”
唐笑顿时心一沉，“你也是，不必再像今日这样冒险，这一次是我大意，险些害了你。”
左钰道：“柳少书逼得越来越紧，我们也不能松懈，等你恢复，我们立刻动身。”
“好。”唐笑点点头，将蜡烛端近。
左钰走到案前，隔着手帕捡起小蜘蛛放在掌心端看。
唐笑凑过来，“你真是第一眼就识破他的？”
左钰点头，“易容本来也是医术上的一种，他的手法不算拙劣，但也不高明，何况他身上还带着那么多奇奇怪怪的气味。”
“气味？”
“不错，他身上携带了十几种药物，我常年与药打交道，鼻子比一般人要灵敏。”
“好厉害啊！”唐笑不禁暗叹，同时也为自己的自作聪明感到暗暗羞赧。
左钰道：“这些毒我虽有办法破解，但这驱尸蛊，若非下蛊之人手法下乘，今日你我必是难逃一死。”
唐笑脸色一沉，“大漠铁拐、采花大盗，真不知后面还会有什么棘手人物，难道我们就这样坐以待毙不成？”
左钰丢掉手帕，“事已至此，往后少些怜悯多些警惕，以七杀门的本领，如非遇上绝顶高手，保全性命想必还是无虞的。”
“光是保全自己有什么用，什么也做不了，帮不上……”
“但至少不会是拖累。”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