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许配给皇上
很快，名唤楚柔的女子就出现在了重华殿……呃，快的就好像她一早就等在了外面一般……
“奴婢参见太后娘娘，参见皇上，各位娘娘……”
妩媚纤弱的女子，进得殿中，盈盈跪倒在地，一身浅绿色的挑线裙子，头发只简单的侧绾了一个斜堕马髻，用一支云脚珍珠卷须簪定住了，薄施粉黛的脸容上，峨眉淡扫，眼眸如水，依稀可见几分憔悴，却越发衬得她琼姿花貌，楚楚动人。
“平身吧……”
襄太后立马叫了起，然后招呼道：“过来叫哀家瞧瞧……”
“是。”
名唤楚柔的女子，如她的名字一般柔声应了一句，然后莲步轻移，向着那端坐在主位的太后娘娘走去，行动间，如弱柳扶风，掩映生姿。
待她走到近前之后，襄太后遂亲亲热热的拉起她的手，先是细细将她打量了一番，然后语气满含心疼的开了口：“好好的一个可人儿，这才去了蔷薇苑几天，就被折磨成这个样子了……”
紧接着就拉着她转向一旁的顾景煜：“皇帝你看看，多可怜，多叫人心疼……”
苏栩栩眼睁睁的看着这太后娘娘拼命的将那楚柔往顾景煜眼前怼的架势，一瞬还以为自己不小心走进了哪家妓院，而老鸨正在一个劲儿的向恩客推销着她家的“姑娘”……
苏栩栩顿时被这种即视感恶心到了，浑身上下硬生生的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那顾景煜倒也像是十分的捧场，一张薄唇漾着淡淡的笑，看起来又温柔又体贴：“让楚柔姑娘受委屈了……”
款款立在一旁的女子，恰到好处的红了一张雪白的面容，柔柔弱弱的一把嗓音，宛如莺啭：“奴婢不敢叫屈……奴婢只是一个小小的宫人，无论宁嫔娘娘对奴婢做什么，都是应该的……”
一边嘴上说着“不敢叫屈”，一边又摆出这副楚楚可怜的委屈模样，还顺便不动声色的黑了苏栩栩一把……呃，苏栩栩真想问她，你这么精分又狡猾，你娘亲知道吗？
而这边那楚柔话音刚落，那襄太后就立即为她打抱不平了起来：“什么应该？你放心，哀家和皇帝会为你做主……”
说到“皇帝”两个字的时候，那太后娘娘还特意瞥了一眼坐在一旁的顾景煜，也不知是警告，还是试探……
而被她强行拉出来溜粉的男人，却没有说什么，凉薄的唇角，自始至终挂着一抹淡的几乎看不清的似是而非的笑意。
见他默认了，那襄太后顿时眸光一戾，将一双凌厉的凤目，射向了苏栩栩……
“宁嫔……”
那太后娘娘以一种久居高位者特有的威严嗓音，沉声开了口：“哀家当初把柔儿赏赐给你，是做贴身宫婢的，不是让你肆意折磨，罚去后院砍柴，做那些下等的粗使活计儿的……”
面对着太后娘娘的责难，苏栩栩却看起来一脸惊讶：“臣妾还以为，太后娘娘您既然将这位楚柔姑娘赏赐给了臣妾，那她就要遵守臣妾宫中的规矩，如果犯了错的话，也理当任由臣妾处置……所以，原来不是吗？”
望着她睁着一双清澈的大眼，满脸无辜的模样，襄太后一瞬几乎压抑不住心底的怒火……宫中擅长装腔作势，而又伶牙俐齿的女子，她见过不少，却没有一个像眼前这陆宛宁一样能够轻而易举的激怒别人……
“而且，臣妾也并非无缘无故的就将楚柔姑娘罚去后院砍柴的，实在是没有办法之下的无奈之举……”
趁着那太后娘娘沉着一张脸，大概在算计怎样将她碎尸万段的空隙，苏栩栩续道。
“不知楚柔姑娘犯了什么错？”
伴随着几声轻咳，沈令仪略带微哑的嗓音，突然在一片紧绷的气氛中，响了起来。
她这句话，看似只是单纯的问及整件事的前因后果，仿佛丝毫不带自己的立场，但苏栩栩却敏感的觉出，这皇后娘娘似乎有意无意的站在她这一边，她说的是“不知楚柔姑娘犯了什么错”，预设的立场，就已经是认为那姓楚的女子犯了错的……
再念及之前她帮她躲过那加了含丝草的避子汤的戕害一事，苏栩栩不由抬眸，略带隐晦的感激的望向她，对上她的视线，那皇后娘娘却仿佛有些意外，似乎没有料到她能够听出她话中暗藏的深意，但旋即却垂了眼眸，又是几声轻咳……
苏栩栩猜测她应该是不想被别人发现，一边想着改天有机会她一定要好好的拜访拜访这位皇后娘娘，一边回道……
“皇后娘娘，您有所不知，这位楚柔姑娘，大概是仗着自己是太后娘娘您赏赐的宫人，就不仅不把臣妾放在眼里，而且还……”
说到这儿，苏栩栩故意语声一顿，一双乌黑明亮的眼睛，像是有些难以启齿般的在殿中所有妃嫔的身上都扫了扫……
“而且还什么？”
孟嫣然不耐烦的催促道。
“而且……这位楚柔姑娘，十分恬不知耻的想要勾引皇上……”
苏栩栩不紧不慢的抛出这枚重磅炸弹。
“你说什么？”
孟嫣然反应巨大，当即面色一变，一双挑高的杏眼，突突跳着，像是一旦确认了苏栩栩说的是真话，她就会毫不犹豫的扑上前去，将那竟然胆敢勾引皇上的贱婢给撕了……
而其他的妃嫔，包括孟思瑶和魏凌心在内，亦是闻言下意识的望向那站在太后娘娘身旁的女子，虽然眼下还不能确定究竟是否事情属实，但是落在她身上的眼光之中，却仍是带了深深的敌意和防备……
果然，说到“勾引皇上”之类的事情的时候，无论平日里这群后宫里的女人，有多么的彼此不待见，暗地里又有多少上不了台面的你争我夺，但这个时候，突然冒出来另一个女子“勾引”皇上，各个却是一样的心底警铃大作，几乎是同仇敌忾般死死盯住了那名唤楚柔的女子……
对此，苏栩栩很是满意。
而那如柔软的花枝一般款款立在太后娘娘身旁的楚柔姑娘，也是立即否认：“奴婢没有……”
她这四个字一出，苏栩栩几乎能够猜出她接下来要说什么，她实在没有兴趣听她那些可怜兮兮的“否认”，也显然不能给她继续辩驳的机会，遂当即就打断了她的话，抢先开口道……
“没有？”
苏栩栩道：“当着太后娘娘，和众位妃嫔姐姐的面，楚柔姑娘你居然还敢撒谎说没有？那天你是怎么故意将茶水洒到了陛下身上，然后就迫不及待的上手要脱陛下的衣衫……这些事情，本宫可是亲眼看得清清楚楚的……”
那楚柔还没有来得及解释，就听一旁的孟嫣然咬牙切齿的问道：“陆宛宁，你说的这些都是真的？是你亲眼所见？”
襄太后顿时皱了皱眉，显然她这侄女儿此刻一心只顾得吃醋的行径，令她十分不满，但因为是自己的侄女儿，一时也只能压抑着怒火，听苏栩栩继续说下去……
“自然是真的……”
苏栩栩睁着一双诚挚的大眼，极其认真的说道：“如果不是我恰好出现的话，只怕当时这楚柔姑娘就已经得逞了……贵妃姐姐，你没有看到，她当时是怎么将整副柔弱无骨的身子，都贴在皇上身上的……”
她说的一片绘声绘色，而那孟嫣然果然也不负她所望，随着她越说下去，一张俏脸的颜色，也越来越难看……
“够了……”
但听那太后娘娘厉声打断了她。
苏栩栩耸了耸肩……真是可惜，原本她还打算添油加醋的，将那楚柔姑娘是如何勾引顾景煜这件事，说成一篇香艳的小黄文的呢，不过看来这太后娘娘是不打算给她这个机会了，唉……
一边在心里煞有介事的叹了口气，苏栩栩一边在面上摆出副不明所以的模样，就好像全然不明白，太后娘娘为何要打断她说的这些“事实”一般……
就连原本一直低头兀自啜饮着杯中清茶的顾景煜，都自杯盏中，微微掀了掀眼皮，睨了她一眼，那双古潭般幽深的墨眸深处，淡淡划过一抹细微的笑意，也许连他自己都没有察觉……
“奴婢没有勾引皇上……”
而那终于抓到喘息机会的楚柔姑娘，已是立即做出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语带哽咽的开口道：“当时奴婢真的只是不小心将茶水洒在了皇上衣衫上而已……不知宁嫔娘娘你为何就一口咬定奴婢在勾引皇上？”
“不小心？”
苏栩栩就像听到了一个极其拙劣的笑话一般，言笑晏晏的道：“楚柔姑娘，你可是太后娘娘一手调教出来的宫女，竟然也会犯这种不小心将茶水洒到别人身上的低级错误吗？你该不是拿我们都当傻子吧？……”
女子语声陡然一厉，咄咄逼人：“……你分明就是故意的，是不是？因为你这样做，就有借口去脱陛下的衣服了，然后就可以借此勾引皇上要了你，是不是？……”
对面，那名唤楚柔的女子，似乎被她这般严重的诋毁吓了住，一双似水明眸，顿时滚落出大滴大滴晶莹的泪水，看起来当真是梨花带雨、蝉露秋枝般的惹人怜爱……
“又是这副楚楚可怜的模样……”
苏栩栩微微叹了口气：“楚柔姑娘，你当时被本宫抓到勾引皇上的时候，也是摆出这么副梨花带雨、我见犹怜的模样，然后哄得陛下替你求情，饶过了你……现在又做出这副样子来，是给谁看呢？”
这十分具煽动性的话一出口，以孟嫣然为首的其他妃嫔，顿时将一双双眼眸，狠狠拧在了那楚柔的身上，又见她果如苏栩栩所说，一副装出来的可怜模样……都是女子，这种手段，他们各自或多或少都用过，所以此刻眼见着这楚柔眼下的模样，顿时更确信了几分她是想要勾引皇上……
于是，落在她身上的各色眸光之中，敌意也瞬时更甚。
而那位楚姑娘，显然没有料到苏栩栩竟然连她的表情都不放过，被她如此当面揭穿，她一时当真是继续假装下去也不是，不假装也不是，那双犹带着泪意的明眸，一瞬极快的划过深深的恨意，心底更是恨毒了这宁嫔娘娘……
虽然她眼中的怨毒只是一闪即逝，苏栩栩却意外的察觉到了，心中顿时微微一凛，旋即却是抓住这一点，继续开口道：“楚柔姑娘，你刚才看着我那是什么眼神？难道被我说中之后，就恼羞成怒了吗？”
“奴婢没有……”
按捺下心底的灼灼恨意，楚柔柔弱无依般的否认道。
“没有？楚柔姑娘，你除了说一句没有之外，还会说什么？”
苏栩栩却显然不打算放过她，再接再厉的继续说道……
“难道我说你勾引皇上，说错了吗？你敢说你心里对皇上一点儿非分之想都没有？你敢说你根本不喜欢皇上，从来没有想过要嫁给皇上，为皇上生下龙裔，并且妄想借此飞上枝头变凤凰，好摆脱自己只是一个小小的宫婢的命运吗？”
好吧，虽然这样说，可能有点恶毒……但既然那太后娘娘和这楚柔姑娘自己都敢做出这样的事情了，想来也不会介意她只是说出这个事实吧……
而且她方才的这番话，无疑给这位楚柔姑娘挖了一个巨大的坑……她若是说自己根本不喜欢皇上的话，那么只怕接下来她和太后娘娘都没有了戏唱，而如果她承认她的确是对顾景煜有非分之想的话……
呵，到时候，只怕不用苏栩栩出手，那孟嫣然就能手撕了她……
端看这楚柔姑娘和那太后娘娘怎么打算的了……
苏栩栩一时也不着急了，静等着他们的反应。
那楚柔显然也听出了她话中的陷阱，一时贝齿狠狠咬着一张红唇，看起来又愤恨又可怜的模样。
所有人都在等着看她还能说出些什么来……
“柔儿，你照实说就行，哀家给你做主……”
一片死寂当中，就听那襄太后徐徐开了口。
哦，看起来太后娘娘是打算为这楚柔姑娘站台了……只是，她这样一说，不是在告诉众人，有她给那姓楚的撑腰吗？
显然，就连那孟嫣然都看出了这一点，急急的说道：“姑母，你干嘛要帮她说话？”
只是，被襄太后一眼扫过，虽然不忿，但碍于姑母的严厉，孟嫣然只得悻悻的闭了嘴，妒恨交加的女子，只得愤愤瞪向一旁的楚柔，杏眸之中越发凝满了仇恨和敌意。
而得到了太后娘娘保证的女子，顿时定了定神，就见她似乎含羞带怯般抬眸望了那顾景煜一眼，旋即低下头去，柔柔开口道：“奴婢确实一心仰慕于皇上……”
不待一旁的孟嫣然发作，女子已是继续说了下去：“但奴婢从来不敢对皇上有任何的非分之想，奴婢很清楚自己的身份，是配不上皇上的……奴婢也从来没有想过要嫁给皇上，或是怎样……”
说到此处，女子蓦地抬眸，看了苏栩栩一眼……
苏栩栩心头顿时一凛，赶在她出声之前，抢先开口道：“所以，你承认自己喜欢皇上了？呵，没有非分之想……楚柔姑娘，摸着良心，你自己相信你说的这句话吗？”
“反正我是不信的……”
语声一顿，苏栩栩悠悠的转向一旁的孟嫣然：“贵妃姐姐，你相信吗？”
这句话，就像某个开关似的，在孟嫣然心底骤然开启……牵涉到顾景煜的事情，她一向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而且一看这姓楚的就是副狐媚的样子，所以，她决不能让她勾引到皇上！
一念及此，孟嫣然蓦地走到那楚柔的近前，扬手就是一耳光甩在了她的脸上……
“贱婢……”
清亮的耳光声，在坟墓般死寂的重华殿中，显得异常清晰，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操作惊呆了，一时或意外、或诧然、或幸灾乐祸的望着眼下发生的一切……
被骤然打了一巴掌的楚柔，更是全然无措般的站在那儿，纤纤玉手捂着红肿的脸颊，泪水涟涟的望向面前暴怒的孟嫣然，像是不能置信她为什么要打她一般……
只是，她这副楚楚可怜的模样，却无疑如同火上浇油，落在孟嫣然眼中，只恨不得再给她一巴掌：“你算什么东西，居然也敢勾引皇上？不知廉耻……”
话音未落，就被襄太后厉声打了断：“住嘴……”
“姑母……”
孟嫣然不满：“她想勾引表哥……你干嘛还要帮她说话？”
“住嘴……”
襄太后再一次打断了她，几乎恨铁不成钢的瞪着身旁的侄女儿，毫不留情的道：“你再这样任性，就出去，别在哀家的宫里待着了……”
许是极少看到姑母向着自己发这么大的火，孟嫣然一时愣在了那儿，完全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想开口，但瞧着襄太后冷凝的面色，却又有些不敢，只能越发愤恨的瞪着那名唤楚柔的女子……都怪她，若不是她，姑母怎么会冲着她发火！
瞅着她那副恨不能扑上前去将那楚柔给撕了的模样，苏栩栩不由微微笑了笑……不管这位楚柔姑娘接下来命运如何，孟嫣然的心中可都是对她埋下了仇恨的种子，她最好是祈祷自己不要跟那顾景煜扯上什么关系，否则光是这孟嫣然的妒恨，大概就有得她受了……
想到那顾景煜，苏栩栩下意识的偷偷瞥了他一眼，却正撞上男人眼梢不经意般扫过她身上的悠悠视线，虽然只是一掠而过，却惹得苏栩栩心头蓦然一跳……
呃，他刚才是跟她微微眨了眨眼睛吗？
苏栩栩一时不由瞪大了眼睛，试图看得清楚些，却只见那高高在上的男人，已经没有再看她，正微微垂眸，自顾自的喝着茶，就仿佛眼前发生的一切，完全跟他没有任何的关系一般，他只是一个无辜的局外人……
惟有递在唇边的杯盏，遮去的那一抹一闪即逝的凉薄笑意，微微泄露了他的真实情绪……
红颜祸水……
苏栩栩脑海里一瞬诡异的闪过了这个成语……呃，这个祸害男人！
正当她兀自走神的时候，却见那太后娘娘突然向着一旁的楚柔使了使眼色，然后就听到那楚柔莺声婉转的开了口，矛头直指苏栩栩……
“宁嫔娘娘，奴婢知道，你喜欢皇上，从而不愿意跟别的女子分享皇上的宠爱……”
呵，这是想挑起其他妃嫔对她的敌视？好吧，被她这样一说，果然魏凌心和其他几个贵人，顿时将原先落在楚柔身上的敌意目光，转向了她……
所以，这位楚柔姑娘，是打算放大招了吗？
苏栩栩也不着急解释，只似笑非笑的瞅住她，打算看她接下来还能说出什么来……
她这种不以为然，甚至带着几分如看小丑的可笑表演的态度，无疑让楚柔少了许多成就感，一壁担忧着她接下来可能会有的反击，一壁继续说道：“……但皇上不是宁嫔娘娘您自己一个人，您不能……”
等到她正说到兴起和关键的时候，苏栩栩骤然出声打断了她：“楚柔姑娘，你费尽心机的挑拨我和众位妃嫔姐姐之间的关系，无非就是想要证明你觊觎皇上是多么正确的一件事，不是吗？从而好达到让陛下纳你为妃的目的，不是吗？”
苏栩栩悠悠的望向面前的女子……她不是打算转移矛盾吗？她只要以不变应万变，将她死死的钉在觊觎顾景煜这件事上就可以了……
“楚柔姑娘，你该不是又打算狡辩，然后可怜兮兮的否认自己没有吧？”
眼看着她张了张嘴，似乎还想说什么，苏栩栩却显然不打算给她开口的机会，道：“你要是真的像你自己说的那样问心无愧，对皇上没有半分非分之想的话……”
说到这儿，苏栩栩故意语声一顿，眼珠转了转，就像是突然想到了一件极之有趣的事情一般，开口道：“楚柔姑娘你今年也应该有十七了吧，的确也是到了嫁人生子的年纪了……”
“既然楚柔姑娘你真的从来没想过要嫁给皇上的话，那么就不如由太后娘娘或者我们这些做妃嫔的，帮你挑一个好人家指婚如何？”
苏栩栩清楚的看到，随着她这句“指婚”一出，那楚柔的面色，顿时越发的难看起来……她虽然知道太后娘娘绝不会答应这宁嫔娘娘的所谓“提议”，但是这样的手段，却无疑让她更陷进了有口难言的地步……
尤其是其他妃嫔随之落在她身上的眸光，显然苏栩栩方才的一番话，正中了这些后宫嫔妃的心理……僧多粥少，整个天下，于他们而言，其实不过只有皇上一个男人，他们自然是不希望再有别的女人进来，来分薄他们本就不多的宠爱……
已经与他们同为妃嫔的其他女人，他们素日里尚且还要变着法子的落陷阱挤兑陷害呢，更别说这还试图再掺合进来分一杯羹的小小宫婢……
“没错……”
此刻就连那孟嫣然，都一时不由不顾得太后娘娘的禁言，立即附和道：“像她这样的贱婢，就该随便找个男人发落了，省得她留在宫中继续勾引皇上……”
“够了……”
眼看着事情往越来越不受自己控制的方向发展，襄太后终于忍不住出声打断了一切。
凌厉凤目在殿中一干妃嫔的身上，冷冷扫过，满意的看着他们在自己的威势之下，一个一个垂下头去，不敢多言之后，襄太后这才缓缓的将目光钉在了一旁的苏栩栩身上……
从当初选秀，她跳出来帮那秦玉岫说话的时候，她就知道，这个女子绝对不简单，若是收为己用的话，将会是对自己的一大裨益，所以，这也是为何她要让孟家的子弟娶她为妻的缘故，但却没有想到，她千算万算，费尽心机，最后却还是让她嫁给了皇上……
而且，入得宫来，她更是处处与她作对，而因为有皇帝护着她，她又不能随意找个借口就将她发落了，好不容易将这楚柔安排在了她身边，她也如她所料的，惹起了一系列的风波……
原本襄太后以为她可以就此将这楚柔赏给皇上，不过看这如今被她搅和的局势，只怕如果她再不强硬些的话，她所有的计划都要被这陆宛宁打碎了……
一念及此，那襄太后心底对她的恨意更甚，落在她身上的冰冷眸色，一瞬极快的划过一抹杀意！
顾景煜眸光一闪，原本端在手中的青花斗彩海水云龙纹茶碗，被他轻轻搁回了桌案上……
许是此刻殿中的气氛过于紧绷，以致这小小的“咯噔”一声，显得格外清晰，就仿佛在这一触即发的危险之中，不经意的撕开了一道小小的口子……
一时，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由的望向那高高在上的一国之君。
男人却仿佛没事人一样，神情悠然自得的坐在那儿，仿佛全然不觉。
苏栩栩却是不由的心中一动……如果刚才她没有看错的话，那太后娘娘是对她起了杀心吧？所以，此刻这顾景煜的举动，是在替她解围吗？
意识到这一点，苏栩栩心中顿时跳的更快了些，就像是毫无防备之下喝了一杯蜂蜜水似的，甜滋滋的味道仿佛沿着她的舌尖，一点一点的漫延到全身的每一处，有种奇异的温度。
那襄太后显然也看出了这一点，落在顾景煜身上的锐利凤目，顿时一深。
“皇上怎么看待此事？”
就听太后娘娘开口道。
这就是试探了……
顾景煜如何不清楚她的打算，却只道：“这些后宫中的事情，朕听着都头疼……还是交给太后您做主吧……”
闻言，襄太后神色顿时缓和了许多，他们都很清楚，这句“交由太后您做主”意味着什么……
“柔儿，你当真喜欢皇上？”
便听那太后娘娘突然开口道。
其他人一时还没有反应过来，苏栩栩却是当即心头一凛……
但见那名唤楚柔的女子，闻言瞬时面色一喜，随即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说道：“是，奴婢确实一心仰慕于皇上……”
苏栩栩听着她嗓音里几乎压抑不住的兴奋，就知道那太后娘娘打算怎么做了……
果然……
“既然如此，哀家就做主，将你许配给皇上……”
便听那太后娘娘似早有准备一般，不紧不慢的开口说道。
这一着，除了苏栩栩和沈令仪，以及全程没有怎么说过话的孟思瑶之外，对其他妃嫔来说，显然都是意外至极，个个顿时惊诧莫名，不明白事情怎么突然就走向了这一步……
孟嫣然更是愤怒非常，气急败坏的唤道：“姑母……”
襄太后却只冷冷瞥了她一眼，不许她再开口，然后转向了一旁的顾景煜：“皇上，哀家这样安排，你可有异议？”
顾景煜微微一笑：“但凭太后娘娘做主……”
襄太后似乎十分满意他的行为，点了点头，然后向着跪在地上的楚柔吩咐道：“还不赶快谢恩……”
“奴婢多谢太后娘娘，多谢皇上……”
说到那“皇上”两个字，一片红霞敷面的女子，恰到好处的流露出一副不胜娇羞的模样，仿佛只单单两个字就蕴含了千言万语的情愫一般。
顾景煜清俊脸容上挂着温柔和煦的笑意，然后起身，走到了她的面前，亲自将她扶了起来：“以后该自称臣妾了……”
一句话，就算是定下了这楚柔的身份。
被他温柔挽住的女子，一张妩媚娇艳的脸容，顿时更红了，当真是人面桃花一般。
“表哥……”
一旁的孟嫣然，都快气哭了。
虽然一早就已经预料到了可能会有这样的情况出现，但眼睁睁的看着那顾景煜如此接受良好的与那名唤楚柔的女子当众卿卿我我起来，苏栩栩一时心里还是不由的觉得怪怪的……
这男人，大概真的是个祸水！
苏栩栩莫名恨恨的想道。
大抵是察觉到她的视线，便听那太后娘娘将先前询问顾景煜的话，转而悠悠问起了她……
“宁嫔，哀家这样的安排，你可有异议？”
“奴婢参见太后娘娘，参见皇上，各位娘娘……”
妩媚纤弱的女子，进得殿中，盈盈跪倒在地，一身浅绿色的挑线裙子，头发只简单的侧绾了一个斜堕马髻，用一支云脚珍珠卷须簪定住了，薄施粉黛的脸容上，峨眉淡扫，眼眸如水，依稀可见几分憔悴，却越发衬得她琼姿花貌，楚楚动人。
“平身吧……”
襄太后立马叫了起，然后招呼道：“过来叫哀家瞧瞧……”
“是。”
名唤楚柔的女子，如她的名字一般柔声应了一句，然后莲步轻移，向着那端坐在主位的太后娘娘走去，行动间，如弱柳扶风，掩映生姿。
待她走到近前之后，襄太后遂亲亲热热的拉起她的手，先是细细将她打量了一番，然后语气满含心疼的开了口：“好好的一个可人儿，这才去了蔷薇苑几天，就被折磨成这个样子了……”
紧接着就拉着她转向一旁的顾景煜：“皇帝你看看，多可怜，多叫人心疼……”
苏栩栩眼睁睁的看着这太后娘娘拼命的将那楚柔往顾景煜眼前怼的架势，一瞬还以为自己不小心走进了哪家妓院，而老鸨正在一个劲儿的向恩客推销着她家的“姑娘”……
苏栩栩顿时被这种即视感恶心到了，浑身上下硬生生的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那顾景煜倒也像是十分的捧场，一张薄唇漾着淡淡的笑，看起来又温柔又体贴：“让楚柔姑娘受委屈了……”
款款立在一旁的女子，恰到好处的红了一张雪白的面容，柔柔弱弱的一把嗓音，宛如莺啭：“奴婢不敢叫屈……奴婢只是一个小小的宫人，无论宁嫔娘娘对奴婢做什么，都是应该的……”
一边嘴上说着“不敢叫屈”，一边又摆出这副楚楚可怜的委屈模样，还顺便不动声色的黑了苏栩栩一把……呃，苏栩栩真想问她，你这么精分又狡猾，你娘亲知道吗？
而这边那楚柔话音刚落，那襄太后就立即为她打抱不平了起来：“什么应该？你放心，哀家和皇帝会为你做主……”
说到“皇帝”两个字的时候，那太后娘娘还特意瞥了一眼坐在一旁的顾景煜，也不知是警告，还是试探……
而被她强行拉出来溜粉的男人，却没有说什么，凉薄的唇角，自始至终挂着一抹淡的几乎看不清的似是而非的笑意。
见他默认了，那襄太后顿时眸光一戾，将一双凌厉的凤目，射向了苏栩栩……
“宁嫔……”
那太后娘娘以一种久居高位者特有的威严嗓音，沉声开了口：“哀家当初把柔儿赏赐给你，是做贴身宫婢的，不是让你肆意折磨，罚去后院砍柴，做那些下等的粗使活计儿的……”
面对着太后娘娘的责难，苏栩栩却看起来一脸惊讶：“臣妾还以为，太后娘娘您既然将这位楚柔姑娘赏赐给了臣妾，那她就要遵守臣妾宫中的规矩，如果犯了错的话，也理当任由臣妾处置……所以，原来不是吗？”
望着她睁着一双清澈的大眼，满脸无辜的模样，襄太后一瞬几乎压抑不住心底的怒火……宫中擅长装腔作势，而又伶牙俐齿的女子，她见过不少，却没有一个像眼前这陆宛宁一样能够轻而易举的激怒别人……
“而且，臣妾也并非无缘无故的就将楚柔姑娘罚去后院砍柴的，实在是没有办法之下的无奈之举……”
趁着那太后娘娘沉着一张脸，大概在算计怎样将她碎尸万段的空隙，苏栩栩续道。
“不知楚柔姑娘犯了什么错？”
伴随着几声轻咳，沈令仪略带微哑的嗓音，突然在一片紧绷的气氛中，响了起来。
她这句话，看似只是单纯的问及整件事的前因后果，仿佛丝毫不带自己的立场，但苏栩栩却敏感的觉出，这皇后娘娘似乎有意无意的站在她这一边，她说的是“不知楚柔姑娘犯了什么错”，预设的立场，就已经是认为那姓楚的女子犯了错的……
再念及之前她帮她躲过那加了含丝草的避子汤的戕害一事，苏栩栩不由抬眸，略带隐晦的感激的望向她，对上她的视线，那皇后娘娘却仿佛有些意外，似乎没有料到她能够听出她话中暗藏的深意，但旋即却垂了眼眸，又是几声轻咳……
苏栩栩猜测她应该是不想被别人发现，一边想着改天有机会她一定要好好的拜访拜访这位皇后娘娘，一边回道……
“皇后娘娘，您有所不知，这位楚柔姑娘，大概是仗着自己是太后娘娘您赏赐的宫人，就不仅不把臣妾放在眼里，而且还……”
说到这儿，苏栩栩故意语声一顿，一双乌黑明亮的眼睛，像是有些难以启齿般的在殿中所有妃嫔的身上都扫了扫……
“而且还什么？”
孟嫣然不耐烦的催促道。
“而且……这位楚柔姑娘，十分恬不知耻的想要勾引皇上……”
苏栩栩不紧不慢的抛出这枚重磅炸弹。
“你说什么？”
孟嫣然反应巨大，当即面色一变，一双挑高的杏眼，突突跳着，像是一旦确认了苏栩栩说的是真话，她就会毫不犹豫的扑上前去，将那竟然胆敢勾引皇上的贱婢给撕了……
而其他的妃嫔，包括孟思瑶和魏凌心在内，亦是闻言下意识的望向那站在太后娘娘身旁的女子，虽然眼下还不能确定究竟是否事情属实，但是落在她身上的眼光之中，却仍是带了深深的敌意和防备……
果然，说到“勾引皇上”之类的事情的时候，无论平日里这群后宫里的女人，有多么的彼此不待见，暗地里又有多少上不了台面的你争我夺，但这个时候，突然冒出来另一个女子“勾引”皇上，各个却是一样的心底警铃大作，几乎是同仇敌忾般死死盯住了那名唤楚柔的女子……
对此，苏栩栩很是满意。
而那如柔软的花枝一般款款立在太后娘娘身旁的楚柔姑娘，也是立即否认：“奴婢没有……”
她这四个字一出，苏栩栩几乎能够猜出她接下来要说什么，她实在没有兴趣听她那些可怜兮兮的“否认”，也显然不能给她继续辩驳的机会，遂当即就打断了她的话，抢先开口道……
“没有？”
苏栩栩道：“当着太后娘娘，和众位妃嫔姐姐的面，楚柔姑娘你居然还敢撒谎说没有？那天你是怎么故意将茶水洒到了陛下身上，然后就迫不及待的上手要脱陛下的衣衫……这些事情，本宫可是亲眼看得清清楚楚的……”
那楚柔还没有来得及解释，就听一旁的孟嫣然咬牙切齿的问道：“陆宛宁，你说的这些都是真的？是你亲眼所见？”
襄太后顿时皱了皱眉，显然她这侄女儿此刻一心只顾得吃醋的行径，令她十分不满，但因为是自己的侄女儿，一时也只能压抑着怒火，听苏栩栩继续说下去……
“自然是真的……”
苏栩栩睁着一双诚挚的大眼，极其认真的说道：“如果不是我恰好出现的话，只怕当时这楚柔姑娘就已经得逞了……贵妃姐姐，你没有看到，她当时是怎么将整副柔弱无骨的身子，都贴在皇上身上的……”
她说的一片绘声绘色，而那孟嫣然果然也不负她所望，随着她越说下去，一张俏脸的颜色，也越来越难看……
“够了……”
但听那太后娘娘厉声打断了她。
苏栩栩耸了耸肩……真是可惜，原本她还打算添油加醋的，将那楚柔姑娘是如何勾引顾景煜这件事，说成一篇香艳的小黄文的呢，不过看来这太后娘娘是不打算给她这个机会了，唉……
一边在心里煞有介事的叹了口气，苏栩栩一边在面上摆出副不明所以的模样，就好像全然不明白，太后娘娘为何要打断她说的这些“事实”一般……
就连原本一直低头兀自啜饮着杯中清茶的顾景煜，都自杯盏中，微微掀了掀眼皮，睨了她一眼，那双古潭般幽深的墨眸深处，淡淡划过一抹细微的笑意，也许连他自己都没有察觉……
“奴婢没有勾引皇上……”
而那终于抓到喘息机会的楚柔姑娘，已是立即做出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语带哽咽的开口道：“当时奴婢真的只是不小心将茶水洒在了皇上衣衫上而已……不知宁嫔娘娘你为何就一口咬定奴婢在勾引皇上？”
“不小心？”
苏栩栩就像听到了一个极其拙劣的笑话一般，言笑晏晏的道：“楚柔姑娘，你可是太后娘娘一手调教出来的宫女，竟然也会犯这种不小心将茶水洒到别人身上的低级错误吗？你该不是拿我们都当傻子吧？……”
女子语声陡然一厉，咄咄逼人：“……你分明就是故意的，是不是？因为你这样做，就有借口去脱陛下的衣服了，然后就可以借此勾引皇上要了你，是不是？……”
对面，那名唤楚柔的女子，似乎被她这般严重的诋毁吓了住，一双似水明眸，顿时滚落出大滴大滴晶莹的泪水，看起来当真是梨花带雨、蝉露秋枝般的惹人怜爱……
“又是这副楚楚可怜的模样……”
苏栩栩微微叹了口气：“楚柔姑娘，你当时被本宫抓到勾引皇上的时候，也是摆出这么副梨花带雨、我见犹怜的模样，然后哄得陛下替你求情，饶过了你……现在又做出这副样子来，是给谁看呢？”
这十分具煽动性的话一出口，以孟嫣然为首的其他妃嫔，顿时将一双双眼眸，狠狠拧在了那楚柔的身上，又见她果如苏栩栩所说，一副装出来的可怜模样……都是女子，这种手段，他们各自或多或少都用过，所以此刻眼见着这楚柔眼下的模样，顿时更确信了几分她是想要勾引皇上……
于是，落在她身上的各色眸光之中，敌意也瞬时更甚。
而那位楚姑娘，显然没有料到苏栩栩竟然连她的表情都不放过，被她如此当面揭穿，她一时当真是继续假装下去也不是，不假装也不是，那双犹带着泪意的明眸，一瞬极快的划过深深的恨意，心底更是恨毒了这宁嫔娘娘……
虽然她眼中的怨毒只是一闪即逝，苏栩栩却意外的察觉到了，心中顿时微微一凛，旋即却是抓住这一点，继续开口道：“楚柔姑娘，你刚才看着我那是什么眼神？难道被我说中之后，就恼羞成怒了吗？”
“奴婢没有……”
按捺下心底的灼灼恨意，楚柔柔弱无依般的否认道。
“没有？楚柔姑娘，你除了说一句没有之外，还会说什么？”
苏栩栩却显然不打算放过她，再接再厉的继续说道……
“难道我说你勾引皇上，说错了吗？你敢说你心里对皇上一点儿非分之想都没有？你敢说你根本不喜欢皇上，从来没有想过要嫁给皇上，为皇上生下龙裔，并且妄想借此飞上枝头变凤凰，好摆脱自己只是一个小小的宫婢的命运吗？”
好吧，虽然这样说，可能有点恶毒……但既然那太后娘娘和这楚柔姑娘自己都敢做出这样的事情了，想来也不会介意她只是说出这个事实吧……
而且她方才的这番话，无疑给这位楚柔姑娘挖了一个巨大的坑……她若是说自己根本不喜欢皇上的话，那么只怕接下来她和太后娘娘都没有了戏唱，而如果她承认她的确是对顾景煜有非分之想的话……
呵，到时候，只怕不用苏栩栩出手，那孟嫣然就能手撕了她……
端看这楚柔姑娘和那太后娘娘怎么打算的了……
苏栩栩一时也不着急了，静等着他们的反应。
那楚柔显然也听出了她话中的陷阱，一时贝齿狠狠咬着一张红唇，看起来又愤恨又可怜的模样。
所有人都在等着看她还能说出些什么来……
“柔儿，你照实说就行，哀家给你做主……”
一片死寂当中，就听那襄太后徐徐开了口。
哦，看起来太后娘娘是打算为这楚柔姑娘站台了……只是，她这样一说，不是在告诉众人，有她给那姓楚的撑腰吗？
显然，就连那孟嫣然都看出了这一点，急急的说道：“姑母，你干嘛要帮她说话？”
只是，被襄太后一眼扫过，虽然不忿，但碍于姑母的严厉，孟嫣然只得悻悻的闭了嘴，妒恨交加的女子，只得愤愤瞪向一旁的楚柔，杏眸之中越发凝满了仇恨和敌意。
而得到了太后娘娘保证的女子，顿时定了定神，就见她似乎含羞带怯般抬眸望了那顾景煜一眼，旋即低下头去，柔柔开口道：“奴婢确实一心仰慕于皇上……”
不待一旁的孟嫣然发作，女子已是继续说了下去：“但奴婢从来不敢对皇上有任何的非分之想，奴婢很清楚自己的身份，是配不上皇上的……奴婢也从来没有想过要嫁给皇上，或是怎样……”
说到此处，女子蓦地抬眸，看了苏栩栩一眼……
苏栩栩心头顿时一凛，赶在她出声之前，抢先开口道：“所以，你承认自己喜欢皇上了？呵，没有非分之想……楚柔姑娘，摸着良心，你自己相信你说的这句话吗？”
“反正我是不信的……”
语声一顿，苏栩栩悠悠的转向一旁的孟嫣然：“贵妃姐姐，你相信吗？”
这句话，就像某个开关似的，在孟嫣然心底骤然开启……牵涉到顾景煜的事情，她一向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而且一看这姓楚的就是副狐媚的样子，所以，她决不能让她勾引到皇上！
一念及此，孟嫣然蓦地走到那楚柔的近前，扬手就是一耳光甩在了她的脸上……
“贱婢……”
清亮的耳光声，在坟墓般死寂的重华殿中，显得异常清晰，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操作惊呆了，一时或意外、或诧然、或幸灾乐祸的望着眼下发生的一切……
被骤然打了一巴掌的楚柔，更是全然无措般的站在那儿，纤纤玉手捂着红肿的脸颊，泪水涟涟的望向面前暴怒的孟嫣然，像是不能置信她为什么要打她一般……
只是，她这副楚楚可怜的模样，却无疑如同火上浇油，落在孟嫣然眼中，只恨不得再给她一巴掌：“你算什么东西，居然也敢勾引皇上？不知廉耻……”
话音未落，就被襄太后厉声打了断：“住嘴……”
“姑母……”
孟嫣然不满：“她想勾引表哥……你干嘛还要帮她说话？”
“住嘴……”
襄太后再一次打断了她，几乎恨铁不成钢的瞪着身旁的侄女儿，毫不留情的道：“你再这样任性，就出去，别在哀家的宫里待着了……”
许是极少看到姑母向着自己发这么大的火，孟嫣然一时愣在了那儿，完全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想开口，但瞧着襄太后冷凝的面色，却又有些不敢，只能越发愤恨的瞪着那名唤楚柔的女子……都怪她，若不是她，姑母怎么会冲着她发火！
瞅着她那副恨不能扑上前去将那楚柔给撕了的模样，苏栩栩不由微微笑了笑……不管这位楚柔姑娘接下来命运如何，孟嫣然的心中可都是对她埋下了仇恨的种子，她最好是祈祷自己不要跟那顾景煜扯上什么关系，否则光是这孟嫣然的妒恨，大概就有得她受了……
想到那顾景煜，苏栩栩下意识的偷偷瞥了他一眼，却正撞上男人眼梢不经意般扫过她身上的悠悠视线，虽然只是一掠而过，却惹得苏栩栩心头蓦然一跳……
呃，他刚才是跟她微微眨了眨眼睛吗？
苏栩栩一时不由瞪大了眼睛，试图看得清楚些，却只见那高高在上的男人，已经没有再看她，正微微垂眸，自顾自的喝着茶，就仿佛眼前发生的一切，完全跟他没有任何的关系一般，他只是一个无辜的局外人……
惟有递在唇边的杯盏，遮去的那一抹一闪即逝的凉薄笑意，微微泄露了他的真实情绪……
红颜祸水……
苏栩栩脑海里一瞬诡异的闪过了这个成语……呃，这个祸害男人！
正当她兀自走神的时候，却见那太后娘娘突然向着一旁的楚柔使了使眼色，然后就听到那楚柔莺声婉转的开了口，矛头直指苏栩栩……
“宁嫔娘娘，奴婢知道，你喜欢皇上，从而不愿意跟别的女子分享皇上的宠爱……”
呵，这是想挑起其他妃嫔对她的敌视？好吧，被她这样一说，果然魏凌心和其他几个贵人，顿时将原先落在楚柔身上的敌意目光，转向了她……
所以，这位楚柔姑娘，是打算放大招了吗？
苏栩栩也不着急解释，只似笑非笑的瞅住她，打算看她接下来还能说出什么来……
她这种不以为然，甚至带着几分如看小丑的可笑表演的态度，无疑让楚柔少了许多成就感，一壁担忧着她接下来可能会有的反击，一壁继续说道：“……但皇上不是宁嫔娘娘您自己一个人，您不能……”
等到她正说到兴起和关键的时候，苏栩栩骤然出声打断了她：“楚柔姑娘，你费尽心机的挑拨我和众位妃嫔姐姐之间的关系，无非就是想要证明你觊觎皇上是多么正确的一件事，不是吗？从而好达到让陛下纳你为妃的目的，不是吗？”
苏栩栩悠悠的望向面前的女子……她不是打算转移矛盾吗？她只要以不变应万变，将她死死的钉在觊觎顾景煜这件事上就可以了……
“楚柔姑娘，你该不是又打算狡辩，然后可怜兮兮的否认自己没有吧？”
眼看着她张了张嘴，似乎还想说什么，苏栩栩却显然不打算给她开口的机会，道：“你要是真的像你自己说的那样问心无愧，对皇上没有半分非分之想的话……”
说到这儿，苏栩栩故意语声一顿，眼珠转了转，就像是突然想到了一件极之有趣的事情一般，开口道：“楚柔姑娘你今年也应该有十七了吧，的确也是到了嫁人生子的年纪了……”
“既然楚柔姑娘你真的从来没想过要嫁给皇上的话，那么就不如由太后娘娘或者我们这些做妃嫔的，帮你挑一个好人家指婚如何？”
苏栩栩清楚的看到，随着她这句“指婚”一出，那楚柔的面色，顿时越发的难看起来……她虽然知道太后娘娘绝不会答应这宁嫔娘娘的所谓“提议”，但是这样的手段，却无疑让她更陷进了有口难言的地步……
尤其是其他妃嫔随之落在她身上的眸光，显然苏栩栩方才的一番话，正中了这些后宫嫔妃的心理……僧多粥少，整个天下，于他们而言，其实不过只有皇上一个男人，他们自然是不希望再有别的女人进来，来分薄他们本就不多的宠爱……
已经与他们同为妃嫔的其他女人，他们素日里尚且还要变着法子的落陷阱挤兑陷害呢，更别说这还试图再掺合进来分一杯羹的小小宫婢……
“没错……”
此刻就连那孟嫣然，都一时不由不顾得太后娘娘的禁言，立即附和道：“像她这样的贱婢，就该随便找个男人发落了，省得她留在宫中继续勾引皇上……”
“够了……”
眼看着事情往越来越不受自己控制的方向发展，襄太后终于忍不住出声打断了一切。
凌厉凤目在殿中一干妃嫔的身上，冷冷扫过，满意的看着他们在自己的威势之下，一个一个垂下头去，不敢多言之后，襄太后这才缓缓的将目光钉在了一旁的苏栩栩身上……
从当初选秀，她跳出来帮那秦玉岫说话的时候，她就知道，这个女子绝对不简单，若是收为己用的话，将会是对自己的一大裨益，所以，这也是为何她要让孟家的子弟娶她为妻的缘故，但却没有想到，她千算万算，费尽心机，最后却还是让她嫁给了皇上……
而且，入得宫来，她更是处处与她作对，而因为有皇帝护着她，她又不能随意找个借口就将她发落了，好不容易将这楚柔安排在了她身边，她也如她所料的，惹起了一系列的风波……
原本襄太后以为她可以就此将这楚柔赏给皇上，不过看这如今被她搅和的局势，只怕如果她再不强硬些的话，她所有的计划都要被这陆宛宁打碎了……
一念及此，那襄太后心底对她的恨意更甚，落在她身上的冰冷眸色，一瞬极快的划过一抹杀意！
顾景煜眸光一闪，原本端在手中的青花斗彩海水云龙纹茶碗，被他轻轻搁回了桌案上……
许是此刻殿中的气氛过于紧绷，以致这小小的“咯噔”一声，显得格外清晰，就仿佛在这一触即发的危险之中，不经意的撕开了一道小小的口子……
一时，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由的望向那高高在上的一国之君。
男人却仿佛没事人一样，神情悠然自得的坐在那儿，仿佛全然不觉。
苏栩栩却是不由的心中一动……如果刚才她没有看错的话，那太后娘娘是对她起了杀心吧？所以，此刻这顾景煜的举动，是在替她解围吗？
意识到这一点，苏栩栩心中顿时跳的更快了些，就像是毫无防备之下喝了一杯蜂蜜水似的，甜滋滋的味道仿佛沿着她的舌尖，一点一点的漫延到全身的每一处，有种奇异的温度。
那襄太后显然也看出了这一点，落在顾景煜身上的锐利凤目，顿时一深。
“皇上怎么看待此事？”
就听太后娘娘开口道。
这就是试探了……
顾景煜如何不清楚她的打算，却只道：“这些后宫中的事情，朕听着都头疼……还是交给太后您做主吧……”
闻言，襄太后神色顿时缓和了许多，他们都很清楚，这句“交由太后您做主”意味着什么……
“柔儿，你当真喜欢皇上？”
便听那太后娘娘突然开口道。
其他人一时还没有反应过来，苏栩栩却是当即心头一凛……
但见那名唤楚柔的女子，闻言瞬时面色一喜，随即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说道：“是，奴婢确实一心仰慕于皇上……”
苏栩栩听着她嗓音里几乎压抑不住的兴奋，就知道那太后娘娘打算怎么做了……
果然……
“既然如此，哀家就做主，将你许配给皇上……”
便听那太后娘娘似早有准备一般，不紧不慢的开口说道。
这一着，除了苏栩栩和沈令仪，以及全程没有怎么说过话的孟思瑶之外，对其他妃嫔来说，显然都是意外至极，个个顿时惊诧莫名，不明白事情怎么突然就走向了这一步……
孟嫣然更是愤怒非常，气急败坏的唤道：“姑母……”
襄太后却只冷冷瞥了她一眼，不许她再开口，然后转向了一旁的顾景煜：“皇上，哀家这样安排，你可有异议？”
顾景煜微微一笑：“但凭太后娘娘做主……”
襄太后似乎十分满意他的行为，点了点头，然后向着跪在地上的楚柔吩咐道：“还不赶快谢恩……”
“奴婢多谢太后娘娘，多谢皇上……”
说到那“皇上”两个字，一片红霞敷面的女子，恰到好处的流露出一副不胜娇羞的模样，仿佛只单单两个字就蕴含了千言万语的情愫一般。
顾景煜清俊脸容上挂着温柔和煦的笑意，然后起身，走到了她的面前，亲自将她扶了起来：“以后该自称臣妾了……”
一句话，就算是定下了这楚柔的身份。
被他温柔挽住的女子，一张妩媚娇艳的脸容，顿时更红了，当真是人面桃花一般。
“表哥……”
一旁的孟嫣然，都快气哭了。
虽然一早就已经预料到了可能会有这样的情况出现，但眼睁睁的看着那顾景煜如此接受良好的与那名唤楚柔的女子当众卿卿我我起来，苏栩栩一时心里还是不由的觉得怪怪的……
这男人，大概真的是个祸水！
苏栩栩莫名恨恨的想道。
大抵是察觉到她的视线，便听那太后娘娘将先前询问顾景煜的话，转而悠悠问起了她……
“宁嫔，哀家这样的安排，你可有异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