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凤乱天:杜爷约不约
字体: 16 + -

第53章 多疑了

    赵宝梅把丫鬟们全都交给了桃子,她便把注意力又投入到书中去。

    杨妈妈与王氏提前打了招呼,故而赵宝梅列单子买酿酒的用料也格外顺利。

    但这一次赵宝梅并没有马上动手酿酒,而是写下了几个酒方子,等候着来为她探病的大夫。

    上一次醉酒之后,赵吉祥特意吩咐,隔上十天便让大夫来为二丫头诊一次脉,该调养身子不许吝啬银子。

    虽然赵宝梅时至今日都没见过月例银子是什么样,但待遇比之前明显有所提高了。

    看了看自己准备的方子,赵宝梅突然想起了香兰……

    上次与碧兰商议好如何让香兰成为自己的陪房,可时至今日,碧兰都没能找到机会出府,就更不用提与香兰有联络。

    仔细看着方子上的药料,赵宝梅又提笔重新抄写了一遍,把方子上的两味用料去掉,吹干了墨迹,只等着大夫的到来。

    武大夫乃是下晌时分才到了赵府。

    给王氏打过招呼之后,便由丫鬟引着到了赵宝梅的小院子。

    桃子在门口候着,见到来人便朝屋内传了话,“二小姐,武大夫到了。”

    “请进来吧。”

    赵宝梅给碧兰使了眼色,碧兰立即准备好茶。

    寒暄两句,武大夫便为她诊脉,微微点头,“赵姑娘其实已经恢复大半,只剩下自行慢慢调养,急不得,都要慢慢来才行。”

    “武大夫说了这话,我心里也放心了。”

    赵宝梅的吹捧让武大夫捋捋胡须,“过奖过奖。”心里还是很美的。

    “这可绝对不是过奖,济世堂是上书县最好的医馆,您是那里的名医,信不过您的话,就没有再信任的人了。”

    赵宝梅说着吹捧的甜话,武大夫也略微轻松些,“能得赵姑娘信任,也是老朽的荣幸。”

    “我有一事想请教一下武大夫。”

    赵宝梅甜枣喂完,立即说出了自己的真实目的。

    不容武大夫答应还是不答应,她立即拿出了自己写好的药酒方子。

    “也用不着瞒您,如今都知道我是在学酿酒的,上一次险些闹出了事,我已经胆战心惊了,这次只能求武大夫指点一二,看我写的这方子行不行?”

    “如若有不妥当的,您尽管说。”

    赵宝梅的请求让武大夫心中为难了些。

    毕竟她之前酿酒把吴振涛喝的狂喷鼻血晕倒在大街上的事,武大夫也有耳闻。

    当初赵宝梅念叨的方子没人记得住,自当没有人告诉武大夫。

    武大夫还曾拿此事训过身边的学徒,莫要肆意妄为的动手下方子。

    看到赵姑娘没?

    那就是鲁莽的下场。

    赵宝梅自当不知道自己被武大夫当成反面教材,反而还求到了他的头上。

    武大夫有一点心虚,本想说出拒绝的话,但见赵姑娘双眼放光的盯着他,那一副求知若渴的模样,让他实在张不开拒绝的嘴啊。

    不如借这个机会也劝一劝她,贪功冒进不可取,做些简单的花酒也就罢了。

    药酒这等事哪是她一个小姑娘肆意把玩的?

    那是会出人命的!

    “好吧,容老夫看一看。”

    “太好了,谢过武大夫!”

    赵宝梅把药方递过去,便拼命的眨眨眼。

    刚刚卖萌太用力,眼睛好干啊……

    武大夫拿起药方,认真的扫了一眼,刚要开口说她,却又被上面的字吸引住了!

    “大黄五钱,当归五钱,芍药五钱,丹皮三钱,生地八钱……红花五钱,酒十斤,活血舒筋,跌打伤,筋骨受伤。”

    “柴胡八钱,当归九钱,赤芍三钱,白芍三钱,松子三钱,五灵脂八钱……酒二斤,散瘀活血,胸肋瘀肿疼痛。”

    “肉桂、木香、**、羌活各八钱,元胡、丹皮、郁金、乌药一两半……温通经络,活血定痛,寒湿疝气。”

    粗略看过之后,武大夫又仔仔细细的看了两遍。

    撂下方子,他闭目思忖了一会儿,看向赵宝梅道:

    “赵姑娘能否为老夫讲讲,为何要这般配料吗?”

    赵宝梅似早知武大夫会问,拿起另外一份方子,缓缓道:

    “其实这三个方子也是为我父亲和哥哥、弟弟预备的,芍药镇痛,生地清热凉血,治温热病,但脾胃虚弱者不能随意用,于是便以当归、丹皮来平和。”

    看向第二个方子,赵宝梅又道:

    “我看父亲经常忙碌在外,归来时脸色灰白,曾说过浑身肿痛,吃不下东西,所以便想了第二个方子,之所以加了一味五灵脂,是因它消食、消闷,对咳嗽化痰有疗效,所以才这般配。”

    “第三味其实是为母亲用的,天气凉了,母亲时常手脚冰冷,寒气大,所以才这般配。”

    粗略的说了个大概,赵宝梅的确满怀虚心的向武大夫请教:

    “请您品评品评,这方子,还有什么遗漏?我学酿酒时才开始看药书,知道的浅薄不值一提,您尽管说,我一定用心听。”

    武大夫听过后眼中闪过一抹惊讶!

    凭心而论,这几个方子配料毫无问题。

    依他本人来讲,纵使有两味偏差,但大体上也不会相差很多。

    不提他手下的学徒,单是在上书县能开出这样方子的大夫都不超五位。

    可这才是一个刚读医书学酿酒的姑娘,而不是研读多年、有丰富经验的大夫!

    武大夫仍不能完全相信。

    难道是赵姑娘从别人那里拿来的方子,想在自己面前得到印证,让外界还她一个名誉?

    亦或许还会因自己的承认,让她名声大起。

    学得几日医书的人便能开出如此妙方,天才之名传播出去,赵家的腰板也更硬气了些。

    一定是这等心思!

    利用自己,心思恶毒,欺人太甚!

    也怪不得武大夫会复杂心歪。

    因为赵夫人就不是一个心思正直的人,赵晓林更是如此。

    “容老夫冒昧问一句,赵姑娘可认得这些药是什么模样么?”

    武大夫收敛笑意,面色平淡。

    赵宝梅尴尬的摇摇头,“只是在自己喝的药包中辨认一下,很多药材没能亲眼见到。”

    武大夫更确认刚刚猜的是对的,冷哼一声,把方子扔到一边:

    “依老夫所看,这几个方子也不过那么回事罢了。”

    武大夫突然冷下来脸,赵宝梅也有些糊涂。

    自己不够虚心?

    还是因自己刚刚说错了什么?

    仔细回想一遍,也没什么不对啊?那为何武大夫眼中会有那般不屑的嘲讽。

    嘲讽?

    赵宝梅一怔,再看被扔在一旁的方子,心中略微明白了些。

    武大夫起身欲走,赵宝梅连忙把他留下,“武大夫请留步,还请您说一说,方子何处不妥?”

    “赵姑娘,有些话说开了,恐怕并不是好事,你又何必强求呢?”

    武大夫的眉头蹙紧,“老夫在上书县行医多年,向来只凭一身浅薄医术赚钱养家,从不掺杂利益争斗之中,可老夫虽愚笨,却也不是糊涂人,赵姑娘年幼,还是要斟酌行事,好自为之吧!”

    “武大夫的话,我不能明白,您也不用顾忌颜面,不妨就说开了吧。”

    赵宝梅不依不饶,让武大夫的怒意更盛!

    “那好,那老夫就来问问你!”

    走过去把那张方子拿起来,武大夫开口道:“第一道方子,透骨草、大黄、当归、芍药、丹皮,生地,若往里再加一味红花,又会如何?”

    “红花活血散瘀,有很强的功效,但我所配的药酒主要是为了父亲和弟弟,二人也以强身为主,并非患有恶疾,所以才没有加红花。”

    赵宝梅回答后,便继续看着武大夫,等他继续问。

    武大夫打量她半晌,继续道:“再加一味蝼蛄,会怎么样?”

    “那是一种虫类,不好捕捉,药价太高,所以没有加在上面。”

    “再加一位稀莶草,岂不是更妙?”

    武大夫的提问,让赵宝梅心中咯噔一下。

    她最早的药方上的确有这一味,而后寻思找借口让武大夫提出缺漏的药需要补上,碧兰也有机会出府。

    可她完全没想到武大夫会怀疑自己的水平,更会怀疑自己的品行。

    头脑一时发热,却没预料到武大夫这里会出问题。

    不过问题出来也好,免得成为隐患。

    就事论事,她不妨就顺着武大夫的教条,让他也知道自己根本没有弄虚作假的腌臜心!

    “武大夫说的是,稀莶草治疗骨痛膝弱,肝肾风气,这一味药加进去果真更妙,有画龙点睛之效!”

    赵宝梅把稀莶草的药效说出,让武大夫看了她半晌,脸色和缓下来。

    自己问的三味药,她都能说出功效,更说出没有加进去的理由,如果不是真的明白,故意弄虚作假博名声,是说不出这些话的。

    看来她也不是分毫不懂,而是真的用心学了。

    不过武大夫并没有马上打消心中的怀疑,又继续问了起来:

    “如果是一个摔断过骨头的人,常年阴风寒冷,骨痛冰凉,要用什么方子更好?赵姑娘不知可否现在就写下一个,让老夫看看。”

    武大夫抛开那三道方子另外出了题,赵宝梅轻咬嘴唇,开始用心思忖。

    润墨提笔,赵宝梅的字虽没还没练出太大的成果,倒是能入眼看一看。

    “血竭八钱,三七八钱,樟脑二钱,薄荷四钱,红花六钱,酒一斤。”

    赵宝梅仔细看了一遍,把方子递给武大夫,“如若伤者家境条件好,自当可以再往里放上一丁点的麝香……”

    武大夫看入眼中,心底不由得惊诧起来!

    这一道方子若非是学过多年的人,哪能如此快就开得出来?

    可他就亲眼看到一个,一个才刚刚读医书的丫头亲笔写下……

    转过头看向桌案角落摆放着的那本医书,武大夫忍不住走过去拿起来。

    一本快被翻烂了的书,这是要读过多遍才会有这样的磨蹭痕迹。

    武大夫心中不免有了愧疚之感。

    刚刚对赵姑娘还有误会,以为她虚假糊弄,只为得自己一句夸赞,没成想,这却是一个习医的才女。

    只可惜,她被深居后宅,恐怕没有出门行医的机会了。

    “老夫给赵姑娘行礼赔罪了。”

    武大夫已有五旬的年纪,拱手鞠躬赔罪,赵宝梅连忙过去把他扶起来,“武大夫这是干嘛,我是真心向您请教的,您刚刚的提点,对我也是一份鼓励,快快起来。”

    “哪里哪里,是老夫心胸狭隘了。”

    武大夫把两张写好方子的纸整理整齐,又亲笔写了几味药,予以标注,“这几道方子绝无问题,但针对不同的人,还需要有不同的增减,赵姑娘倒是再仔细推敲便好。”

    “多谢武大夫!”

    赵宝梅笑着把方子收起来,只等着稍后让碧兰出去采买,也借着机会去见一见香兰。

    武大夫捋着胡须,再看向赵宝梅的目光满是欣喜。

    赵宝梅让桃子进来帮武大夫收拢要药箱,亲自把他送到门外。

    “有一件事,还请武大夫能够答应我。”赵宝梅突然又开了口,武大夫似早已预料到的笑笑,“可是要让老夫把赵姑娘的才艺传出去?”

    “不不不,”赵宝梅连忙摆手,“我要说的正是这个,我向您请教,还希望您能保守秘密,不要告诉任何人。”

    “这又是为何?”

    武大夫满心震惊。

    自己虽猜忌错了,可他一直都认为赵宝梅这般做,是为了把才艺宣扬出去,证实上一次吴振涛出事的清白。

    虽然事情已经淡去,但仍没人相信赵宝梅是真有那份本事,不过是随意说出几味药来糊弄事罢了。

    赵宝梅明白为何武大夫刚刚会突然变了脸。

    原来是把她想成要借机扬名了……

    “我还是那句话,我是真心向您请教,没有其它所求,何况您也知道,宝梅身居内宅,也是已经定了亲事的人,此时再传出去什么,反而欲盖弥彰,容易被人诟病。”

    露出几分苦笑,赵宝梅的声音显露着尴尬:“我不想再让自己成为人们茶余饭后的谈资,那对我来说,是一种莫大的侮辱,就拜托武大夫了。”

    恭恭敬敬的行了礼,武大夫满眼尊敬的看着她,认真的点头答应下来。

    把武大夫送离了院子,赵宝梅连忙拿出武大夫刚刚写下的两味药,吩咐碧兰道:

    “去找采买妈妈支取银子,药买不回来无所谓,一定要联系上香兰,把那根银钗给她,告诉她,不管什么时候,我心里都念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