恋魔三世劫
字体: 16 + -

第三十二章 羽溪对上鬼君

    当日,羽溪目睹竹薰水笑惨死在自己面前,却又无能为力,痛心疾首之中,茫茫游荡。她不愿回天一门,害怕面对的那些关心如泡沫般,一触即破。她来到一片黝黑的林子,背靠着树干,大口的喘着气,不知道是这些天来多少次的干呕,已是破败的心似乎将要吐出来。瘫软的坐在地上,眼泪已然流干。这个世上最为在乎的两个人,一个对她漠视,一个对她淡然。胸口处不时冒出的仇恨yu火,使她变得烦躁。

    宿命的因果早已注定,根深蒂固。

    羽溪空洞的望着这片照不进阳光的林子,或许让黑暗吞噬自己更容易,她低头苦笑。略微偏过脖子,几片如刀锋般凌厉的叶子,深深的插入树干。

    羽溪把着树站了起来“既然要杀我,何必躲躲藏藏这么久,想来我羽溪的命并不是人人都要得起的。”

    离羽溪两丈距离,出现了浓厚的鬼气,一个人影从鬼气中缓缓走出“玉露仙子言重了,在下只不过瞧着仙子暗自神伤,不忍心罢了。想你为爱堕神成人,却又遭遇负心,落成此番,在下实在为您不平。如若仙子不弃,鬼界的大门将随时为您敞开。”

    “笑话,我的事何时轮到旁人说三道四。纵使我无处可去,也不会与腌臜的鬼界为伍。”羽溪的脸上布满愤怒,她很清楚六界之中对她的传言,这表面恭维实则侮辱,还不如单刀直入的嘲讽来的痛快,此等屈辱何时受过,愤怒的情绪终是不受控,一掌打上树身,竟生生的拦腰折断,她惊诧灵力何时大涨却为察觉?

    “仙子何须如此言重,在下只是好意恭邀,去与不去或是去哪里自然是仙子的意愿。只是……”对方假意迟疑,稍作停顿继续道“方才您说纵使无处可去,据我所知,只怕不是纵使,是已经。”

    “仙界人界皆我所居,岂是你说无可去就无可去的。”羽溪不愿在听他的胡言乱语,就地引叶,新叶旧枝裹成一道道旋风向他扑去,那人也不急,眼瞧着带着杀气的狂风卷近咫尺,一道阴冷的黑气形成屏障,牢牢的挡了下来,转而把看似无害的武器化为灰烬。

    他像是早就清楚羽溪的杀机,并不气恼,依旧慢慢悠悠“既然你想杀我,断然是知道我说的没错。妖魔之王恨你入骨,仙人两界虽可容你,怕是您不愿拖累两界众生吧,否则也不会流落到这片无望之林。”

    羽溪方是诧异,自己竟无意闯进鬼界的区域,身体却未受鬼气侵蚀,转念一想,随即并明白了他此番用意“既然有意引我入局,何不一开始就说明来意,如此恶语相诋,旁敲侧击,你鬼界的作风可真是独树一帜,让人作呕。”言语间的冷调,充满不齿跟不快。

    “素来听闻仙子蕙质兰心,果然通

    透,如让仙子觉得被欺,在下给您赔罪。还望屈尊,鬼君可还一直等着仙子。”他略微欠身,一侧出现了黑色的空洞,如血盆大口,等着羽溪迈入腹中。

    羽溪稍加犹豫:这摆明了是请君入瓮,自己去也得去,不去还得去。心头一清二楚,正如他所说,五界之中虽有她的容身之所,却不敢轻易靠近,起码现在的她还是希望仙人两界安平。倒不如将计就计,看一看这鬼君葫芦里到底卖什么药。

    那人走在前面,时不时的让她注意脚下。放眼四周都是黑黢黢的,脚每触及地面犹如踩在枯枝上,发出脆生生的咔嚓声,黑暗中漂浮在周围的幽魂清晰可见,他们头顶闪着油绿的弱光,见着他们走来,都自动退怯两边,羽溪没有踏足过鬼界,表面强装镇静,内心则是害怕,毕竟是阴邪之地。不知这样一条幽道走了多久,总算是看到前方有零星的光圈,待走近才看清,这哪是什么亮光,全是削了半个脑袋,用脑髓做的灯油燃起的磷火,这些半个脑袋还时不时的欢跃起舞,好奇的凑向带着生人气息的羽溪,一道无形的墙把他们隔开,幸好她早做了防备,以防鬼气蚀体,固了几层屏障。她强忍着恶心,却还是皱紧了眉头。

    “玉露仙子别怕,他们叫照鼎魂,是引路鬼,并无恶意,你大可安心的走,过了前面那道桥就到了。”在黑暗中生活久了,面对污秽心也成了变态。

    羽溪也不回答,怕一张嘴就会吐出来。

    果然如他所言,前面是一道长桥,桥上走着各类人,姑且叫做人吧。这些人有的捧着放歌的脑袋,有的吸吮着掉出的肠子,有的头长在胯下,有的周身长满了手...羽溪还是没忍住,把着桥上竖着的石墩一阵干呕,掌心感到一阵酥麻,她赶忙收回手,黏黏的液体散着恶臭,两寸长的鲜红舌头如尝到了美味,来回扭动,像是向人炫耀。

    羽溪后悔了当时的决定,半途而废又不是她的作风。自尊让她不容退怯。越向前走所见奇形怪状东西的越少,直到这座桥走了一半,那样的怪物倒是一个也没有了。却是多了阴气深深的鬼侍,他们一动不动的守在两侧,说是木雕倒可信。

    可算是走到了像样的宫殿,四周一片空荡,大殿之上,硕大的阴沉木雕椅上躺着一个人,凌乱披散的头发遮住了他的脸,高高执起的酒壶源源不断的酿液倾入他的口中,颤动的喉结似在告诉旁人他的一气呵成。敞开的衣裳露出大半个胸脯,丝毫不在意那道长长的旧疤痕显露人前。

    “守君回来了。”说话间,他依旧倒着酒,任由佳酿淋在脸上或是身上。

    “是,鬼君,我把玉露仙子带来了。”他话音刚落,带着浓重死气的人就飘到羽溪面前

    ,近在咫尺的将她上下打量。而后,舔了舔留在唇际的残酒。

    “果真是倾国倾城,艳冠六界。是我见过女子中不多的绝色,修冷当真是有眼无珠,不懂酌赏,放置这样一个大美人却又视若无睹,真的是暴殄天物,本王就替他收了,免得璞玉被掩,岂不是可惜。”

    羽溪料想着一路污秽定是有意为之,又面对如此挑逗,恼羞成怒,掌中浮出无数细小的水珠,伴着她的意念触动,化成一道道水线,缠上鬼君,鬼君任由水线缠上身体,丝毫不当回事,依旧一步步靠近羽溪,一脸淫笑,避得她连连退让,最后不得不收手。

    鬼王将鼻子贴上羽溪的脸颊,手中的水刺离他的胸口只差半毫。冰冷的气息呼在她的脸上。“可别妄动,我的脾气可不似修冷那般好容忍,本王可不想鬼界的酷刑毁了这副娇躯,我会心疼的。”鬼王的唇似有似无的掠过她的唇,羽溪呼吸稍显急促,僵直的身体将他推开,无奈的手中的水刺化为水汽,飘散空中。

    对于现任鬼王,外界少有耳闻,只知他将上届鬼王生生剥皮,剜肉万刀,待留有着最后一口气再将他的魂练成鬼元,封入化练成器的骨萧中,就用这鬼萧将整个鬼界臣服于自己脚下。本以为这些谣言只是为了恐吓外界,以图鬼界安宁,这样看来,传言是真,他的心狠手辣也是真。

    “你的七情六欲归一,今后也算与我同仇敌忾。我并不介意你曾为修冷的女人,只要你愿意,鬼后的位置永为你留,前提是,你必须臣服于我。”刚刚还与羽溪贴面的鬼君,身影一晃,却是坐在了那张大椅上。

    “我乃仙门一脉,同仇敌忾也是针对你。不要以为我打不过你,就可任你欺辱,就算是搏了这条命,我也不容你胡言戏弄。”怒火像是被点燃,羽溪强制压下,心中莫名一阵慌乱,

    “噢?是吗?在你看来我是在欺负你,侮辱你?我一而再则三的以礼相待,本就打算娶你为妻,到头来换来的是不讨好,可怜我痴心错付。”一字一句,仿佛被伤了心的良人。只是鬼君终究是鬼君,变幻莫测。“羽溪啊羽溪,你还以为你是神界天帝高高在上的公主女儿?啧啧啧,被贬的仙子,被弃的女人,无家可归的凡人,哼,自甘堕落,早就声名狼藉,本王看得上你,不过是你那张皮囊。”

    “有本事,你就杀了我。”羽溪杀意大起,她来这儿不是听羞辱之词的。

    “杀你?你当真是一心求死么?之前的你可能不怕死,现在的你怕是只想活着吧。好好审视自己的内心,可别会错了意。”鬼君一下子又飘到了门口,他倚在门上,手上拿着似乎永远喝不完的酒壶,浓重的死气将杀气逼绝,瞧不清他是何神情“我明

    白了,你怕是忘了,那时你剥离掉七情中的怒跟憎,现在可是回归本体了哦。”

    她一遍遍的排斥这个可能,但种种迹象表明,怒同憎是真的回来了,内心隐隐的出现想要杀掉痣儿的念头,虽极力否认,可改变不了深藏的事实。

    鬼君的此番话就是为了印证他的想法:果然料想不错,一触即怒,羽溪,你,迟早将归顺与我。胜利者的笑容提前挂在了他脸上。

    “我索性就将所有疑惑替你解了。你遇蛇妖蜘蛛精并不是偶然,因为她们就是你的怒跟憎的化身。她们一死,该归位的自然就归位了。她们本是你七情中的化身,得了你的灵力,加上近年来吸取修道之人精气,你的灵力大涨也不足奇怪,所以,你本就是个彻头彻尾的刽子手,如若仙门知道,会如何?”

    羽溪不可思议的盯着他,与自己朝夕相处却不自知,他却索得所有信息,此人心思极深,手段歹毒,与他作对,不伤敌只伤己。“你为何知道这么多,你还知道些什么?”

    “知道的都告诉你了呀!你不知道的嘛,成了鬼后,夫君自然知无不言。这一切不过是你深陷其中,旁观者清罢了。”他仰头倒了口酒,舌头舔了舔有些干涸的唇。

    “你究竟想如何。”是为了单纯的钳制自己,还是...现在的她可没这能耐了。

    “美人。”他向前挑起她的下巴“前面我就说过,我们是同仇敌忾,我不会如何。相信你会做出正确的选择,我等你。”柔软的话语,让人感受到眼中射出的温柔,是错觉么?

    “守君,带羽溪到云鬼殿安住,宴席我已备好,切勿怠慢了未来的鬼后。”他话音落完,就消失在大殿中。

    无望之林仅有的一方净地,高挑的身姿,挽起的发咎,俊朗的容颜温柔的注视着一尊白玉像。

    “师姐,等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