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雪天血地
姐弟俩骑着雪马往回赶着，远远地，便看到凌府大门外稍远的地方围着一群人，议论纷纷。姐弟俩快马加鞭，穿过人群，一眼便看到了凌府门口倒在地上的护卫，表情惊恐，口鼻还流着鲜血。
出事了！
姐弟俩急忙下马，往府内跑去，刚进门，便看到倒在门内的一袭鹅白色衣裙的沈碧芸。
“娘亲！”凌雪生大喊一声，声音透着抑制不住的颤抖，踉踉跄跄跑过去，跪坐在在沈碧芸边上，轻轻地摇着她。
“娘亲，你怎么了，你快起来，生儿回来了，生儿回来了，你快起来看看生儿啊！”
豆大的泪珠从凌雪生眼眶里一滴滴地落了下来，落在沈碧芸浸染了鲜血的鹅白色衣裙上，变得鲜红。
凌雪霏站在门内往凌府望去，视线之内没有一个站着的人，满眼的鲜血淋漓。她本能地感觉到，凌府完了。
凌雪霏僵硬地走到凌雪生身边，跪坐在他身旁，流着眼泪哽咽着说道：“生儿，我们先去看看祖父祖母他们。”凌雪生抬起头，抑制不住的眼泪大滴大滴地流着，紧咬着嘴唇不让自己哭出来。
凌雪霏紧紧地拉着弟弟的手，一步一步慢慢地往凌府深处走去，一路过去，全都死了，家丁，婢女，姐弟俩甚至看到了教他们修炼的林师傅倒挂在树上。当姐弟俩到达饭厅门口，看到屋内倒在地上的凌儒正和凌青峰，看到仰翻在椅子上的凌青岚，看到仿佛拼命在爬想爬到门口的凌青逸，还有祖母、大娘、灵儿、凌川，凌府所有的人，全都表情或惊恐，或绝望，或愤怒地倒在血泊中。
饭桌上的汤还兀自冒着热气，凌青岚仰着头的嘴角还在滴血，凌青逸的双手满是鲜血，瞪着双眼绝望地望着门外。姐弟俩傻掉了，机械地转过头，看向院子，鲜红的血液撒在洁白的雪里，那么刺眼，那么触目惊心。
再回头看看屋里，满是血腥的狼藉。
“哇！”
姐弟俩跌坐在地上，终于大哭了起来，带着惊恐，带着绝望，带着悲痛。这对他们来说太残忍了，一个不到四岁，一个不到六岁，他们都还是孩子呀。
良久良久，姐弟俩哭晕了过去。
天空不知何时，飘起了鹅毛大雪。飘落的雪花将满地的鲜血渐渐覆盖，将满地的尸体渐渐掩埋。
当姐弟俩醒过来，已是深夜，触目所及，除了能看到一些凸起之外，凌府院内，一片洁白。
恍惚间姐弟俩觉得，之前看到的都是错觉，是噩梦，现在醒了，没事了。可是当他们回头，再次目睹满屋子血腥的时候，紧张得紧紧抱在了一起，眼泪瞬间便流了下来。
原来，噩梦真的降临了。
姐弟俩无助地看着对方，良久，凌雪霏握着凌雪生的肩膀，认真地说道：“生儿，从今往后，我们两个相依为命。姐姐照顾你，姐姐保护你。”
“嗯！”
凌雪生重重地点了点头。
凌雪霏站起身来，拉着弟弟绕过饭厅去了厨房，灶上蒸着馒头，灶下的柴火发着微微的红光，忽明忽暗。
姐弟俩将蒸笼抬了下来，拿出还有些温热的馒头，就着冷水吃了点儿垫了垫肚子。他们从中午开始就滴水未进，还哭了一下午，肚子早就饿了。
虽然根本没有胃口，但是他们还有事情要做，必须吃东西。
姐弟俩找了两把铁楸，在凌府花园内找了块大点的空地，便开始挖起了坑。铁楸比他们个头都高，姐弟俩就这样笨拙地挖着。挖累了就靠着雪堆休息会儿，休息好了接着挖，天亮的时候，姐弟俩已经挖好了一个坑，开始挖第二个了。
姐弟俩重新回到厨房，拿出冰冷的馒头便开始咬了起来，或许是挖了一夜坑太消耗体力了，两人一口气便吃了两个馒头。待得去水缸舀水喝的时候，才发现灶台早已冷却，水缸早已结冰。无奈姐弟俩只能将雪含在嘴里，化水解渴。
吃过馒头，姐弟俩再次去了花园，接着挖坑。嫩白的双手早已起了血泡，却又不知道被磨破了多少次，姐弟俩却仿佛感觉不到疼痛一般，拼命地挖着坑。
傍晚的时候，坑终于挖得差不多了。姐弟俩找了块散落的门板，找了根绳子穿在门板的孔内，开始一个一个地将亲人们的尸体拉往花园。
幸亏雪天，门板可以滑行，为姐弟俩省了不少力气，就这样，当姐弟俩把最远的沈碧芸拉过来的时候，也早已深夜了。
姐弟俩将亲人们的尸体一一抬到坑内，祖父和祖母一起，大伯和大娘还有大哥小妹一起，三叔和三婶一起。当最后凌雪霏将爹爹凌青逸的尸体放入坑内之后，突然发现，整个凌府都没有找到叶婉婷的尸体，自己的娘亲或许没有死。
之前因为伤心过度，加上整个凌府惨遭灭门，自然而然地就认为，除了他们姐弟俩，其余人全都死了。当她发现这个情况之后，仿佛黑暗中看到了一丝光明，她拉着凌雪生的手，激动地说道：“生儿，我娘亲没有死，你二娘没有死，这里没有她的尸体，她或许跟我们一样，躲过了一劫！”
听到凌雪霏沙哑的声音，看着坑内独自一人躺着的凌青逸，凌雪生同样激动地应道：“嗯！霏儿姐姐，等把娘亲他们安葬好，我们去找二娘。”
姐弟俩原本生如死灰的脸上终于有了一丝变化，原本昏暗的眼神，也终于燃起了一丝希望。
两人拖着疲惫不堪的身体，将土重新填回了坑里，堆成土堆的模样，并找来了木板，歪歪斜斜地刻上死者的名字，插在了土堆一头。直到天亮，四座简简单单的土坟方才完成。
姐弟俩找了纸钱香烛，像模像样地祭拜了一下，便瘫在了一边的雪堆上。他们太累了，身心俱疲。
雪，就这样飘着，飘在了他们身上，落在了他们脸上，温热地化成水，混着眼泪，顺着脸颊流下，滴落在耳旁的雪地上，砸出一个个细小的深坑。
“霏儿姐姐，我们接下来怎么办？”凌雪生沙哑着嗓子问。
“去找你二娘。”凌雪霏同样沙哑着嗓子。
“到哪里去找？”
对哦，到哪里去找，凌雪霏顿时回答不上来了。
良久，
“生儿，我们先去找你外婆。”“可是，我不记得外婆家在哪里。”……
“霏儿姐姐，我们去找你外婆吧。”
“我从没见过我外婆，也从没听我娘亲提起过。”
谈话再次陷入了沉默。
姐弟俩就这样望着天，任凭雪花逐渐将自己埋没。
就这样将自己埋没了吧，就这样，随亲人去了吧。
(本章完)
出事了！
姐弟俩急忙下马，往府内跑去，刚进门，便看到倒在门内的一袭鹅白色衣裙的沈碧芸。
“娘亲！”凌雪生大喊一声，声音透着抑制不住的颤抖，踉踉跄跄跑过去，跪坐在在沈碧芸边上，轻轻地摇着她。
“娘亲，你怎么了，你快起来，生儿回来了，生儿回来了，你快起来看看生儿啊！”
豆大的泪珠从凌雪生眼眶里一滴滴地落了下来，落在沈碧芸浸染了鲜血的鹅白色衣裙上，变得鲜红。
凌雪霏站在门内往凌府望去，视线之内没有一个站着的人，满眼的鲜血淋漓。她本能地感觉到，凌府完了。
凌雪霏僵硬地走到凌雪生身边，跪坐在他身旁，流着眼泪哽咽着说道：“生儿，我们先去看看祖父祖母他们。”凌雪生抬起头，抑制不住的眼泪大滴大滴地流着，紧咬着嘴唇不让自己哭出来。
凌雪霏紧紧地拉着弟弟的手，一步一步慢慢地往凌府深处走去，一路过去，全都死了，家丁，婢女，姐弟俩甚至看到了教他们修炼的林师傅倒挂在树上。当姐弟俩到达饭厅门口，看到屋内倒在地上的凌儒正和凌青峰，看到仰翻在椅子上的凌青岚，看到仿佛拼命在爬想爬到门口的凌青逸，还有祖母、大娘、灵儿、凌川，凌府所有的人，全都表情或惊恐，或绝望，或愤怒地倒在血泊中。
饭桌上的汤还兀自冒着热气，凌青岚仰着头的嘴角还在滴血，凌青逸的双手满是鲜血，瞪着双眼绝望地望着门外。姐弟俩傻掉了，机械地转过头，看向院子，鲜红的血液撒在洁白的雪里，那么刺眼，那么触目惊心。
再回头看看屋里，满是血腥的狼藉。
“哇！”
姐弟俩跌坐在地上，终于大哭了起来，带着惊恐，带着绝望，带着悲痛。这对他们来说太残忍了，一个不到四岁，一个不到六岁，他们都还是孩子呀。
良久良久，姐弟俩哭晕了过去。
天空不知何时，飘起了鹅毛大雪。飘落的雪花将满地的鲜血渐渐覆盖，将满地的尸体渐渐掩埋。
当姐弟俩醒过来，已是深夜，触目所及，除了能看到一些凸起之外，凌府院内，一片洁白。
恍惚间姐弟俩觉得，之前看到的都是错觉，是噩梦，现在醒了，没事了。可是当他们回头，再次目睹满屋子血腥的时候，紧张得紧紧抱在了一起，眼泪瞬间便流了下来。
原来，噩梦真的降临了。
姐弟俩无助地看着对方，良久，凌雪霏握着凌雪生的肩膀，认真地说道：“生儿，从今往后，我们两个相依为命。姐姐照顾你，姐姐保护你。”
“嗯！”
凌雪生重重地点了点头。
凌雪霏站起身来，拉着弟弟绕过饭厅去了厨房，灶上蒸着馒头，灶下的柴火发着微微的红光，忽明忽暗。
姐弟俩将蒸笼抬了下来，拿出还有些温热的馒头，就着冷水吃了点儿垫了垫肚子。他们从中午开始就滴水未进，还哭了一下午，肚子早就饿了。
虽然根本没有胃口，但是他们还有事情要做，必须吃东西。
姐弟俩找了两把铁楸，在凌府花园内找了块大点的空地，便开始挖起了坑。铁楸比他们个头都高，姐弟俩就这样笨拙地挖着。挖累了就靠着雪堆休息会儿，休息好了接着挖，天亮的时候，姐弟俩已经挖好了一个坑，开始挖第二个了。
姐弟俩重新回到厨房，拿出冰冷的馒头便开始咬了起来，或许是挖了一夜坑太消耗体力了，两人一口气便吃了两个馒头。待得去水缸舀水喝的时候，才发现灶台早已冷却，水缸早已结冰。无奈姐弟俩只能将雪含在嘴里，化水解渴。
吃过馒头，姐弟俩再次去了花园，接着挖坑。嫩白的双手早已起了血泡，却又不知道被磨破了多少次，姐弟俩却仿佛感觉不到疼痛一般，拼命地挖着坑。
傍晚的时候，坑终于挖得差不多了。姐弟俩找了块散落的门板，找了根绳子穿在门板的孔内，开始一个一个地将亲人们的尸体拉往花园。
幸亏雪天，门板可以滑行，为姐弟俩省了不少力气，就这样，当姐弟俩把最远的沈碧芸拉过来的时候，也早已深夜了。
姐弟俩将亲人们的尸体一一抬到坑内，祖父和祖母一起，大伯和大娘还有大哥小妹一起，三叔和三婶一起。当最后凌雪霏将爹爹凌青逸的尸体放入坑内之后，突然发现，整个凌府都没有找到叶婉婷的尸体，自己的娘亲或许没有死。
之前因为伤心过度，加上整个凌府惨遭灭门，自然而然地就认为，除了他们姐弟俩，其余人全都死了。当她发现这个情况之后，仿佛黑暗中看到了一丝光明，她拉着凌雪生的手，激动地说道：“生儿，我娘亲没有死，你二娘没有死，这里没有她的尸体，她或许跟我们一样，躲过了一劫！”
听到凌雪霏沙哑的声音，看着坑内独自一人躺着的凌青逸，凌雪生同样激动地应道：“嗯！霏儿姐姐，等把娘亲他们安葬好，我们去找二娘。”
姐弟俩原本生如死灰的脸上终于有了一丝变化，原本昏暗的眼神，也终于燃起了一丝希望。
两人拖着疲惫不堪的身体，将土重新填回了坑里，堆成土堆的模样，并找来了木板，歪歪斜斜地刻上死者的名字，插在了土堆一头。直到天亮，四座简简单单的土坟方才完成。
姐弟俩找了纸钱香烛，像模像样地祭拜了一下，便瘫在了一边的雪堆上。他们太累了，身心俱疲。
雪，就这样飘着，飘在了他们身上，落在了他们脸上，温热地化成水，混着眼泪，顺着脸颊流下，滴落在耳旁的雪地上，砸出一个个细小的深坑。
“霏儿姐姐，我们接下来怎么办？”凌雪生沙哑着嗓子问。
“去找你二娘。”凌雪霏同样沙哑着嗓子。
“到哪里去找？”
对哦，到哪里去找，凌雪霏顿时回答不上来了。
良久，
“生儿，我们先去找你外婆。”“可是，我不记得外婆家在哪里。”……
“霏儿姐姐，我们去找你外婆吧。”
“我从没见过我外婆，也从没听我娘亲提起过。”
谈话再次陷入了沉默。
姐弟俩就这样望着天，任凭雪花逐渐将自己埋没。
就这样将自己埋没了吧，就这样，随亲人去了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