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世风华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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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阳花的狂怒 王当归(一百二十)

    “你已经遇见了另一个喜欢的女孩子,不该再执迷于那一个不可得的女孩儿。这会害了你。”

    “我不怕危害,我只怕遗憾。我知道,这场弈局,我难以战胜你。不过我希望,八天后,她在临死之际,终会看到我的身影。我可以默许你们对女孩儿采取的举动,但是,女孩儿生命的最后一刻,必须交还给我。她为我做了那么多的事情,总得有个收获。我不能让她,遗憾地死去。因果的事,你们解决;女孩儿的事,我来解决。如果这样的请求还不答应我的话,相信我,你们得不到那颗特殊的泪水,你们只会得到无尽的血泪。”

    “女孩儿临死之时,因果已经化解。没有因果的困扰,我可以代替庆州的生灵,答应你的这个请求。叶公子,为了那个女孩儿,你值得那样做吗?她配得上你吗?”

    ‘她配得上我吗?’叶栀没有及时地回答出来。

    这是他心中的疑惑,亦是记忆里的疑惑。在那段被遗忘的记忆里,不是自己配不配得上女孩儿,是女孩儿配不配得上自己。

    降临到这片世界后,她制造过的一切,又是真的只为了心爱的男孩儿吗?还是只为了她心中的怨念?

    这是一个难以解答的疑问。

    叶栀以沉默,回应住持。

    “叶公子,在回答我的问题之前,我想请你观照一件艺术品。这件艺术品,有个奇异的名字。艺术品的主人,称其为‘萤火之灾’。想必,听到名字,你记起了这件东西。”

    住持摇铃。舞台上的红布,随铃声拉开。

    舞台被清理了一遍。唱腔哀绝的角儿们,早已退场。那些个声光艳艳的幕景,全被撤下。

    空旷的地方上,有个黑装的瘦高青年,手持木槌,站立在拍卖台后,沉默,微笑,静等众人对拍卖物的提价。

    拍卖台上,有件被“僧伽黎”包裹的物体,散着黄绿色的荧光。

    “叶公子,在揭开布包之前,我想向你请教一个问题:你认为什么是艺术作品呢?”

    听到住持的请教,叶栀歪头,进入思考。

    降世前,叶栀接触过介绍艺术的理论书籍。里面有关艺术的定义,五花八门,层出不穷。各行各业,至今没有达成一个共同的标准来界定艺术与非艺术。

    叶栀最早接触的读物,是一本规划类教材——叶教授的《美学原理》。那本书对他在美感解读方面的影响最早,印象也最深。

    对于什么是艺术,他通过此书形成了一个大致的轮廓。但是,这不能表明,艺术作品,就一定按照那本书的定义来。

    从古至今,每个人都对艺术,要么对包含艺术的美学,或多或少有着自己的理解和阐释。

    就像一块被人抛在路边的石头,当它被一千个人观照过,可能就会变成一千件不同的艺术品。

    石头还是那块石头,却经过人的精神加工,被赋予了额外的因素,成为了不一样的东西。

    这些施加给石头上的额外因素,可以理解为那个人在审美观照时,不由自主地受到审美对象的感染,在刹那间生成的感性世界。

    在这个感性世界里,观照者胸罗宇宙,思接千古,超脱狭小自我的束缚,从而对自我的人生、历史、宇宙获得一种哲理性的感受和感悟。

    但依上面的言语开分析,什么是艺术?叶栀恐怕无法给出答案。

    艺术是人类主观能动性的产物。一千个主观的人,就有一千种不同的主观定义。

    不过对于艺术鉴赏,叶栀很喜欢《美学原理》里表述的一句话:

    每一个时代的美都是而且应该是为那一个时代而存在。它毫不破坏和谐,毫不违反那一代的美的要求。当美与那一个时代一同消逝的时候,另一个时代将会有它自己的美、新的美。极少有审美主体会阻拦美的发展,美的进程。

    任何审美主体(包含艺术鉴赏者)都是时代的、历史的存在,因而他的审美意识(包含对艺术品的鉴赏思想)必然受到时代、民族、阶级、社会经济政治制度、文化教养、文化传统、风俗习惯等因素的影响。这些影响,势必会令审美对象(包含艺术品)本身被审美主体额外附上一些独属于那些时代的时代历史气息。

    所以,美是

    历史的范畴,没有永恒的美。

    有时候,审美对象被额外赋予的时代历史气息,会被掩埋,会被尘封。这就需要下一代的审美主体进行深入的了解和挖掘,才能发现这些珍贵的东西。

    在艺术品鉴赏行业,有句出名的话语:越了解,越欣赏。这是因为,艺术品在几近流转之下,往往隐藏着一个又一个浓缩的时代。

    叶栀鉴赏艺术品时,就喜欢挖掘这些隐藏的,又未被充分展示出来的浓缩时代。对他而言,艺术品的魅力,除了艺术家寓于的情感与心血外,还应当有这一部分象征那个时代的隐性因素。

    “小子愚钝,不知艺术品的具体定义。”叶栀回道。

    他有自己的艺术判断标准,但这是一种主观性的判断标准,没有明确的定义界限,不能适用于除他以外的任何人。

    “因为未知,所以对艺术品的观照,会有无限种收获。这也是艺术品的魅力之一。叶公子,你还是那么聪明,懂得不把艺术品的定义,局限于一个窄小的范围之内。看来今天的这件拍卖物,终于能被你这个赏识之士获得了。”

    住持点头。微笑的青年收到示意,放下木槌,用包裹着白手套的双手,揭开“僧伽黎”,向拍卖场上的观众,展出即将拍卖的物品。

    那是一件罕见独特的坠饰。基部为草,顶部为飘散的萤火,两者奇特的结合,诞出某种异样的美。

    坠饰内流动的荧光,就像是从腐草中飞出的萤火,在黑暗中熠熠闪辉。

    台下的人肉皮囊们,又活过来了。它们面无表情地举着手中的牌子,竞拍这件已流拍四次的奇异物品。

    叶栀坐在贵宾席上,突然想起什么似的,猛地意识到自己失去了什么最珍贵的东西。

    他想起了那个约定,那个向女孩儿许下的约定。

    萤火早就绽开了,他却忘记了,在萤火绽开的那一刻,亲自迎娶那个女孩儿。

    看见拍卖物的那一瞬,叶栀喃喃自语,失了魂魄。

    “腐草为萤,君王当归!”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