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悔神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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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5章 出言不逊

    落马驿是座三面邻水的小镇,向西六十里便是道光禅寺。由于地处汉州要冲,每日南来北往的客商络绎不绝,镇子上客栈酒楼林立,十户人家里倒有五户靠此营生。除此之外,便多是一些渔民脚夫、商贩工匠,民风甚为淳朴。

    日暮时分,镇南头的百年老店“知客居”渐渐热闹了起来,偌大的铺子里,三三两两的客人将桌子都占据了。

    然而知客居吴掌柜看着生意上门,头顶却在冒汗。

    这两日生意火爆得有些离谱,除去往常那些行走于落马驿之间的老主顾之外,不知怎地突然多出许多形形色色、来路不明的客人,这些人打扮怪异,言行放肆,出手更是阔绰,真不晓得都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好在这些客人模样虽凶,只要伙计们小心伺候着,却少有在知客居内打砸闹事的,只每到晚间必三五成群的来此呼喝斗酒作乐,至夜半方散。不只知客居有此等怪事,落马驿的其他茶楼酒肆也一般无二。

    但这些客人却无一在镇上宿夜,令那些经营客栈的老板眼红不已,竟生出选错生意开错店的感叹。

    在靠近知客居大门口的两张桌子上,七八个怪模怪样的客人,有老有少,甚至还有两名模样妖艳的女子,彼此肆无忌惮的拼酒划拳,高声谈笑,每半晌的工夫,便会让小二再加上一坛子烈酒。

    靠窗的一桌只坐了两人,好似一对中年夫妇,背对着门口,让人瞧不清他们的相貌。

    他们来得挺早,却只点了两三个素净的菜肴和一壶暖酒,慢慢的饮酒少有言语,倒也自得其乐。

    再过去靠柜台的两桌又是另一群客人,旁若无人的喧哗大笑,仿佛是在跟门口那拨人暗暗比拼嗓门大小。

    当中的桌上,只坐了一个肥头大耳、满脸堆笑的和尚。这和尚不忌荤腥,叫了一整桌的大鱼大肉、野味河鲜,独自一人喝酒大嚼,好不快活。

    最靠里的角落里静静坐着三个汉子,身边放着圆圆尖尖的宽大斗笠,竟是一副渔民打扮。

    这三人静坐不动,时不时的悄悄抬眼朝门外张望,桌子上的酒菜却一直动也未动。

    另外四五桌的客人,倒都是一些老主顾,让吴掌柜瞧上去可顺眼安心多了。

    忽然门口有一人声如洪钟,高声问道:“掌柜的,里面可还有空桌子?”一名身材魁梧的红袍老者黑发铁髯,威风凛凛站立当场。

    身旁并肩立着的,是一个瘦小枯干的黑袍老道,面色漠然,双目精光内敛,不怒自威。

    在二老身后,侍立着四五个弟子,道俗各半,却也是清一色的红黑装束,神精气足,背后负剑,一看就是不好惹的人物。

    那红袍老者目光扫过厅里,瞧见门口的两桌人,鼻子里禁不住低低的哼了声,却也没说什么。

    再看到当中那桌上坐着的和尚,目光中更是充满不屑,但想着此来道光实有要事在身,不便另生事端,只能强按捺下不悦之情。

    这几人一进门,知客居中的客人反应又各不尽相同。

    角落中那三个渔夫打扮的汉子将头低下,有意无意的侧转过脸去,靠窗的那对夫妇则是浑若不觉,依旧把酒小酌。

    那和尚却哈哈一笑,停下杯箸说道:“归圆真人,萧老爷子,您二位也到这落马驿来啦?莫非是为了莫小哥的事情?”

    这红袍老者正是萧天明,他与归圆真人闻知莫不悔犯下了杀害一愚大师的重罪,被幽禁在道光禅寺之中,择日便要公审处置,便立即从归元山赶来。

    路经此地天色已晚,众人便打算在落马驿歇上一晚,明日一早再登门拜访道光禅寺。

    不料,这镇子上蓦然间到处都是来自蛮荒漠北的魔门群豪,将各家酒肆茶楼挤得满满当当,一路寻来才找到了知客居。

    萧天明进门时已看见门口的两桌人里,多半是昔日追随红袍老妖夜袭归元山的蛮荒高手。

    如今红袍老妖已被冥轮、莫不悔等人打得落荒而逃,蛮荒尊主的宝座已归冥轮。不用说,眼前的这帮人定是奉了冥轮之命,打算围攻道光禅寺救莫不悔的。

    这些人嚣张惯了,在道光禅寺的眼皮底下居然依旧放浪形骸,不隐行踪,明摆着是不把大陆正道放在眼里。

    萧天明生性火爆,疾恶如仇,要依着他的性子,本欲出手好生教训一通这群肆无忌惮的妖孽鼠辈。

    可现下为着莫不悔之事,正魔两道各路人马,无数高手都风集云聚齐齐汇往道光,处处弥漫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气息。

    此时动起手来横生枝节,势必惹出许多无谓的事端,所以此老才能睁只眼闭只眼权当不见。

    况且,萧天明早就看到,除了蛮荒的这群人,另外两桌上坐着的人,竟来自漠北一脉。这群人里面有两个也算是他的老相识,去年幽明山庄一战中,更曾携手并肩闯关突围,都是漠北魔道有数的人物。

    念在这分交情上,萧天明不愿多事也就罢了,却没曾想到,坐在当中一桌的那和尚,却恁的不识趣,满脸笑嘻嘻的上来搭讪攀交情。

    假如萧天明和归圆真人与这和尚果真有些渊源也就罢了,可惜偏偏对方是大陆九妖中最阴险狡诈、令人不齿的一位,连蛮荒群雄都敬而远之,同在一家酒肆也不愿与他同桌,更不肯与他搭话,何况是归元五仙中人。

    萧天明鼻子里重重一哼,故作没听见,又叫了声:“掌柜的,可还有空桌子?”

    冷不防门口一桌中有人冷冷笑道:“有没有空桌子自己不会长眼睛瞧么,扯着那么大嗓门,吵得人耳朵都快聋了,扫了我们兄弟的酒兴。归元五仙的架子可真大。”

    萧天明眼中怒光一闪便要发作,却被身旁的归圆真人一把按住胳膊,低声道:“萧兄,莫要生事。”

    对于这位铁面无私、低调干练的二当家的,萧天明颇多敬重,森寒的目光从那个出言不逊的中年文士脸上一扫而过,直如两把利剑穿进对方的眼睛。

    那中年文士被萧天明盯的心头打了个突,但在大庭广众之下又不能服软,惟有故作不屑的低哼一声,却也不再恶语挑衅。

    一个已忙的晕头转向的伙计赶忙迎上来道:“几位客官,对不住,这里的桌子已经全满了,要不小的去和那位大师商量一下,看看能不能并成一桌?”

    萧天明眉头大皱,心里一百个不愿意与唐森这种小人同桌,刚打算推辞谢绝,出门另找一家,却听见靠窗那妇人柔和的声音说道:“归圆真人,萧仙友,若不嫌弃,何不妨请来同坐?”

    归圆真人拂尘一扫,凝目朝那桌望去,点头一礼道:“苏仙子,杨仙友,原来二位贤伉俪也到了。十余年前与二位归元一晤恍然如昨,却不知别来无恙否?”

    知客居里立时起了一阵骚动,数十道目光齐齐朝靠窗的那桌瞧去,眼中且敬且畏,更掺杂着些许惊喜。

    一干人都未曾料到,自己能有幸与杨顶天夫妇同在一间酒肆中喝酒,此次回去也可向旁人鼓吹一番。

    更何况,普天之下,谁人不知杨顶天夫妇与莫不悔渊源深厚,性情相投,这两人出现在此地,也必定是为了解救莫不悔脱困而来。

    杨顶天乃百余年来威震大陆的魔道十大高手之一,一身修为震古铄今更兼精通奇门遁甲,足智多谋,六十余年前,仅凭一人之力便搅翻了大陆正魔两道。

    而苏倩出身三大圣地之一的南海天机阁,号称百年以来天一阁最杰出的嫡传弟子,与杨顶天的一段姻缘,早在正魔两道中传为佳话“虽说正道中多数人可不会这么想”。有这两人在此,救莫不悔脱困的把握无疑又会多上几分。

    当下就听有人窃窃私语道:“这下好啦,连杨老魔和苏仙子都来了道光,那些个臭和尚有得好果子吃啦!”

    又有人道:“那可不是?想当年杨老魔两闯道光,金佛题字,把个道光禅寺折腾得,嘿嘿,就差跳脚骂娘了,这回我看道光的那些和尚怎么收场。”

    这些人只小声嘀咕着,却没一个真上前向杨顶天夫妇打招呼。皆因为杨顶天孤傲怪僻的脾气早为众人熟知,谁也不敢去自讨没趣。

    苏倩嫣然一笑,回答道:“难得真人尚记得十年前的旧事,而今回首确也不胜感慨。贵派于莫不悔的再造栽培之情,愚夫妇更是感同身受。”

    归圆真人微微一笑,在苏倩对面落坐。

    萧天明站在原地略略犹豫了片刻,就听见杨顶天已开口说道:“萧天明,久闻阁下海量,仙法修为上你赢不了杨某,不晓得在酒量上是否也同样逊色?”

    萧天明心中诧异,他与杨顶天从来就没对上过眼,曾经为了莫不悔的事情更弄得如同仇敌,杨顶天断没有主动邀自己喝酒的道理。

    他哪里晓得,杨顶天这么做,一为莫不悔当年师出归元,二为钦佩王归语的壮烈赴死,三更为与爱妻久别重逢不愿违拗了她的意愿,这才顺手给归元派一个面子。

    萧天明怒眉一扬,大马金刀的在归圆真人身旁坐下,叫道:“掌柜的,先上十坛好酒来!”

    身后一班归元派的弟子,说出来也可算大陆数得上名号的人,但尊长在前均肃然侍立不发一语。

    如此森严的门风,确可令旁人侧目,可春风化雨偏调教出莫不悔这么一个性格张扬、我行我素的弟子,也算异数。

    萧天明换了个大碗,也不多话,拍开酒坛封泥满满倒上,一口鲸吞碗底不留滴酒。

    杨顶天淡淡一笑,也照样拍开一坛酒,依旧用他的小杯自饮自酌,看似不如萧天明豪气,可酒坛见底的速度却不遑多让。

    须臾之间,两人的手又各自抓起了另一坛酒。

    苏倩见状嫣然一笑,轻声问道:“真人,此来道光可是为了莫小兄的事情?”

    归圆真人点头低声道:“不错,苏仙子与杨仙友不也正为着此事么?”

    苏倩道:“我夫妇二人确也是前来替莫小兄弟说情的,说什么小倩也不敢相信他会杀了一愚大师。莫说莫兄弟与一愚大师素昧平生,无仇无怨,即便以莫小哥为人来讲,他若要为难一愚大师,也一定会如前次那般光明正大的找上门去,干什么要使此背地偷袭的伎俩?”

    归圆真人不置可否,道:“不悔这孩子行事是太过嚣张了些,但本质却绝不会错。”

    杨顶天一边与萧天明埋头拼酒,一边细听二人交谈,闻言不由冷哼道:“原来真人心中早就明白,那为何当年偏偏将他逐出了归元?”

    归圆真人摇头道:“这是归语师弟生前的决定,其中苦心,贫道也不便妄言。”

    苏倩轻叹道:“可惜了归语真人,一代归元宗师,最终竟落得如此下场。也难怪莫不悔那孩子会单枪匹马闯上道光,又在云梦大泽中险些杀了一念大师。”

    杨顶天冷笑道:“莫不悔如今行事,哪里还有一点嚣张的样子?若换作老夫当年,不拆下道光禅寺半边围墙,又怎配得起”血性义气“四字?”

    萧天明已两坛烈酒下肚,脸上通红一片,又拍开第三坛酒的封泥说道:“杨老魔,也不用你去拆道光禅寺的围墙了。你没看见这里坐的这些蛮荒、漠北的人,三两日内,道光禅寺必定会有一场血战,大可遂了阁下心愿。”

    杨顶天不以为然道:“笑话,杨某快意恩仇,真要想找谁家的麻烦,又岂用借手他人?况且自从一心大师圆寂后,区区道光禅寺上千僧众,已无一人堪入杨某法眼!”

    他这话淡淡说来,嗓音并不高,却自有一股睥睨天下的气势。虽是狂妄,却无人敢讥讽反驳,纵是脾气暴烈如萧天明者,也仅止低低哼了声。

    苏倩怕又引起争执,移转话题问道:“真人,您与萧仙友拜访道光,只怕也不是仅做旁听这样简单吧?”

    归圆真人回答道:“实不相瞒,贫道与萧师弟同样是为莫不悔说情而来。他虽然已被逐出归元门墙,但终究也是归语师弟苦心造就的嫡传弟子,若就这样负上杀害一愚大师的罪名,被道光禅寺处决,于公于私,归元派皆不能坐视不理。”

    苏倩展颜道:“若能有贵派出面劝说保全莫小哥,自是再好不过。”

    杨顶天却咦道:“萧天明,昔日在越秀山时,杨某曾亲眼见你要掌毙莫不悔,怎么今日又会亲赴道光为他求情?看来,明天的日头可是要打西边出来了。”

    萧天明一掌拍得桌子上的杯盏碗碟都跳了几跳,低喝道:“杨老魔,当日越秀山上要掌毙莫不悔的确是老夫;今日要想救莫不悔脱困的,也还是老夫。前者因他罔顾纲常,触犯门规,后者是因老夫绝不相信,他会做出杀害一愚大师这等伤天害理的事情来。

    “况且幽明山庄一战,莫不悔于老夫父子皆有救助之恩,大丈夫恩怨分明,有何不对?你要是为了小儿女的事看着老夫不顺眼,尽可拔剑一战,萧某修为纵有不如,也不会有半点含糊。但拿这些不碱不淡的风凉话来挤兑老夫,休怪老夫不给情面!”

    他满以为对方也会怒目相向乃至拍案而起,孰知杨顶天竟哈哈一笑,悠然举起酒杯道:“萧兄一番话,倒让杨某今日对阁下刮目相看。你我且尽此酒暂作一别,来日蓬莱仙会上,杨某再与萧兄把酒共饮!”

    他仰头喝干杯中烈酒,面不改色飘然起身,从袖口里取了一枚晶石放下,说道:“倩妹,天色不早,咱们还是赶快上山,不要让道光禅寺的和尚以为杨某又捡着大黑天的来找他们麻烦。”

    苏倩浅浅含笑,跟着起身告辞道:“真人,萧仙友,后会有期。”

    萧天明大是错愕,久闻杨顶天行事喜怒不定,来去无端,今日总算又见识了一回。

    他微一皱眉问道:“师兄,咱们要不今日就跟在杨老魔夫妇身后上道光禅寺去?以杨顶天的性情,道光禅寺一不肯放人,双方必定会闹翻,不定又是场恶战。”

    归圆真人沉吟片刻,点头道:“也好,但咱们走得稍晚些也是无妨。”

    萧天明看看桌上的酒杯,立刻明白了归圆真人的顾忌。

    倘若归元派与杨顶天夫妇一前一后几乎同时抵达道光,又都是为莫不悔开脱说情而来,难免会惹人疑窦。

    现下这种微妙当口上,一举一动都得小心谨慎些才好。

    他无意之中一转眼,却发现不知何时唐森也已离开了知客居,一名伙计正在收拾桌上的杯盏狼藉。

    打从门外又来了一拨人马,与杨顶天夫妇只是前后脚的工夫,为首一人满脸胡子,相貌粗豪,眼里一股子煞气。

    他的左肩膀上似乎刚被人砍了一刀,伤得不轻,半干的血迹赫然染红身上黑衫。再看身后四五个同伴,也都是挂了点彩,却都是一副满不在乎的剽悍神情。

    归圆真人垂首低眉,似是入定,却以传音入秘道:“萧兄,这伙人是漠北斩情崖的高手,咱们不必理会。”

    萧天明悄悄点头表示明白,他心知师兄订下客栈后,又故意出入酒肆,绝非为了解馋之想,而是想借此机会暗中查探情势。

    漠北斩情崖是当地数一数二的魔道大派,山主尤越一身修为绝不逊色于正道八大剑派的顶尖高手,不想竟也来了道光。

    那黑衫老者正是尤越,他刚一跨进门,里面两桌的漠北群豪便纷纷起身拱手招呼道:“尤山主,原来你也来了!”

    相比之下,靠门两桌坐着的蛮荒魔道高手神色就有些不自然。

    当年尤越未曾在斩情崖开山立宗时,也曾有数年游走于蛮荒各处,没少招惹大小麻烦,直到后来触怒了红袍老妖,遣出门下的别云五鼎追杀千里,才将尤怨赶到了漠北。就这个疙瘩一直未解,双方这么一碰面多少都有些不自然。

    尤怨大步走进大堂,先是向漠北群豪拱手还礼,尔后大剌剌在唐森空出的桌子旁坐下,身后的部众也跟着落坐,便有人叫嚷着上菜上酒。

    他自然也瞧见了归元派的一众高手,更认得萧大胡子。

    去年幽明山庄一战,尤怨随古大先生身侧力闯重围,九死一生,委实挣下了不薄的名声,隐然已成一方霸主。

    他刚一落坐,便听一个汉子粗声问道:“尤山主,昨个儿晚上见你还好好的,怎么一天的工夫就挂彩了?”

    尤怨纵声大笑道:“这点小伤算个屁。老子刚才与道光禅寺的几个秃驴干了一架,虽说挨了一刀,可也废了他们三个,准保教这些窝囊废以后看见老子就滚得远远的。嘿嘿,这笔买卖做得值啦。”

    萧天明听他话语粗俗狂妄,禁不住一皱眉头,猛灌了一碗烈酒。

    那边的漠北魔道众人十有八九都鼓掌喝彩,纷纷道:“尤山主,您这下可为咱们漠北同道挣了脸面。那些道光禅寺的贼秃,平日里一个个趾高气扬,喳喳呼呼,真格的拼起命来,还得靠咱们兄弟。”

    冷不丁的有人阴阳怪气的讥讽道:“尤山主果然了得,不说当年惶惶如丧家之犬逃离天南,单就今日对上道光禅寺几个不入流的小和尚,也能挨上一刀,还洋洋自得,这分金钟罩、铁布衫的皮厚把式,咱兄弟想学可也学不来。”

    尤越脸上煞气一腾,啪的拍案低吼道:“哪一个胆敢取笑你家爷爷,有种的给老子站出来!”

    门口一桌懒洋洋的立起一人,满头卷曲的紫发分外扎目,斜眼撇嘴冷笑道:“尤越尤大山主,一别五十多年,贵人健忘,竟连商某也不认得了么?”

    尤越一愣,想起约莫五十多年前自己横行蛮荒的时候,曾与双星堡商氏昆仲交恶,后来使毒废了老大商雄的一条胳膊,自己却被老二商杰打成重伤。也因此之故,其后别云五鼎联手追杀,尤越负伤不敢硬撼,被迫远遁漠北。

    他进门的工夫商杰正好背对着自己,一时也没在意,不料这时候突然跳将出来。

    有道是,仇人见面,分外眼红。两人这一撞上,顿时新怨旧仇一古脑的涌上心头,尤怨狰狞一笑,森然道:“老子当是哪只野猫在叫唤,却原来是双星堡的商老二,失敬失敬,不知令兄一向可好?”

    商杰狞笑道:“尤越,天幸让老子在此地遇见你,咱们五十年来的老帐正好算上一算!”

    翻手取出一对日月飞轮,“铿锵”一击顿起沙哑难听的金石之声。

    气氛顿时紧张起来,蛮荒与漠北的两路人马各有一二十人,不约而同站起身来分成两拨,剑拔弩张,一触即发。

    归圆真人与萧天明见大战尚未开打,这两路为着解救莫不悔的魔道人马,倒先内讧火并起来,当下一面暗中戒备,一面冷眼旁观。

    尤越身后一名汉子唾了口浓痰,破口大骂道:“你奶奶的,咱们兄弟拼死拼活跟道光寺的秃驴厮杀玩命。你们这帮兔崽子不帮忙也就罢了,还有脸坐在这儿说风凉话。今儿个老子不把你们一锅端了,便将”王“字倒过来写。”

    蛮荒那便有人笑道:“阁下把”王“字倒过写却不知该写什么?莫非是乌龟的”龟“字么?”

    众人一阵哄堂大笑,那姓王的汉子黑脸涨得通红,怒吼一声:“兔崽子找死!”身形一纵,双手擎着对青铜鞭扑向对面。

    忽然听见靠窗有人在双手鼓掌喝彩,银铃般的声音咯咯笑道:“好热闹啊,莫大哥还没救出来,蛮荒与漠北的虾兵蟹将们倒先干上了,本小姐有好戏看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