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战红袍
阿成可没工夫陪魔森聊天，抱拳道：魔老爷子，阿成得罪了！
沉重古剑握在手中，光华一起，就要动手。
魔森一听阿成自报家门，急忙摆手道：且慢，且慢！你说你叫什么来着？阿成？就是那个杀了屠虎的阿成？你身旁那个小姑娘便是雷霆的干女儿，叫什么青的是不是？哈哈，不错、不错，我老人家运气真是不错！
阿成不晓得魔森用意，楞楞一点头答道：正是！
魔森暗喜，心道我若是抓了这两人，送与红袍老妖，可算功劳一件，比起那些傻瓜拼死厮杀也来得轻松许多。
他心里定下主意，脸上却笑意更浓，嘻嘻道：知了，知了，这可真是太好了！看不出来，娃娃年纪小小，居然本事不小！瞧你憨头憨脑的样子，竟也能杀死屠虎，想来那老家伙，到死都不能闭眼。
老夫在百万大山隐居多年，倒没想到，归元派还真出了你这样一个令人刮目相看的年轻娃娃，再过几年，只怕连我，也要对你退避三舍了……
这知了，知了乃是他别无分号的口头禅，一通啰哩啰嗦，听得阿成与秦青头别提有多大了。就在两人以为，魔森还不知要嘀咕到什么时候之际，猛见眼前绿影如山，漫天杀气迫面而至。
阿成大吃一惊，沉重古剑急挥而出，在一团真假莫测的棍影中找到真身，“铿”的一击切在棍端。
沉重古剑被一股大力抛起，阿成右臂微感酸麻，一道阴冷魔气逆袭而上，说不出的难受。
阿成退出些许，运功驱出魔气，暗自钦佩道：好厉害，这人比那，魔鸦上人，强出何止一筹？
可他能硬接下这一记“愁云惨雾欢喜棍”，也教魔森颇为意外，思量道：这小子既能杀死屠虎，果有些真才实学。老夫得留上三分心神，可别在阴沟里翻船！
想着，哈哈笑道：娃娃，咱们再来玩玩这招！瞧瞧这记“笑点天南”，比你们的归元剑法如何？你若是害怕，尽管出声求饶，森爷爷最欢喜听别人求我了！
他一面口里不停说话，一面愁云惨雾欢喜棍九虚一实，直捣阿成的胸膛，四周惨绿色光雾缭绕，“哧哧”罡风，竟似有人在讥笑尖嚎。
秦青在一旁已有准备，奔雷剑及时飞出，“叮叮”
连响，点在铜棍上，直到手臂麻木，才将魔森的攻招瓦解。
阿成缓过气来，拧身又上，不忘关切问道：小青，你没事吧？
秦青被魔森的魔气侵入体内，正用心化解，刚想支撑着回答，好教阿成放心，蓦然丹田一热，升起一道沛然暖流，汩汩荡荡剎那逼出魔气，令秦青全身如沐春风，说不出的舒服，却是冰莲朱丹受魔气刺激，自动生成，护持住她的经脉。
秦青精神一振，面转红润、明眸如星，回答道：小妹没事！
于是纤手执起奔雷剑，与阿成双战魔森。
三人在空中斗得翻翻滚滚，片刻之间，也难分轩轾。
这时，红袍老妖等人已连伤十数名归元派弟子，杀入观门，正迎头遇见归圆仙人与萧天明、归语仙人、归真仙人等归元派顶尖人物。
双方相距十余丈，于青松苍柏间摆开阵势。
归圆仙人伫立在归元诸仙正中，扫过红袍老妖身后数十张面孔，无不是蛮荒一带久负盛名的凶顽之辈。心知今夜一场血战，势在难免，端坐五爪金狮之上，冷喝道：红袍老妖，你无端生事，犯我归元，却是为何？
红袍老妖依靠在四名昆仑奴所抬软榻上，满头深蓝色乱发披散到腰际，却也遮掩住大半面庞。
他其实相貌甚为英俊，眼睛闭起只能看见殷红色的眼皮，薄薄的嘴角含着张狂不屑的冷笑，颌下一蓬短须倒卷朝上。
既号作“红袍老妖”，他自然是一身血红大袍，身材比常人高大魁梧许多，若站起来，怕比归圆仙人高出半个身子，连萧天明也要矮上两头不只。
他的双手晶莹如玉，保养得犹如贵妇，从宽松的袖口伸出，轻轻抚在椅座上。
在右手食指上，一枚浓绿色的戒指分外醒目，上面镶嵌的那颗宝石，约莫龙眼大小，光华夺目。
可惜因早年修炼过于急进，红袍老妖的双腿截肢多年，却令他因祸得福，从腰腹下修出两个本命平时藏在红袍之内不得一见，一旦有所需，雷霆而动，竟胜于任何仙兵魔宝，教人防不胜防。
他虽被列为大陆十妖之一，其修为却超出其他几妖甚多，即便如紫发神尊，亦难望项背。早在百多年前蓬莱盛会上，红袍老妖就被列上大陆魔道十大高手之位，与杨顶天、鸠志、任飞等人平起平坐。大陆十妖的名头，有一大半，倒是靠他打响。
见归元派精英尽出，列在阵前，红袍老妖嘴唇不动，喉咙里“嘎嘎”怪笑两声，却从肚腹传来闷雷一般的嗓音道：是你归元弟子杀我朋友在先，反怪我生事。归圆仙人，阁下是正派耆宿，便可这样睁眼说瞎话么？
归真站在归圆身边，神色凛然道：杀得好！魔道妖孽人人得而诛之，屠虎若撞在贫道手上，一样将他打下地狱！
红袍老妖岿然不动，双目中闪过一点赤光说道：好，你们杀人就是替天行道，我们报仇却叫做无事生非，这便是你们所谓的天理么？老夫算是见识了。
废话少说，交出凶手，老夫或可对你们归元网开一面。
王归语缓缓道：阿成是贫道弟子，却不能交给阁下。屠虎之死，其罪在己，是非公道自有天鉴。阁下若不肯罢休，贫道愿奉陪到底！
他平日里沉默寡言，旁人只以为他与罗和是最好说话的两人。没想到，今夜此地面对强仇，王归语铿然以对，听得众人精神振奋，萧天明更禁不住喝采道：说得好，要人休想，老夫的红莲仙剑却在此候着！
红袍老妖“嘎嘎”笑道：萧天明，好大的口气，老夫待会教你走不过三十招！
归真轻蔑道：妖魔魑魅也敢与我名门争锋，贫道便第一个会你！
红袍老妖左首立着的一名中年男子，开口说道：归真仙人，阁下的修为，乌某亦是佩服得很。不过要说能赢过老仙，嘿嘿，恕我不能相信，不如就让在下陪你走上几招，看看归元剑法，究竟神奇到何种地步！
说话之人相貌清秀儒雅，望似一饱读诗书的中年书生，三绺黑髯飘飘洒洒，梳理得十分光亮整洁，一身宝蓝长衣玉带围腰，背后负着把蓝布长伞，伞头露出锋刃如同锥子，伞柄系着红色缎带，甚是鲜艳。
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是哪朝哪代的落第秀才，归真却深晓其厉害。
在大陆上，有几对夫妻众人皆晓，眼前这蓝衣男子与身旁的鸠面老婆子便是一对。年轻一辈听了乌桑、乌梅的名头还不怎的，可上了百岁的老人，对这两人却是深有忌惮。
乌桑与乌梅百年前同属大陆十妖，乌桑因外貌俊雅才艺不凡，颇得魔道中女子倾心，乌梅便是其中之一。那时乌梅的容貌也算过得去，好坏也可算中上，可比起诸多萦绕在乌桑身旁承欢的女子，却逊色不少。
对乌桑自是殷勤温婉，无奈乌桑根本看她不上眼，不冷不热保持着距离，这样一晃就是二十年，乌梅也不死心，直到一场变故发生。
原来乌桑素有喜新厌旧之癖，竟喜欢上了当时燕山剑派掌门沈傲之女沈秋。
他装作一落难书生，故意邂逅下山云游的沈秋，两人一来二去间甫生情愫，沈秋便糊里糊涂，把女儿家的清白交与了乌桑。
东窗事发后，沈傲勃然大怒，一面将沈秋幽禁，一面尽起燕山高手追杀乌桑。
乌桑左躲右藏本可逃过，奈何老毛病复发，又去拈花惹草，暴露了行踪，终教沈傲在石鼓山将他困住。
眼看乌桑在劫难逃，一直暗中追随他的乌梅突然出手，不惜毁损容颜，动用“天荒地老百蚀丹”重创沈傲，自己也因精魄出窍气息奄奄。
乌桑携着她乘机脱困，隐入蛮荒，自此后，竟是痛改前非，洗心革面，只一意相待乌梅。
乌梅毁容后，自惭形秽，深觉已配不上乌桑，苏醒之后，对乌桑百般嘲讽辱骂。甚而踢打折磨，只想逼走乌桑。可乌桑竟下定决心以一生补报，任乌梅如何对他，只是忍气吞声，曲意奉承。
这么一来，两人间的地位骤然颠倒，传成大陆一段笑话。乌桑非但不以为意，反邀请了三五知己摆下婚宴，当众宣布娶乌梅为妻。
乌梅又是感动又是伤心，成婚这些年，时而想委屈了乌桑，应设法再逼走他；时而又害怕失去乌桑，把他在身边拴得紧紧，不肯放他离蛮荒半步，更见不得有其他女子对乌桑半句多话。
就这么打打闹闹、和和好好过了百余年，乌桑终究也没离开乌梅，更没再去招惹别的女子，仅这一点，乌梅倒也是功德无量。
归真柳眉倒竖，寒声道：你这专毁姑娘家清白的妖孽，但看贫道如何收拾你！仙剑腾起一溜光芒，直射乌桑，剑气到得竟比她的话音更快。
乌桑修长的身躯陡然升起数丈高，闪过归真的剑势，背后混元兜率伞弹起三尺，砰的打开，放出数十道蓝色剑华，煞是好看。
归真临危不乱，驱动仙剑“叮叮”连响格开剑芒，身躯也掠到空中凌风飘飞。
乌桑右手一探抓住伞柄，“忽”的收起伞页，伞尖锋刃朝下一旋，抖出团团寒光罩住淡嗔。
归真低叱一声，仙剑震得嗡嗡镝鸣迎风而上，与乌桑的混元兜率伞斗成一团。
只见夜幕下两团华光乱舞，剑气罡风不住发出激烈碰撞的“哧哧“之声，两人以快打快，弹指间已是十多回合不见胜负。
乌梅仰头观望，瞧乌桑一味游斗，不肯与归真硬撼，虽暂时不落下风，可也难保疏忽之下出了差池。
她枯干焦黄的眉毛一挑，尖声叫道：“乌桑，你这般怜香惜玉的打法，到明早也结束不了，闪开，让老娘我来！
她声到人到，一串金铃“叮当”直响，自手腕上脱飞，幻化作一抹黄光。飞到半路，六只金铃蓦然散成梅花形状，爆出层层波光，分取归真周身要害。
归真左手一舒，轻念真言，袖口中祭起一支拂尘，随着主人心意策动，翻飞而起，如和风过野拂在六只金铃之上，将乌梅的“逍遥六瞳金铃”荡了回去。
乌桑攻势一敛，退出三丈，竟不乘机猛攻，望着赶来的乌梅，皱眉苦笑道：“你上来干什么”？
乌梅收了金铃哼道：“老娘没闲心看你和这老头一直纠缠”！
归真一生清高，何曾听人这般指责，气得面色煞白，仙剑一指乌梅道：丑婆子，你乱嚼什么舌根，谁跟那妖孽纠缠了？
乌梅为乌桑尽毁容颜虽则无悔，可毕竟终生为此耿耿于怀。她一听归真辱骂自己“丑婆子”，立时火冒三丈低吼道：“我要杀了你”！双目血红，拔出腰间无憾双刀，冲向归真。
归真亦是一肚子怒火迎了上去，一正一魔、一道一妖两人，见面连话也未说过三句，便如生死仇人杀在一起，你来我往舍命相争，打得好不热闹。
这可担心坏了旁边的乌桑。
他对自己妻子的修为知根知底，方才与归真又斗过十多回合，晓得那老头剑势凌厉，身法飘忽，以自己之能，也需先避其锋芒静待时机。
他怕乌梅这样一上去就正面对撼，怕迟早要吃上大亏，忍不住劝说道：阿梅，你何不让我来解决这老头，偏要自己与她拼命？万一…
忽见乌梅遇险，乌桑急忙又叫道：哎哟，小心！她这式“挥剑断流”要攻妳左肋！
片刻之后，又忍不住指点道：别跟她斗快，用你的“柔情似水十三刀”与她周旋，先消耗她的锐气再说！
他在旁边指手画脚，却教乌梅更加怒不可遏，存心要与丈夫赌气。
凡是乌梅所说，她绝不照作，乌梅要她施展“柔情似水十三刀”，雷婆偏偏反其道，用上威猛刚劲的“郎心如铁十九斩”。
这么一来，自是方寸大乱，数招之间频频遇险，让归真尽占上风。
听乌桑还在一旁劝说自己收手，乌梅按捺不住怒火叱道：“闭嘴！我若死了，不正是如你所愿么？
这么一走神，差点左臂被归真仙剑削下，惊得乌桑一身冷汗。
他站在外圈，既怕妻子责难而不敢上前助阵，但又不能撒手不管，眼睁睁看着乌梅被归真打得只有招架之功，全无还手之力，惟有苦笑道：“好吧，你尽力而为，反正你我生死同命，也无需多说什么了”。
雷乌梅闻言，心头一暖，那边乌桑果然不再开口，她反而振作起精神，逐渐扳回劣势，局面又趋平稳。
乌桑见状，不由松了口气，退到稍远处为乌梅压阵。
底下萧天明一引红莲仙剑点指道：红袍老妖，且让萧某瞧瞧你蜷缩蛮荒百多年，可曾修到何种妖术？
萧天明性如烈火，嫉恶如仇，也不再多话，腾起身形飞击红袍老妖头顶。
冷不防红袍老妖身后闪出一人，大喝道：萧老头休要猖狂，待老夫前来会你！
一道浮影奔向姬别天，手中之剑雷声隐隐，正是落难投靠红袍老妖的雷光。
他为雷霆所逐，亡命天涯，经魔鸦上人引荐，才寄身别云山。
人在屋檐下，时常想起昔日波音山庄的风光岁月，对赵文、莫不悔等人恨之入骨，由此也捎带上了归元派。
尤其是忘情水余毒，每日午时定时发作，虽有红袍老妖赠给的“百荼丹”减缓痛楚，可仍折磨得他生不如死。
如今，活在世上的唯一目的，就是向雷霆、赵文、莫不等人复仇，自也不会放过报复归元派的机会。这次红袍老妖夜袭归元，他与魔鸦上人最是积极兴奋，一路随众人杀进归元观中。
萧天明并不认得雷光，见他剑势凶猛霸道，倒也不敢轻敌，红莲仙剑鼓荡罡风，硬碰硬对了一剑，“铿”的一声，雷光被震退一丈多远，萧天明也是晃了晃身子，手臂微麻。
萧天明撤剑喝问道：“报上名号，萧某红莲仙剑下不斩枉死之鬼！
雷光深吸一口气，缓过劲来，哈哈笑道：“老夫雷威，萧天明，你我再战三百回”！
说罢，欺身逼近，这回他学聪明不少，不与对方硬撼功力，剑花晃目走轻灵剑路，企图与萧天明比试剑法造诣。
萧天明接下雷威攻势，蔑然道：原来是波音山庄的丧家之犬，今日萧某便做个善事，送阁下一程！
红莲仙剑大开大阖，威猛绝伦，将雷光笼罩在一片赤华之内。
魔鸦上人藏在人群之中，突然擎刀叫道：诸位仙友还客气什么，今晚我们便踏平归元，为屠虎老弟报仇雪恨！
他一鼓动，原本蠢蠢欲动的群妖，顿时血脉贲张，嗷嗷怪啸，蜂拥而上。
归圆仙人身后的各支长老耆宿、二代弟子中的菁英翘楚，亦各出仙剑飞凌云头，双方百多人生死搏杀，千百道绚烂光华惊空裂云，直教血色映红半边苍穹。
归圆仙人坐在五爪金狮上，凝视红袍老妖，沉声道：红袍老妖，事既至此，你我终须一战，恕贫道失礼了！
妄语仙剑铿然出鞘，五爪金狮咆哮一声，冲向四名昆仑奴所抬软榻。
红袍老妖半躺在软榻里，眼睛依旧紧闭，右手猛抬，赫然闪过一道电光，却是一条六丈长的赤色鞭子，犹如毒蟒出渊，缠向金狮头颅。
归圆仙人手腕一翻，妄语仙剑点在鞭梢，发出一记金石撞击的脆鸣。
那鞭梢冒出一蓬妖氛，十多个弹丸大小的黑色光焰骷髅吱吱鬼叫，扑向归圆真人面庞。此乃红袍老妖“摄魄鞭”中所炼的鬼魄元神，在他魔气催动下，掀起一阵凄迷血雾，突袭归圆真人。
幸而归圆真人对摄魄鞭早有耳闻，已防备这手，左指轻起紫铜香炉，放出一束白光。
那十多个鬼魄被白光一照，立时哀嚎融化，收进了铜炉之中。
红袍老妖的摄魄鞭却乘机反攻，当头劈落。
他坐在软榻里稳若泰山，赤魄鞭指东打西神出鬼没，迫得归圆真人绕着软榻飞旋，竟近身不得。
有几次，他觑准空隙欺身逼近，却被红袍老妖出左掌迫退，如此往来又是三十多个回合，归圆真人的仙剑，始终攻不破对方摄魄鞭布下的铜墙铁壁。
归圆真人道冠上，腾起笔直一条轻烟，神情越来越严峻肃穆，座下金狮怒吼连连。
他自知对方修为实是胜己一筹，再这么缠斗下去，恐怕难以支撑过五十招的大限，身形从金狮背上掠起，化作弧光飞流，妄语仙剑一沾即走，改在外围游斗。
摄魄鞭顿生感应，由守转攻，红影舞动成团团飓风，忽左忽右，紧紧缠住归圆真人的身形，逐渐将他游走的空间压缩到一隅。
归圆真人暗自心惊道：“这老妖的修为，竟不在掌门师兄之下。再这么斗下去，不出十招我必败无疑。与其如此，不若孤注一掷，与他玉石俱焚，或可扭转危局。
想到这里，他身影一晃射向软榻，摄魄鞭如影随形追了上来。归圆真人不闪不封，“啪”的一响，拇指粗细的鞭身绕在腰际，犹如毒蟒骤然收紧。
归圆真人深吸一口气，身躯突然随着摄魄鞭一同缩小，同时腰似陀螺飞转，倒卷赤魄鞭合身扑向软榻。
红袍老妖眉宇一耸，冷笑道：“缩地成寸”！
右手摄魄鞭一松一荡弹了开去，左掌轰然击出。他的五根手指或曲或蜷，或并或收，千姿百态闪烁不定，竟是一掌中暗藏了数十种招式变化。
归圆真人鼓剑直进，妄语仙剑恰似蛟龙抬头，点向红袍老妖的咽喉。
红袍老妖五指如鼓琴瑟，错落有致的拂在剑上，激起“叮叮”脆鸣。妄语仙剑被震得颤抖不已，却依然不言退缩，艰难朝前。
眼看离咽喉尚余寸许，红袍老妖左掌化为爪形，“铿”的一声夹住仙剑。
归圆真人手腕一振，催动百多年的归元真气前压，可妄语仙剑如有生根，纹丝不动。
忽然背后阴风凛然，摄魄鞭回旋而至，扫向归圆真人背心。
归圆真人头也不回，左袖飞出，正缠在鞭梢上，往后一卷，一带将摄魄鞭绷得笔直。
两人顿时僵持住，彼此的眼睛相距不过数尺，呼吸可闻，毫发可见。
红袍老妖竟有余力开口道：归圆真人，归元派除了王归一与许春秋外，果然无人了么？你这点修为，居然也敢在老夫面前夸弄，可笑！
归圆真人面色铁青，嘴唇紧闭，集中心念苦苦支撑，听得红袍老妖的嘲笑只哼了声。
突然，红袍老妖脸上幼嫩晶莹的肌肤转成血红色，从他的左掌与摄魄鞭上，传来一股庞大的倒吸之力，宛如飓风侵体。
归圆真人如坠洪炉，浑身经脉火热难受，丹田的精元蠢蠢欲动，竟要失守，体内的精血更是随着那股吸力外流，情不自禁的脱离自己掌控，涌向红袍老妖。
归圆真人心头一惊，晓得红袍老妖，竟施展出大陆绝毒的禁制魔功“吸髓吮精咒”。
此功脱胎于魔门最基本的修炼功法之一“采补术”，原本是魔门之人吸食生灵精血、精魄，裨益修为所用。但经红袍老妖去芜存菁，竟成了吸收对手真气精血，直至吞噬对方精魄的功法，昔年牛刀小试，已经震惊四海，何况如今魔功大成？
归圆真人情知不好，急忙澄静心神、抱元守一，与红袍老妖全力相抗。
奈何一则修为原本就不如，再加上一个疏忽之下，被红袍老妖抓住破绽，其势已如决堤洪水一泻千里，再想坚持，谈何容易？
(本章完)
沉重古剑握在手中，光华一起，就要动手。
魔森一听阿成自报家门，急忙摆手道：且慢，且慢！你说你叫什么来着？阿成？就是那个杀了屠虎的阿成？你身旁那个小姑娘便是雷霆的干女儿，叫什么青的是不是？哈哈，不错、不错，我老人家运气真是不错！
阿成不晓得魔森用意，楞楞一点头答道：正是！
魔森暗喜，心道我若是抓了这两人，送与红袍老妖，可算功劳一件，比起那些傻瓜拼死厮杀也来得轻松许多。
他心里定下主意，脸上却笑意更浓，嘻嘻道：知了，知了，这可真是太好了！看不出来，娃娃年纪小小，居然本事不小！瞧你憨头憨脑的样子，竟也能杀死屠虎，想来那老家伙，到死都不能闭眼。
老夫在百万大山隐居多年，倒没想到，归元派还真出了你这样一个令人刮目相看的年轻娃娃，再过几年，只怕连我，也要对你退避三舍了……
这知了，知了乃是他别无分号的口头禅，一通啰哩啰嗦，听得阿成与秦青头别提有多大了。就在两人以为，魔森还不知要嘀咕到什么时候之际，猛见眼前绿影如山，漫天杀气迫面而至。
阿成大吃一惊，沉重古剑急挥而出，在一团真假莫测的棍影中找到真身，“铿”的一击切在棍端。
沉重古剑被一股大力抛起，阿成右臂微感酸麻，一道阴冷魔气逆袭而上，说不出的难受。
阿成退出些许，运功驱出魔气，暗自钦佩道：好厉害，这人比那，魔鸦上人，强出何止一筹？
可他能硬接下这一记“愁云惨雾欢喜棍”，也教魔森颇为意外，思量道：这小子既能杀死屠虎，果有些真才实学。老夫得留上三分心神，可别在阴沟里翻船！
想着，哈哈笑道：娃娃，咱们再来玩玩这招！瞧瞧这记“笑点天南”，比你们的归元剑法如何？你若是害怕，尽管出声求饶，森爷爷最欢喜听别人求我了！
他一面口里不停说话，一面愁云惨雾欢喜棍九虚一实，直捣阿成的胸膛，四周惨绿色光雾缭绕，“哧哧”罡风，竟似有人在讥笑尖嚎。
秦青在一旁已有准备，奔雷剑及时飞出，“叮叮”
连响，点在铜棍上，直到手臂麻木，才将魔森的攻招瓦解。
阿成缓过气来，拧身又上，不忘关切问道：小青，你没事吧？
秦青被魔森的魔气侵入体内，正用心化解，刚想支撑着回答，好教阿成放心，蓦然丹田一热，升起一道沛然暖流，汩汩荡荡剎那逼出魔气，令秦青全身如沐春风，说不出的舒服，却是冰莲朱丹受魔气刺激，自动生成，护持住她的经脉。
秦青精神一振，面转红润、明眸如星，回答道：小妹没事！
于是纤手执起奔雷剑，与阿成双战魔森。
三人在空中斗得翻翻滚滚，片刻之间，也难分轩轾。
这时，红袍老妖等人已连伤十数名归元派弟子，杀入观门，正迎头遇见归圆仙人与萧天明、归语仙人、归真仙人等归元派顶尖人物。
双方相距十余丈，于青松苍柏间摆开阵势。
归圆仙人伫立在归元诸仙正中，扫过红袍老妖身后数十张面孔，无不是蛮荒一带久负盛名的凶顽之辈。心知今夜一场血战，势在难免，端坐五爪金狮之上，冷喝道：红袍老妖，你无端生事，犯我归元，却是为何？
红袍老妖依靠在四名昆仑奴所抬软榻上，满头深蓝色乱发披散到腰际，却也遮掩住大半面庞。
他其实相貌甚为英俊，眼睛闭起只能看见殷红色的眼皮，薄薄的嘴角含着张狂不屑的冷笑，颌下一蓬短须倒卷朝上。
既号作“红袍老妖”，他自然是一身血红大袍，身材比常人高大魁梧许多，若站起来，怕比归圆仙人高出半个身子，连萧天明也要矮上两头不只。
他的双手晶莹如玉，保养得犹如贵妇，从宽松的袖口伸出，轻轻抚在椅座上。
在右手食指上，一枚浓绿色的戒指分外醒目，上面镶嵌的那颗宝石，约莫龙眼大小，光华夺目。
可惜因早年修炼过于急进，红袍老妖的双腿截肢多年，却令他因祸得福，从腰腹下修出两个本命平时藏在红袍之内不得一见，一旦有所需，雷霆而动，竟胜于任何仙兵魔宝，教人防不胜防。
他虽被列为大陆十妖之一，其修为却超出其他几妖甚多，即便如紫发神尊，亦难望项背。早在百多年前蓬莱盛会上，红袍老妖就被列上大陆魔道十大高手之位，与杨顶天、鸠志、任飞等人平起平坐。大陆十妖的名头，有一大半，倒是靠他打响。
见归元派精英尽出，列在阵前，红袍老妖嘴唇不动，喉咙里“嘎嘎”怪笑两声，却从肚腹传来闷雷一般的嗓音道：是你归元弟子杀我朋友在先，反怪我生事。归圆仙人，阁下是正派耆宿，便可这样睁眼说瞎话么？
归真站在归圆身边，神色凛然道：杀得好！魔道妖孽人人得而诛之，屠虎若撞在贫道手上，一样将他打下地狱！
红袍老妖岿然不动，双目中闪过一点赤光说道：好，你们杀人就是替天行道，我们报仇却叫做无事生非，这便是你们所谓的天理么？老夫算是见识了。
废话少说，交出凶手，老夫或可对你们归元网开一面。
王归语缓缓道：阿成是贫道弟子，却不能交给阁下。屠虎之死，其罪在己，是非公道自有天鉴。阁下若不肯罢休，贫道愿奉陪到底！
他平日里沉默寡言，旁人只以为他与罗和是最好说话的两人。没想到，今夜此地面对强仇，王归语铿然以对，听得众人精神振奋，萧天明更禁不住喝采道：说得好，要人休想，老夫的红莲仙剑却在此候着！
红袍老妖“嘎嘎”笑道：萧天明，好大的口气，老夫待会教你走不过三十招！
归真轻蔑道：妖魔魑魅也敢与我名门争锋，贫道便第一个会你！
红袍老妖左首立着的一名中年男子，开口说道：归真仙人，阁下的修为，乌某亦是佩服得很。不过要说能赢过老仙，嘿嘿，恕我不能相信，不如就让在下陪你走上几招，看看归元剑法，究竟神奇到何种地步！
说话之人相貌清秀儒雅，望似一饱读诗书的中年书生，三绺黑髯飘飘洒洒，梳理得十分光亮整洁，一身宝蓝长衣玉带围腰，背后负着把蓝布长伞，伞头露出锋刃如同锥子，伞柄系着红色缎带，甚是鲜艳。
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是哪朝哪代的落第秀才，归真却深晓其厉害。
在大陆上，有几对夫妻众人皆晓，眼前这蓝衣男子与身旁的鸠面老婆子便是一对。年轻一辈听了乌桑、乌梅的名头还不怎的，可上了百岁的老人，对这两人却是深有忌惮。
乌桑与乌梅百年前同属大陆十妖，乌桑因外貌俊雅才艺不凡，颇得魔道中女子倾心，乌梅便是其中之一。那时乌梅的容貌也算过得去，好坏也可算中上，可比起诸多萦绕在乌桑身旁承欢的女子，却逊色不少。
对乌桑自是殷勤温婉，无奈乌桑根本看她不上眼，不冷不热保持着距离，这样一晃就是二十年，乌梅也不死心，直到一场变故发生。
原来乌桑素有喜新厌旧之癖，竟喜欢上了当时燕山剑派掌门沈傲之女沈秋。
他装作一落难书生，故意邂逅下山云游的沈秋，两人一来二去间甫生情愫，沈秋便糊里糊涂，把女儿家的清白交与了乌桑。
东窗事发后，沈傲勃然大怒，一面将沈秋幽禁，一面尽起燕山高手追杀乌桑。
乌桑左躲右藏本可逃过，奈何老毛病复发，又去拈花惹草，暴露了行踪，终教沈傲在石鼓山将他困住。
眼看乌桑在劫难逃，一直暗中追随他的乌梅突然出手，不惜毁损容颜，动用“天荒地老百蚀丹”重创沈傲，自己也因精魄出窍气息奄奄。
乌桑携着她乘机脱困，隐入蛮荒，自此后，竟是痛改前非，洗心革面，只一意相待乌梅。
乌梅毁容后，自惭形秽，深觉已配不上乌桑，苏醒之后，对乌桑百般嘲讽辱骂。甚而踢打折磨，只想逼走乌桑。可乌桑竟下定决心以一生补报，任乌梅如何对他，只是忍气吞声，曲意奉承。
这么一来，两人间的地位骤然颠倒，传成大陆一段笑话。乌桑非但不以为意，反邀请了三五知己摆下婚宴，当众宣布娶乌梅为妻。
乌梅又是感动又是伤心，成婚这些年，时而想委屈了乌桑，应设法再逼走他；时而又害怕失去乌桑，把他在身边拴得紧紧，不肯放他离蛮荒半步，更见不得有其他女子对乌桑半句多话。
就这么打打闹闹、和和好好过了百余年，乌桑终究也没离开乌梅，更没再去招惹别的女子，仅这一点，乌梅倒也是功德无量。
归真柳眉倒竖，寒声道：你这专毁姑娘家清白的妖孽，但看贫道如何收拾你！仙剑腾起一溜光芒，直射乌桑，剑气到得竟比她的话音更快。
乌桑修长的身躯陡然升起数丈高，闪过归真的剑势，背后混元兜率伞弹起三尺，砰的打开，放出数十道蓝色剑华，煞是好看。
归真临危不乱，驱动仙剑“叮叮”连响格开剑芒，身躯也掠到空中凌风飘飞。
乌桑右手一探抓住伞柄，“忽”的收起伞页，伞尖锋刃朝下一旋，抖出团团寒光罩住淡嗔。
归真低叱一声，仙剑震得嗡嗡镝鸣迎风而上，与乌桑的混元兜率伞斗成一团。
只见夜幕下两团华光乱舞，剑气罡风不住发出激烈碰撞的“哧哧“之声，两人以快打快，弹指间已是十多回合不见胜负。
乌梅仰头观望，瞧乌桑一味游斗，不肯与归真硬撼，虽暂时不落下风，可也难保疏忽之下出了差池。
她枯干焦黄的眉毛一挑，尖声叫道：“乌桑，你这般怜香惜玉的打法，到明早也结束不了，闪开，让老娘我来！
她声到人到，一串金铃“叮当”直响，自手腕上脱飞，幻化作一抹黄光。飞到半路，六只金铃蓦然散成梅花形状，爆出层层波光，分取归真周身要害。
归真左手一舒，轻念真言，袖口中祭起一支拂尘，随着主人心意策动，翻飞而起，如和风过野拂在六只金铃之上，将乌梅的“逍遥六瞳金铃”荡了回去。
乌桑攻势一敛，退出三丈，竟不乘机猛攻，望着赶来的乌梅，皱眉苦笑道：“你上来干什么”？
乌梅收了金铃哼道：“老娘没闲心看你和这老头一直纠缠”！
归真一生清高，何曾听人这般指责，气得面色煞白，仙剑一指乌梅道：丑婆子，你乱嚼什么舌根，谁跟那妖孽纠缠了？
乌梅为乌桑尽毁容颜虽则无悔，可毕竟终生为此耿耿于怀。她一听归真辱骂自己“丑婆子”，立时火冒三丈低吼道：“我要杀了你”！双目血红，拔出腰间无憾双刀，冲向归真。
归真亦是一肚子怒火迎了上去，一正一魔、一道一妖两人，见面连话也未说过三句，便如生死仇人杀在一起，你来我往舍命相争，打得好不热闹。
这可担心坏了旁边的乌桑。
他对自己妻子的修为知根知底，方才与归真又斗过十多回合，晓得那老头剑势凌厉，身法飘忽，以自己之能，也需先避其锋芒静待时机。
他怕乌梅这样一上去就正面对撼，怕迟早要吃上大亏，忍不住劝说道：阿梅，你何不让我来解决这老头，偏要自己与她拼命？万一…
忽见乌梅遇险，乌桑急忙又叫道：哎哟，小心！她这式“挥剑断流”要攻妳左肋！
片刻之后，又忍不住指点道：别跟她斗快，用你的“柔情似水十三刀”与她周旋，先消耗她的锐气再说！
他在旁边指手画脚，却教乌梅更加怒不可遏，存心要与丈夫赌气。
凡是乌梅所说，她绝不照作，乌梅要她施展“柔情似水十三刀”，雷婆偏偏反其道，用上威猛刚劲的“郎心如铁十九斩”。
这么一来，自是方寸大乱，数招之间频频遇险，让归真尽占上风。
听乌桑还在一旁劝说自己收手，乌梅按捺不住怒火叱道：“闭嘴！我若死了，不正是如你所愿么？
这么一走神，差点左臂被归真仙剑削下，惊得乌桑一身冷汗。
他站在外圈，既怕妻子责难而不敢上前助阵，但又不能撒手不管，眼睁睁看着乌梅被归真打得只有招架之功，全无还手之力，惟有苦笑道：“好吧，你尽力而为，反正你我生死同命，也无需多说什么了”。
雷乌梅闻言，心头一暖，那边乌桑果然不再开口，她反而振作起精神，逐渐扳回劣势，局面又趋平稳。
乌桑见状，不由松了口气，退到稍远处为乌梅压阵。
底下萧天明一引红莲仙剑点指道：红袍老妖，且让萧某瞧瞧你蜷缩蛮荒百多年，可曾修到何种妖术？
萧天明性如烈火，嫉恶如仇，也不再多话，腾起身形飞击红袍老妖头顶。
冷不防红袍老妖身后闪出一人，大喝道：萧老头休要猖狂，待老夫前来会你！
一道浮影奔向姬别天，手中之剑雷声隐隐，正是落难投靠红袍老妖的雷光。
他为雷霆所逐，亡命天涯，经魔鸦上人引荐，才寄身别云山。
人在屋檐下，时常想起昔日波音山庄的风光岁月，对赵文、莫不悔等人恨之入骨，由此也捎带上了归元派。
尤其是忘情水余毒，每日午时定时发作，虽有红袍老妖赠给的“百荼丹”减缓痛楚，可仍折磨得他生不如死。
如今，活在世上的唯一目的，就是向雷霆、赵文、莫不等人复仇，自也不会放过报复归元派的机会。这次红袍老妖夜袭归元，他与魔鸦上人最是积极兴奋，一路随众人杀进归元观中。
萧天明并不认得雷光，见他剑势凶猛霸道，倒也不敢轻敌，红莲仙剑鼓荡罡风，硬碰硬对了一剑，“铿”的一声，雷光被震退一丈多远，萧天明也是晃了晃身子，手臂微麻。
萧天明撤剑喝问道：“报上名号，萧某红莲仙剑下不斩枉死之鬼！
雷光深吸一口气，缓过劲来，哈哈笑道：“老夫雷威，萧天明，你我再战三百回”！
说罢，欺身逼近，这回他学聪明不少，不与对方硬撼功力，剑花晃目走轻灵剑路，企图与萧天明比试剑法造诣。
萧天明接下雷威攻势，蔑然道：原来是波音山庄的丧家之犬，今日萧某便做个善事，送阁下一程！
红莲仙剑大开大阖，威猛绝伦，将雷光笼罩在一片赤华之内。
魔鸦上人藏在人群之中，突然擎刀叫道：诸位仙友还客气什么，今晚我们便踏平归元，为屠虎老弟报仇雪恨！
他一鼓动，原本蠢蠢欲动的群妖，顿时血脉贲张，嗷嗷怪啸，蜂拥而上。
归圆仙人身后的各支长老耆宿、二代弟子中的菁英翘楚，亦各出仙剑飞凌云头，双方百多人生死搏杀，千百道绚烂光华惊空裂云，直教血色映红半边苍穹。
归圆仙人坐在五爪金狮上，凝视红袍老妖，沉声道：红袍老妖，事既至此，你我终须一战，恕贫道失礼了！
妄语仙剑铿然出鞘，五爪金狮咆哮一声，冲向四名昆仑奴所抬软榻。
红袍老妖半躺在软榻里，眼睛依旧紧闭，右手猛抬，赫然闪过一道电光，却是一条六丈长的赤色鞭子，犹如毒蟒出渊，缠向金狮头颅。
归圆仙人手腕一翻，妄语仙剑点在鞭梢，发出一记金石撞击的脆鸣。
那鞭梢冒出一蓬妖氛，十多个弹丸大小的黑色光焰骷髅吱吱鬼叫，扑向归圆真人面庞。此乃红袍老妖“摄魄鞭”中所炼的鬼魄元神，在他魔气催动下，掀起一阵凄迷血雾，突袭归圆真人。
幸而归圆真人对摄魄鞭早有耳闻，已防备这手，左指轻起紫铜香炉，放出一束白光。
那十多个鬼魄被白光一照，立时哀嚎融化，收进了铜炉之中。
红袍老妖的摄魄鞭却乘机反攻，当头劈落。
他坐在软榻里稳若泰山，赤魄鞭指东打西神出鬼没，迫得归圆真人绕着软榻飞旋，竟近身不得。
有几次，他觑准空隙欺身逼近，却被红袍老妖出左掌迫退，如此往来又是三十多个回合，归圆真人的仙剑，始终攻不破对方摄魄鞭布下的铜墙铁壁。
归圆真人道冠上，腾起笔直一条轻烟，神情越来越严峻肃穆，座下金狮怒吼连连。
他自知对方修为实是胜己一筹，再这么缠斗下去，恐怕难以支撑过五十招的大限，身形从金狮背上掠起，化作弧光飞流，妄语仙剑一沾即走，改在外围游斗。
摄魄鞭顿生感应，由守转攻，红影舞动成团团飓风，忽左忽右，紧紧缠住归圆真人的身形，逐渐将他游走的空间压缩到一隅。
归圆真人暗自心惊道：“这老妖的修为，竟不在掌门师兄之下。再这么斗下去，不出十招我必败无疑。与其如此，不若孤注一掷，与他玉石俱焚，或可扭转危局。
想到这里，他身影一晃射向软榻，摄魄鞭如影随形追了上来。归圆真人不闪不封，“啪”的一响，拇指粗细的鞭身绕在腰际，犹如毒蟒骤然收紧。
归圆真人深吸一口气，身躯突然随着摄魄鞭一同缩小，同时腰似陀螺飞转，倒卷赤魄鞭合身扑向软榻。
红袍老妖眉宇一耸，冷笑道：“缩地成寸”！
右手摄魄鞭一松一荡弹了开去，左掌轰然击出。他的五根手指或曲或蜷，或并或收，千姿百态闪烁不定，竟是一掌中暗藏了数十种招式变化。
归圆真人鼓剑直进，妄语仙剑恰似蛟龙抬头，点向红袍老妖的咽喉。
红袍老妖五指如鼓琴瑟，错落有致的拂在剑上，激起“叮叮”脆鸣。妄语仙剑被震得颤抖不已，却依然不言退缩，艰难朝前。
眼看离咽喉尚余寸许，红袍老妖左掌化为爪形，“铿”的一声夹住仙剑。
归圆真人手腕一振，催动百多年的归元真气前压，可妄语仙剑如有生根，纹丝不动。
忽然背后阴风凛然，摄魄鞭回旋而至，扫向归圆真人背心。
归圆真人头也不回，左袖飞出，正缠在鞭梢上，往后一卷，一带将摄魄鞭绷得笔直。
两人顿时僵持住，彼此的眼睛相距不过数尺，呼吸可闻，毫发可见。
红袍老妖竟有余力开口道：归圆真人，归元派除了王归一与许春秋外，果然无人了么？你这点修为，居然也敢在老夫面前夸弄，可笑！
归圆真人面色铁青，嘴唇紧闭，集中心念苦苦支撑，听得红袍老妖的嘲笑只哼了声。
突然，红袍老妖脸上幼嫩晶莹的肌肤转成血红色，从他的左掌与摄魄鞭上，传来一股庞大的倒吸之力，宛如飓风侵体。
归圆真人如坠洪炉，浑身经脉火热难受，丹田的精元蠢蠢欲动，竟要失守，体内的精血更是随着那股吸力外流，情不自禁的脱离自己掌控，涌向红袍老妖。
归圆真人心头一惊，晓得红袍老妖，竟施展出大陆绝毒的禁制魔功“吸髓吮精咒”。
此功脱胎于魔门最基本的修炼功法之一“采补术”，原本是魔门之人吸食生灵精血、精魄，裨益修为所用。但经红袍老妖去芜存菁，竟成了吸收对手真气精血，直至吞噬对方精魄的功法，昔年牛刀小试，已经震惊四海，何况如今魔功大成？
归圆真人情知不好，急忙澄静心神、抱元守一，与红袍老妖全力相抗。
奈何一则修为原本就不如，再加上一个疏忽之下，被红袍老妖抓住破绽，其势已如决堤洪水一泻千里，再想坚持，谈何容易？
(本章完)